劉備「換妻如換衣」之謎:夜抱夫人玩玉人|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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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161~223年),字玄德,涿郡(今河北)人,東漢遠支皇族,三國時蜀漢的建立者,謂蜀漢昭烈帝。幼貧,後入軍旅參與鎮壓黃巾起義,在諸葛亮的籌劃中,聯合孫權打敗曹操於赤壁,佔荊州、益州和漢中。221年稱帝,定都成都,次年在吳蜀之戰中敗北,不久病故。
劉備是涿郡涿縣人,自稱是漢景帝兒子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代,他自己反覆這麼說,見人就說,於是史書上也這麼說了,至於真假沒有人知道。我們十分熟悉劉備的那句開場白:「在下劉備,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根本就沒人問他是誰的後代,仔細一想劉備的舉動實在可笑。同時也可以看出劉備一直為他低微的出身而苦惱不堪。
劉備少孤,與母親販履織席為生。他所住的草屋東南角籬笆邊有一顆高五丈的桑樹,遙望像個車蓋,往來的人都奇怪此樹非凡的姿態,有的就說此地當出貴人。劉備小時候與其他的小孩子在樹下遊戲時說:「我將來必定乘這樣的羽葆蓋車。」羽葆蓋車是皇帝才可以乘坐的,叔父劉子敬告誡劉備說:「你這樣胡說難道要滅我們全家麼?!」劉備不喜歡讀書,只愛好狗馬、音樂、華麗的衣服。他身高七尺五寸,垂手超過膝蓋,回頭可以看見自己的耳朵,不喜歡說話,喜怒不形於色,好交結豪俠,鄉里的少年都依附他。中山大商人張世平、蘇雙可能被「中山靖王劉勝之後」的話打動,覺得劉備不同尋常,便給了他許多金銀財寶,這樣劉備召買了一批人馬,開始實現他奪取天下的計畫。
三國時代是個英雄輩出的光輝年月,但劉備特殊之處就在於白手起家,不像曹操與孫權倚靠先輩打下的堅實的基礎,他所倚靠的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中山靖王劉勝」。劉備不是一個好色之徒,因此對他的情愛生活史書記載極少,但孟子還說「食、色,性也。」意思是食慾和性慾都是人體的本能,劉備也不例外,只有在情色上才可以見到劉備的另一面。
劉備的夫人沛國人甘氏是三國時代著名的美女之一。劉備起兵後在豫州小沛納甘氏為妾。劉備好幾個嫡妻先後喪生,甘夫人便以嫡妻的身份攝掌內事。後來隨劉備到了荊州依附劉表,生下兒子阿斗(即後來的蜀後主劉禪)。
曹操大軍在當陽長阪追到劉備一行,劉備丟下老婆孩子一個人跑了。全靠趙雲的保護,甘夫人才倖免於難。當初桃園結義的時候張飛與關羽都殺了自己的妻子跟隨劉備,那句有名的「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話就是劉備說的。可見在他眼裡妻子不過是隨時脫隨時換的衣服鞋子一類的東西,所以此時拋下甘夫人一個人逃命符合劉備的性格。
甘夫人生於微賤的家庭,幼小的時候鄉里會看相的說:「這個女孩子此後貴不可限,當位極宮掖。」等她長大後體貌與一般女子不同。十八歲的她玉質柔肌、態媚容冶,劉備將她召致白綃帳中,在戶外觀望,甘氏就如同月下凝聚的白雪一樣。河南有獻媚劉備的人送給劉備一支高三尺的玉人,劉備把這個玉人放在甘夫人的身邊,常常在夜晚叫甘夫人脫光衣服,與旁邊的玉人作比較。他白天與謀臣談論軍國大事,夜裡就抱著甘夫人玩弄那個玉人,自己還常說:「玉之所貴,比德君子。況且雕鑿為人形,而難道可以不玩麼?」甘夫人與玉人潔白溫潤沒有二致,看見的人都分不清哪一個是甘夫人哪一個是玉人。嬖寵者不僅僅妒忌於甘後,也妒忌那個玉人。甘夫人常想將玉人毀去,她對劉備說:「以前子罕不以玉為寶,春秋上讚美他。現在吳魏未滅,怎麼能玩物喪志呢?凡是淫惑生疑的東西,不要再拿進來。」劉備聽從了甘夫人的話,撤下玉人再也不玩了,取嬖者見沒有機會可趁都退靠後了。當時的君子議論以為甘夫人是位神智清醒的夫人。
劉備從陶謙手裡接管了徐州之後,用糜竺、陳登為輔佐。袁術自接鄰的揚州起兵與劉備爭奪徐州。建安元年呂布襲取徐州的治所下邳,守將張飛嗜酒誤事,劉備的家眷都陷落在城裡。劉備潰退到廣陵收集敗兵散卒,以圖後舉。糜竺與陳登輾轉找到了劉備,糜竺原來是一個商人,家產十分豐厚。糜竺在廣陵遇到劉備,劉備問及自己的家眷,糜竺說還在下邳城裡。劉備丟了城池失去了甘夫人,弄得兩手空空,無奈只有嘆息一番。
糜竺有一個年已及笄的妹妹,長得很美豔。為了安慰劉備,他便將妹妹送給了劉備,並將家產傾囊而出充作軍資。劉備正是窮困潦倒的時候,好像天下掉下一個餡餅,不僅使危軍復振,而且還得到一個美女相伴。他寫信給呂布請他送還家眷,互釋嫌疑。呂布只是為了得到徐州的地盤,與劉備本來沒有什麼個人恩怨,便了得做個人情,將家眷送還了劉備,並且還格外開恩讓沒有地方安身的劉備駐紮在徐州的小沛。
甘夫人回來後,卻發現劉備戰場失意情場得意,又娶了一個小妾。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不快的神情,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本來是很平常的。甘夫人與糜夫人相見後寒暄了一番,然後暗中彼此偷偷打量對方,再將自己與對方做了一番比較。不過這是妻妾心中的小波瀾,外人不得而知。
雖然呂布歸還了甘夫人,但是劉備與呂布已經互生嫌怨。建安三年春,呂布派人去河內買馬,半路上被劉備將馬匹都搶走了,呂布正好沒有藉口,便遣部將高順、張遼率兵攻打小沛。劉備知道自己的力量不支,飛書向許都的曹操求救。曹操立刻派遣夏侯惇領兵往援小沛。
夏侯惇來到小沛還沒來得及安營,被高順部下的銳騎沖得四散,急得他腳忙手亂。夏侯惇左目中了一箭,鮮血直流,多虧親兵救護才逃出險境。劉備帶著關羽、張飛前來接應夏侯惇,劉備正與高順相遇,不料被張遼襲擊背後,劉備全軍陷落。他前後都沒有了去路,不得已跑往梁地。小沛裡只有孫乾、糜竺等幾個文士,甘糜二位夫人被呂布劫去。看來當劉備的老婆真是不容易,三天兩頭被人家搶走。
劉備跑到了梁地,正倉皇窮蹙的時候,曹操親自督兵前來救他。救劉備是假,奪取地盤是真。曹軍首先攻下了彭城,並將彭城的守兵平民全部殺戮一空,然後再引軍進攻下邳。呂布作戰失利,聽信妻子嚴氏的話,又懷疑屬下的謀士將領,導致將士離心,被部下侯成、宋憲、魏續出賣給曹操。這樣劉備又找回了妻妾甘糜二位夫人。
