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分岔的花園:通往未來的多種可能性】
這是推薦的短篇小說,會有一點燒腦,出自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
他在這部〈小徑分岔的花園〉的短篇中,用了類似於量子力學的概念,探討關於「時間」的奧秘。
而對很多作家來說,故事裡出現太多「巧合」會是一大敗筆,但在這部短篇中,這些巧合反倒成為一種特別的隱喻。
一起來看看這部頗有深意的文學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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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徑分岔的花園 / 博爾赫斯
獻給維多利亞·奧坎波
利德爾·哈特寫的《歐洲戰爭史》第二百四十二頁有段記載,說是十三個英國師(有一千四百門大炮支援)對塞爾-蒙托邦防線的進攻原定於1916年7月24日發動,後來推遲到29日上午。利德爾·哈特上尉解釋說延期的原因是滂沱大雨,當然並無出奇之處。青島大學前英語教師余准博士的證言,經過記錄、複述、由本人簽名核實,卻對這一事件提供了始料不及的說明。證言記錄缺了前兩頁。
……我掛上電話聽筒。我隨即辨出那個用德語接電話的聲音。是理查·馬登的聲音。馬登在維克托·魯納伯格的住處,這意味著我們的全部辛勞付諸東流,我們的生命也到了盡頭——但是這一點是次要的,至少在我看來如此。這就是說,魯納伯格已經被捕,或者被殺。在那天日落之前,我也會遭到同樣的命運。馬登毫不留情。說得更確切一些,他非心狠手辣不可。作為一個聽命於英國的愛爾蘭人,他有辦事不熱心甚至叛賣的嫌疑,如今有機會挖出日爾曼帝國的兩名間諜,拘捕或者打死他們,他怎麼會不抓住這個天賜良機,感激不盡呢?我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可笑地鎖上門,仰面躺在小鐵床上。窗外還是慣常的房頂和下午六點鐘被雲遮掩的太陽。這一天既無預感又無徵兆,成了我大劫難逃的死日,簡直難以置信。雖然我父親已經去世,雖然我小時候在海豐一個對稱的花園裡待過,難道我現在也得死去?隨後我想,所有的事情不早不晚偏偏在目前都落到我頭上了。多少年來平平靜靜,現在卻出了事;天空、陸地和海洋人數千千萬萬,真出事的時候出在我頭上……馬登那張叫人難以容忍的馬臉在我眼前浮現,驅散了我的胡思亂想。我又恨又怕(我已經騙過了理查·馬登,只等上絞刑架,承認自己害怕也無所謂了),心想那個把事情搞得一團糟、自鳴得意的武夫肯定知道我掌握秘密。準備轟擊昂克萊的英國炮隊所在地的名字。一隻鳥掠過窗外灰色的天空,我在想像中把它化為一架飛機,再把這架飛機化成許多架,在法國的天空精確地投下炸彈,摧毀了炮隊。我的嘴巴在被一顆槍彈打爛之前能喊出那個地名,讓德國那邊聽到就好了……我血肉之軀所能發的聲音太微弱了。怎麼才能讓它傳到頭頭的耳朵?那個病懨懨的討厭的人,只知道魯納伯格和我在斯塔福德郡,在柏林閉塞的辦公室裡望眼欲穿等我們的消息,沒完沒了地翻閱報紙……我得逃跑,我大聲說。我毫無必要地悄悄起來,仿佛馬登已經在窺探我。我不由自主地檢查一下口袋裡的物品,也許僅僅是為了證實自己毫無辦法。我找到的都是意料之中的東西。那只美國掛表,鎳制錶鏈和那枚四角形的硬幣,拴著魯納伯格住所鑰匙的鏈子,現在已經沒有用處但是能構成證據,一個筆記本,一封我看後決定立即銷毀但是沒有銷毀的信,假護照,一枚五先令的硬幣,兩個先令和幾個便士,一枝紅藍鉛筆,一塊手帕和裝有一顆子彈的左輪手槍。我可笑地拿起槍,在手裡掂掂,替自己壯膽。我模糊地想,槍聲可以傳得很遠。不出十分鐘,我的計畫已考慮成熟。電話號碼簿給了我一個人的名字,唯有他才能替我把情報傳出去:他住在芬頓郊區,不到半小時的火車路程。
