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迪:我早就放下了!】
分手後卻放不下對方,在感情中是很常見的事。
而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明明放不下,卻強撐著自欺說已不在乎。
這樣迂迴輾轉的情感,在歐·亨利的這篇〈忘憂果與瓶子〉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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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果與瓶子 / 歐·亨利
美國駐柯拉里奧領事威拉德·格迪,正在從容不迫地寫他的年度報告。古德溫每天都要進來閒逛,在那惹人喜愛的走廊裡抽上一支。此刻,他發現領事如此專心於工作而沒接待他,便在離去之前很委婉地數落了一番。
「我會向民政部申訴的,」古德溫說。「這算得上是一個部嗎?也許只是一種理論上的東西。從你這兒,人們既沒享受到禮貌,也沒享受到服務。你不說話,你也不擺出任何可以喝的東西。什麼樣的方式才是代表你政府的方式?」
古德溫蹓躂出來,走到街對面的旅館,看看是否可以強迫那位檢疫醫生與他在柯拉里奧唯一的撞球桌上玩一玩。他截獲首都逃亡者的計畫已經完成,現在他要玩的遊戲只是等待罷了。
領事對自己的報告很感興趣。他才二十四歲;他在柯拉里奧待的時間還不夠長,他的熱情在熱帶的火熱天氣裡還沒有冷卻下來——這種怪事在南、北迴歸線之間是可以讓人接受的。
有這麼多的香蕉,這麼多的桔子和椰果,這麼多的砂金、橡膠、咖啡、染料和菝葜——事實上,出口佔了百分之二十,比上一年還要多!
領事心裡感到一絲得意。他想,國會在看他的介紹時,也許會注意到——想到這裡,他不禁仰身靠在椅背上,笑了。他跟其他人幹得一樣糟糕。這會兒他居然忘了柯拉里奧不過是處在一條次要航海線旁邊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共和國中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鎮。他想起了格里格,那位檢疫醫生,他曾訂閱倫敦的《蘭斯特》雜誌,期望發現上面登載著他寫給國內衛生部的有關黃熱病細菌的報告。領事知道自己在美國的熟人,五十人中都沒有一人曾經聽說過柯拉里奧。他知道有兩個人無論如何一定會看他的報告——國會裡的某個下屬和公文印刷處的某個排字工。或許,排字工會注意到柯拉里奧的貿易增長情況,然後,在喝酒吃飯時會向一位朋友提起。
他剛寫下「難以解釋的是,美國的大出口商們如此懈怠,竟讓法國和德國的公司實際上控制了這個富裕豐饒的國家的貿易利潤」——這時,他聽到了汽船嘶啞的鳴笛聲。
格迪放下筆,拿上他的巴拿馬帽子和傘。憑聲音他知道是英烈殿號,這是為委瑞委尤公司效力的其中的一列水果運輸船隊。若退回到五年前,柯拉里奧的每一個人都能憑鳴笛聲告訴你每一艘進港的汽船的名字。
領事通過一條迂迴的林蔭道漫步來到海灘。因為長期練習,他的步伐掌握得非常精準,當他到達沙灘邊時,海關官員們的船正從汽船那兒往回劃。他們根據安楚里的法律進行了登船檢查。
柯拉里奧沒有港位。英烈殿號吃水較深的船隊必須在離海岸一里處下錨。當它們裝水果時,要用駁船和單桅小貨船來轉運。索里塔斯有一個良港,在那兒可以看到很多種船,但在柯拉里奧海邊的錨地上,除了水果船,難得看到其他船隻停靠。偶爾,一艘不定期的沿海貿易船,或一艘神秘的西班牙方帆雙桅船,或一艘漂亮的法國三桅帆船,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會在遠處海面上擱置幾天。這時,海關的船員們會變得雙倍地警惕和小心。晚上,一兩隻單桅船會奇怪地沿著海岸時進時出。到了早晨,人們會發現柯拉里奧漢尼西三星公司的庫存貨——酒和紡織類東西——大大增多了。還有人說,海關官員們的紅杠褲子口袋裡銀幣叮噹作響,而他們的登記本上顯示出所收到的進口稅並未增加。
海關船和英烈殿號上的小艇同時到達岸邊。當它們在淺水處停下後,與乾沙灘之間仍有五碼遠的拍岸碎浪。這時,半裸著身子的加勒比人衝向水裡,背著英烈殿號事務長和穿戴著棉布襯衫、紅杠藍褲、輕便鞋帽的本地官員們上了岸。
大學時,格迪曾是一壘棒球手而備受重視。現在,他把傘收攏,直端端地插進沙裡,屈著身子,雙手放在膝上。那位事務長仿照這位棒球投手的扭曲姿勢,把那捆沉重的用繩拴著的報紙(報紙總是由這艘汽船帶來)朝領事猛然投來。格迪高高躍起,隨著「嘭」的一聲重響,報紙被接住了。海灘上的閒人們——鎮上大約三分之一的人——高興得鼓掌大笑。每個星期,他們都期望看到那捆報紙以這種方式接送,而且從沒乏味過。在柯拉里奧,不時興創新行為。
