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百年前的故事了。
流傳在月夜的傳說,驀然回首已是百年身。
今川義元的軍隊攻來之日,燕夫人突然得悉她的兩個女兒並不是親生。
沒關係,她決定一直保佑視如己出的女兒成長,重新建立門派勢力,隱姓埋名繼續在亂世傳承下去。他們居住的深山,平時人煙稀少,村民都稱呼他們的基地為「鬼城」。
過了不久,令他們一族顛沛流離的今川義元被殺,日本成為織田信長的囊中物。遠離平民百姓村落的燕夫人看着女兒過身、支持女兒的兒子、孫子、每一代的繼承人繼續守護村民傳說中的「鬼城」。
雖然江戶時代在歷史裏描繪成天下太平的世界,但民間一樣有令人煩厭的官吏以及流氓。
偶爾被村民發現身影的她,成為傳說中山林的守護神。燕夫人有點像「水戶黃門」,有時會主持公道,有時又會保護村民。當藩主加重稅收、農民青黃不接時,燕夫人總會開倉濟民。偶爾村民祭典時鬼城還派出使者,與村民同樂。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原來已經是德川幕府第五代將軍、因「生類憐憫令」聞名於世的德川綱吉的統治。殺人還可能開脫罪名,但殺一條狗,刑罰可能更嚴重。
有一點基本的日本歷史認識的朋友們大概會計算到,燕夫人真身是《盜墓筆記》裡屍變了的活僵屍吧?
在德川幕府的太平盛世,要賺錢最好當然是開妓院。用不着名聲賽過吉原,錢賺夠就好。
鏡頭離開鞠躬盡瘁的燕夫人,跳到山下花花世界。
這天,遊郭信濃屋的主人熊悟朗遇到奇異的女子—遙香。女子擁有撫摸他人,便能平和地終結他人生命的奇異功能。熊悟朗聽着女子的身世,不禁也回想起自己的人生。
小說分開幾十個篇章,講述200年間存活在這篇土地上不同人類、男女老少的悲歡離合與生老病死。
在眾多大小人物姻緣情仇灰飛煙滅過後,貫徹始終的問題是「生死與對錯之辨識」。人生匆匆幾十載,為的是溫飽?名譽?如果追求的是「幸福快樂」,對於不同年代、背景、性格的人來說,「幸福」又是何物?
恒川光太郎的恐怖懸疑小說《金色大人》原來並不是單純的恐怖懸疑小說。希臘哲學家們到現在還沒有解決的問題,竟然在腦海中「老是常出現」,強迫你思考。
最要命的是,到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不是恐怖小說,原來是科幻故事!燕夫人根本不是什麼千年女妖或者屍變鬼魅。當人工智能擁有自己情感,把過世的人類的記憶輸入,就可以造成一個新的「人類」。燕夫人以為自己是母親,是因為注入了過世母親的回憶。她會真心愛自己的孩子,但她畢竟是冰冷的金色機械人。
無論戰國還是江戶時代,都不可能有人工智能。假如世界上有時光機,假如未來人類把機械人送到過去,故事就可以成立了。不過江戶時代村民又怎會懂得這些東西,所以稱呼神秘的超自然力量為「月亮過來的神」就好。
雖然最後發現恐怖小說雖則沒有百鬼夜行,但的確有鬼魅出現;懸疑小說部份結構嚴謹、幾條主線發展亦有條不紊相當出色。但相比起從研究科幻小說的角度出發,200年間紛紛擾擾的人類世界帶出的哲學問題,我認為既耐人尋味,也更值得探討。
「遙香」用日本語閱讀就是「はるか」,可以解「遙遠」。《金色大人》跨越的年代長達200年,遙香身上的「烙印」也橫跨了兩代。擁有特殊的能力是因為你有你的使命,這一點跟日本動漫「被選中的細路」說都幾相似。因此,奇異女子與生俱來的殺人能力並不是偶然。香港電影《大隻佬》中的李鳳儀為什麼要死?「因果」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正慢慢把不同的人類以及事件連結,每個人都背負眼看不見的「宿命」。當你一心以為毅力可以打破命運,命運也正在引導你走回應該要走的道路⋯⋯
2014年的長篇《金色大人》作者為恒川光太郎,是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第67屆得獎作品。或者有些人沒有聽過日本推理作家協會,這是1947年成立的偵探作家團體, 2017年時已紀念創立70周年。
P.S. 看完《金色大人》,我又回去吳偉明《漢神和魂》去跟孔子關羽打交道。
以後也不會再講「日本保留中國的文化非常完善」,因為只看了半本都發現單單是神怪聖人層面,不同之處多得驚人!在日本「符合國情」下當地化的演變,實在有趣。