我是個怯懦的人。我現在不妨說出來,因為我已經實現了一個誰都不會說是冒險的計畫。我知道實施過程很可怕。不,我不是為德國幹的。我才不關心一個使我墮落成為間諜的野蠻的國家呢。此外,我認識一個英國人——一個謙遜的人——對我來說並不低於歌德。我同他談話的時間不到一小時,但是在那一小時中間他就像是歌德……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覺得頭頭瞧不起我這個種族的人——瞧不起在我身上彙集的無數先輩。我要向他證明一個黃種人能夠拯救他的軍隊。此外,我要逃出上尉的掌心。他隨時都可能敲我的門,叫我的名字。我悄悄地穿好衣服,對著鏡子裡的我說了再見,下了樓,打量一下靜寂的街道,出去了。火車站離此不遠,但我認為還是坐馬車妥當。理由是減少被人認出的危險;事實是在闃無一人的街上,我覺得特別顯眼,特別不安全。我記得我吩咐馬車夫不到車站入口處就停下來。我磨磨蹭蹭下了車,我要去的地點是阿什格羅夫村,但買了一張再過一站下的車票。這趟車馬上就開:八點五十分。我得趕緊,下一趟九點半開車。月臺上幾乎沒有人。我在幾個車廂看看:有幾個農民,一個服喪的婦女,一個專心致志在看塔西倫的《編年史》的青年,一個顯得很高興的士兵。列車終於開動。我認識的一個男人匆匆跑來,一直追到月臺盡頭,可是晚了一步。是理查·馬登上尉。我垂頭喪氣、忐忑不安,躲開可怕的視窗,縮在座位角落裡。我從垂頭喪氣變成自我解嘲的得意。心想我的決鬥已經開始,即使全憑僥倖搶先了四十分鐘,躲過了對手的攻擊,我也贏得了第一個回合。我想這一小小的勝利預先展示了徹底成功。我想勝利不能算小,如果沒有火車時刻表給我寶貴的搶先一著,我早就給關進監獄或者給打死了。我不無詭辯地想,我怯懦的順利證明我能完成冒險事業。我從怯懦中汲取了在關鍵時刻沒有拋棄我的力量。我預料人們越來越屈從於窮凶極惡的事情;要不了多久世界上全是清一色的武夫和強盜了;我要奉勸他們的是:做窮凶極惡的事情的人應當假想那件事情已經完成,應當把將來當成過去那樣無法挽回。我就是那樣做的,我把自己當成已經死去的人,冷眼觀看那一天,也許是最後一天的逝去和夜晚的降臨。列車在兩旁的梣樹中徐徐行駛。在荒涼得像是曠野的地方停下。沒有人報站名。是阿什格羅夫嗎?我問月臺上幾個小孩。阿什格羅夫,他們回答說。我便下了車。
月臺上有一盞燈光照明,但是小孩們的臉在陰影中。有一個小孩問我:您是不是要去斯蒂芬·亞伯特博士家?另一個小孩也不等我回答,說道:他家離這兒很遠,不過您走左邊那條路,每逢交叉路口就往左拐,不會找不到的。我給了他們一枚錢幣(我身上最後的一枚),下了幾級石階,走上那條僻靜的路。路緩緩下坡。是一條泥土路,兩旁都是樹,枝丫在上空相接,低而圓的月亮仿佛在陪伴我走。
有一陣子我想理查·馬登用某種辦法已經瞭解到我鋌而走險的計畫。但我立即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小孩叫我老是往左拐,使我想起那就是找到某些迷宮的中心院子的慣常做法。我對迷宮有所瞭解:我不愧是彭㝡的曾孫,彭㝡是雲南總督,他辭去了高官厚祿,一心想寫一部比《紅樓夢》人物更多的小說,建造一個誰都走不出來的迷宮。他在這些龐雜的工作上花了十三年工夫,但是一個外來的人刺殺了他,他的小說像部天書,他的迷宮也無人發現。我在英國的樹下思索著那個失落的迷宮:我想像它在一個秘密的山峰上原封未動,被稻田埋沒或者淹在水下,我想像它廣闊無比,不僅是一些八角涼亭和通幽曲徑,而是由河川、省份和王國組成……我想像出一個由迷宮組成的迷宮,一個錯綜複雜、生生不息的迷宮,包羅過去和將來,在某種意義上甚至牽涉到別的星球。我沉浸在這種虛幻的想像中,忘掉了自己被追捕的處境。在一段不明確的時間裡,我覺得自己抽象地領悟了這個世界。模糊而生機勃勃的田野、月亮、傍晚的時光,以及輕鬆的下坡路,這一切使我百感叢生。傍晚顯得親切、無限。道路繼續下傾,在模糊的草地裡岔開兩支。一陣清悅的樂聲抑揚頓挫,隨風飄蕩,或近或遠,穿透葉叢和距離。我心想,一個人可以成為別人的仇敵,成為別人一個時期的仇敵,但不能成為一個地區、螢火蟲、字句、花園、水流和風的仇敵。我這麼想著,來到一扇生銹的大鐵門前。從欄杆裡,可以望見一條林陰道和一座涼亭似的建築。我突然明白了兩件事,第一件微不足道,第二件難以置信;樂聲來自涼亭,是中國音樂。正因為如此,我並不用心傾聽就全盤接受了。我不記得門上是不是有鈴,還是我擊掌叫門。像火花迸濺似的樂聲沒有停止。