建安五年曹操打敗了劉備,甘糜二位夫人再一次被搶走,關羽也被擒。後來關羽聽說了劉備流落到袁紹那裡,遂帶著二位夫人離開曹操回到劉備的身邊。不過幼子阿斗在亂兵中竄匿西入漢中,被人販子所賣。到了建安十六年,扶風人劉括避亂來到漢中,買到了阿斗。這時阿斗不知已經被賣了幾次,估計是太傻的緣故,誰也不願意養活他。劉括給他娶了媳婦,還生下一個兒子。起初阿斗與劉備失去聯繫時,還記得父親叫玄德。鄰居簡雍後來依附了劉備,並告訴他阿斗的下落。於是劉備遣簡雍到漢中尋找阿斗,張魯知道後給阿斗洗了個澡送還給了劉備。
這件事魚豢的《魏略》有記載,但不知是否可信,裴松之雖然對《魏略》作了辯駁,但魚豢搞錯的可能只是人的名字,並不能否認事情的存在,也就是說劉備還有一個史書上沒有記載的兒子。因為阿斗的生母甘夫人並不是第一個正室,在她之前劉備還死了幾個夫人。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
甘糜二位夫人還算幸運的。據說劉備落難的時候,幾天沒吃到一粒米。一天他來到劉某的家裡,見面剛報完中山靖王劉勝的名號就餓暈了過去。醒來後劉某端來一盤肉,劉備飢不擇食囫圇吃了下去,見劉某的家裡也十分貧寒,就問肉從哪裡來的,劉某說剛才把自己老婆宰了給中山靖王下酒。原來這個劉某還以為劉備是中山靖王,不知道中山靖王是幾百年前的死人,他琢磨著殺了自己老婆給中山靖王吃肉,中山靖王感激不盡一定會重重報答他,到時候美妻嬌妾還少的了麼?劉備一聽也不敢說自己不是中山靖王,抽了個冷腳底抹油跑了。
曹操南取荊州以後,劉備從襄城跑到江陵。荊襄士民見劉備仁慈,害怕曹操的殺戮,便都攜兒帶女隨劉備同行。到了當陽的時候,士民多到十餘萬,輜重也有好幾千輛。走的速度很慢,每天只能走十餘里。劉備每次大敗的時候,妻子家眷都棄之不顧,此時庇護十萬百姓純屬沽名釣譽。明顯的是置百姓於死地,使對手得到惡名,可見其內心之忍,實為三國狡詐第一。曹操親率大軍長驅直追,劉備讓張飛斷後,趙雲保護家眷。
曹軍五千輕騎日夜追殺劉備,一日一夜行三百多里,在當陽長阪追到了張飛的斷後部隊。張飛兵少抵擋不住,甘糜二夫人被亂兵沖散不知去向。趙雲不見了二位夫人,急忙持槍又從亂軍中殺進一條血路,好容易才找到了甘夫人,將她帶到長阪(長阪是地名,不是山丘名,《三國演義》說成長阪坡不正確)。張飛見到趙雲便問及嬰兒阿斗,才知道阿斗被糜夫人抱著,卻不知道糜夫人在什麼地方。趙雲只好又一次衝進曹軍陣中救出了糜夫人。此時糜夫人身體已受重傷,她奄奄一息地抱住阿斗。見了趙雲後,為了讓阿斗脫身,不連累趙雲,她一躍跳入井中而死。趙雲悲傷之餘,推倒土牆掩蓋水井,以免糜夫人的屍體受辱。
劉備見到趙雲救回甘氏母子心裡大喜,聽到糜夫人已死又不禁大悲,一時間百感交集,又落下許多淚。甘夫人因為受驚成疾,一年後二十二歲的她也離開了人世。可憐甘糜二位夫人一生跟隨劉備東奔西走,被人搶來搶去,幾乎沒享過什麼福。
應當注意的是關於趙雲單槍在曹軍中七進七出純是《三國演義》的敷衍虛構,其實趙雲不是我們想像中的粉面朱唇,白緞盔甲,背上插著許多繡花三角旗的英俊小青年,他的年紀比劉備還大而且在蜀國的地位很低,死後一年多才得到追諡,完全不能與張飛、關羽、黃忠相提並論。所有趙雲的英雄事蹟來自《趙雲別傳》,但是《別傳》內容可疑之處太多。
荊州地處西川與東吳之間,是歷來的兵家必爭之地。當初劉備沒有立足的地方,向東吳借荊州暫時棲身,約定以後歸還。赤壁之戰後孫權想討回荊州,劉備以各種理由再三推拖。而且魯肅一提起歸還荊州的事,劉備就放聲大哭。周瑜勸孫權將妹妹嫁給劉備,以婚姻關係羈絆住他。孫權實在沒有辦法,就想趁劉備喪妻之機會,以其妹孫尚香送給劉備作繼室為誘餌,藉口吳國太夫人特別疼愛這個最小的女兒,不願意遠嫁,所以請劉備去東吳完成婚禮。名為東吳與劉備連親,實則趁劉備過江之機加以拘禁,好逼諸葛亮拿荊州換回劉備。劉備有意聯吳,便遵從了東吳的婚議,建安十四年冬天由趙雲、孫乾陪同進入吳境。
不想孫權反弄巧成拙,在甘露寺吳國太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就真的招他為婿。結婚時劉備已年過半百,孫尚香也就二十來歲。結婚的那一天,一百多個侍婢簇擁著一位珠圍翠繞的裊娜佳人與劉備參拜天地。待到入了洞房劉備不禁吃了一驚,洞房裡面刀槍劍戟殺氣騰騰,侍婢都佩劍侍立在一旁,好像要出兵打仗的樣子。劉備忙哆嗦著問:「這是做什麼?」侍婢說:「我們郡主從小喜歡練武,一向是隨身不離兵器。」劉備說:「今夜是洞房花燭的好日子,還是將這些暫時拿開的好。」孫夫人撇嘴說:「你打打殺殺了大半生,難道還怕兵器麼?」
不滿歸於不滿,孫夫人還是脫下戎裝,丟下兵器。這時劉備仔細端詳,這個孫夫人神采奕奕,長得也很端正,於是緊張害怕的心情也消失了一大半。孫夫人橫眉立目的時候確實嚇人,但溫柔起來也是驚天動地的銷魂。於是二人攜手進入幃帳。
劉備一連住一個多月,這才從溫柔鄉中醒過來想起了荊州的部下。他對孫權說曹操眈視荊州不能不回去,孫權不好說不放的話,況且劉備早將吳國太哄得團團轉,另外他也想讓劉備在荊州作為曹魏和東吳之間的緩衝。等到劉備攜孫夫人回到了荊州以後,周瑜從江陵來見孫權,問起孫權為何放劉備回去,孫權說是防備曹操。周瑜只好無奈嘆息。他給孫權分析了形勢,孫權也很後悔,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備取得益州後根本不想歸還荊州,孫權便趁劉備西徵入川的時候,悄悄給妹妹寫信謊稱吳國太病重,想將孫夫人和阿斗騙到東吳,然後用阿斗換回荊州。好像來來回回就這麼一條計策。孫夫人不辨真偽,匆匆攜阿斗登船回吳國,諸葛亮派趙雲勒兵斷江留住了阿斗,只放孫夫人一人回東吳。孫夫人到了東吳後才知吳國太根本沒有病。從此以後,孫夫人留在了東吳,被迫還是自願不得而知,只是與劉備再也沒有見面,他們的夫妻生活大約就持續了三年。
當初孫夫人雖然也有溫存的一面,但日常倚仗兄長的勢力不把劉備放在眼裡,一向說一不二,不僅左右大將都怕她三分,劉備也不敢違怫。而且孫夫人從東吳帶來一批吏卒,在蜀地縱橫不法,誰都無法約束,好像是閨中的敵國,時刻還必須加以防備孫夫人手中的刀劍。等孫夫人回到了東吳,劉備回想起的只有那些提心吊膽的感覺,所以也不派使者去東吳迎接孫夫人。
