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暉訪問:金庸國際關係] 金庸小寶神功 夾縫生存法則
談到政治,比起一位救世主,這世界更需要一套制度,沈旭暉如是說。與他從國際關係的角度談金庸,韋小寶的名字常常就夾在句子之間。不,沈旭暉其實不那麼欣賞韋小寶,他把韋小寶看成一套制度,一種說不定能治亂世的法則。然而金庸在剛開始連載《鹿鼎記》時,這目不識丁,只會插科打諢、狡詐善變,靠手腕玩手段就能平步青雲的韋小寶深為人所討厭,當時人們相對單純,帶着英雄情結,世界觀裏盡是理想化的幻想天地,韋小寶不能算是英雄人物,自不符合那時代的道德期待。因此,當這號人物開始被歌頌時,世界已經變了。
文:黃雅婷
國際如武林。
當工作堆積如山,沈旭暉讀一篇《天龍八部》節錄便當是休息,叫沈旭暉享受的不是得秘笈得天下的武林世界,而是金庸小說與現實世情能反覆觀照的現世價值。初中時期他曾經洋洋灑灑寫過逾萬字的武俠小說,自以為了不起,但長大後他才發現武俠小說的箇中情感並非少時滋味。
「頭兩次讀金庸,只認識表面角色,但金庸的小說必須重看,因為當中人性刻劃才是小說的最大價值。現在再看書中細節,會發現好些東西都要待歲月增長與經驗累積才會明白。像《天龍八部》的喬峰,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令他成為悲劇的關鍵人物馬夫人無端生恨,就只是因為喬峰不覺得她好看,不像別人一樣特別尊重與討好她,因而要置他於死地——當時覺得說不過去,只覺得是藉口。直到出來工作後發現這世界原來真的充滿這種人。」沈旭暉說。
中外「共融」國際觀廣闊
金庸的小說往往勢力分明,各路人馬於客棧或是武林大會中相會,牽動情節,觸發武林爭鬥。沈旭暉說現實的國際關係很少像武林大會般「一見定天下」的會議,如此戲劇化的政治會面只有春秋戰國才有。
「武林大會又好戰後會議都好,開會之前,列強都是鬥個你死我活,希望殺光其他高手,以圖取得最大利益。這時往往最深藏不露的華山派最後總是能坐收漁人之利。國際關係也是如此,打贏的一方初時佔盡上風,但打到最後連實力也被虛耗,結果後期出現的第三者反而輕易取得利益,明顯的例子就是一戰時的美國。」談到民族觀,沈旭暉想起《天龍八部》第四十一回少林方丈玄慈與游坦之、星宿老怪丁春秋的對話。小說裏,少林方丈因為星宿派乃西域門派,於是認為二人與大宋武林不屬同道,阻止他們參與武林盟主之爭,丁春秋心感不平,說出了一席話:
「老夫乃山東曲阜人氏,生於聖人之邦,星宿派乃老夫一手創建,怎能說是西域番邦的門派……少林武功源於天竺達摩祖師,連佛教也是西域番邦之物,我看少林派才是西域的門派呢!」(《天龍八部》第四十一回〈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沈旭暉說: 「與梁羽生相比,金庸的民族情結比較複雜,前者有着漢人大一統情結,對外族素有惡筆。如金庸《鹿鼎記》的康熙被寫成雄才大略、孝順父親的君主,但梁羽生《萍蹤俠影錄》的康熙卻弒父。金庸很少把異族妖魔化,或是把非我族類的人放在邊緣上批評。」他說丁春秋說詞邏輯分明,道穿了中原(本土
)與異域之別,意中可見其民族觀廣闊。
喬峰香港昔日國際身分
查良鏞出生於中國大陸,上世紀40年代末南下來港,在這個遠離大陸文化與限制的小島中,找到了可供自由創作的天堂,沈旭暉認為,其文學也就投射了金庸自身處境與對世事感悟。「金庸的筆下,幾乎所有主角都在夾縫中生存,很多都以找尋身分(identity)為其終身志業——身分認同成了金庸文學中一個連貫的主題。」金庸的小說最大智慧,莫過於刻劃了在各種陣營都能理順角色的人物,提出了一套使各種關係都能在陽光下生存的法則,簡而言,那就是所謂「小寶神功」。
《天龍八部》的喬峰(蕭峰)原是漢人,後來被證實其實是遼國(契丹)人。沈旭暉認為,喬峰如何理順身分的矛盾其實就是現實中國際關係的重要之道…… 「我個人最喜歡喬峰這個角色,他理論上是一個英雄,但同時又具有複雜的身分認同情結,能同時溝通不同的持份者:宋、遼,和金人、大理的人也可結拜成兄弟,這多少反映了香港曾經於國際間的身分,可能這也是金庸所意想中,他本人可以扮演的角色」。