#歷史小說 #懸疑小說 #恐怖小說 #金色大人 #日本小說 #恒川光太郎 #金色機械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秋風蕭瑟,掠過了清幽的譚公廟,拂到筲箕灣避風港。洪波湧起,打散了月兒傾瀉的粼光。五更時分的小碼頭,已經有十來人正盼着破曉。陸續見船隻埋岸,漁民將漁獲攤放於海旁叫賣。這一大早,來買海鮮的街坊算不上是絡繹不絕,卻也是湊了個小熱鬧。一名白髮老人正姍姍步至,眾人都抬頭喊聲「喜叔」,啊,他可是筲箕灣最老的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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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間埋身世 在 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練習當一個原住民,需要花多久的時間呢?是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呢?」
我在高雄市長大,尋常的那種集合式大樓;我父親的父親來自澎湖七美嶼,母親則來自屏東高樹鄉。也未曾有過多少跟原住民有關的記憶,只隱約記得母親說過,她和她的堂/表姊妹們,時有被「誤認」成原住民的經驗。
大學後進入了學運社團,開始頻繁地參與各種倡議、抗爭行動,當然,也包含了原住民議題。這一路上,為了尋找自己的著力點,竟也開啟了追索身分認同的契機。
還記得第一次,參與成大原住民社團的歌舞排練,看著自己腰上層層疊疊的布、彩色的緞帶,端詳自己的樣子,感覺到族裔和身分;在每一個踏步、踮腳、領唱、答唱的過程裡,我感覺我不只是在練習歌舞,而也是在「練習」作一個原住民。沒有盡頭地。
我想起壢坵的小米田、想起大港口的龍的故事,想起破碎的、片段的族語單字嚼在嘴裡,原住民是甚麼樣子的?他們怎麼說話、怎麼想、用甚麼方式過生活呢?誰是原住民?那,我是誰?
這股隱晦的身分認同思索,隨著我來往更多村落、參與原住民議題更深,開始蔓延開來,形成日常的焦慮,反反覆覆。
❖「身為白浪,我很抱歉」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白浪,純純種種的白浪,甚至為此沮喪,在參與議題的時候,好像總是找不到一個適切的發聲和行動位置。與族人互動的過程中,又好像沒有能與族人搭上話或是獲得信任的基礎。
「作為一個漢人,我的確轉換過好幾次心情,從想親近到實際上疏離、從難過自己的疏離到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窩挖深一點、鼻子隆高一點。」如果這樣就可以不必解釋自己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於是當時以漢人身分作為認同的我,充滿原罪感,並帶著虧欠的情緒,在2013年的反核大遊行中把「身為白浪,我很抱歉」的字眼紋身在肩膀上。沒有想到,一個剛認識的馬卡道族朋友一臉何必地跟我說「妳不用這樣!」
我還在想那是什麼意思,結果,好不容易漸漸習慣了笑著自我介紹「我是白浪啊」,一個月內,就赫然得知自己的馬卡道族血統。
❖「被奪去名字的人」
最早我的家族住在屏東高樹鄉加蚋埔,也就是至今留有夜祭的村落,現在我外婆的幾個姊妹們都還住在附近幾個小村子。問過我母親,她說過去外婆的確曾告訴她,還有些親戚住在加蚋埔。
我的家族間從未有過跟「平埔」、「原住民」有關的耳語,後來我曾問母親,她阿公(被登記成「熟」的)長得像原住民嗎?她說:「一點都不像,他長得堂堂正正的!」
拼湊母系家族的拼圖是一場幽微的伏流歷險,除了衝擊,更有些微的憤恨。
末裔如外婆、母親與我,無從承繼馬卡道的文化、語言、信仰,不是因為我們在族別之間做了什麼選擇,而是因為其中某一些選項已經被抹除了。
我們好像以為現在的我們是自由的、依循自己的意志、掌握自己的生活,但事實上打從一開始,我們早已被剝奪了記憶自己可能/可以是誰的權利。
看到資料上用「漢化殆盡」來帶過這三四百年文化崩解的光景,都會忍不住想像,那是一個怎樣的過程?