然而,一盞燈籠從深處房屋出來,逐漸走近:一盞月白色的鼓形燈籠,有時被樹幹擋住。提燈籠的是個高個子。由於光線耀眼,我看不清他的臉。他打開鐵門,慢條斯理地用中文對我說:「看來彭熙情意眷眷,不讓我寂寞。您准也是想參觀花園吧?」
我聽出他說的是我們一個領事的姓名,我莫名其妙地接著說:「花園?」
「小徑分岔的花園。」
我心潮起伏,難以理解地肯定說:「那是我曾祖彭㝡的花園。」
「您的曾祖?您德高望重的曾祖?請進,請進。」
潮濕的小徑彎彎曲曲,同我兒時的記憶一樣。我們來到一間藏著東方和西方書籍的書房。我認出幾卷用黃絹裝訂的手抄本,那是從未付印的明朝第三個皇帝下詔編纂的《永樂大典》的逸卷。留聲機上的唱片還在旋轉,旁邊有一隻青銅鳳凰。我記得有一隻紅瓷花瓶,還有一隻早幾百年的藍瓷,那是我們的工匠模仿波斯陶器工人的作品……斯蒂芬·亞伯特微笑著打量著我。我剛才說過,他身材很高,輪廓分明,灰眼睛,灰鬍子。他的神情有點像神甫,又有點像水手;後來他告訴我,「在想當漢學家之前」,他在天津當過傳教士。
我們落了座;我坐在一張低矮的長沙發上,他背朝著視窗和一個落地圓座鐘。我估計一小時之內追捕我的理查·馬登到不了這裡。我的不可挽回的決定可以等待。
「彭㝡的一生真令人驚異,」斯蒂芬·亞伯特說。「他當上家鄉省份的總督,精通天文、星占、經典詮估、棋藝,又是著名的詩人和書法家:他拋棄了這一切,去寫書、蓋迷宮。他拋棄了炙手可熱的官爵地位、嬌妻美妾、盛席瓊筵,甚至拋棄了治學,在明虛齋閉戶不出十三年。他死後,繼承人只找到一些雜亂無章的手稿。您也許知道,他家裡的人要把手稿燒掉;但是遺囑執行人——一個道士或和尚——堅持要刊行。」
「彭㝡的後人,」我插嘴說,「至今還在責怪那個道士。刊行是毫無道理的。那本書是一堆自相矛盾的草稿的彙編。我看過一次:主人公在第三回裡死了,第四回裡又活了過來。至於彭㝡的另一項工作,那座迷宮……」
「那就是迷宮,」他指著一個高高的漆櫃說。
「一個象牙雕刻的迷宮!」我失聲喊道。「一座微雕迷宮……」
「一座象徵的迷宮,」他糾正我說。「一座時間的無形迷宮。我這個英國蠻子有幸悟出了明顯的奧秘。經過一百多年之後,細節已無從查考,但不難猜測當時的情景。彭㝡有一次說:我引退後要寫一部小說。另一次說:我引退後要蓋一座迷宮。人們都以為是兩件事;誰都沒有想到書和迷宮是一件東西。明虛齋固然建在一個可以說是相當錯綜的花園的中央;這一事實使人們聯想起一座實實在在的迷宮。彭㝡死了;在他廣闊的地產中間,誰都沒有找到迷宮。兩個情況使我直截了當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一是關於彭㝡打算蓋一座絕對無邊無際的迷宮的奇怪的傳說。二是我找到的一封信的片斷。」
亞伯特站起來。他打開那個已經泛黑的金色櫃子,背朝著我有幾秒鐘之久。他轉身時手裡拿著一張有方格的薄紙,原先的大紅已經退成粉紅色。彭㝡一手好字名不虛傳。我熱切然而不甚了了地看著我一個先輩用蠅頭小楷寫的字:我將小徑分岔的花園留諸若干後世(並非所有後世)。我默默把那張紙還給亞伯特。他接著說:「在發現這封信之前,我曾自問:在什麼情況下一部書才能成為無限。我認為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迴圈不已、周而復始。書的最後一頁要和第一頁雷同,才有可能沒完沒了地連續下去。我還想起一千零一夜正中間的那一夜,山魯佐德王后(由於抄寫員神秘的疏忽)開始一字不差地敘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這一來有可能又回到她講述的那一夜,從而變得無休無止。我又想到口頭文學作品,父子口授,代代相傳,每一個新的說書人加上新的章回或者虔敬地修改先輩的章節。我潛心琢磨這些假設;但是同彭㝡自相矛盾的章回怎麼也對不上號。正在我困惑的時候,牛津給我寄來您見到的手稿。很自然,我注意到這句話:我將小徑分岔的花園留諸若干後世(並非所有後世)。我幾乎當場就恍然大悟;小徑分岔的花園就是那部雜亂無章的小說;若干後世(並非所有後世)這句話向我揭示的形象是時間而非空間的分岔。