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記時間,原來是一門藝術
(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第三天)
「忘記了世界這分鐘,跌進了這愛的裂縫 ...... 」
耳機內播著陳奕迅的歌,是那熟悉的歌詞與旋律,讓我放下了手上的書本,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的風景。適逢日落時分,大草原被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像一幅水彩畫。每次看到這樣的風景時,我都會暗暗地祈求這一刻會是永恆,讓我能留住這一剎那的感動。
但火車開得快,風景就流逝得更快。
不經不覺,這已是我在西伯利亞鐵路上看的第三個日落了。其實,如果沒看到日落的話,我都快忘記時間了。
在火車上,時間是個很抽象的概念。日與夜,對我來說也沒太大分別。除了過關的那個清晨外,沒人沒事會迫我起床,沒人沒事會迫我吃飯。每天,我依舊的看書、畫畫、寫字,累了就睡,餓了就弄杯麵吃,或是到餐車走一趟,豬一般的生活。
在火車上,時間也是很混亂的一回事。若你問我現在幾點,我會搖搖頭說不知道。因為隨著火車駛進了俄羅斯後,時區好像一直在變,時間一直在往後行,我也跟不上了。就像過往的幾天,我一直活在北京時間裏,但今早過境後,突然發現時區已變換,上午八時多變成了凌晨四時多。明明只是十分鐘路程之隔,明明窗外還是掛著同一個剛升起的太陽,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時間怎麼能一下子倒後了四個小時。
我拿著手錶跑去問車務員,他冷冰冰的回了我一句「moscow time」。我再對對 iPhone - 不對啊,這絕對不可能是 moscow time。然後又問了另外一位火車上的員工,他把手錶舉起給我看,oh god,又是一個全新的時間,我唯有宣告放棄了。
從小到大,我都不算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只是,在地球上活了二十多個年頭,還是不得不與時間框框做朋友。畢竟歲月不饒人,「一吋光陰一吋金」,在香港土生土長的我,少了一分鐘,也怕會錯過些甚麼。
以前,我都被時間牽著、追著,甚至推著走。現在,時間居然狠狠的把我一撇,任我如何拼命的尋找,她還是躲起來。我才發現,我居然有一點點感到不是味兒,居然有一點點想念被限時限刻的日子。我才發現,原來要學會忘記時間,也是一門藝術。
我拿出了紙和筆,寫下了幾行看似很不合乎現實的字:
「在失去方寸之先,如何在看似完全相同的環境和事物內,找到屬於自己的節奏?」
「每天坐在同一個包廂內,看著同一扇窗,蓋著同一張棉被,如何不至迷失,卻又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步調?」
寫罷,我覺得自己像上了太空,去了別的星球。我想起了電影《Interstellar》裏的一幕 - 當兩位主角從海嘯星球回到太空船時,看似只過了幾個小時,但留守的同伴對他們說:「你知道嗎?我等了三十多年了。」
火車上的一小時,就像我平時的一整天。
所以,可能我這一輩子,就只有在西伯利亞鐵路上的這星期,會思考這樣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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