我怎麼不曾設想過,他們有名字、有愛吃的食物、有情人、有憤怒和憂愁,怎麼在歷史的某一個斷點全數消失呢?
「台灣」用的是他們當中某一群人的名字、凱達格蘭大道用的是另一群人的名字,怎麼憑空蒸發,成為一個永恆的、空蕪的紀念碑?
這些名字的子民在哪一刻、甚麼情景下剝去獸皮綁起衣襟、放下獵槍拿起鋤頭、把壺瓶撤下放上媽祖像、說起一口台語,把母親的傳祀改成父親的姓氏?
如果可以,很想要把麥克風嘟到1850年代的某一個他們面前,你為什麼這樣選擇?你放棄了哪些?誰使你這麼做?你遺憾嗎?你感到羞辱還是驕傲?
一群被奪去名字的人。也許我越來越能夠想像,也許永遠都不。但我開始知道的是,這群人從未消失,只是隱姓埋名地生活著,其中一些,用一個全新的身世記憶自己;另外一些,則努力拼湊還原,只求無憾無虧欠於祖源。
❖「我花了21年學習如何離棄地土
離棄母親的語言
直到夢中的庄頭呼喚著我
沒有根的孩子
依憑殘缺的地景記憶走過一個又一個村落
找到赤腳的信仰之前
不會停歇
我是半人番啊」
經過了身分轉移走一遭,戲劇化地,看似得償所願。然而,舊的矛盾得到解決,新的思索也浮現出來。
首先,我明白原住民的課題就該是全台灣人的課題,是所有台灣人的尋根,而不僅是原住民自己的。
我將為我血緣裡原住民的成分感到驕傲和敬畏,也對漢人的成分感覺釋然,這個雜揉和混血的狀態,不就是這個島嶼的縮影嗎?
再者,如果文化早已斷裂,血緣又意謂了什麼呢?像我這樣,沒有了傳統、信仰、語言,一點點殘存的都模糊難辨,那股追尋母體的認同,究竟是誰的母體?如果我探源尋根,在我的生命經驗裡如同學習一種未曾認識的文化,「根」又何以為「根」?
所以,到底怎麼樣才是一個原住民?當我們說一個人是「原住民」的時候,究竟指的是什麼?
我明白的不多,「原住民」其實是相當晚近的概念,「平埔&高山」和「熟&生」也是統治者區分人群的方式,甚至於「馬卡道」這個族群名稱,屏東的族人都未必聽過;能確信的是,尋溯來時的銘印啊,是一生的課題。
從我身上,除了試圖去凸顯平埔原住民族的樣貌,我們從未消失,只是反映了被國家除名和與外來文化混血的結果;也想回過頭來,去挑戰政府透過行政體系與民族認定,為「原住民」所設下的族群邊界,看似保障、其實箝制了我們對原住民族的想像。
族裔其實沒有想像中重要,卻比想像中重要。
重要的不是你如何被歸類,而是你如何回應召喚、你如何選擇和實踐要成為誰。
現在有人問我是不是原住民,我都還未必反應的過來。然而,這是無數場記憶與遺忘的鬥爭,雖然有點晚了,偏有人要固執地記著。
原住民族委員會 #原住民族日 沒有名字的人 #陳以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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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名字的人》:https://bit.ly/37eT23o
土間埋身世 在 香功堂主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家的故事》:沒多久就要結束了,許多回憶都會變得光彩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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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能樂師觀山壽三郎,受封為人間國寶。壽三郎的妻子早逝,他與三名子女的感情疏離。長子壽一不滿父親的冷漠,成年後離家獨立生活,放棄能樂,成為一名摔角手。長女小舞與熱愛饒舌樂的拉麵店老闆結婚,育有一子。小兒子踊介當上律師,與家人保持距離。壽三郎的養子壽限無,擁有能劇天份,礙於身份(血統)無法成為繼承人。壽一離家25年後,傳來父親重病消息,即刻返家,肩負起照護的責任。