他說,喬峰與韋小寶有共同的特色,兩人都有能力於亂世之中與不同持份者周旋,憑着個人的能力和一些表面上有立場衝突的不同政權與勢力結交,金庸小說中真正的信息就在於兩人中間生存的能力。「喬峰與韋小寶其實相似,他們不必有大盤計劃去做就可以凝聚力量:喬峰明明在流亡,但同時可認識不同的朋友,累積各種社會資本,與異族領袖結交;而韋小寶從不刻意認識朋友,被人捉了去神龍教,使小聰明便被委以重任。這種特殊的技能是當今香港人需要學習的——plan 得很宏大,講到出口想這樣那樣,但計劃其實需要充足的可能性與資源才可以成功,不
然便是『離地』。」
選特首是選一套制度
訪問最後,他提出有趣的延伸:如果喬峰不死,韋小寶沒有隱居會怎樣呢? 「金庸不寫下去就是因為這兩個人必定要死和隱居。如果喬峰不死的話,就要面對遼宋關係;韋小寶不隱居就要take side(站在某一方)。然而現實的世界,在隱居與死之前,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以前香港人有這樣的智慧去與英國人周旋,懂得尊重對方同時沒有放棄做自己一套,但做自己的一套之餘又不令對方反感——作為一個特區,香港需要一種自處的智慧。」
記者問,如要從金庸的高手中選下屆特首的最佳人選,會是誰?他笑說從沒有聽過聰明的人會想選特首:「香港的問題是一個結構性問題,不是一個人可以改變的——這就是《鹿鼎記》最後的道理:武俠世界搞了那麼久,什麼武林高手,搞了一大輪也改變不到世界,只有一個韋小寶,不學無術,卻時時在複雜的勢力中得以遊走,武功再高的人也未必有他的能耐。其實韋小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套制度。如果把這個制度放在當今的社會,很好,不然就算選一個東方不敗做特首也無法治理香港。」沈旭暉如此結尾。
明報 2016年7月
#金庸 #武俠小說
丁乃竺父親 在 Melody時尚媽咪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一定要跟你們分享,很值得看的故事~賴聲川賴導演形容他和丁乃竺丁姐的婚姻:
「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我們》
在一起,追尋生命的真義(原標題)
口述|賴聲川
整理|《中國新聞週刊》記者 丁塵馨
我和乃竺是非常幸福融洽在一起相處幾十年。而且我們的關係不斷在更新,越來越好。這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的。所以我們非常珍惜。
活到60多歲了,我們見到那麼多伴侶:有的人開始時那麼美好,後來派私人偵探的;也有事業好愛情就好,事業不好了愛情就沒了的;更多是看到不成熟心靈的兩個人在一起,暫時時很開心,可後來碰到很多問題。
我們覺得幸福、也非常幸運,但我們不是像英文所說,「take it for granted」,這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情。這非常難得的,所以我們要珍惜要保護這個關係。
相識
我和乃竺相遇是在1974年的某一天。那時我上大二,我大學時代的主要記憶就是在民歌餐廳唱歌和玩音樂,在艾迪亞西餐廳玩音樂,跟一群高中時的同學住在一起,我們在不同的大學,生活得像一個烏托邦。
當時台大一個朋友一直跟我提起,台大哲學系有一個女生叫丁乃竺,就像當年輔大有個胡茵夢,她已經是傳說在外的人物。我一進輔大就聽說胡茵夢了,那時候她叫胡因子。我們那個時代很多這樣的奇人。
有一天晚上在艾迪亞,餐廳有一個閣樓,他們跟我說,「走,到樓上去認識一個朋友」,那個人就是丁乃竺。
艾迪亞很小,我走上樓,那時候就覺得,我見過她!而且我們認識很久了。然後我就覺得,她就是我的老婆。
但那時候我有女朋友她有男朋友,我們雖然互相有好感,並沒有做任何勉強的事情。那時的想法是很單純的,雖然覺得就是她了,但自己也有女朋友,所以不可能衝動地就趕緊去追求她。就覺得像見到了一個老朋友般的感覺。可事實上,我們之前從沒有見過。
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我們很能聊天,聊很長時間。但不是男女朋友。
兩年以後,我大四那年,我們自然地結束了各自的感情,就在一起了。
1976-1978年,她畢業後在她叔叔的律師樓幫忙。那時候的她非常風光,俗世眼光的那種風光。台大畢業的一個女生,因為自己喜歡,穿著旗袍去辦事情;她又特別單純,風靡了各個單位。我當了2年義務兵,但很輕鬆,開始做樂隊,後來又被調去做英文播音員,所以我可以繼續玩音樂,同時計劃結婚和留學。