劉備最後一位夫人吳氏是陳留人,少年時失去雙親,她的父親一向與益州牧劉焉有舊交,因此舉家隨劉焉進入蜀地。劉焉心有異志,他聽看相者說吳氏以後會大貴,便想納吳氏為妾,但是苦於自己與吳氏的父親是莫逆之交,與吳氏的輩分不相當,就只好讓自己的兒子劉瑁娶了吳氏。劉瑁死後吳氏寡居。公元214年夏天劉備取得益州城,群臣勸劉備聘娶吳氏。劉備心疑自己與劉瑁同族在禮法上不妥。法正說:「若論起親疏,您與劉瑁比得上晉文公與子圉的關係麼?」於是劉備決定納吳氏為夫人。吳氏雖然寡居再嫁,但豔麗不減當年,劉備重新領略了空曠已久的溫柔滋味。
建安二十四年,劉備稱漢中王,立吳夫人為漢中王后。章武元年夏五月,劉備稱帝立吳後為皇后。
孫權難以收回荊州,又想與關羽結為兒女親家,但關羽不僅拒絕了孫權,還以「虎女焉配犬子」的話來鄙夷孫權。孫權出離憤怒,派呂蒙攻打荊州。關羽大意失荊州敗走麥城,以至於身首異處。
劉備一心要為二弟報仇,不顧諸葛亮等大臣的勸阻,傾全蜀的二十萬兵力連營七百里進攻東吳。孫權提出「歸還荊州,送還夫人」的講和條件,孫夫人也附密札,敘述夫妻之情與相思之苦,都被報仇心切的劉備一口回絕了。東吳大將陸遜用計火燒劉備的連營,劉備與剩下的不到一萬士兵敗潰逃回白帝城。在彝陵之戰劉備被東吳一把火燒了連營之後,孫尚香聽到傳言以為劉備已經死了,她在長江邊祭奠完劉備後投江殉情而死。今天繡林鎮北郊長江南岸還有一座望夫台,據說是孫夫人曾在此遙望夫歸,望夫台上的腳印至今仍然依稀可辨。
劉備聽到噩耗不禁又想起了孫夫人的好處,加上這一仗使勤苦半生建立起來的蜀國元氣大傷,於是他懨懨成病。六十三歲的劉備自知不起,將阿斗託付給諸葛亮等五個大臣後離開了人世。劉禪即位,謚劉備為漢昭烈皇帝,秋八月葬於惠陵。
延熙八年吳後去世。起初甘夫人去世後葬在南郡。章武二年追諡為皇思夫人,遷葬於蜀國,靈柩還沒有到,劉備已經在白帝城去世。丞相諸葛亮上表後主劉禪追諡甘夫人為昭烈皇后,與劉備合葬在一起。
原文載於《中國帝王后宮私生活之謎全紀錄》,作者:華濁水,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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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我的精靈寶寶在我生病這陣子的代管,也謝謝大家的愛與關心🐰下週會在精靈和妹妹協助下把貨出給大家🙇♀💕(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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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正午,妳正懶洋洋享受周末的愜意,聽見電鈴響了。
對街的姑嬸不是昨天才來商借過縫紉機?難不成機子又有狀況了?妳心生困惑地從竹編躺椅上站起身。
「馬上來——!」妳散著髮、頭也沒梳,咚咚咚地跑向大門。
卸下金屬門閂,伊呀一聲妳將門給敞開,卻看見是白起等在外頭。
他還穿著值勤巡邏的服裝,整個人直挺挺地像棵杉木佇在那。正值初夏,朗朗的風將他淺褐色制服的外套吹起,連同他的髮絲微微擺動著。
這時節充足的日照將白起英挺的身形輪廓鍍上一層難以言喻的耀澤,再搭上他姣好的外貌,此刻他的存在好看得令人難以直視。
妳昂起頭看著,他光這樣站在風裡,不需再多做些什麼,簡直瀟灑英俊極了。
妳很難言喻自己究竟是何時喜歡上白起的,只知道現在每每見到他,心就會撲通撲通、激烈地跳著。
「你……怎麼突然來了,也沒先說一聲。」暗戀的對象突然造訪,妳顯得手足無措十分緊張。
身上的居家服鬆鬆垮垮的,灌進了外頭吹拂的風,妳這才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未施胭粉、毫無打扮。
啊,多丟人!現在這個模樣被他瞧見了……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妳這樣想著。
妳與他之間隔著一道紗門,然而紗門不足以掩飾妳的表情。「白起你等下……不用值勤嗎?」妳的手漫不經心地扶著門框的木緣摸著、羞赧地低下了頭。
「嗯,工作結束了,現在有空嗎?想帶妳去個地方。」他問。
「去哪呢?」
「嗯……來了就會知道。」他的嘴邊勾起弧度,他那種笑法讓妳更加好奇了。
「先告訴我嘛。」
他帶著笑意搖搖頭最後還是賣妳關子。白起向後退了一步踱回門廊:「妳還需要時間準備一下對吧,那我在外頭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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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提議前往的地點需要搭一小段山線火車才能到達。在搖晃的車廂中,隆隆規律的聲響間,妳想起了初識白起當時的情景。
父親好幾年前因職務進行了異動,妳便隨他搬遷來到這個城鎮。
大型家當父親已先遣人打理好送去新家。離開舊家那天,父親一手牽著年幼的妳、一手攜著裝有貴重物品的包袱登上了蒸汽火車。
那是妳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這鐵打的龐然大物。黑黝黝的車身鐫著金漆編號,你們將乘著它跨越好幾百哩的路途,父親因此特地囑咐妳晚上會在車上過夜,可不許吵鬧。
妳還記得火車內絨墊的臥鋪有著油膩的騷味。禁不起年幼的妳吵嚷,父親勉為其難地讓妳把車窗再向上推大一些。
「頭可別伸出去啊。」妳記得當時父親這般殷殷告誡妳。
那是妳少數還記得的、關於父親的回憶了。
後來父親因一場意外早逝,妳幸福的童年從此破碎、有了遺憾。孤苦無親的妳幸好靠著他傳承下來的一些祖業,在那驟變之後撙節開支、辭退幾名僕役,仍能過上不錯寬裕的生活。
鎮上這樣獨立自住的年輕未婚女孩可不多見。而妳出眾的氣質和幹練的做事手腕讓大家都在背地裡議論未來能娶到妳的人肯定也是旗鼓相當的優秀青年。
妳婷婷玉立已達適婚年齡,坊間一直有謠傳不是那家書香門第的王公子會將妳追到手,就是那家經商世族的李公子會獲得妳的芳心。
當然,還有一名人選也有被眾人納入了討論,那便是以相貌和職業俘虜好多情竇初開、花樣年華少女、在警局任職的白起。
關於白起這人,妳原先也是從女僕和鄰居三姑六婆口中聽聞的。直至那次他制伏了妳屋外探頭探腦想闖空門的小偷,才和在屋內被驚動出來查看的妳有了交集。