然而,72歲又重病的老爸,卻戀上年輕女看護小櫻,甚至揚言要把遺產全部留給小櫻,家庭風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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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放下了,就不是父子了。我在看護的工作現場,看過各式各樣的父母子女,無論怎樣扼殺自己,怎樣公事公辦,父母就是父母,孩子就是孩子,不過就是把個屎把個尿,是無法顛覆這個關係的,也因此才會時不時,無可奈何地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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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我運氣好,還是日劇水準真的高高高?宮藤官九郎擔任編劇的《我家的故事》,讓我看得捧腹大笑又忍不住悲傷落淚。明明是有點老土的情節:父親跟兒女間化不開的心結、壽三郎的失智症,引發健康與遺產分配的問題、壽一陷入:該要繼承家業成為能樂師,或是繼續擔任摔角手的兩難抉擇、神秘女看護小櫻的身世之謎,以及剪不斷理還亂的多角戀情,搞得觀山家雞飛狗跳、壽三郎決心在死前揭發隱瞞多年的秘密,帶來家族的強烈衝擊、壽一與弟妹間的嫌隙和怨懟日益升高、壽一與前妻由香爭奪兒子秀生的監護權,又該怎麼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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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劇情摘要,以為《我家的故事》會是一部重口味(灑狗血)的作品,然而,影片整體調性比我預期的要輕盈許多,淚水沒那麼氾濫,戲劇衝突沒那麼排山倒海,劇集中段,喜劇感甚至壓過悲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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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故事》的好看,在於影片對傳統技藝的尊敬與宣揚,不懂能劇的朋友,可以在這部作品裡,學到些能劇小知識。《我家的故事》的迷人,在於壽一這個角色實在太有魅力:一個粗線條的人,性格有點孩子氣,不太懂得規劃未來,但極具行動力(像水一樣,能夠很快適應環境),與人相處相當直率,具有把散沙般的家庭與朋友給凝聚一起的能力(壽一本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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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故事》的溫柔,在於劇中沒有壞人,只有受傷的人,受傷的人儘管對人與事有著不滿和埋怨,但這些抱怨的背後,藏著一顆渴望獲得家人或伴侶的關愛與肯定的心。《我家的故事》的精采,在於本片的演員群戲整齊,西田敏行、桐谷健太、戶田惠梨香等人,都有精湛動人的演出,飾演壽一的 #長瀨智也,則是光彩奪目,愛死他或木訥或粗心或正直或傻氣的模樣,影片看到中段,深深覺得壽一就是一棵大樹,很堅強地立在風雨前,幫親愛的家人擋住迎面襲來的大風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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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來亂聊一些《我家的故事》雜感。
完整文章:https://mypaper.pchome.com.tw/hatsocks75/post/1380667300