領事重新舉起傘,走回領事館。
這個來自一個大國的代表的住所,是一座有兩間屋子的木結構建築,它的三條邊都是用木棒、竹竿和棕櫚葉搭成的帶有本地風格的走廊。其中一間屋子用作官邸,陳設簡陋,只有一張平面桌子、一副吊床、三把坐著不舒服的藤條椅。駐在國的第一任也是最近這一任總統的代表性雕刻作品懸掛在牆上。另一間屋子是領事的寓所。
他從海灘上回來時已十一點了。這是早餐時間。恰恩卡,為他做飯的那個加勒比婦女,正在走廊靠海的那邊——柯拉里奧有名的最涼爽的地方——料理飯菜。早餐有魚翅湯、河蟹燉肉、麵包、鬣蜥烤肉、新鮮菠菜、紅葡萄酒和咖啡。
格迪坐下後,很安閒舒適地打開那捆報紙。在柯拉里奧這兒,他隔一兩天或更長時間總要讀讀報紙,以便知道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就像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讀到那些異想天開的描述火星人行為的文章,那些文章的科學性是不精確的。這些報紙他先讀完後,再送到鎮上其他說英語的居民那兒,供他們傳閱。
他首先拿在手裡的報紙,是那種內容龐雜的大報紙的一張,這種報紙是紐約一些報刊讀者在安息日上教堂時為了打瞌睡而看的。領事打開報紙,把它平放在桌上,一把椅子的靠背支撐著它的部分重量。然後,他不慌不忙地一邊用餐,一邊不停地翻動報紙,悠閒地瀏覽著上面的內容。
突然,他被一張看上去挺面熟的照片吸引住了。這是一艘船的照片,翻拍得不太好,佔了半個版面。他打起精神,傾身仔細一看,才看清照片旁邊豎著的一欄絢麗標題。
是的,他沒看錯。那幅版畫就是八百噸位的遊艇艾達麗亞號,屬於交際圈中的那位王子、金融市場上的邁達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能點物成金)、社會的完美化身,丁·沃德·托列弗。
格迪一邊慢慢品著咖啡,一邊讀著那一欄文字。首先是把托列弗先生的不動產和合同列舉出來,然後描述了該遊艇的裝置,再然後就是那條並無多大意義的新聞。托列弗先生帶著一群貴客,將於次日沿著中南美洲各海岸,和巴哈馬群島間作一次六星期的巡遊。客人中有來自諾福克的坎伯蘭·佩恩夫人及艾達·佩恩小姐。
作者考慮到讀者喜歡妄加推測的需要,便編造了一套適合他們口味的羅曼史。他把佩恩小姐和托列弗先生的名字一直相提並論,直到他們幾乎快要舉行婚禮時為止。他故作羞態而又竭力想討好似的玩弄著「有人說」、「謠言夫人」、「一隻小鳥」、「沒人會覺得驚奇的」等等這類字眼,最後以祝賀告終。
格迪用完早餐後,拿著報紙來到走廊邊上,在他特別喜愛的那把汽蒸椅裡坐下,雙腳放在竹欄杆上。他點上一支雪茄,眺望著大海。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剛才報上那些事攪亂心理,因而感到一陣得意。他當初是帶著一種傷感心情,自願離開本國而來到這片遙遠的忘憂之鄉的。現在,他自認為已克服掉了那種傷感。當然,他永遠忘不了艾達,但每每想到她時,已不再覺得痛苦了。當他倆經過那次誤會和爭吵後,他便氣沖沖地找到領事這一差使,想通過離開她那個世界、不與她相見來報復她。在這一點上,他已徹底成功了。在柯拉里奧這十二個月期間,他倆之間從未通信,儘管他有時通過仍在斷斷續續寫信聯繫的幾位朋友那兒聽說過她的情況。當得知她還沒有嫁給托列弗或其他任何人時,他還是抑制不住一絲得意。不過很明顯的是,托列弗還沒有放棄希望。
唉,這事現在與他無關了。他已是一個知足安樂的人。他對這片永恆的土地感到幸福滿足。在美國的那段舊時光就像一場惱人的夢。他希望艾達與他一樣幸福。這兒的氣候像遙遠的阿瓦隆(亞瑟王傳說中的精靈國度)那樣溫和;這個懶散、浪漫的民族裡的生活是一種充滿音樂、鮮花和粗俗笑聲的生活;大海和高山都近在眼前;多姿多彩的愛情、魔法和佳麗盛開在熱帶的不眠之夜裡——這一切,他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了。況且,還有波拉·布朗尼根呢。
格迪打算與波拉結婚——當然,如果她會同意的話;不過他頗自信她會同意的。由於某種原因,他一再推遲求婚。有好幾次,他差點就求婚了,但某種神秘的東西總是使他退卻下來。也許僅僅是那種無意識的直覺中的東西使他深信,這樣做會斬斷他與他的舊世界之間的那條最後的紐帶。
他同波拉一起會非常幸福的。本地女孩中很少有能與她相比的。她曾在新奧爾良一所修道院學校上過兩年的學,只要她樂意表現她的才能時,沒有人能看出她與諾福克或曼哈頓的姑娘們之間有什麼差別。但真正妙不可言的是看到她有時候在家裡的裝束:穿著本地人的服飾,雙肩裸露,雙袖飄拂……
