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碧玲服務公職40周年
參與改革運動展-16
「反閱兵 廢惡法」廢除刑法100條
謹向
故中研院李鎮源院士、故台大法律系林山田教授及陳師孟教授
致敬
台灣憲政發展的障礙,到了1990年雖然解除戒嚴了,但是「結社自由」與「言論自由」並未得到真正的保障。因為箝制台灣民主憲政發展的法制「動員戡亂臨時條款」、「懲治叛亂條例」、「戡亂時期檢肅匪諜條例」,還有「刑法100條」也尚未廢除,甚至「人民團體法」,對結社自由、言論自由與憲政發展的箝制並無鬆懈。
刑法100條「意圖破壞國體,竊據國土,或以非法之方法變更國憲,顛覆政府,而著手實行者…..」都構成叛亂罪,且著手實行的定義不明,換句話說只要有「意圖」就構成犯法要件,只要有政治主張就可能會構成嚴重的叛亂罪,最嚴重是唯一死刑,所以台灣人民也開始以各種強力的方法,來反抗這種可以用「思想」來定罪的惡法。
早有鄭南榕主張台獨涉嫌叛亂,因追求100%的言論自由,在1989年4月7日,拒絕被逮捕而自焚。1990年12月9日學界首度組織認同台灣主權獨立的「台灣教授協會」,管媽為初始參與組成的幾位學界人士之一。1991年5月1日李登輝總統才剛剛發布終止「動員戡亂時期」,幾天之後,1991年5月9日調查局即宣布偵破史明領導的「獨立台灣會」在台的地下組織,依叛亂罪逮捕。尤其是進入清華大學逮捕住在學生宿舍的廖偉程,引起舉國嘩然,而調查局依據的就是刑法100條,為此抗議事件四起。
學運團體5月11日發起「遍地烽火」各校園同步靜坐聲援獨台會案被捕人士。5月13日以台大教授瞿海源、清大傅大為教授等,四十餘位大學教授與文化界人士,宣布成立「知識界反政治迫害聯盟」。5月15日「全學聯」加盟學運團體,進入台北火車站大廳,持續長達六天的靜坐抗議,管媽也在此次台北火車站大廳,獻出人生的第一場群眾演講。而民進黨人也紛紛提出「意圖破壞國體」的主張「建立台灣共和國」,來挑戰刑法100條。管媽除了參加這些聲援的抗議活動外,在隨後的第二屆國大代表選舉,管媽家也得到一張涉嫌「叛亂」偵字案的傳票「紀念品」。
1991年9月8日「公民投票進入聯合國」遊行至深夜,群眾對峙在街頭遲遲不願解散。那時陳師孟教授為了安撫群眾解散,就宣布反制當年的國慶閱兵,作為群眾和平解散的允諾。事後陳師孟教授著手構思實現該承諾,並請出蛇毒研究蜚聲國際的中研院院士李鎮源教授出面號召,結果廢除刑法100條的聲勢,成為銳不可當的民意,也形成「反閱兵 廢惡法」的共識訴求。9月18日由學界發起的「一OO行動聯盟」召開發起人會議。
當年面對的情勢是針對反動強硬,仍是軍事強人的郝柏村勢力等而反閱兵。反動勢力都認為「刑法100條可修不可廢」,他們歪曲的邏輯是:如同刑法的殺人罪不可廢,不然廢了以後,殺人罪要怎麼辦?之後朝野的溝通雖不斷,但國民黨始終不願讓步。
9月30日立法院各委員會召委選舉,張俊雄委員在當選司法委員會召委後就宣布「刑法100條即將廢止」。10月7日立院司法委員會通過陳水扁為主提案的廢除刑法100條,也表決通過謝長廷所提的101條、102條修正案。當年立法院支持李登輝總統的國民黨本土派政團「集思會」,與聯盟核心達成,曖昧地承諾日後修法過程努力達成聯盟的目標。而立法院「新國民黨連線」則以「道不同不相為謀」為由,連聯盟要拜會都拒絕了。該日也獲得台大同意在台大醫學院門口靜坐抗議閱兵。