土間埋身世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秋風蕭瑟,掠過了清幽的譚公廟,拂到筲箕灣避風港。洪波湧起,打散了月兒傾瀉的粼光。五更時分的小碼頭,已經有十來人正盼着破曉。陸續見船隻埋岸,漁民將漁獲攤放於海旁叫賣。這一大早,來買海鮮的街坊算不上是絡繹不絕,卻也是湊了個小熱鬧。一名白髮老人正姍姍步至,眾人都抬頭喊聲「喜叔」,啊,他可是筲箕灣最老的漁民,身旁的正是他的髮妻喜嬸。他的白襯衫早已泛黃,於是他套上了一件灰白的風衣,遮蓋着點點風痕浪跡,也擋擋清勁的晚風。畢竟他已年屆七十五,不如壯年襟風,要堅持出海,總得披上護甲。二人與老街坊寒暄一番後,就來到岸邊佇足。望着墨藍的大海,他目光落在汪洋上虛緲的一點,彷彿,那裏有着一塊,至珍的瑰寶。
最美的相知
船舶擊拍着浪濤,浪花的聲音呼喊着他們上船。喜叔兩公婆登船後,就訴說着這是兩人的恆常生活。畢竟上了年紀,二人現時大概一星期出三至四天海,只要是出海日,他們都會於凌晨四時起來梳洗,五時許來到譚公廟這邊,由駁艇將他們送到自己的漁船上,因為漁船怕被損壞或盜取,不能停泊岸邊,故要由水上人稱為「送人艇」的接駁艇接送。不消五分鐘,小艇已停定於漁船旁,每艘船的位置已經分配好,漁民都有協議,不會混淆或佔位。二人利落地跳上船艙,喜叔第一時間執纜﹑泵水,仔細檢查船隻機器是否一切正常;喜嬸則於船身右側位置,拉起繩網堵住入口,防止蟹籠掉到海裏去。確定一切沒問題後,漁船就出發去。見喜叔開船技術之純熟,可知一定是訓練有素。他邊駛船,邊把自己身世娓娓道來。
四十年代,筲箕灣還是個漁灣,打從出生,他們一家人就住在海上。自幾歲起,喜叔一直都跟父母出海捕魚,他記得,那個年代,漁船還是搖橹的。當時因為要糊口,一家人天天出海,開足一星期工。直至八歲時,父親去世,他就跟媽媽出海捕魚,過着相依為命的生活。因此,喜叔自小與海洋打交道,雖然沒有了讀書的機會,目不識丁,卻練得一身好功夫,擔起了男人的責任。
對他而言,自己最幸運的,就是在這片海中,遇到最美麗的她。喜嬸,同樣是水上人,因為爸爸有一艘漁船,故自小就跟着父親出海捕魚。後來喜叔於其漁船打工,二人相戀十年方才結婚。婚後不久,喜嬸誕下大兒子,喜叔於是盤算,沒理由跟岳父打一輩子的工,於是與太太商量,決定考船牌,自己買一艘船捕魚,當時要買小型漁船很便宜,只需三千至四千元,到後來才慢慢換了艘大船,至今,與喜嬸已歷四十四年的風浪。
霎時清風,海水又將日月吞吐,波濤化成一片湛藍。如斯美景,夫妻二人未有閒暇抬頭欣賞。只見,喜叔把船停下來放錨,接着就忙於操作面前的起籠機,顧名思義,就是把前一天丟進海中的蟹籠逐個絞起來。這種捕魚方法叫「浸籠」,把魚餌綁好於蟹籠內,將蟹籠丟入海中,貪吃的魚兒就會從小洞竄進籠內被困,最後漁夫把蟹籠收回,再取出籠中的漁獲。往日,漁民多用排釣的方法,漁獲較多,但放了魚餌後,就要即日去撈起,不然魚兒都會逃脫。浸籠的好處就是沒那麼辛苦,蟹籠因為較難逃脫,故此放籠入海後,隔日再起籠也沒有問題。把蟹籠絞上來後,喜叔起勁地把籠子一個又一個丟往艙內。一旁的喜嬸把大堆魚餌從冰箱舀出,撿起地上的蟹籠,把裏面的魚及蟹倒出分類,蟹不能跟魚放在一起,不然會把魚都鉗爛,蟹放在外面的籃子裏,魚則放在魚倉。
接下來的步驟,檢查籠子有否被雞泡魚咬爛,如有破損就要修補,她邊縫補着邊謂:「蟹籠係我哋嘅飯碗,冇佢邊有魚?呢啲籠唔平㗎,嗰次打風,跌咗了四百幾個,冇咗幾萬銀。」她嘆一口氣,補好破洞後,就換入新的魚餌,舊魚餌多會倒掉,浸過海水鮮味就沒有了,魚兒很聰明,不新鮮不吃,而且魚餌要用新鮮的魚,有黃魚﹑池仔魚﹑鱭魚﹑橫雜魚,有時更會用九棍魚,下冰下鹽醃漬,以前買魚餌大約兩元半一斤,現時則要五元,成本相當高。轉眼間,一百二十個蟹籠已經埋疊了半艘船的位置,喜嫂隨即把籠子逐個舉起,再大力拋進海裏。一個籠有八斤重,一天五百多個籠,一隻手舉上來,十分吃力。喜叔指拉上來還好,丟籠下海更辛苦,更用力:「我習慣啦,唔係太辛苦,我成日叫太太開船,我去丟籠,佢話唔好,佢唔習慣喎!」每完成一百二十個蟹籠稱之為「一壇」,一天約莫做三壇。做了第一壇後,二人就開船往另一邊海域再重複上述工作,
最好的相伴