我把那部作品再流覽一遍,證實了這一理論。在所有的虛構小說中,每逢一個人面臨幾個不同的選擇時,總是選擇一種可能,排除其他;在彭㝡的錯綜複雜的小說中,主人公卻選擇了所有的可能性。這一來,就產生了許多不同的後世,許多不同的時間,衍生不已,枝葉紛披。小說的矛盾就由此而起。比如說,方君有個秘密;一個陌生人找上門來;方君決心殺掉他。很自然,有幾個可能的結局:方君可能殺死不速之客,可能被他殺死,兩人可能都安然無恙,也可能都死,等等。在彭㝡的作品裡,各種結局都有;每一種結局是另一些分岔的起點。有時候,迷宮的小徑匯合了:比如說,您來到這裡,但是某一個可能的過去,您是我的敵人,在另一個過去的時期,您又是我的朋友。如果您能忍受我糟糕透頂的發音,咱們不妨念幾頁。」
在明快的燈光下,他的臉龐無疑是一張老人的臉,但有某種堅定不移的、甚至是不朽的神情。他緩慢而精確地朗讀同一章的兩種寫法。其一,一支軍隊翻越荒山投入戰鬥;困苦萬狀的山地行軍使他們不惜生命,因而輕而易舉地打了勝仗;其二,同一支軍隊穿過一座正在歡宴的宮殿,興高采烈的戰鬥像是宴會的繼續,他們也奪得了勝利。我帶著崇敬的心情聽著這些古老的故事,更使我驚異的是想出故事的人是我的祖先,為我把故事恢復原狀的是一個遙遠帝國的人,時間在一場孤注一擲的冒險過程之中,地點是一個西方島國。我還記得最後的語句,像神秘的戒律一樣在每種寫法中加以重複:英雄們就這樣戰鬥,可敬的心胸無畏無懼,手中的銅劍凌厲無比,只求殺死對手或者沙場捐軀。
從那一刻開始,我覺得周圍和我身體深處有一種看不見的、不可觸摸的躁動。不是那些分道揚鑣的、並行不悖的、最終匯合的軍隊的躁動,而是一種更難掌握、更隱秘的、已由那些軍隊預先展示的激動。斯蒂芬·亞伯特接著說:「我不信您顯赫的祖先會徒勞無益地玩弄不同的寫法。我認為他不可能把十三年光陰用於無休無止的修辭實驗。在您的國家,小說是次要的文學體裁;那時候被認為不登大雅。彭㝡是個天才的小說家,但也是一個文學家,他絕不會認為自己只是個寫小說的。和他同時代的人公認他對玄學和神秘主義的偏愛,他的一生也充分證實了這一點。哲學探討佔據他小說的許多篇幅。我知道,深不可測的時間問題是他最關心、最專注的問題。可是《花園》手稿中唯獨沒有出現這個問題。甚至連『時間』這個詞都沒有用過。您對這種故意迴避怎麼解釋呢?」
我提出幾種看法;都不足以解答。我們爭論不休;斯蒂芬·亞伯特最後說:「設一個謎底是『棋』的謎語時,謎面唯一不准用的字是什麼?」我想一會兒後說:「『棋』字。」
「一點不錯,」亞伯特說。「小徑分岔的花園是一個龐大的謎語,或者是寓言故事,謎底是時間;這一隱秘的原因不允許手稿中出現『時間』這個詞。自始至終刪掉一個詞,採用笨拙的隱喻、明顯的迂迴,也許是挑明謎語的最好辦法。彭㝡在他孜孜不倦創作的小說裡,每有轉折就用迂迴的手法。我核對了幾百頁手稿,勘正了抄寫員的疏漏錯誤,猜出雜亂的用意,恢復、或者我認為恢復了原來的順序,翻譯了整個作品;但從未發現有什麼地方用過『時間』這個詞。顯而易見,小徑分岔的花園是彭㝡心目中宇宙的不完整然而絕非虛假的形象。您的祖先和牛頓、叔本華不同的地方是他認為時間沒有同一性和絕對性。他認為時間有無數系列,背離的、匯合的和平行的時間織成一張不斷增長、錯綜複雜的網。由互相靠攏、分歧、交錯,或者永遠互不干擾的時間織成的網路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時間裡,我們並不存在;在某些時間,有你而沒有我;在另一些時間,有我而沒有你;再有一些時間,你我都存在。目前這個時刻,偶然的機會使您光臨舍間;在另一個時刻,您穿過花園,發現我已死去;再在另一個時刻,我說著目前所說的話,不過我是個錯誤,是個幽靈。」
「在所有的時刻,」我微微一震說,「我始終感謝並且欽佩你重新創造了彭㝡的花園。」
「不可能在所有的時刻,」他一笑說。「因為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將來。在將來的某個時刻,我可以成為您的敵人。」