自那次一面之緣後,白起向驚嚇到的妳保證這塊區域今後他會多巡幾次。
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妳還記得,有著一股正氣凜然。
出於好奇,妳定睛觀察著初次見面的他,他卻在最後臨走前那一瞬暴露了青澀男孩的心思,別開了目光,匆匆告別。
妳與他心照不宣,各自懷著念想。白起爾後總是對妳特別上心,超乎了關心他轄區內居民之情。他頻繁地和妳找機會互動著,還時常有意無意講些曖昧模糊的情話撩撥妳,他也會帶禮物逗妳開心,而沒值勤的時候甚至主動邀約妳出遊,種種明顯舉動免不了開始招旁人猜測你們兩人是何關係。
「我們沒什麼,我們只是朋友。」妳向詢問妳的人都這般淡淡解釋。
對於談感情,妳反倒沒能像把家裡事業打理好那般決斷,妳把心意藏於腹中,默默地珍惜,而白起也始終沒坦明他的心機,繼續守護著妳。
但其實,妳是有一絲期待他會先向妳表白。
火車還在駛著。
遠眺田野和隱隱約約在地平線那頭的朦朧山稜,妳跟小時候一樣喜歡看火車窗外飛逝的景色,自然景色這片嫻靜,很能使人心靈沉澱。
反芻美好回憶的同時,火車又行經了幾站。
「這站要下車了。」白起突然點點妳的手臂打斷了妳的思緒。
「我們等下需要徒步走一段山路。」啟程前,白起貼心地叮囑妳:「如果妳累了,就跟我說一聲。」
妳腳上穿的是平底的繡花鞋,而鞋底妳為了耐走耐用,親手再縫製了竹籐編織的硬底上去。妳跟在白起後頭沒費太多體力爬了一個小丘,最終到了山路的盡頭,在妳眼前的是一片盛開著百合的低谷。
眼前美景舒服療癒,柔柔潔淨、如星芒點綴在夜空中的是夾雜在綠茵之中隨風盪著的白色花朵。
「這地方太美了!」妳發出讚嘆。
「妳很喜歡?」
「喜歡!謝謝你帶我來。」妳扯著白起的衣袖:「吶,我們採一些回去吧,可以插在窗邊的花瓶,那會多好看啊。」
也沒等白起回應妳,妳迫不及待踩著輕快的腳步,從山丘的稜線上沿著前人踩踏過的小徑跑了下去。
妳興致勃勃地彎腰採摘新鮮的花束,漸漸地,摟在妳懷中的枝梗越來越多了,白起見狀默默地靠了過來,伸手接了一些換他拿著。
「喏,這朵給你。」妳將一朵短梗百合插在白起大衣腰際處的口袋裡。「這梗被我折得太短了。」妳說。
一放完,妳隨即便要抽開手,白起卻迅速地趁隙捉住了妳的手腕。
「……!」妳吃了一驚。在這一瞬,妳對上他蘊著情意的溫柔眼神。
故作矜持撇開了視線,妳臉紅著默許白起反掌牽住妳的手。
白起有雙骨節分明、十分勻稱,很好看、很大的手,被他牢牢掌勁握住的妳摸到了他受操練所長出、觸感不平整的槍繭。
鄰里間都說他雖是富家子弟出身,但在母親早逝父親再娶後,就報了軍校從家裡搬出去了數年自力更生,是直到某次任務在軍隊中弄傷了胳膊,才退役下來回到故鄉當起員警。
他溫熱的掌心包覆住妳的手,那厚實安穩的力量傳遞過來他的堅忍,妳知道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他可是吃了許多苦,才成為這麼一個出色的人。
妳視線盯著白起的手出神,而後順著他的袖口,目光漸漸地往上挪。
白起還穿著警服,但因已下了崗,領口被他鬆開了一枚鈕扣。此時微微敞開,露出了他的鎖骨。
隱約看見了他平時不易示人的胴體,妳的臉浮起燥熱,一時之間,妳不知道該看哪才好。
「我怎麼感覺……妳這陣子都刻意不看我。」此時,妳聽見白起這麼問妳。
「我哪有……。」
妳下意識循著聲音往上看,瞧見了白起稜線精巧的下顎,再來看見他飽滿的嘴唇,最後是他挺直鼻樑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而那雙眼,正深情地望著妳。
「妳現在終於肯看我了。」白起說。
被他注視著總是像火燒一般灼熱、難為情,妳匆匆地又挪開了視線。
「我怕是……哪裡惹妳不高興了?」他又問妳。
「沒、沒有!我並沒有不高興,我只是……」妳連忙想解釋。
此時,又起風了。
白起也沒追根究柢下去,他鬆開妳的手走遠了幾步,然後選了一處平坦的草皮席地坐了下來。
「來,過來這邊。」他朝妳招手。
他示意妳一塊躺下,天空頓時籠罩下來、攫住妳所有的視野。從這個角度看天空可是第一次,浮雲裊裊在空中遊弋,偶有幾隻飛鳥倏忽掠過你們上空,妳從雲朵飄移的軌跡感受到風在蒼穹中不斷地翻湧。
漸漸地,妳已不再像剛才那般緊張。
妳與他宛若處在世界的中心,只管享受這天地間屬於自我的靜謐歇息時刻……。
偷偷用眼角餘光瞄向白起的側臉,妳發現白起把眼睛閉上了。
突然,妳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妳伸出食指朝他腰際摳搔一記,逗得白起微微瞇眼、噗哧地發出了笑聲:「別鬧。」他說。
可妳沒有罷手,被激起了玩心,妳又故意戳了他兩下想試探白起會有什麼反應。
「妳再鬧,我就……」他帶有警告意味的嗓音放得很低,而下一秒他猛地翻了身將妳罩在身下,哈出來的氣噴在了妳的鼻尖上。
不會吧——?妳害羞地用手指迅速摀住了自己的臉。
不過妳想的事並沒有發生。
「我可是正人君子,不強迫人的。」妳聽見他悄聲地說:「妳再躺會吧,等下我會叫妳。」
安心地閉上眼後,青草的芬氣更加明顯了。妳逐漸放慢了呼吸,放空腦內所有的紛擾。
如果這段平和的時光,能一直永久下去該有多好……。妳靜靜地想著,最後……
當醒來時,妳已披著白起的外套被揹在他的背上了。
「啊,我什麼時候睡著了?」妳仍睡眼惺忪:「白起,放我下來吧。」妳說。
「沒關係,車站就在前面了。」
抝不過白起這番誠意,睡意同時讓妳卸下心防,妳便由著他再揹妳最後一小段路。
回程路上的雲彩已和來時的清澈爽朗藍天不同,著上了落日的色彩,整塊天空像畫布被染以水彩顏料般濃稠的紅豔,暈染開來由上到下成了美麗的漸層。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白起……謝謝妳的外套。」方才便已注意到自己肩上的暖意來自白起給予的呵護,妳趁著現在不會看到他的臉,好好地、坦率地向他道謝。
「嗯,罩好。」他老樣子回得簡短,而妳看不見他的表情。
心意有傳達到就好了……。妳默默地想。
白起護送妳直至家門口。
「快進屋吧,天冷了。」說完,他朝妳擺擺手便要離去。
「那個……白起!」妳喊他。
他已快走進夜色,此時困惑地回頭。
妳還佇在門邊,克制住期待、躊躇了一會再次開了口。
「你下週可還有休假?」妳擰著裙角,鼓足勇氣:「下週……下週我們去七夕賞燈好不好?」