伯納德·布朗尼根是柯拉里奧的大商人。除了店鋪外,他擁有一支載貨騾隊,與內地的村鎮進行著活躍的貿易。他娶的是一位有著卡斯蒂利亞(西班牙中部的一個省)高貴血統的本地女士,橄欖色的臉頰顯示出她略帶一點印第安人的紅棕膚色。愛爾蘭血統和西班牙血統的結合,使造就的後一代天生麗質、出類拔萃(直到今天也常常如此)。他們的確是非常優秀的人物,而且他們那座房子的上一層,只要格迪一旦下定決心說出來,他和波拉隨時都可以使用。
兩個小時的看報時間打發過去了,領事也看累了。他的周圍盡是報紙,散開在走廊裡。他斜靠在那兒,朦朧中看到了一座伊甸園。一簇香蕉樹,猶如一道屏障,橫擋在他與太陽之間。從領事館到海邊的那段緩坡地帶,被鬱鬱蔥蔥的樹葉覆蓋著,那是一片正欲含苞怒放的桔樹和檸檬樹。一塊鋸齒狀、水晶般閃著深色亮光的環礁湖伸入陸地,它的上空有一棵淡色的木棉樹,幾乎直插雲端。沙灘上的椰樹隨風搖曳,綠色的樹葉透出點點亮光,背後是那片藍灰色的幾乎靜止不動的大海。他的感官覺察到了那片綠色灌木林中夾雜的鮮紅色和赭色,覺察到了水果和花朵的芬芳,以及恰恩卡在那棵葫蘆樹下的黃泥火爐上燒飯的煙霧;他還覺察到了那些本地婦女在茅屋裡的刺耳笑聲,知更鳥的歌聲,帶有鹹味的微風,輕輕拍打海岸的漸弱的浪花聲——此外,他也覺察到了一塊白色斑點,慢慢變得模糊起來,闖入這片毫無生氣的海景中來。
他懶洋洋地觀望著那片模糊的東西逐漸擴展開來,直到它變成艾達麗亞號,沿著海岸全速駛來。他一動不動,雙眼緊盯著那艘漂亮的白色遊艇在柯拉里奧的對面快速駛近。然後,他坐直身子,看到它從眼前昂首而過,繼續向前。這遊艇離岸邊差不多有一里,但他還是看清了不斷閃著光澤的黃色銅管和甲板遮篷上的條紋——能看清的不過也就這些。艾達麗亞號像幻燈片上的一艘魔法般的輪船,穿過領事館這一彎明亮的小世界,遠去了。若不是那一小團仍留在海邊上空的煙霧,這船就好像一個非物質的東西,是他空白腦子裡的一片幻覺。
格迪走進辦公室,坐下來閒翻著他的報告。如果說讀了報上那篇文章後他心沒有為之而動的話,艾達麗亞號的平靜駛過使他更是如此。它帶來了平靜安寧的氣氛,一切不安都化為烏有。他懂得,人有時候抱有希望卻不一定能意識到希望。現在,既然這船從兩千里以外而來,經過時又沒發出任何信號,那麼他無意識中的自我也不必再依戀過去了。
吃過正餐,太陽下落到山的後邊去了。格迪到椰樹下那片小沙灘上走了一會。風朝岸上柔和地吹著,海面上蕩起鱗鱗水波。
一束小激浪發出一陣輕柔的「窸窣」聲,鋪白沙灘,隨之夾帶著一個圓而閃亮的東西。這東西隨著潮落跟著滾了回去,但當潮水再次湧來時,它被沖上了岸灘。格迪便把它撿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個無色玻璃製成的長頸酒瓶。瓶塞被緊緊地卡在瓶口內,末端用深紅色的蠟封了一層。瓶裡只有一張看上去像紙的東西,由於在塞進去時經過了一番處理而變得皺皺巴巴的。在封蠟裡面是封印,好像是一隻圖章戒指的印記,上面有幾個綴在一起的縮寫首字母;但那印記是匆匆做成的,那幾個字母肯定是一個巧妙的字謎。艾達·佩恩總是戴著一隻圖章戒指,而不太喜歡其他手飾品。格迪認為自己能猜出「IP」(暗指艾達·佩恩這個名字的首字母縮寫)這兩個熟悉的字母;為此,他全身感到一種奇特的不安。她無疑就在他剛才看到的那艘船上,而這件勾起對她回憶的東西比看到那艘船顯得更直接、更親切。他回到屋裡,把那個瓶放在桌上。
他扔下帽子和外衣,點上燈——因為夜幕猛然間已罩住了短暫的暮色——便開始認真研究這件海上打撈品。
他把瓶拿到燈邊,仔細地把玩著。他推測,那裡面是一張雙面便箋,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此外,這紙的型號大小和色彩濃淡與艾達一貫用的是一樣的;再者,最使他放心的是,這手跡是她的。這瓶有缺陷的玻璃使反光變形得很厲害,他認不出一個字來;但某些大寫字母,他看出了全貌。他敢肯定是艾達的。
格迪把瓶放下,在桌上並排擺出三支雪茄。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既困惑又快樂的笑意。他把他的汽蒸椅從走廊上搬進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他要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抽完那三支雪茄。
因為這已經成了一個問題。他真希望他沒有發現這個瓶;但瓶已經在那裡了。為什麼它竟會從海上漂來?哪來的這麼多煩心的事,打亂了他的安寧?