我覺得我們結婚也是自自然然會發生的事情。我沒有特別地求婚,就彼此一直有個默契,我們要在一起。當然在一個點我跟她提起,但不是跪下來求婚那種,我就問她那我們在一起吧,她說好。
那時有一個插曲,因為她比我大一歲,她爸爸還蠻傳統的,尤其在那個年代,我不知道怎麼過她爸爸這一關。結果天助我也,剛好有一篇文章出現在報紙上,說的是,如果太太比先生年紀大的,離婚率比較低。
我就剪下來給我未來的岳父看。丁姐(丁乃竺)的爸爸那時在台灣是一個著名的政論家,也寫了很多書,比如《北洋軍閥史》等等,他看了沒說話。就表示這事OK了。
我後來跟他關係很好。我們家沒有婆媳的問題,我和她的父母也很好。
承担
我想到兩件事。
一件事是發生在結婚前。一天她在我家玩,那是在台北雙城街一個老的日本房子,我12歲到台北後就是在那長大的。當時家裡有一個傭人,我媽媽當她是家人,後來她不給我們做傭人了,但還是住在我們家,還在那結婚生子。有一天,就我和乃竺還有傭人的兒子三人在家,那時他才三四歲,他玩著玩著突然把頭撞到柱子上,血流如注,我都快嚇死了。我沒有辦法想象乃竺當時之鎮定。她馬上問我,你們家的藥在哪,有沒有雲南白藥?我拿給她。我就看著她抱著那個孩子,很從容地處理傷口,她把那個傷口用手掰開,把藥塞進去,很快,就止血了。
我心想,「哇!我要娶的老婆是這樣一個女人!」
這是第一次我有機會看到她的冷靜加上一種英雄氣概。
1978年,我們結婚了,過了一個多月就到了美國,在伯克萊,我學戲劇(博士),她學教育行政(碩士)。那時有幾個學校可選,而伯克萊沒有獎學金,一年的學費就要幾千美金,但我們還是選了伯克萊。很多人誤以為我們是有錢人家,我們真的不是。我14歲時父親(曾為駐美外交官)過世,政府每年給我母親幾千台幣的補助。我不敢說生活過得很艱苦,但母親是很辛苦地把我們帶大的。
丁姐家也是,名氣在外但並沒有很多錢。
她做了兩年事存了一筆錢,我也存了一些,我媽媽給了我幾千美金。我們把這些錢放在一個很好的朋友那,這個朋友告訴我們,保證每個月可以給我們多少的利息。可不到兩個月,他倒了,我們再也沒見到這個朋友。我們的錢也沒有了。
我們跟學校講了這個情況,學校說可以下學期申請學費減免。可是生活怎麼辦?我們要面對的是,是不是要捲鋪蓋回家,因為真的沒有錢了。
這種情況下,人的個性就顯露出來了。
她鎮定到一種程度,讓我真的覺得,我的人生有她在就是「幸福」兩個字。她就能一個人承擔。
她只對我說,「現在我們要想辦法自己賺錢了。」這種時候,她顯得冷靜和鎮定,一點恐懼都沒有。我想到我父親的一個同學,我們叫他錢叔叔,在舊金山開餐廳。電話還是乃竺打給他的,錢叔叔說,你們週五就可以過來工作。我們開了個破車過去,開始了我們的打工生涯。
那是個很豪華的餐廳。一到那就發給我們制服,我是服務員,管收盤子,分我的是一個土黃色的制服;她在前台做領位員,還能漂漂亮亮的。第一天我很狼狽,餐廳生意非常好,從下午5點半忙到11點沒有停,每一桌至少三輪翻台,我的壓力非常大,因為我什麼都不會,一整天被罵到臭頭,「12號,收!」「25號,收!」「快擺台!」真是感覺被丟到了火海裡了。
那天回到家,我印象很深,我們一句話都講不出來,累死了。夜裡12點多,我們就坐在床上,看著彼此。
但沒有抱怨。
那天我們累得跟狗一樣,躺下就睡了。
本來我順順利利地讀了博士,沒想到命運給我這麼一個變故。可第二天繼續時,人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命運。
我記得那天我賺了20多美金小費,高興得不得了。後來我慢慢成了跑堂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一晚上可以賺到100多美金的小費,我們也有獎學金了,情況慢慢好起來。
故事再往下講,你就會知道,這個家庭她是最重要的,是把這個家撐起來的那個。
乃竺有一張拿到碩士文憑時拍的照片,那時她懷著耘耘(大女兒),學校希望她繼續讀博士,但她為了帶孩子,也為了支持我,就放棄了。她開始找工作。我要念5年書,後面3年她就是一邊帶孩子和一邊打工。
在美國不像在中國,生了孩子有人幫你照顧。孩子叫了就得半夜起來餵奶,大點上幼兒園也是自己接送,感冒了還得提前接回家……那時候我還在上學,她開始打工,在各種餐廳打工。最高峰的時候,在4個餐廳打工。就在去年11月,我在舊金山灣區的時候,還開著車去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轉了轉。