10月9日傍晚群眾開始集結在台大醫學院靜坐,也開始被軍警團團圍住,到了凌晨軍警開始抓人抬離,以鎮暴車載到各地丟包。以李鎮源院士、陳師孟教授、林山田教授等為精神領袖的聯盟核心團體人士,與群眾共300多位,則退入台大基礎醫學大樓中,被軍警團團圍住,水洩不通直至閱兵結束。
1991年10月12日、13日民進黨通過台獨黨綱,除堅持台灣主權獨立外,也具體挑戰了刑法100條。10月22日郝柏村在立法院指責台大校長10月9日夜間「高高在上」,令他「非常不滿意」。朝野你來我往,直到1992年5月15日立法院通過刑法100條修正案。修正為僅限以「強暴脅迫手段」進行叛亂者才會受到追訴。「思想」從此不再會成為犯罪依據了,依據刑法100條在偵辦中的叛亂案也因此全部簽結,包括我家許陽明的叛亂案。
但「人民團體法」規定人民組織「不得主張共產主義或主張分裂國土」等相關規定之政治上的審查,到2008年6月20日,才由大法官會議釋字第644號解釋宣告無效。該號解釋宣告人團法的第2條與第53條,有關人民團體組織與活動等相關規定,與憲法保障人民結社自由與言論自由之旨意不符,於此範圍內,自解釋公布日起失其效力。台灣的言論自由、結社自由,至此才獲致基本的完全保障,台灣才逐漸成為一個享有結社自由與言論自由的國家。
管媽在台北大學開過「台灣政治發展專題研究」的課程,所以這次展出順便展出上面提到的「集思會」其成立四週年的簡介小冊子,也展出上面提到的「新國民黨連線」至「新黨」所發行的前十期的雜誌。當然管媽家也有民進黨中央黨部發行的,完整、全部每一期的民進黨報,找機會再來展出。
幸福進行曲-管碧玲服務公職40週年
https://youtu.be/wvctu5IwQ0A
管媽敬獻給台灣--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
https://youtu.be/9kN9kSupZcw
台大基礎醫學大樓 在 阿扁們俱樂部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公民之崛起 ..
最近政壇的風波好像八點檔連續劇,有經典名句(如果這不叫XX,什麼叫XX),有懸疑(監聽光碟為何全部空白),有高潮(抗告案馬英九的落敗),有笑點(警方到處張網捕鞋)。而且大家都說:「總長、總統作事如此荒腔走板,還不如我呢!」頗有勵志作用。
勵志之餘,令人想起十九世紀美國經濟學家亨利‧ 喬治 (George Henry) 的名言:「政治如此重要,不能交給政客決定;經濟如此重要,也不能交給經濟學教授決定」。
菁英治國的結果,竟然是薪資倒退魯,年青人必須到國外謀生,可見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兒並沒有想像中的厲害。過去二十年的台灣史,就是一部打破菁英神話,平凡人開始參與政治的歷史。
<九〇年代的教授論壇>
早期的威權統治,軍隊與特務居主導地位。到處都是軍事禁區,現在台北的富陽生態公園,從前是要塞;高雄的柴山公園、真愛碼頭,以前都是軍事管制區。解嚴後,人民才逐漸跟土地重逢,和海洋接近。
還有另外一種禁區。那時公家機構都有「人二」單位,負責控制員工的思想。學校裡的老師、學生被打小報告抓去關的,時有所聞。甚至到了九〇年代初期,還有大學要聘任教授,卻被「人二」否決的情況。統治者透過這種思想審查,相當程度確保了教授們馴服保守的性格。因此美麗島事件發生後,才有郭為藩等801位教授聯署要求嚴懲的聲明。(「我們對黃信介等叛亂案的看法」,聯合報,1980年6月2日)