門廊的燈罩在他的臉上,妳發現白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心情貌似不錯、神色間還帶有幾分驚喜。
「好。」他綻開一個笑容:「妳找我,我都有空。」
❖
七夕燈節在你們鎮上可是一年一度會舉辦熱鬧活動的大事。
只不過正值物資限縮時期,規模已比往年縮小許多。
廟前擺了幾攤民俗工藝攤位。其中一位賣藝人紮了一道竹圍,上頭用棉線掛滿一張張剪紙手作供人揀選。
妳駐足端詳這些匠人的精心傑作,掏了幾枚銅板和他買了一張。
那人見妳拿在手上愛不釋手的樣子,像見到了知音,拉了張椅子熱情地便要妳坐下。
「來!小姑娘坐這邊!這麼喜歡的話,這張是我描好線的,妳自己剪一張玩玩,就不招呼了啊!」
「妳……行嗎?」白起站妳身後朝妳搭話:「人家老闆的絕活可是練出來的,妳這半路出師的,可要小心別剪到手。」
「這老闆有描好線的!我可以的,別小看我!」妳朝白起吐了吐舌頭,聚精會神地剪著不再理他。
紅色的紙在妳輕巧轉動方向、手起刀落後,上頭鳥的型繪逐漸浮現。
老闆給妳的是兩隻喜鵲棲在枝上的賀圖,處理翅膀的神采屬於高難度的部分,妳用利剪小心翼翼雕琢著羽毛部分的簍空花樣。又過了幾分鐘,成品完工,妳轉身朝白起張起了紙片給他瞧瞧。
「我剪得可好?」妳向他邀功。
「挺像的,是蠻有一回事。」白起朝妳伸手:「喏,我來仔細瞧瞧。」
白起看了一陣,然後將上頭沾黏的紙屑掐了起來,再把它遞回給妳,妳見狀,阻止了他:「啊,不用還我了。」
「嗯?」
「你忘啦?我剛剛自己有買一張啦,這張本來就打算給你了,你也拿一張,這樣正好。」
「那就謝謝大師贈予了。」白起笑彎了眼,目光中都是寵溺,他將那小紅紙收進他的皮夾裡。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湧過來的人潮往你們這推擠。
「對岸人好像比較少,我們過橋去那邊賞燈如何?」白起朝妳提議。
「好呀。」
河邊垂柳蔭蔭,你們過了木橋,踱步下了邊坡,來到水岸邊一株柳樹底下。從此處可見河面波光粼粼,映著橋上的燈火被渲染成一閃一閃的金紅。
遠方傳來市集的人聲,而你們周圍一片幽靜,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感覺得到。
突然,白起一個傾身離妳好近好近。
「妳頭上有東西。」他朝妳伸手。
「嗯?怎麼了?」妳感到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皺起眉、閉上了眼。
「討厭……是蟲子嗎?」妳問。
「不是蟲子,別怕。妳先別動。」白起說這話的時候,妳才敢睜開眼,而
「沒事了。」他擺擺手指,讓那片落葉回歸地面。
「謝謝你……。」妳悄聲地說。
他離妳這麼近,妳能藉著燈火清楚瞧見他臉上細微的表情。他此時好似有話想對妳說,抿著嘴、只是定定地望著妳。
河浪滔滔拍打上岸,曖昧的情愫飄盪在你們之間,白起這樣溫柔而灼熱地注視著妳,讓有些遲鈍的妳都感覺到他的意念。
可能是瞧見妳緊張的模樣,「妳的辮子亂了。」他再開口,並不是妳猜想的,而是將手主動地伸向妳側臉的髮辮。
「沒、沒關係,我自己來……。」
妳下意識小小地退了一步,背抵上了樹幹。
退無可退後妳調整了一會自己的呼吸,手有些不利索地重新紮好辮子。
待妳綁完一抬頭,發現白起還在看妳。
「你……。」
突然,他的左手咚地一聲搭到了樹幹上,妳被阻擋了右邊的出路,扭頭就往反方向轉去。
「別走。」白起開口:「我有話要說。」
「答應我……」他說。
像是怕妳會逃開,他小心翼翼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答、答應什麼?」
「要是之後我哪天不在妳身邊,我不會要妳一定要等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很輕:「妳可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白起……我……」妳看著他,口中的話又嚥了下去。
他的手又撫了上來,摸上了妳的臉,這回,妳沒躲開。
後來的數月間,白起腦內一直沒能忘記妳那對雙眸。
妳柔和的眼神映著河水的波光閃爍,如夢似幻。跟當時,他巡邏至妳家屋前,妳拿杯涼水給他、他看見的一樣。
是讓他傾了心陷入戀愛的感覺。
白起頭又微微地趨近妳一些,他的唇瓣擦到了妳的下巴,呼吸的氣息噴在妳的唇邊使妳整個人發燙燙的、魂不守舍。
妳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接下來的一切,妳顫巍巍地閉上眼——
白起卻只在妳嘴角輕輕吻過,然後擁妳入懷。
「妳……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他問。
妳搖了搖頭,依偎在白起的懷裡,還在回味剛剛他給妳的親密觸碰,沒回過神。
「呵,我大概猜得到妳在想什麼。」白起輕笑。
「咦?」
他鬆開了妳,捧起了妳的臉:「等妳生日……我們再來對答案。」
白起呼出的氣息暖活了妳的雙頰,妳分不清是他磁性的性感嗓音,還是他眼神傳遞過來的款款深情讓妳臉紅。
在那剎那,妳以為他又要親妳了。他卻像是喚回了矜持,很紳士地護著妳走回橋邊。
你們循原路回去,在橋上嘻笑打鬧的孩子們和興致高昂的年輕人橫衝前進,將妳與白起沖散。
白起先走到橋的對岸了,這才注意到妳沒跟上,像怕妳看不見他似的,他舉起手朝妳揮揮。
妳緩慢地夾在人群之中朝他前進。夏天的夜晚不如白天悶熱,徐徐的薰風正吹拂著他,白起站在那靜靜地等待妳,他那帥氣的臉龐讓身旁經過的人們都不經回眸。
「怎麼一不注意,妳就落我後頭了。」妳一走來,他便將妳手給牽起:「不許妳放開了。」
這有點霸道的舉動妳並不排斥,反而讓妳心頭一暖,他這麼在乎妳、再加上方才他與妳曖昧的互動使妳飄飄然、喜形於色。
喜歡,真的好喜歡他啊。妳微笑起來甜在心裡。
然而戰爭的發展無法預料,白起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
市中心的樞紐車站人聲鼎沸。許多年輕男子如白起一樣,揹著行軍用的簡易行囊在月臺和前來送行的人道別。
戰事暫時無法終了,前線又再次徵召後備兵力填補缺口。儘管白起將投入的單位不是激烈的戰區,妳眼眸中擔憂的神色從他接獲詔令那日起就不曾消解。
與妳不同,這陣子他的表情一直顯得淡定許多,這也是為什麼從幾天前妳就開始生他的悶氣。戰爭!這可是戰爭,說不準是會死人的,他怎麼可以看待這件事如只去鄰鎮辦事似的這般悠哉?