我又感到剛才說過的躁動。我覺得房屋四周潮濕的花園充斥著無數看不見的人。那些人是亞伯特和我,隱蔽在時間的其他維度之中,忙忙碌碌,形形色色。我再抬起眼睛時,那層夢魘似的薄霧消散了。黃黑二色的花園裡只有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像塑像似的強大,在小徑上走來,他就是理查·馬登上尉。
「將來已經是眼前的事實,」我說。「不過我是您的朋友。我能再看看那封信嗎?」
亞伯特站起身。他身材高大,打開了那個高高櫃子的抽屜;有幾秒鐘工夫,他背朝著我。我已經握好手槍。我特別小心地扣下扳機:亞伯特當即倒了下去,哼都沒有哼一聲。我肯定他是立刻喪命的,是猝死。
其餘的事情微不足道,仿佛一場夢。馬登闖了進來,逮捕了我。我被判絞刑。我很糟糕地取得了勝利:我把那個應該攻擊的城市的保密名字通知了柏林。昨天他們進行轟炸;我是在報上看到的。報上還有一條消息說著名漢學家斯蒂芬·亞伯特被一個名叫余准的陌生人暗殺身死,暗殺動機不明,給英國出了一個謎。柏林的頭頭破了這個謎。他知道在戰火紛飛的時候我難以通報那個叫亞伯特的城市的名稱,除了殺掉一個叫那名字的人之外,找不出別的辦法。他不知道(誰都不可能知道)我的無限悔恨和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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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機動戰士鐵血的孤兒》大家都死得既窩囊又現實】
我極少追看過高達系列,上一次大概是小學時期,在電視斷斷續續看過《機動武鬥傳》。「武鬥傳」是香港武俠片,有俠客一對一決戰的戲劇性、《英雄本色》的男人浪漫;主角精神力爆發而一舉反敗為勝,則類似《如來神掌》。
《鐵血的孤兒》則是風塵樸樸。沒有激光劍、浮游炮和激光槍,變成冷兵器格鬥;主角群是一班孤兒,沒有家世,沒有遺傳特殊能力;因為命賤,所以不少人做了人體改造手術,身上有一個與機器溝通的裝置,駕駛高達和其他機體,比正常人更強。既是力量的來源,也是受人歧視的終身詛咒。
星際殖民時期,地球是人類發祥地,又是第一世界;火星成為地球附庸,在政治經濟上備受剝削。富家女庫德莉雅要搞火星獨立,而火星人民也有訴求想爭取。庫德莉雅要去地球講數,找上火星CGS保安公司護送,地球圈要阻止火星獨立論蔓延,就找軍事組織末日號角暗殺她。CGS的大人臨陣逃走,手下一班童兵就反叛奪取公司控制權,並使用一部古董高達擊退第一波敵人。各方陰謀交織、互相利用,一班細路被大人政治扯入戰場。
風聞這套作品,是聽說不少抗爭前線深受其影響和熱愛。在2015-16年之間,香港正在大亂的起頭。有年輕勢力崛起,一直奮鬥,創造出奇跡,但最終在強權的絕對優勢下遭擊潰,折翼四散;故事的情節,去到最後完全是悲劇歷史的重演。
少年精神
這套高達的編劇,之前做開文藝動畫,《鐵血》文戲比武戲多,更著重各種小人物的內心世界,反而主角之一的三日月則類似是社交障礙,內心世界成謎。童軍重組成「鐵華團」之後,與黑社會結拜,以求在未日號角的敵意下生存壯大。
鐵華團的成員都是兒童,領袖歐格則頂多是青年,沒有見過世面,亦沒有太多權謀。在第一季,經過多場戰鬥之後,鐵華團成功完成任務,並且得到地球政治家的扶持。不過一路上有不少重要角色戰死。這些戰死對後來劇情的「失控」有重要影響。例如肥仔比司吉,他一向是歐格的軍師,歐格面臨問題時,都只能與他商量。肥仔死了後,歐格完全失了方寸;而三日月因為盲從歐格,並沒有阻止他帶領鐵華團越做越大,也越做越危險。
肥仔在死前認為,鐵華團的方向太危險,這反而會危害大家最初想謀生活的初衷。事實上整個第二季,就證明了肥仔的遠見。第一季的種種奇跡,在第二季開始失效。因為鐵華團越做越大,所屬黑幫的敵對派系就勾結外人要剿滅鐵華團,最終只能脫離黑幫、讓出地盤,失去黑幫的保護傘,又變回流浪的宇宙老鼠;
本來同盟的末日號角改革派麥吉利斯,在第二季智商急速下降,這也解釋得通,因為麥吉利斯太過理想主義,他以為能得到號角創立者當年的終戰高達坐駕,就能號令並改革組織,但組織內的實力派卻根本不理這種象徵符號。