在這塊讓人喜歡空想的土地上,時間顯得大大過剩。他已養成了即便對芝麻小事也要作反復思考的習慣。
他開始推究與這個瓶子故事有關的種種怪論,但馬上又一條條地推翻了。
處於遇難或無法使用之危境中的船隻,有時候會拋出這類不太可靠的信使去求救。但不到三小時前,他還看到艾達麗亞號既安全又快速。設想一下船員嘩變,把下面的旅客關了起來,那資訊是來乞求援助的!但是,假定真是這樣一種不太可能的暴行的話,哪些焦慮不安的俘虜們會用上四頁篇幅、不辭辛勞地認真寫出去營救他們的依據。
這樣,通過排除法,他很快排除了那些更不可能的推論,而縮小到——儘管不大情願——那個比較能夠站得住腳的推論,即,這瓶裡裝著一份給他本人的信息。艾達知道他在柯拉里奧;她一定是在遊艇駛過、風正好向岸邊吹的時候拋下這個瓶的。
格迪一得出這個結論,便雙眉緊鎖,嘴角倔強地緊繃著。他坐著,從門道那兒望出去,只見成群的螢火蟲飛越在寂靜的街道上。
如果這是艾達傳遞給他的資訊,無非是她主動表示妥協,其它還能意味什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麼不使用郵遞的途徑而選擇這種不可靠的、甚至是輕率的通訊方式?空瓶裡裝一張字條,然後投進大海!這事做得有些輕薄無知,如果不是真正輕蔑無禮的話。
這一想法挑起了他的自尊心,並使他剛才因發現瓶子而產生的激情消退了。
格迪穿上外衣,戴上帽子走了出去。他順著一條街來到那個小廣場旁邊;那兒,一支車隊正在演奏,人們無憂無慮,懶洋洋地閒逛著。幾個怯生的少女,因為螢火蟲騷擾她們烏黑發亮的辮子而急得團團轉,她們用羞怯但諂媚的眼神看著他。空氣因菊花和香橙花的味道而顯得沉悶。
領事在伯納德·布朗尼根的房前停住了腳步。波拉正在走廊裡的一副吊床上盪著。聽到格迪的聲音,她站了起來,像一隻出窩的鳥,臉蛋紅撲撲的。
他被她那一身裝束迷住了——她穿了一件荷葉邊的平紋薄衣,套了一件小巧的白色法蘭絨短外衣,全都製作得勻稱得體。他提議去走一走,於是他倆走出去,走到山坡上一口印第安人的古井邊。他倆坐在井欄上,就在這裡,格迪說出了早就想說而一直未說出的話。儘管他早有信心她不會拒絕他的,但此刻看到她一往情深地徹底歸順,他仍覺得喜悅無比。這兒的這顆心無疑是充滿愛和堅定不移的。這兒沒有變卦,沒有懷疑,也沒有那套吹毛求疵的陳舊標準。
當天晚上,格迪在波拉的門邊吻了她。他以前從沒感到這樣幸福過。「在這塊空幻的安樂鄉,一旦住下來,就躺下不走了。」這種生活對他來說,正如一直對許多水手來說,既是最容易的,也是最美好的。他的未來將是美妙的。他得到了一塊沒有毒蛇的「樂園」。他的夏娃將真正是他的一個部分,未曾受到過誘惑,因而使他更覺快活。他今晚作出了這一決定,他的心充滿了安詳和愜意。
格迪一路吹著口哨,哼起那首最美好、最傷感的愛情之歌《燕子》,回到了住所。剛進門,他那隻馴服的猴子便從書架上跳下,歡快地吱吱叫著。領事走到桌邊,想取幾顆他平時放在那兒的堅果。在昏暗的房裡,他的手伸過去,恰好碰著那個瓶。他驚跳了一下,好像碰著了一條毒蛇的冰冷身子。
他忘了那個瓶還擱在那兒。
他點上燈,給猴子餵食。然後,不緊不慢地,他點上一支雪茄,手裡拿起那個瓶,沿著小路朝海灘走去。
天上有月亮,大海真是美極了。微風每到晚上便改變了方向,此刻,正一個勁地朝海上吹著。