妳揪著白起外套的下擺不發一語,氣歸氣,心裡更多的是懊悔。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幼稚鬧脾氣蹉跎時間,但一晃眼,訣別的時刻竟快速地到來。
沒有時間了……。妳仰起頭,想跟他再說點什麼,卻撞見白起眼底閃過不捨和憂慮。
原來他不是沒有感覺……。妳的心刺痛著。
「今年妳的生日……不能陪妳過了。」在妳的驚訝中,他內疚地對妳如此說。
啊,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記著妳的生日。
「嗯,沒關係……。」
強忍著不安和害怕,妳的聲音有些不穩。妳告訴過自己,今天要好好地送別他的,在白起面前,妳絕對、絕對不能夠哭。
「這次,是我失約了。明年我們……」
但白起還沒說完,妳的眼淚就潰堤了。
「別這樣。」他見狀,掏出了手帕抹掉妳面頰上的淚,但淚珠還是不絕地從眼眶中汩汩漫出。
「別哭……。」他又說。
白起其實不如外表那般冷靜,一知道將要離開妳,他當然會捨不得。此刻又見妳這樣哭,他心如刀割。
但又不得不。
妳還是無法止住淚。
白起心一橫、在妳驚訝之瞬,捉起妳的手、錮住了妳,他的掌勁有些沒控制好,指甲抓疼了妳。有些強硬地,他吻上妳的唇,堵住了妳哭哭噎噎的嘴。
這是帶著征服、表露佔有、是想要傳達他有多在乎妳的一個吻。
妳想像中的吻別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但這吻卻讓妳牢牢記住他此刻的痛心。
「我會回來。」在他懷中,妳聽見他這麼對妳承諾。
他又堅定地重複一次:「等我回來。到時,我有話要跟妳說,知道嗎?」
妳點點頭。
「那這個,幫我保管吧。」
像是本來就盤算好的,白起從口袋掏出了一枚金屬徽章。
「你不留著,沒關係嗎?」妳問他。
「沒關係,我想......讓妳拿著。」他這話說的簡短, 此舉隱含的意思沒有明說出來。他也是聽來的——
將飛行徽章交給心愛的人,持有者便能守護著它的主人,在地上保佑對方平安歸來。
火車開始鳴笛,月臺上又泛起一波嘈雜騷動的道別聲,白起緊咬下唇鬆開了妳,往後退了一步。他的手指節輕輕來回在妳的臉龐上來回廝磨,而他如琥珀清澈的眼瞳像是要把妳的容貌記牢似的,就這樣眨也沒眨的盯著妳良久。
誰也沒有說話,直到——
「要關門了!還沒上車的快上車!」車掌在門邊喊道。
「白起!」妳朝他喊。
此時他已登上了火車,沒有揮手,沒有回頭,毫無遲疑地就這樣鑽沒入了斑雜西服的人海之中。
火車速度逐漸加快,這時妳好像才真正有失去他的感覺,妳不由得跟著列車跑了起來,但以一個女孩子的腳力當然完全跟不上。
膝蓋和手掌傳來刺痛,妳跌倒了。火車加快前進,將妳狠狠拋在後頭。
「……!喂!妳沒事吧!」
「還好嗎?站得起來嗎?」
「嗚……。」在周圍的人朝妳關切的聲音中,妳抽抽噎噎地低頭捧著那個金屬徽章在月臺上哭了起來。
❖
七個月後,空襲警報傳達下來,市民聽令開始往郊區撤離疏散。
「小姐!您都準備好了嗎?」悅悅瞧見妳從街角走來,遠遠地就朝妳喊:「車伕就快要到了。」
方才,妳將電報拍到了白起目前所在的大隊,並將消息託給了接線生。
白起已經沒有音訊一段時間了,剛離開鎮上的第一個月,他還曾稍人帶信回來,而後就不再有消息了。
這次妳除了叮囑關切的話語,又多留了即將要落角的新地址給他,妳一邊祈求他去了前線可千萬要平安無事才好。
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杳無蹤影,每當報紙又傳出哪裡有傷亡的消息,妳都戰戰兢兢核對是哪個地方的部隊,祈禱著可別在上頭出現白起的名字。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悅悅是這樣安慰妳的。
在這亂世、人人自保之際,能動用的關係和資源都必須竭盡所能用上。所幸悅悅的老家原本就在郊區的村莊,那裡靠山、且有用天然的屏障建置防空洞,可說是現下最佳的暫時落腳之處了。
來到悅悅家住進了農舍,他們一家人待妳如待自己的親女兒般,對妳呵護備至,而妳也沒擺任何架子,加入勞動人口共體時艱。早晨妳會去田埂採些鮮蔬為午飯做準備,而下午也會給大家庭裡年幼的孩子讀故事、陪他們玩跳房子。
悅悅的父母很是喜歡妳,甚至打趣地說雖然空襲總會結束,但到了那天搞不好會捨不得讓妳走了!