麥吉利斯被逐出,成為反賊;鐵華團與麥吉利斯的關係也曝光,成為非法組織。麥吉利斯也是孤兒出身,他和鐵華團一樣,進入了自身能力無法應付的深水之中。末日號角最終要討伐麥吉利斯,鐵華團投降已經太遲,因為統治階級要殺一儆百,向世界宣示自己可以控制秩序,開展了一輪單方面虐殺。
最後大殺傷力武器「破滅魔劍」一出,觀眾罵聲四起,因為能力太過屈機,連擁有高達神通的主角,也一招被秒殺;歐格被人在大街暗殺、麥吉利斯也死得很窩囊,但其實劇中很多人都死得莫名其妙。
然而這就是《鐵血》最現實之處,人的犧牲,很多都是死得莫名其妙;政治裡很多人就是會突然智商下降,自爆而亡;至於破滅魔劍,就是政權金手指。你說是人大釋法、DQ議員、告你暴動、將你組織一夜間定為非法,全部都是現實出現過的不可抗力。鐵華團拿到一根破滅魔劍,最後卻射偏,這種決定性的錯失、差一點或者可以改變歷史的遺憾,因為常見,所以揪心。
三日月是故事中戰力數一數二的駕駛員,因為反應速度極高,以一敵百完全不是問題,卻被魔劍一下打死。觀眾那種鬱悶心情,也極為真實,現實政治就是如此冷酷。主角最後沒有發揮威能,沒有扭轉戰局;不是大喊一下招式名字,能力就能大輻增強,要死的還是會死;麥吉利斯拿到象徵性的巴力高達,但號角卻沒有太多人倒向他,他要憑一人對抗一個軍事組織,根本不可能。
《鐵血》無人有主角威能,犧牲了,人血饅頭是別人吃掉。鐵華團的人血饅頭,成就了火星圈狀況改善;麥吉利斯的犧牲,促成了末日號角的內部改組。這已經是略為溫情的結局,因為各人的犧牲,最終確實推動了歷史;在現實裡,往往是人犧牲了,世界卻絲毫未變,甚至會遭受人民批判。
老人之世
另外製作人員對《鐵血》的想法,與作品本身亦可堪對照。例如監督長井龍雪說,「鐵華團排外性太強,造成團滅完全就是他們自作自受」,這在第一季末鐵華團的秘書小姐的視角已經看到端倪,在成年人眼中,這群為了團體存活可以進行自殺式襲擊的少年,根本已像一個邪教;而少年並沒有太多人生經驗,對於「何時應該收手」並沒有一個概念,最後越踩越深可謂合理發展;
在另一個訪問,長井又說:「……鐵華團只會招致混亂,這種混亂無法拯救世界,萊斯達爾 (號角中接收戰果之人) 的行動就是重新整理好這個混亂的世界」,可見在作者眼中,鐵華團雖然是主角,但不是理念之所寄托。
這種評論其實充滿日本風情,日本人完全臣服於二戰共識。二戰之後麥克阿瑟幾乎是再造了日本,是日本的「二次建國」。不能擾亂秩序、要止息鬥爭,才是日本的真正「憲法」。對日本人來說,秩序高於熱血、集體高於個人。私自行動、私自改革社會,是不負責任的個人主義。
三日月或者麥吉利斯之死,就像三島由紀夫切腹,令人激蕩,但相信日本人認為只能聽之任之,甚至樂觀其成,視為獻給時代的生祭。因為自發者的奮鬥,會擾亂世界平衡,將所有人拖入不確定之中。這種意識形態亦不自今日始。大家都有看過高畑勳的《再見螢火蟲》,小時候看,很容易哭得一場糊塗,只會看到兩兄妹好慘、戰爭好殘酷,結論是要反戰,和平真好;但其實導演所表達者,卻是批判兩兄妹明明有親戚投靠,卻因為相處不好而負氣離開社群,最後不能自理而死。簡單而言,是哥哥製造了妹妹病死的悲劇。
故事教訓:不要以為人可以獨立,你還是要靠家人靠社群靠國家。以反面故事,以彰顯傳統、秩序和集體的重要性,《鐵血》如是、《螢火蟲》如是。就像中國的四大名著,其實都有共通的潛文本。《水滸傳》是說造反再大,最後終要被收編;《西游記》是說齊天大聖再強,還是被佛祖和天庭鎮壓,要去取西經;《紅樓》是說賈寶玉不要跟隨大家族的身涯規劃,不想讀書科舉,但現實是不做官就沒有身份和財富,大觀園也是最終敵不過現實而毀滅,賈家沒落,無法再光復;《金瓶梅》,西門慶始自金玉滿堂,終於油枯燈盡;男人勾引女人,卻死於女人之手,講個體被世間的反噬。四個都是悲劇。張愛玲對中國人的宗教思想下過這樣的批語:
「……中國文學里彌漫著大的悲哀。只有在物質的細節上,它得到歡悅——因此《金瓶梅》、《紅樓夢》仔仔細細開出整桌的菜單,毫無倦意,不為什麼,就因為喜歡——細節往往是和美暢快,引人入勝的,而主題永遠悲觀。一切對于人生的籠統觀察都指向虛無。」