走到水邊,格迪使勁把那個未曾打開的瓶子扔向遠處的海中。它消失了一會,接著冒了起來,好像變長了一倍。格迪一動不動地站著,觀望著它。月光非常明亮,他能看見它隨波上下起伏。慢慢地,它遠離了海岸,一邊離去一邊波動發光。風正把它帶向大海深處。很快它變成了一個小點,偶爾有間隔地模模糊糊地顯露一下;再接下去,它的神秘便被大洋更大的神秘吞沒了。格迪站在海灘上,一動不動,吸著菸,看著遠處的水面。
「西蒙!——喂,西蒙!——快醒過來,西蒙!」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水邊叫道。
老西蒙·克魯茲是個混血漁夫兼走私者。他就住在海灘上一個小棚屋裡。他剛剛睡著便這樣被叫醒了。
他趿上鞋子,走了出來。英烈殿號的一隻小船停在那兒,船上的三副是西蒙的一位熟人;另外還有水果船上來的三位水手。
「上岸去,西蒙,」那位三副叫道,「去找格里格醫生或古德溫先生,或任何跟格迪先生是朋友的人。把他們馬上帶到這兒來。」
「我的天啊!」西蒙還有點睡眼惺忪。「格迪先生沒出什麼事吧?」
「他在那張油布下。」三副指著那只小船說道。「他快被淹死了。我們當時從汽船上看到他在離岸將近一里的水面上發瘋似地游著,追著一個朝外海漂流的瓶子。我們放下輕便快艇,朝他駛去。他幾乎快要抓到那瓶子了,但就在那時,他精疲力竭,沉下去了。我們及時把他從水裡拖出,也許他得救了,但要看醫生的最後決斷。」
「一個瓶?」這老頭問道。他擦了擦眼睛,還沒完全醒過來。「瓶在哪裡?」
「在那遠處什麼地方繼續漂著。」三副對著大海豎起拇指說道。「快去吧,西蒙。」
塔 露 拉 的 政委 小姐 在 作者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讀讀昆德拉50年前的經歷,你就會發現歷史正在香港重演。共產黨各種對人的輾壓,沒有一樣是新的,可笑的是,很多人同時聞所未聞,覺得是天方夜譚:
//一九六八年,俄國人佔領我的國家不久,他們剝奪了我的工作(和成千上萬的其他捷克人一樣),沒有人有權利給我另外一份工作。這時,一些年輕的朋友就來找我,他們建議我以他們的名字寫一些廣播劇、電視劇、話劇劇本、文章、報導、電影劇本,以使我不為生計發愁。但是我經常是拒絕他們,因為我做不出他們建議我做的一些東西,另外也因為這樣很危險。不是對我,而是對他們。秘密警察為了讓我們飢寒交迫,迫使我們投降並當眾認錯,他們便會嚴密地監視著那些會讓我們突圍的可憐出口,並嚴厲地懲罰那些把名字作禮物送給我們的人。
在這些慷慨的捐贈者中,有一個叫做R(我沒必要掩飾什麼,因為一切都被發現了)的年輕女子。這個羞怯、文靜且聰明的女孩是發行量驚人的一份青年雜誌的編輯。由於這份雜誌當時不得不發表大量生硬的政治文章來歌頌兄弟般的俄國人民,編輯部在想辦法如何吸引廣大讀者。於是,它決定例外地背離一下純粹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開辦一個星相專欄。
在我受排斥的那些年月裡,我做了成千上萬份星相算命。既然偉大的哈謝克能做狗販子(他賣了很多偷來的狗並且把許多雜種狗當純種賣掉),為什麼我不能搞星相算命呢?