妳曾想過要是妳父母在世,肯定也會構築起這樣溫馨和樂的畫面吧,也說不定妳會有個弟弟或是妹妹。而現在孑然一身的妳,今後身邊能不能有與妳相伴一生的對象?當有這樣的念頭時,妳腦中總會浮現起——
白起那溫煦的微笑和聲音。
四百多個與白起分離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誠如妳盼望的,抗戰最終告捷,兩方停火擬了和平協議,士兵們能返鄉與家人愛人團圓了。
自從得知撤軍的消息,妳每天早上便會去火車站巡梭一會再回來。這裡屬鄉下、交通網的末端,火車的班次並不密集。從城鎮發來的列車多半是乘坐來這邊做小貿易的商販或者去隔壁鎮討生活的通勤者。
妳想著白起若穿著軍裝出現,肯定一眼就能被妳看見。
「吶,別擔心,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悅悅又這麼安慰妳了,已然成了她的口頭禪。
這句話妳聽慣了,聽著聽著倒也有了踏實的感覺,好像這樣便能麻痺自己就算沒有白起的消息,也至少並無壞消息傳來耳邊。
又過了數月,妳跟悅悅還未打算回去原住的市鎮。聽說被轟炸過的街道滿目瘡痍,災區的重建還要一段時日。
然而等到妳播下的幼苗都攀爬籬笆結了果實,白起還是沒有來找妳。
妳和悅悅的話題漸漸地也不再提起白起。妳釋懷地想,如果這是註定好的命運,那曾愛過他的這份心情,從此妳要悄悄埋藏在心底。
愛過,也足夠了。
初夏來臨,那正是妳與白起當初採摘百合的季節,可如今那些曾發生在胸口的怦然只剩追憶。
妳和悅悅打算再兩個禮拜就動身返回鎮上原來的住處,這幾日已經在整理行囊了。
悅悅一家老小都很捨不得妳要走,尤其還小的孩子,還不大懂事,每當妳出門一趟辦事,總會以為妳再也不回來而鬧騰。
妳珍惜在這世外桃源最後的時光,任何需要妳幫忙的勞務都盡力爭取去做。
泥路上的妳哼著小曲、踩著輕盈的步伐,懷中的農作物是妳辛勞一天的成果,妳打算如果家中那幾個小毛頭有乖乖的話,就炸點零嘴給他們打打牙祭。
突然,妳前方的道路被一道狹長的陰影罩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妳身後傳來。
「這個我來拿吧。」那人出了聲。
而就在妳回頭的瞬間,手上的重量頓時減輕許多。
這人身後的夕陽使他的髮梢到肩頭被鍍上一層溫藹的蜜金色,他高大挺拔輕鬆拿著本來在妳手上的竹籃,妳胸口湧起好想好想上前擁抱他的衝動。
啊,是他,是妳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妳情不自禁地撲向他。白起手上的馬鈴薯籃翻倒了,圓滾滾的馬鈴薯滾落一地。
被妳擁抱著的他是如此真實。他身上因風塵僕僕跋涉回來,混著煙硝和泥土的味道。而妳陶醉在這份感受他的實感之中,一點也不嫌棄他的狼狽……。
「你……吃過飯了嗎?」
「妳有沒有好好吃飯?」
你們抱著彼此過了半晌,再開口,竟是異口同聲。「呵……。」妳從他懷裡抬起頭和他相視而笑。
「妳瘦了好多。」白起邊說邊憐惜地幫妳擦掉鼻頭上被他衣服沾上的塵土。
他將妳扶起、拍掉妳裙擺上的灰塵。
「呵,妳的辮子總是不聽話會散掉呢。」他看著妳的頭髮像是想起了什麼,淺淺地笑著幫妳重綁它們。
這次妳沒有抗拒他這番熱心,妳正專注地看著他怔然。
真的是他……,他來找妳了。妳默默地揪緊他的衣服,哪怕他只是落日時分的幻影,也要多暫停這一刻久一點。
妳心中千絲萬縷。妳想問他,七夕佳節的柳樹下的那個答案是不是如妳想的那樣;妳想問他,當時在月台上給妳離別的那個吻又是什麼意思?
可如今,通通都先被妳拋在腦後。
他回來了就好。
「我好想你。」妳說。
聽妳這番話,白起耳根泛起了紅暈,剛剛好地被夕陽的餘暉掩飾。
妳的雙手搭在白起的胸膛上讓他輕輕地摟住妳。
他湊近妳且碰觸過來的嘴唇有些乾燥,先是輕點幾吻在妳唇邊,彷彿在試探妳的底線。而後他加重了渴望,在妳的默許之下將舌頭吮了進來。
是第一次與他這般激情的吻著,妳被吻得七葷八素、渾身燥熱。
「唔……嗯嗯……。」
情愫被他這股動情催發撩高,如浪潮快一發不可收拾地要打番妳的理智、快要使妳不能呼吸——
他終於把妳給放開。你們相望著、喘著氣,換成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意會彼此的心意……。
「我們回去吧。」待你們將地上的馬鈴薯撿完,白起輕鬆地拎起籃子夾在了腋下。
白起用騰出來的那隻手握緊妳,如七夕佳節橋上那回怕妳走散般,再次把妳牽得牢牢。
「我跟妳保證——」他這話說得堅定帶著深情:「我不會再離開妳了。」
天邊的雲霞由澄黃已開始轉變為帶紫的嫣紅,像是要燃燒起來。
田野、樹林、遠方的村落,所有景物被這溢彩流光照射,染上了一層夢幻的朦朧。
「啊對了,算算這個時節,百合花快要開了。」走著走著,白起突然提起。「想不想再一起去?」他問。
「當然!」妳的臉亮了起來。
「姊姊!」院子裡的孩子們向妳跑來。
「我回來了!瞧瞧這是誰來了?」妳朝他們喊。
與他分別、這麼多個寂寞夜晚,妳總思念著白起入睡。有時夢裡妳會清晰地夢見他,妳夢過在晴朗的日子你們一起去欣賞百合花,還安穩躺在他的懷裡聊著未來;妳夢過在河岸柳樹下踮起了腳尖,在他吻妳之後妳也羞赧地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妳愛他。而亂世遠去,沒有什麼會再將你們分離了,一切都已美夢成真。
❥圖(委託商稿) / R鈴
❥文/ Mei咩(芽實)
此篇會收錄在 妳是我命中注定的初戀④😊🌷
夏色祭死人槍 在 對我說髒話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對《明朝》說髒話
以前在壹週刊上班的時候,我常常收到駱以軍的爆料單。
爆料單當然不是有人來告密他去按摩沒付錢,或者是哪個文學獎當評審稿件都沒看都亂講什麼的,而是他當時在壹週刊寫專欄,手寫稿子以傳真回傳,公司往往以作廢的爆料單接收,故而他那些活色生香艷異文字背面往往是台中小學校長貪污營養午餐錢,或什麼整形名醫逼小三墮胎啥洨的。小說家假語村言,講文壇八卦、城市見聞,與世間男女XY檔案,桃色爆料,並不衝突,於是,當那些被一期一期被肢解的文字被縫合成大長篇《西夏旅館》,我都會有一種在讀壹週刊合訂版的錯覺。