至於日本人的內心,則似乎是無喜亦無悲,只有冰冷的秩序。沒有革命,沒有改變,世上千年,彷彿只是幽玄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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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機動戰士鐵血的孤兒》大家都死得既窩囊又現實】
我極少追看過高達系列,上一次大概是小學時期,在電視斷斷續續看過《機動武鬥傳》。「武鬥傳」是香港武俠片,有俠客一對一決戰的戲劇性、《英雄本色》的男人浪漫;主角精神力爆發而一舉反敗為勝,則類似《如來神掌》。
《鐵血的孤兒》則是風塵樸樸。沒有激光劍、浮游炮和激光槍,變成冷兵器格鬥;主角群是一班孤兒,沒有家世,沒有遺傳特殊能力;因為命賤,所以不少人做了人體改造手術,身上有一個與機器溝通的裝置,駕駛高達和其他機體,比正常人更強。既是力量的來源,也是受人歧視的終身詛咒。
星際殖民時期,地球是人類發祥地,又是第一世界;火星成為地球附庸,在政治經濟上備受剝削。富家女庫德莉雅要搞火星獨立,而火星人民也有訴求想爭取。庫德莉雅要去地球講數,找上火星CGS保安公司護送,地球圈要阻止火星獨立論蔓延,就找軍事組織末日號角暗殺她。CGS的大人臨陣逃走,手下一班童兵就反叛奪取公司控制權,並使用一部古董高達擊退第一波敵人。各方陰謀交織、互相利用,一班細路被大人政治扯入戰場。
風聞這套作品,是聽說不少抗爭前線深受其影響和熱愛。在2015-16年之間,香港正在大亂的起頭。有年輕勢力崛起,一直奮鬥,創造出奇跡,但最終在強權的絕對優勢下遭擊潰,折翼四散;故事的情節,去到最後完全是悲劇歷史的重演。
少年精神
這套高達的編劇,之前做開文藝動畫,《鐵血》文戲比武戲多,更著重各種小人物的內心世界,反而主角之一的三日月則類似是社交障礙,內心世界成謎。童軍重組成「鐵華團」之後,與黑社會結拜,以求在未日號角的敵意下生存壯大。
鐵華團的成員都是兒童,領袖歐格則頂多是青年,沒有見過世面,亦沒有太多權謀。在第一季,經過多場戰鬥之後,鐵華團成功完成任務,並且得到地球政治家的扶持。不過一路上有不少重要角色戰死。這些戰死對後來劇情的「失控」有重要影響。例如肥仔比司吉,他一向是歐格的軍師,歐格面臨問題時,都只能與他商量。肥仔死了後,歐格完全失了方寸;而三日月因為盲從歐格,並沒有阻止他帶領鐵華團越做越大,也越做越危險。
肥仔在死前認為,鐵華團的方向太危險,這反而會危害大家最初想謀生活的初衷。事實上整個第二季,就證明了肥仔的遠見。第一季的種種奇跡,在第二季開始失效。因為鐵華團越做越大,所屬黑幫的敵對派系就勾結外人要剿滅鐵華團,最終只能脫離黑幫、讓出地盤,失去黑幫的保護傘,又變回流浪的宇宙老鼠;
本來同盟的末日號角改革派麥吉利斯,在第二季智商急速下降,這也解釋得通,因為麥吉利斯太過理想主義,他以為能得到號角創立者當年的終戰高達坐駕,就能號令並改革組織,但組織內的實力派卻根本不理這種象徵符號。
麥吉利斯被逐出,成為反賊;鐵華團與麥吉利斯的關係也曝光,成為非法組織。麥吉利斯也是孤兒出身,他和鐵華團一樣,進入了自身能力無法應付的深水之中。末日號角最終要討伐麥吉利斯,鐵華團投降已經太遲,因為統治階級要殺一儆百,向世界宣示自己可以控制秩序,開展了一輪單方面虐殺。
最後大殺傷力武器「破滅魔劍」一出,觀眾罵聲四起,因為能力太過屈機,連擁有高達神通的主角,也一招被秒殺;歐格被人在大街暗殺、麥吉利斯也死得很窩囊,但其實劇中很多人都死得莫名其妙。
然而這就是《鐵血》最現實之處,人的犧牲,很多都是死得莫名其妙;政治裡很多人就是會突然智商下降,自爆而亡;至於破滅魔劍,就是政權金手指。你說是人大釋法、DQ議員、告你暴動、將你組織一夜間定為非法,全部都是現實出現過的不可抗力。鐵華團拿到一根破滅魔劍,最後卻射偏,這種決定性的錯失、差一點或者可以改變歷史的遺憾,因為常見,所以揪心。
三日月是故事中戰力數一數二的駕駛員,因為反應速度極高,以一敵百完全不是問題,卻被魔劍一下打死。觀眾那種鬱悶心情,也極為真實,現實政治就是如此冷酷。主角最後沒有發揮威能,沒有扭轉戰局;不是大喊一下招式名字,能力就能大輻增強,要死的還是會死;麥吉利斯拿到象徵性的巴力高達,但號角卻沒有太多人倒向他,他要憑一人對抗一個軍事組織,根本不可能。