浪濤上的朝暉,日復日,仍舊美如初。夫妻二人的工作如是,甚至捕魚的季節及地方都有規有律。六至七月時,他們會去蒲台島﹑橫欄島等海域;八至十月風大,則去東龍島﹑石澳等,總之不離開香港。已經做到第三壇,眼見漁獲不算多,亦未見大魚。喜叔解釋,六至七月時,因為風斜,可以把船駛出一點,是捕得最多魚的時節。捉到大魚對他們而言,不是太常見,七至八斤的大魚,一年才得見十次八次,反倒一至兩斤重的魚就十分多,一天能有個十條八條。捉到大魚,足夠讓他們樂上一整天,他興奮地說起:「嗰日捉咗一隻大蟹幾開心,隻蟹重一斤十二両,賣咗一千蚊。」說得眉飛色舞,令他憶起最豐盛的年代。
七至八十年代,科技沒那麼先進,漁民眾多,卻大家都常見豐收。好景不再,現時的漁民並不如以往純樸,年輕一輩為求賺錢,都採用高科技的圍網漁船,他們又稱「燈光艇」。這些大型漁艇會栽一個海車,用海底雷達偵測海魚的位置,將牠們擊暈,魚兒不會動,只好任他們捕捉,一百擔﹑二百擔,全都捉走了,這樣,海洋都沒有魚兒了。說起來,他帶點唏噓:「嗰啲圍網漁船,一年賺二千幾萬,一隻咋!啲漁拖全部都係後生仔,用我哋個方法捕魚好少啦,可以話冇啦,我哋就快被淘汰啦。」歲月匆匆,又豈止慨嘆,還有那些年的驚險,依然歷歷在目。廿七至廿八年前,喜嬸與喜叔於風雨天出公海,二人合力扯桿,喜嬸蹲下來時,一個大浪打過來,把她拋下大海。往事嘛,說起來還可打個小趣,喜叔笑指很多水上人,其實都不懂游泳,包括太太:「咁我咪跳落海捉實佢,我叫她啊,唔好掐我條頸,搭肩頭好啦!你一掐住我就會死,一齊死。」結果船身壓下來,他一把推喜嬸上船,自己則於船底游過對面上船,喜嬸聽着猶有餘悸。年輕時經點風浪不算甚麼,現在年紀大了,倒要看天氣做人,大風反倒沒有所謂,可以如常出海,遇着大雨大多不出,免得冒險。
聊聊昔年,漁船不知不覺已駛到停泊處,駁艇早就在此靜候。他們一般於十一時許上岸,把漁獲推到魚檔賣,如遇到較大的風浪,就要先把魚兒放到水中數小時,好讓牠們先嘔吐乾淨。以往,喜叔都如早上的漁販般,於岸邊擺賣。經常被食環署追捕,被捕的話就要罰款及充公漁獲,損失慘重。終於,一家人於二十多年前上了公屋,決定租魚檔賣魚。說時遲,手推車已經被推進寫着「祥好鮮魚凍肉」的魚檔內,喜嬸接着一個勁兒把海鮮分類放在檔攤上的一個個膠籃內,用水養着活魚。他們賣的魚多是自己捕來,如果數量不夠,就向其他漁民買魚,運來魚檔。
喜叔於筲箕灣土生土長,自小已經捕魚賣魚,很多老街坊光顧。如果捉到六至七斤的大石斑,他會打電話着熟客來買,故大魚通常很快賣出。他半點不認老,賣魚都要親力親為,客人多是衝着他而來:「好多客見我唔喺魚檔就睇一睇,問,阿叔呢?去咗邊度?檔口啲人話阿叔去食飯啊,啲客就話轉頭先嚟買。」也不是浪得虛名,這些魚好不好,是否真的海魚,喜叔一看,全都知道。語畢,他就忙於向檔前的大叔及大媽滔滔介紹今天的漁獲,倉魚﹑金鮕﹑荷包魚,哪一種較清甜,哪一條新鮮得眼睛會滾動,如何煮才好吃。跟街坊聊着,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足足工作了十四小時,這就是老漁民的一天。
一天很長,一世卻短。喜叔與大海作伴一輩子,沒有因此而富貴,只是過了樸素的七十五載。他倒是看得很開:「生意好難做,我哋幾十歲冇所謂啦,難做都照做。」事實上,他根本離不開這片大海。朋友都勸他退休,他也就試着退下來。只是,休息到第八日,他竟然頭昏腦脹,怎麼說,就是暈船浪的感覺。他覺得奇怪,就試着出海,結果出了海整個人又變得精神起來,頭也一點不暈。他跑回家跟太太說,還是不能退休。一心打算退休湊孫的喜嬸,只得苦笑:「冇辦法啦,佢要出海就陪佢出,辛苦命。」倘若喜叔最大的樂趣,就是捉到大魚,大豐收;那麼喜嬸呢,不就是看到老伴的笑臉嗎。
縱已滄海桑田,他依舊追逐,因為,他早已尋見他的天涯海角。她,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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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時間:6m-5:30pm
採訪:黃寶琳
攝影:胡浩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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