那樣的來稿我當時如何九叔偷武大郎的腿骨似地暗藏了好幾張,可惜離職什麼都沒帶走,不然想想憑著小說家一哥的地位應該可以賣錢:他的文字真是壯觀,劍隨心走,想到哪裡寫到哪裡,呢呢喃喃,洋洋灑灑,塗塗改改,顛顛倒倒。寫字的人狂躁、焦慮、亢奮、快樂、悲傷都寫在上頭了,那樣文字像蘭亭集序懷素帖的狂草,又像宮廟乩童桌的畫符。小說大神來附身了,文字如同夢囈如同咒語,故而新的小說《明朝》於我就是道教符籙畫法大全。
當然啦,小說家本人也許不認這樣的說法,他現在逢人便說《明朝》是科幻小說了—世界毀滅前,敘事者把整個明朝文學藝術典章制度⋯⋯拷貝在 AI中,隨之如同2001太空漫遊的猿猴把死人骨頭投擲那樣,把整個明朝的文明拋擲到另外一個太空去。故事乍看新潮,但小說家幫我們幫畫線註解導讀《金瓶梅》《牡丹亭》《陶庵夢憶》,他等於用最妖麗的文字重寫了一套《明朝的那些事兒》。他在小說中召喚已故之人,西門慶王世珍李贄明神宗⋯⋯也召喚新死的鬼。
小說家習慣在小說中唱牽亡歌陣譴悲懷,歌陣中出現的有袁哲生,邱妙津,然後,近年剛過世的女作家也跟上了。
盪氣迴腸的小說寫著寫著,突然就從第一人稱變成第三人稱,小說家遠著距離,含著委屈要解釋當年他跟女作家的公案是如何。
他說,女作家跟他原本如兄妹,他們像是兩個受虐兒那樣在文壇互相扶持。他幫她的書寫跋,談詩論藝,喝酒胡亂閒聊,相濡以沫。有一次女作家挑逗他說:「就算好友,那樣打一炮,之後不影響我們的交情啊。」他說他拒絕了,「他自認在那無人在場的隱密時刻,他的輕聲拒絕,是一件美好的用銀匙敲敲高腳玻璃杯緣,一個美好的小小創造。」
他說他們不知何故後來鬧翻了,女作家把他講其他文壇大哥大姐的八卦講給這些大哥大姐聽,女作家把從他那裡聽來的故事,變造成自己的,女作家在臉書上寫「有些人生來是當大哥,有人天生就是當人家小弟的。骨子裡當小弟的貨,被扶成大哥,他還是走路,言行就個小的嘴臉。」這踩到他的逆鱗了,也許是某個清晨使蒂諾斯未退的時刻,他動用一切的修辭去攻擊女作家,說女作家在職場玩後宮甄嬛傳,幹掉自己上司如何如何。
後來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女作家寫一短篇小說,故事中寫熱愛文學的女主角把自己獻祭給文壇肥宅一哥,這個一哥大肚腩猥瑣粘膩,有人對號入座,問他「是不是被她上了?」書中,恨恨不平地說:「自己的性器和性能力雖不敢自誇超人,也是強者組。」科幻小說變成小雞肚腸的家長里短,他憤恨不平地說:「你說他美嗎?也許八十分,甚至掉下去一點,七十八分。」他說,年輕時遇見他老婆,他老婆是九十八的大美人。
沒有什麼比小說家之間的怨恨更慘烈,寫字的人往往會用文字寫死對方。但這又不是像小說家之前寫女同學「⋯⋯等男友一年八個月,辭去台東代課小學老師直奔愛爾蘭,結果在一間酒吧裡男人嗑藥又打她。⋯⋯以S為核心的,關於男人的閱歷⋯⋯而那些其實不是一張張不同名字男孩的臉孔,而是一根根的男屌。是啊,有一回,她們那一堆女生的宿舍,遭遇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只有她,你知道她在那裡大呼小叫什麼嗎? ⋯ 褲被偷了也就算了,我那一件黑色的紀梵希小褲褲,一件要一萬多塊咧⋯」然後女同學出書回擊:「⋯⋯你這白癡一天到晚說要與我歃血為盟──遇到有利可圖就在背後捅我一刀,做起狗皮倒灶事情的種王八蛋三角貓懦夫。⋯⋯駱胖就是那個變態偷衣狂。他對著我們的內衣褲在他幽闇曖昧的房間內打手槍,噴得我們的褲褲到處都是。」
小說家必然是有冤屈了,被另外一個小說家寫在作品中,心有冤屈要借小說翻案辯白,但他的對手是一個死去的人,他怎麼樣也不可能贏過一個死人的了,除非自己也去死。又或者也並非翻案文章這樣簡單,小說家藉由小說治療他自己,也祭拜那已故之人,他在悲傷地在心中對想像的她說:「我們都太傲慢了。」
小說出版必然會有一些疑慮和指責,但小說家顯然是把問題想過一遍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小說被冠以私小說的標籤,那像是一個咒語一樣跟了我十幾年。幾乎我每寫一本長篇後,一定會像彗星的尾焰,總有一些小說之外的,被揣測真實人物讓我寫進小說中的紛擾,我自己認為那一步該言明的薄膜,濛曖霧中的沼澤地,但某些前輩將之變成一種書寫倫理的指控,(但他們後來陸續出手的不同本小說,全都符合他們指控我的,『私小說』的樣貌),這在我較年輕時頗困擾我的內心,甚至被覺得一種怪異的密室,地下通道的論述手法,施暴了。但等我年紀較長,比較有自信,就把這事給拋開了。」
他真的是無所謂了,故而他可以寫與妻子去拜訪朱家姊妹,一笑泯恩仇但又一臉無辜不代表你懵懂哀嘆當年的女神已經老了,故而他可以議論那個當紅的醫生小說家如何如何,把裴偉說了什麼什麼寫進去,哈哈哈哈。故而他可以在這個章節高風亮節拒絕了這個女作家,讚嘆自己的操行,但在下個章節,在KTV與另外一個女作家「胡亂舌吻 她舌尖在我嘴裡像某種靈動爭跳的小鳥翅翼」,他把指尖放進女作家的內褲裡,「詫異她的陰道如此嬌小玲瓏」,他創造了一個自己的牡丹亭,創造一個「對」的世界,在那袖珍世界里,他是絕對的主人,東林黨爭萬曆十五年東廠錦衣衛並著他的文壇見聞私人恩怨都混在一起了,這是他的三十三年夢,不,三百三十年夢。這個世界如此華麗如此妖豔,耽美華麗,然後一切爆炸。
說是有自信,沒有所謂了,但小說家還是要問:「但所謂,把『真實中發生過的事』,煞有其事,暗動手腳,寫進你宣告那是『一篇小說』的故事裡,其中一小部分,這算是『降維』呢?還是『升維』呢?」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但我在這個段落用鉛筆寫著註解:「小說家的悖德通姦,職場幹掉老闆,這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行事要有原則。五大訴求,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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