《鐵血》無人有主角威能,犧牲了,人血饅頭是別人吃掉。鐵華團的人血饅頭,成就了火星圈狀況改善;麥吉利斯的犧牲,促成了末日號角的內部改組。這已經是略為溫情的結局,因為各人的犧牲,最終確實推動了歷史;在現實裡,往往是人犧牲了,世界卻絲毫未變,甚至會遭受人民批判。
老人之世
另外製作人員對《鐵血》的想法,與作品本身亦可堪對照。例如監督長井龍雪說,「鐵華團排外性太強,造成團滅完全就是他們自作自受」,這在第一季末鐵華團的秘書小姐的視角已經看到端倪,在成年人眼中,這群為了團體存活可以進行自殺式襲擊的少年,根本已像一個邪教;而少年並沒有太多人生經驗,對於「何時應該收手」並沒有一個概念,最後越踩越深可謂合理發展;
在另一個訪問,長井又說:「……鐵華團只會招致混亂,這種混亂無法拯救世界,萊斯達爾 (號角中接收戰果之人) 的行動就是重新整理好這個混亂的世界」,可見在作者眼中,鐵華團雖然是主角,但不是理念之所寄托。
這種評論其實充滿日本風情,日本人完全臣服於二戰共識。二戰之後麥克阿瑟幾乎是再造了日本,是日本的「二次建國」。不能擾亂秩序、要止息鬥爭,才是日本的真正「憲法」。對日本人來說,秩序高於熱血、集體高於個人。私自行動、私自改革社會,是不負責任的個人主義。
三日月或者麥吉利斯之死,就像三島由紀夫切腹,令人激蕩,但相信日本人認為只能聽之任之,甚至樂觀其成,視為獻給時代的生祭。因為自發者的奮鬥,會擾亂世界平衡,將所有人拖入不確定之中。這種意識形態亦不自今日始。大家都有看過高畑勳的《再見螢火蟲》,小時候看,很容易哭得一場糊塗,只會看到兩兄妹好慘、戰爭好殘酷,結論是要反戰,和平真好;但其實導演所表達者,卻是批判兩兄妹明明有親戚投靠,卻因為相處不好而負氣離開社群,最後不能自理而死。簡單而言,是哥哥製造了妹妹病死的悲劇。
故事教訓:不要以為人可以獨立,你還是要靠家人靠社群靠國家。以反面故事,以彰顯傳統、秩序和集體的重要性,《鐵血》如是、《螢火蟲》如是。就像中國的四大名著,其實都有共通的潛文本。《水滸傳》是說造反再大,最後終要被收編;《西游記》是說齊天大聖再強,還是被佛祖和天庭鎮壓,要去取西經;《紅樓》是說賈寶玉不要跟隨大家族的身涯規劃,不想讀書科舉,但現實是不做官就沒有身份和財富,大觀園也是最終敵不過現實而毀滅,賈家沒落,無法再光復;《金瓶梅》,西門慶始自金玉滿堂,終於油枯燈盡;男人勾引女人,卻死於女人之手,講個體被世間的反噬。四個都是悲劇。張愛玲對中國人的宗教思想下過這樣的批語:
「……中國文學里彌漫著大的悲哀。只有在物質的細節上,它得到歡悅——因此《金瓶梅》、《紅樓夢》仔仔細細開出整桌的菜單,毫無倦意,不為什麼,就因為喜歡——細節往往是和美暢快,引人入勝的,而主題永遠悲觀。一切對于人生的籠統觀察都指向虛無。」
至於日本人的內心,則似乎是無喜亦無悲,只有冰冷的秩序。沒有革命,沒有改變,世上千年,彷彿只是幽玄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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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看螢火蟲之墓,只覺得很可憐
現在隔了10年再看,感觸變比較多,很多情節都會讓人想大哭~~XD
不過我覺得最催淚的一幕,就是在他們已經搬出去自己生活時
,有一天哥哥回來看到節子在挖土,就問她在幹什麼?節子就說
在挖墳墓...因為阿姨說媽媽沒有葬在墳墓裡...然後哥哥聽
了就掉下淚來....這一幕看了真是心碎啊~~
最後問一下,在IMDB的資料裡面有提到配音時導演要找符合
兩個主角年齡的小孩子,有提到有一個小朋友去配音的事,
可是看不太懂,好像沒有說完的感覺,有沒有人可以解釋一下
她的意思??
https://www.imdb.com/title/tt0095327/trivia
最下面的那一長段...感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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