當R來請我秘密地為她的周刊主持一個星相專欄時,我滿口應承下來,並建議她對編輯部說,這些文章的作者是一個原子專家,之所以不願意透露姓名,是擔心成為同事們的話柄。在我看來,我們的事情受到了雙重的保護:一個並不存在的專家,還有他的筆名。
我於是動手用假名寫了一篇又長又漂亮的論占星術的文章。然後,每個月就不同的星相寫一篇比較荒唐的短文,並由我自己來為金牛座、白羊座、處女座、雙魚座等畫出小畫片。收入是可笑的,事情本身也沒什麼有趣和出彩的地方。這一切中惟一有趣的地方,就是我的存在:一個從歷史和文學書還有電話簿裡抹掉的人,一個通過奇怪方式轉生過來的已死之人,向成千上萬的社會主義國家青年灌輸著占星術的偉大真理。
有一天,R告訴我她的主編被這位星相學家征服,想讓他為自己算一命。我非常高興。主編是被俄國人安插在雜誌社的黨委。他半輩子都在布拉格和莫斯科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
R笑著對我解釋說:「他有點不好意思提這事兒。他希望不要鬧得滿城風雨,讓別人說他相信中世紀的迷信。但是他非常想試試。」
「好哇,」我說,並且我很高興。我了解這個主編,他除了是R的老闆以外,還是黨的高級幹部,經他的手毀掉了我不少朋友的性命。
「他想保持完全匿名。我要給你他的出生日期,但你不該知道是他的。」
這更讓我覺得好玩了:「好哇!」
「他要給你一百克朗作為算命費用。」
「一百克朗?他怎麼想得出來,這個吝嗇鬼。」
他託人轉送來一千克朗。我塗了滿滿十頁紙,描述他的性格,勾勒出他的過去(我是足夠了解的)和將來。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來完成我的作品,並且和R進行了詳細的諮詢。通過星相算命,實際上可以巧妙地影響甚至引導人們的行為。我們可以建議他們做一些事,提醒他們注意另一些事,並且通過讓他們了解他們未來的厄運,使他們變得更為謙卑。
不久以後,我再見到R的時候,我們就笑個不停。她說,主編自從看了自己的星相運勢後,變得更好了。他開始對自己的嚴厲略有收斂,因為星相學讓他注意這一點。他十分重視自己能夠做到的那一丁點善良。在他那經常處於失神狀態的目光裡,可以看出一種憂傷,那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星相是屬於命苦一類而產生的憂傷。
十二個月後,我的最後一篇關於人馬座的星相文章發表,然後又過了一年(那是一九七一年十二月的事情),我接待了一個我不認識的青年男子的來訪。他什麼也不說,給了我一個信封。我撕開它,讀裡面的信,可是費了半天勁我才明白那是R的一封信。筆跡辨識不清,寫這封信的時候,她可能正心煩意亂。她盡力說得拐彎抹角,好讓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看不懂,可這麼一來我本人也只看懂了一半。我弄清楚的惟一一件事:我的作者身份被發現了。
那個時候,我在布拉格的巴爾托洛梅街上有一套單間公寓。這是一條小街,但很有名。所有的樓房,除了其中的兩座(包括我住的這座),都屬於警察局。當我從我在五層的大窗戶往外面看的時候,我看到上面、在樓頂的上方,是赫拉德欽塔樓,而下面是警察局的院子。
小伙子(一切都表明,他是R的未婚夫)極其謹慎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圍。他顯然認為,警察安了竊聽器監視我的房子。我們悄悄地用頭部示意,之後走了出去。我們先是一言不發地走路,一直到走到喧嚷的民族大街,他才對我說R想見我一面,他的一個我不認識的朋友把他在郊區的公寓房借給我們秘密約會。
第二天,我坐了很長一段有軌電車,一直來到布拉格城邊。那是十二月份,我的手凍僵了。早晨這個時間,宿舍樓裡空無一人。根據小伙子給我做的描述,我找到了那座樓房,我坐電梯上了四層,看看門上的主人姓名卡,按了門鈴。房間寂靜無聲。我又按了一次,但沒有人開門。我又回到街上。我在寒冷的街上又溜達了半個小時,心想R可能遲到了,她要是從電車站出來一路從人行道走過來時,我就會碰見她。可是,連個人影都沒有。我又坐電梯上了樓。我又按門鈴。幾秒鐘以後,我聽見房間裡響起抽水馬桶的聲音。這時候,我覺得就好像有人在我身體裡放置了一個能映照出恐慌不安的玻璃體。我從自己的體內能感受到不能為我開門的年輕姑娘的恐懼,她五臟六腑都充滿著恐慌。
她開了門,臉色蒼白,但還是微笑著,盡可能像往常一樣可愛。她開了幾句笨拙的玩笑,說我們終於在一個無人的房間裡兩個人單獨相處了。我們坐下來,她跟我說最近被叫到警察局去了。他們盤問了她一整天。頭兩個小時,他們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她當時覺得自己把握著局勢,和他們開著玩笑,不客氣地問他們是不是就因為這些愚蠢的問題而不讓她去吃午飯。正在這時,他們問她:親愛的R小姐,是誰在你們的畫報上為您寫了那些星相文章?