那時我突然想起她曾經打過工的一個餐廳,那是開給學生的快餐店,一塊多美金一份,小費只有2毛錢。那個地方離伯克萊很近,在一個商區里,是一對韓國華僑,父子在那做簡餐,她在那做一切——上菜洗碗,一小時只有4塊錢。我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她說覺得他們做得很辛苦,也很佩服他們。
她的人生裡面,總是這樣,看到別人苦,就想去幫他們。
這對父子,脾氣又大又不會做,但只要乃竺在,就能幫他們弄得很好。
打4家工的時間大概持續了1年,她後來找到一個正式的工作,但距離家很遠,在舊金山的另一邊。也是她一去公司就旺起來了。她就是像陽光一樣,到哪裡就點亮哪個地方。
她教我忍辱
當時我們的生活忙碌到什麼程度,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導戲就已經要瘋掉了,在台灣很長時間我還教書,教書的量是一般教授的兩到三倍,因為缺人,沒有人教這些課。我當年是副教授,一周教8小時就夠了,可我一般都教二十多個小時。她開始時在電腦公司上班,還要搞劇團,可是我發現,不斷有新的人有新的要求找她,她就會去繼續做。
太多人碰到事情就找她,她就是萬靈丹,傳說中的如意寶。誰有任何問題找她,她一定放下一切細心又耐心地解決你的問題。
我們的生活,很多人不能理解。因為我們不應酬。到了一個年齡,我們都不大出門,除了工作就是在家裡。
乃竺到底在做什麼?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有時候我回到家,看到又有人在客廳,他們很小聲地和乃竺在談話——又有一個朋友因人生中碰到問題,找乃竺談話。
她不只是為我做事情, 她為太多人做事情。對一無所有的人、大財團的人,她都沒有分別心,不論他是什麼人。
但她不願意出現在台前。她沒有很想演戲,我和金士傑都覺得她是《暗戀桃花源》雲之凡的理想人選,但她就是不愛。如果她個性有稍稍不同,她可能是一個大明星。她有那個魅力,她在表演上有那個能力。
但她都退在後面幫助別人。
當然從中得利最多的是我。
2008、2009年,我們有個很大的改變。我們第一次和大陸合作創作新的作品《一起看電視》。這個過程,乃竺在推動很多事情。
2008年底,我做了《寶島一村》。2009年女兒結婚,我做了聽障奧運會。將近兩年時間,她作為總監制,擔任所有的繁瑣的工作。
那之後我們開始做大型活動。
後來就碰到「百年慶典」。當時的副總統蕭萬長親自找我,我不想做,躲起來,讓乃竺對付。最後剩不到一年了,他們又找到我,說真的沒人做。乃竺想到她爺爺的同盟會淵源,說那就做吧。
想不到那是這麼大一個反彈。(注:台灣「百年慶典」,正逢選舉期間,賴聲川總策劃、導演的慶典活動被綠營進行大肆抨擊,他因此陷入「弊案」風波,和「攀附權貴」指責。)
事後回想起來,她也很懊悔。她有自責。我不斷地安慰她,我跟她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說,我們的人生裡面不管順的還是逆的,我們能接受的話,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說實話,比如我能夠體會勞工階級、廣大群眾在想什麼,也就靠的那5年的打工生涯。我為什麼更瞭解人性,就因為有那5年。好像老天爺安排好似的。那5年真的很苦,苦過來就得到太多東西。
像這次,「百年」的事給我們那麼大的打擊。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做錯事被人罵,你要檢討;如果沒做錯事被人罵,那叫修行。
要學會忍辱。去學習任別人胡說,不還口。這些是乃竺教我的。以前我的個性不是這樣,你誤會我污蔑我,我沒做錯事,我絕對要反抗,不能接受。
她真的不斷地在教我,「不行,你就要接受。」 「你要看清楚,你還手,一點用都沒有。」「瞭解你的人就相信,不瞭解你的永遠覺得就這麼樣的。」這次是我很重要的一課。
而她那時候受的打擊就因為我,她不忍心看到別人這樣對我,所以會自責。反過來我也一直安慰她,「我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是我的人生做的決定,這個決定我做了,我不會怪任何人。」我一秒鐘都沒有怪過她。