當然也有不服氣的知識份子,但他們都躲起來。在1980年代,學者中敢參加反對運動的,只有傅正、盧修一、黃爾璇等少數幾位。到了1990年的「野百合學運」和1991年的「廢除刑法100條運動」時,大批教授才開始「出櫃」。
1991年10月9日晚上,包括中研院院士李鎮源在內的近千師生民眾,在台大基礎醫學大樓門口靜坐,要求「反閱兵、廢惡法」。凌晨過後,大批警力攻入,開始強制驅離。我記得當時坐在我旁邊的是台大的謝教授。他被抬上警備車後,很興奮地説:「我全身放軟,讓他們抬了很久呢!」好像剛舉行的是遲到的成人禮似的。
教授們組成了「台灣教授協會」,積極參與社會運動,並到處替民進黨候選人助選。那時每年都有選舉。在政見說明會上,政治人物擅長用有時幽默,有時激昂的句子批判國民黨,贏得全場大笑及熱烈掌聲。「教授伯仔」的演講,則大多在宣揚理念:環保、反核、女權、主權獨立、制定新憲的重要性,主張興辦全民健保、失業保險、敬老年金、退休金制度等。老實講,蠻枯燥的。但群眾仍然聚精會神地在聽,並報以也許是禮貌性的掌聲。
台教會將教授們在報上寫的文章匯集成一本刊物,叫作「教授論壇」,有人戲稱是「教授亂彈」。當時民進黨還沒執政,反對派學者沒有機會參與政務,有些意見難免脫離現實,但理念的啓發還是很有意義。很多民眾在政見發表會上,得到民主、環保、勞動理念的啓蒙,便終身奉之不渝。他們在民進黨執政後,甚至用這些理念來監督當年的啓蒙者。
我的朋友阿碧(張照碧,大同工會,已故)曾說,他本來只是為了捍衛自己的權益而抗爭,卻在反對運動中學會了用更高的角度來觀看社會,討論國家大事。
<街頭評論家>
1993年左右,地下電台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我記得最早的有全民電台、台灣之聲、TNT 寶島新聲等。那時只要坐上計程車,就可聽到地下電台的節目。政治當然是最熱門的話題,大都在抨擊國民黨。而且有許多聽眾call-in,主持人通常會讓他講兩、三分鐘,等於是全民的口語訓練班。
地下電台也常邀請教授或社會運動者上節目,討論反核、環保、勞基法、男女平等、全民健保、台灣歷史等話題,非常多元性,而且很有教育性。計程車「運將」整天坐在車上聽廣播,聽久了當然功力大進。他們邊開邊跟乘客聊天,能言善辯,人稱「街頭評論家」。
有天我很累,坐上計程車後都沒講話,司機卻一直無話找話。路過小南門時,有一家正在辦喜事放鞭炮。他說,「這款的時機怎麼還會有人結婚啊?」我基於禮貌隨便應了一句,他就開始抨擊,「台灣的產業被掏空,失業率愈來愈高,人家北歐的社會福利作得多好,台灣只是軍公教的福利國,一般人是二等國民啊。」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我有時上電台講的也是這些東西,但他講得更生動。我們就這樣聊開了。但他一邊開車,一邊回頭跟我講話,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到了學校,他還意猶未盡地問我有沒有空,要不要停在路旁再聊一下。我說,「馬上要上課了,沒時間。但我有個疑問:乘客百百種,你怎麼知道跟我談得來呢?」他說,「你一上車,我就注意看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報紙啊」。哈哈哈!