她臉紅了,試圖跟他們談某個她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物理學家。他們問:您認識昆德拉先生嗎?她說她認識我。有什麼不妥嗎?他們回答說:沒什麼不妥,可是您知道昆德拉先生對星相學感興趣嗎?這事兒我不知道,她說。這事兒您不知道?他們笑著對她說。布拉格滿城皆知,而這事兒您不知道?她又說了一會兒原子專家的事兒,其中的一個警察就開始對她大叫起來:別胡扯了!
她跟他們說了實情。報社編輯部想開一個星相專欄但不知道該找誰寫。R認識我,請我來幫助她。她肯定沒有觸犯任何法律。他們同意她的說法。不,她沒有觸犯任何法律。她違背的是內部條例,條例規定禁止與那些曾背信於黨、背信於國家的人進行合作。她提醒他們說,沒有發生任何嚴重的問題:昆德拉先生的名字一直是隱匿的,使用筆名也沒有冒犯任何人。至於昆德拉先生領取的報酬,甚至都不值得一提。他們又對她說不錯,是沒有發生什麼嚴重問題,確實,他們只是要做一個關於事情經過的筆錄,她簽字就可以了,她沒什麼可擔心的。
她簽了那份筆錄,兩天後主編找她談話,告訴她她被解雇了,立即生效。當天她就去了一家電台,那家電台裡的朋友一直建議她來他們那兒工作。他們高興地接待了她,可是第二天來填表的時候,很喜歡她的人事主管神情黯然地說:「孩子,瞧瞧你做的傻事!你毀了自己的一生。我絕對一點兒也幫不上忙。」
她首先猶豫是否要跟我說,因為她向警察保證不把受審問的情況告訴任何人。但是,她又接到警方的傳訊通知(第二天她要去警察局),她決定還是和我秘密見上一面,以便統一口徑,一旦我也被傳訊時,兩個人的說法不致互相矛盾。
這不難理解,R不是膽怯,她只是年輕,不諳世事。她剛遭受到第一下打擊,不可理喻的、意想不到的打擊,這將讓她終生難忘。我明白,我是被選來當作黑手的,通過我來達到警告並懲罰人們的目的,我開始對自己感到害怕了。
她嗓音發緊地問我:「您認為,他們會知道您算命拿了一千克朗的事兒嗎?」
「不用害怕。一個在莫斯科學習了三年的傢伙,永遠也不敢承認他搞過星相算命。」
她笑了,這笑聲儘管持續了不到半秒鐘,卻宛若靈魂拯救的輕聲承諾,迴響在我耳邊。
當我就雙魚座、金牛座和白羊座寫那些愚蠢的短文時,我想聽到的就是這一笑聲,我想像的報償也就是這一笑聲。可是在此之前,它從哪個方向都沒有響起過,因為天使們在這個世界的各個地方,在所有的指揮部,都佔據了決定性的地位,他們征服了左派和右派,阿拉伯人和猶太人,俄國的將軍和俄國的持不同政見者。他們用他們冰冷的目光從四面八方看著我們,這一目光把我們詼諧地愚弄人的外衣剝掉,揭露出我們是一些可憐的騙子,為社會主義青年的刊物做事卻既不相信青年也不相信社會主義;為主編大人占星算命,卻既不在乎主編也不在乎星相學;故弄玄虛地擺弄著一些可笑的玩意兒,而與此同時,我們周圍的所有人(左派和右派、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將軍和持不同政見者)都在為人類的未來而戰鬥。我們感覺得到他們的目光落在我們身上的份量,它足以把我們變成隨便用鞋跟踩死的蟲子。
我控制住自己的不安。我試圖為R設想出一個最合理的計劃,以應付第二天警察的審問。談話期間,她幾次站起身去廁所。她每次回來都伴著抽水馬桶聲和恐慌不安的表情。這個勇敢的姑娘為她的恐懼感到羞愧。這個有品位的女人為她的內部器官在一個陌生男人眼前失控而感到羞愧。//
塔 露 拉 的 政委 小姐 在 東西縱橫記藝JunieWang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求愛肖像畫】
西方歷史向來與宗教信仰關係密切,是以當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於1517年發表《九十五條論綱》(拉丁文:Disputatio pro declaratione virtutis indulgentiarum),批判天主教會鬻售神職、販賣贖罪券開始,到1648年傷亡慘重滅絕無數人口,也重挫哈布斯堡王朝的『三十年戰爭』結束為止,宗教改革風潮不僅讓不同教派分立,對於藝術史更有諸多影響。
不同於西班牙、義大利與法國等地始終信仰舊教(雖說波旁王朝第一任君主亨利四世早在1598年就頒布〝南特敕令〞採取宗教寬容政策,但卻在1685年被不肖子孫路易十四的〝楓丹白露敕令〞再度加冕舊教的唯一合法性),宗教改革起源地日耳曼地區、歐陸北方如斯堪地那維亞、尼德蘭,以及瑞士、英格蘭和蘇格蘭等,都在新教勢力影響範圍內。
其中英格蘭的新教情境可說相當特別。
亨利八世(Henry VIII,1491-1547)原來也是羅馬教廷忠實擁護者,後來為了休掉元配凱瑟琳王后(Catherine of Aragon,1485-1536),再娶安妮•伯林(Anne Boleyn,1501-1536,這位伯林小姐就是童貞女王伊莉莎白一世她老媽),另則也為了政教合一君主集權,而創立英國國教派。話雖如此,高度掌權的亨利八世除了拒絕教皇與教廷權威之外,其他儀式和教條依舊照著原來的舊教習慣進行。
說到這裡,到底跟藝術史有啥關係?
