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27‧「離開這裡，妳會比現在更好嗎？」]
挑選給「讀曆書店」的句子時，我選了這個在我20出頭時一度在心裡縈繞很久的問題。那時的我過得不差，有份理想的工作，身邊有很棒的朋友，穩定的感情，卻在林林總總的消磨中對自己愈來愈詞窮。後來我選擇離開，接下來發生的事，很多都寫在這裡了。
過了8年，或許可以給過去的自己一些階段性的答案。「是的，妳當初擔心的事情幾乎都沒有發生，發生的事情都是妳不曾預料。妳所經歷的都成了妳的養分，除了這拾人牙慧的比喻，我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還有一些思考。最近在讀《步之道》作者阿泰和呆呆的第三本書《折返》，阿泰寫道：
「我開始不認為爬更高的山、走更遠的路會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像是變得更謙虛或更寬容，這是一般常見的誤解。以前會那麼想，但往後再也不會了。因為我漸漸理解，花愈多時間與大自然相處只是更加凸顯人的本性，換句話說，會更忠於自我。於是這就關乎本性的好壞，也許好的更好，壞的更壞，逐漸向光譜的兩端靠攏，因此關鍵就在於一個登山者如何表現他的中庸與無為。登山者不見得要具備良好的美德，美德也無助於攀登更高的山岳，山與人都不該背負世俗的期待。如果認定一個人因為接觸山林而變得更善良，那其實很有可能他本來就是一個善良的人罷了，跟山無關，是山這個領域提煉出一個人的本質和氣質，就像被歲月雕琢過的百內塔，表面所有的凹凸與皺褶在陽光的照射下皆一覽無遺。」
旅行也是如此吧。剛結束環球時，並不覺得能以「比出發前好」或「比出發前不好」這樣簡單的二分法去框束自己。只覺得似乎累積了一些彈性與耐受力，去應對無法改變的大環境，以及無從預測的意外。
接下來的幾年，書寫著舊旅行，也不斷踏上新旅行，體認上慢慢趨近阿泰寫的，相較改變一個人的個性，旅行更能提煉出一個人的本性。遇過一些在旅程中開啟另一種人格，回國當天再登入舊有人設的人。還有更多素昧平生，連彼此姓名都不知悉，卻掏心掏肺說出生命中最疼痛秘密的人。在人生地疏的所在，看見自己的能與不能，極限與軟弱，面對善惡與道德難題做出抉擇，成為一個新的自己，或從前不認識的自己。
因此與好壞無關，只是在一些遠方的相逢與試煉中，偶然發現自己正在直面平時不太會思考的，「我是誰」的叩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