她自己覺得怎麼誤判了那件事。但和那次我們錢被騙光了一樣,對我們是一個轉折。而且時間會改變很多。現在,這事情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而我們還是一樣非常幸福。
它也讓我在人生更往前走。
慢慢地我們的重心就轉移了,轉到大陸,轉到美國。回頭去看台灣,舞台已不在那了,雖然那裡曾經是。
彷彿不斷有強烈的暗示,讓我們不斷地改變。
這之後,我們和央華合作在大陸演出,做烏鎮戲劇節,《如夢之夢》能重做,又有了上劇場,我們還是那麼幸福,還有了兩個小孫子。
我們在一起幾十年,不但生活在一起,還工作在一起。
太多人不理解,我們可以在一起共事。我們分工明確,我管創意、她管製作。當然有交集,但我們就討論。我們之間的溝通一直非常好,我們一直很在意彼此間的溝通,一天沒講過話,就不舒服。講的話都是所有事摻和在一起的,工作的、家庭的、佛法的都摻在一起了。這感覺很微妙。
我們以前住在陽明山的時候,車庫就是我們的辦公室,我穿過廚房就去上班了。耘耘在家總是看到,演員不按門鈴就進家了,或者穿著僧袍的人在家走來走去。上世紀80年代,家裡最高峰時每天晚上有一兩百人,他們來聽佛法,一待就是兩個月。
我和乃竺是各自進行修行的,隨時有體會都會彼此說。她不會有問題,一定是我有問題問她。我還沒碰過我有問題她解答不上來的。我一直鼓勵她開一些課,她堅持不肯。
她很少有過度的情緒,一直很平和。
我們做《在那遙遠的星球,一粒沙》的時候,和張小燕(台灣著名綜藝主持人)合作,慢慢地,她對乃竺也有些瞭解,後來在節目里她公開說,「丁乃竺啊,如果這時候房子燒起來了,她也會說,‘嗯,也不錯。燒完還可以重蓋’。」
「百年」的事情,我們最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她就是每天看網上的狀況是什麼,我們還能做什麼。
她睡眠非常好,我睡眠不好,半夜如果她發現我睡不著在那翻,她就會幫我按摩,一直到我睡著為止。幾十年來都是這樣。
但她不會讓別人感覺到「我在奉獻」。你真要瞭解一個人,要從這些細微的地方看。
她太多東西跟我不一樣,比如我會累積東西,她會丟掉;她要減少,我要增加。我們出去旅行,她沒有任何意見,全部我主導。她可能覺得我比較亂,但就說一兩句,沒別的了。在這些細節上,我們彼此從來不會抱怨。
我現在看她,中國人講的那句話再貼切沒有,就是「另一半」。這是很深刻的感覺。「另一半」的意思是,我們單獨是不成立的,我們是一體的。就好像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一個我們。
我們不能奢望可以更好,所以也更珍惜。我們也不炫耀。我也不認為夫妻就是該這樣,世界上的愛情和情感維繫都很艱難,像我們這樣融洽的不是太正常——我願意這樣說。所以我們特別珍惜。
所以,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如果你的話題總是,「表坊今天怎麼樣,賣了幾張票」,兩三年就疲了;或者「你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你」,一年就疲了。要真正的長久不是這些。
我們到今天已經結婚38年了。必定有更深的東西,要不然兩個人早就不說話了。
這些年,我們兩個都會找時間去旅行,好比去年,我們到美國俄勒岡導戲,我就特意早去一周,去一些我們喜歡的地方,就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
丁乃竺父親 在 丁乃竺維基 :: 全台寺廟百科 的推薦與評價
全台寺廟百科,丁乃竺幾歲,丁乃竺往生,丁乃竺生日,丁乃竺女兒,丁乃竺丁乃箏, ... 命運真奇妙,出生在美國華府的賴聲川和香港長大的丁乃竺,分別因為父親的變故來到 ... ... <看更多>
丁乃竺父親 在 表演工作坊- 山茶花女神票選結果出爐囉✨~丁乃竺女士的雲 ... 的推薦與評價
山茶花女神票選結果出爐囉✨~丁乃竺女士的雲之凡,讓觀眾傾心了30年!! 每個世代都有一個無可取代的雲之 ... 大家都記得得父親節與母親節,但是也不要忘了一直陪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