在此時期之前,藝術家生計多半倚賴教會與宮廷,尤其教會委託案中的祭壇畫往往是畫家最強大收入來源。但是,新教教義卻不允許崇拜偶像,當然不需要也不贊成教堂壁畫上的聖人畫像及各式雕像。這下子,一群藝術家都面臨職業危機,只能倚賴繪製書籍插畫和肖像畫維生。另外別忘了,西方活字印刷術在德國人谷騰堡(Johannes Gutenberg,1398-1468)的努力下,已於1456年出現,有些插畫活早就不需要完全倚賴人力。
因為宗教改革之故,新教地區藝術發展開始衰微,不只德語國家如此,英格蘭也是,除了尼德蘭地區走出自己的肖像畫、靜物畫和風俗畫豐碩之路。不過也幸好在英格蘭境內,肖像畫躲過此一災難。雖然還是要靠外來藝術家如霍爾班(Hans Holbein der Jüngere,1497年-1543)和凡.戴克(Sir Anthony van Dyck,1599-1641)等人創造這項成就。
這幅《玫瑰花叢中的年輕男子》(Young Man Among Roses,1585-1595)來自於當時英格蘭大師希爾亞德(Nicholas Hilliard,c. 1547 – 1619)之手。希爾亞德除了精於金工、擅長裝飾畫,還是英國微型肖像畫創始者,並被女王伊莉莎白一世重用,他也曾多次描繪女王尊容。
這類尺寸袖珍的肖像畫,為此時期英國新興肖像畫典型,與同時代劇作家莎士比亞筆下十四行詩有著類似的浪漫英雄主義韻味。
在這高度僅有13.6公分,寬度約為7.3公分的畫面中,有位穿著講究,脖子上圍著硬挺荷葉領,下身套上昂貴針織長襪展現修長雙腿的年輕人,右手輕撫左方心口,斜倚在樹幹上,被玫瑰花叢所包圍。畫面上頭另有一行拉丁文“Dat poenas laudata fides”(意即:我一片可受讚美的真心導致了我的痛苦)。
以彼時盛行矯柔造作的求愛風氣看來,男士們裝出一副陷入愛戀,深情憂鬱且不求回報的模樣,好製造愛情遊戲裡的趣味和新鮮感,乃是相當常見的小伎倆,因此這擺明就是用來當作禮物獻給心儀的淑女所用。
然而男子不凡的穿著說明他的貴族身分,上身衣著的黑白二色和周邊玫瑰(eglantine rose,又被稱為香葉薔薇) 也都象徵著伊莉莎白女王,更可推論與女王本人關係不淺。
作為英格蘭權力中心,並且終身未婚,伊莉莎白一世發展出獨特的御臣之術。類似這類向女王求愛的宣言或招數,也被視為是向女王表示忠誠的方式之一。畫中這位年輕人,被認為最可能是伊莉莎白一世晚年最愛--艾塞克斯二世伯爵羅伯特德弗羅(Robert Devereux, 2nd Earl of Essex,1565-1601)。
有趣的是,這位年紀比女王年輕了32歲的小伯爵,其母在他13歲時再婚,嫁給女王早期相當鍾情、絕對依賴,曾經也有〝女王最愛〞稱號的萊斯特伯爵(Robert Dudley,1st Earl of Leicester,1532-1588),這段婚姻關係當然大大觸怒了女王陛下,也讓小艾薩克斯伯爵之母被逐出宮廷。
1584年,為了安撫女王,年僅19歲的小伯爵在母親安排之下進入宮廷,因為出色的外表、口才,以及迷人的性格,短短數年便擄獲女王,取代萊斯特伯爵成為宮廷紅人。雖仗恃著女王的寵愛,小伯爵最後仍因叛國罪於1601年2月在倫敦塔被斬首,成為倫敦塔裡最後一個斷頭的亡魂。
古往今來,童話故事依舊是童話故事,藝術家苦心經營的精緻畫面仍是比現實人生美好得多,至於畫中男子究竟是誰,如今仍未有定論。
#繼父與繼子都是女王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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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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