1990年代,民主化和本土化的訊息傳播得那麼快那麼徹底,地下電台與「街頭評論家」功不可沒。
<家政婦論政>
大約在十年前,汪笨湖常常上電視。那是首度有人用我媽媽聽得懂的語言分析國家大事。她跟阿姨兩人經常通電話說:「今天笨湖說了什麼什麼…」。我把報紙捲成麥克風放在她面前,問她對當時選情的看法,她想了想,很有架勢地説:「我認為…」。
上個月馬王鬥時,我媽媽居然不看日劇要看新聞。我請她評論,她說:「馬英九的皺紋愈來愈多,王金平的皮膚比較好。」哈,九十歲的印象派政治評論家,頗能掌握民意的嘛。
最近媒體報導的「台北林小姐」,是家政婦論政的佼佼者。有次公視「有話好説」節目討論軍公教退休福利,有位「新莊蕭小姐」打電話進去,痛罵「勞工勢力抬頭後,把公務員的福利都打下來。用腦力的本來就應該賺得多,用體力的本來就賺得少。公務員必須花很多時間精神才考得上,勞工沒有付出這些,憑什麼要求一樣的福利啊?」
民主時代出現這種遠古遺音,在場的學者專家都不知道該講什麼。主持人趕快出來打圓場。這時「台北林小姐」打進來,她説:(1)202億的退休福利預算不合理,本來就應該刪。(2)不只公務員要考試,勞工為了找工作也是要讀書、要補習、甚至要考証照啊。(3)希臘財政被過度的福利拖垮,還可以有歐盟協助。台灣不是聯合國會員,到時候要怎麼辦?她還順便批評主持人不該被來電嚇到,隨便為來賓的意見道歉。
另外有次討論洪仲丘案。「台北林小姐」又打電話進去說,華視的「莒光園地」是幫凶。這個節目讓父母誤以為軍方有很好的制度,因而忽視了兒子的抱怨和求救訊號。她的評論往往一針見血,在網路上被譽為「call-in 戰神」。
早期電視節目剛開放 call-in 時,大部分民眾講得不是太激動,就是太囉嗦。但後來表達能力普遍提升,已經很多人能在三分鐘內言之成理,甚至提出讓大家眼睛一亮的庶民觀點。
一個國家民主化的程度,不是看那少數的民主菁英,而是要看是否出現廣泛的民主公民。從這個角度觀察,台灣民主的上層雖然有時進有時退,民主的基礎卻是愈來愈擴大,愈來愈牢固。
<25萬人上街頭>
1990年代開始有群眾遊行,通常都是幾百人、幾千人,超過一萬人的比較罕見。但最近這幾年,遊行動不動就上萬人。今年為了反對軍中暴力,25萬白衫軍上街頭,震撼了整個社會。有些街頭老將很吃味,認為白衫軍強度不足,不夠激進。這種看法其實是不瞭解群眾的運動力學。
鐵鎚的一端小而尖,另一端鈍而重,兩端不一樣,力量才能充分發揮。先用尖的那端敲擊,以突破岩石的表面。鈍的那端的質量,使得敲撃更有力。表面突破後,再用鈍面打擊,便可粉碎岩石。
民主運動的初期,也是靠尖銳的菁英份子去突破觀念,建立灘頭堡。但要鞏固民主,只有菁英份子絕對不夠,必須要靠並不尖銳但質量巨大的全民參與,才能成功。基進份子看到白衫軍不夠激進,不僅不必失望,反而應該高興,民主在一般的土壤裡終於也發芽了。
<舊時民主運動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菁英份子太聰明,他們有合理化任何事情的特異功能,甚至能從一個極端走到另外一個極端。當年民主運動創造出來的英雄,後來背棄民主的不在少數。而本是自由主義的信仰者的江宜樺,當上行政院長後,竟然為了助馬鬥王而支持監聽國會,背棄了自由主義,可見民主運動不能依賴菁英份子。
台灣民主運動的軌跡就是,從菁英份子的開拓,到知識份子的參與,到街頭評論家的傳播,到家政婦論政,到公民的廣泛參與。當大家在哀悼英雄凋零,民主運動失去光環時,其實正是民主理念的普及化。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民主之燕,正在進入每個國民的心中,台灣的民主將因而鞏固。
(本文刊於人本教育札記2013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