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成日講,傷殘真係好慘,唔開心想去自殺都唔得,但傷殘人士呢個身份,某程度令我哋比正常人佔優,亦係不能否認的事實。
我一直都話,正常人入到港大係好叻,不過我唔同㗎,我入到港大係特別叻的!點解?咁唔係因為我真係叻過其他港大學生,而係因為「我咁樣都入到港大」。你唔信唔緊要,但事實就係,隔離屋陳師奶個仔入港大真係乖仔又叻仔,至於我入港大呢,係會自動昇華去另一個層次,會俾人覺得係個勵志故事,是好應該上報紙接受訪問發放正能量的!
唔好同我講你唔會咁諗呀,我唔信㗎!咁諗唔係錯,係人性嚟,我亦唔係起晒鋼想批鬥啲正常人。我只係想指出,其實殘疾人真係唔好認為自己永遠都係弱勢,相反,喺好多時候呢,殘疾人,或者所謂「有需要的人」,是好着數的--雖然如果你俾我揀,我都係寧願做個付出多啲嘅正常人。
我見到網上有人話,殘疾人是自帶光環的,無論發生乜嘢事,只要一搬殘障出嚟,正常人都要立即收皮。例如係幾年前上晒報紙的殘疾大學生,有同學話覺得佢唔適合做groupmate,因為其實佢俾唔到有用嘅idea出嚟,諗嘢又慢。不過最後呢,佢哋都係一齊咗--如果你唔同個同學一組,個同學就會話你係歧視緊佢,教授就會認為係你錯。
我係同意㗎,現實情況的而且確可以係咁:你唔同我一組,因為覺得我哋根本唔夾,我仲要係freerider嚟。不過因為我本身係殘疾,所以我寫個email俾professor,然後你就變成歧視我的衰人了--嗱,你望吓我,係幾咁排除萬難刻苦耐勞先入到港大?我考DSE實係晚晚挑燈夜讀不停加時狂做pastpaper㗎啦,有乜可能會freeride先?殘疾人肯定是好人來的。
親,我都曾經以為天下的正常人都係仆街,十個有九個都歧視我哋、僱主一定係戴有色眼鏡睇人的。直到我親身去見工同返工,先發現少年我實在太年輕了。話說我最近又想搵工,因為sem 2時間表出咗,睇個勢都是返唔到兩日full day,窮L必須搵多份工才能夠維持生計。但問題來了,搵工的話我要就時間地點工作性質,唔止就我自己,仲要就埋阿媽。其實我都想利用吓so-called大學生的優勢去搵啲時薪過百嘅工作的,只係我確實無辦法控制到上堂秩序,啲細路唔衝埋嚟撞死我已偷笑,再加上我不可能企同行成粒鐘去教小朋友做功課,所以都唯有睇住細佬返一個鐘等於我做兩至三個鐘。見UNICEF呢份工嗰陣,我問得好清楚「係咪真係唔使搬嘢」,做落我先發覺,即使係做paper work都唔知點解可以剩落幾斤要回收要掉的廢紙。同事們都對我好好,擺個紙箱係我隔離,叫我掉啲廢紙入去,佢哋就再拎去回收;有時有一大堆文件要碎,佢哋都會幫我拎啲過去,話碎完先再叫佢哋--但我當然不會使到人哋咁盡,通常都係自己逐少逐少拎去碎,走多幾轉,賺吓啲親力親為覺得自己好叻叻豬嘅成功感都幾開心㗎。
就連腦細有時拎一大棟文件過嚟要我幫手check,喂大佬成棟嘢我真係搬唔返去俾你,咁無㗎,咪打個電話同腦細講「我做完喇」,等佢自己過嚟我位度搬返棟嘢走囉。腦細佢都好明白事理嘅,一齊出去食飯仲主動成程幫我攞袋,我淆底話自己拎得喇佢都堅持唔俾返個袋我--我問你喇,如果當初見工嗰陣,腦細預視到入職之後係要搬吓呢啲濕碎嘢而喺明知我做唔到又唔想加重自己及其他同事嘅工作量嘅前提下決定唔請我,算唔算係「歧視」我嘅殘疾呢?
再舉多個例子,暑假嗰陣我馬不停蹄去見工,因為驚無人請吖嘛,就乜嘢都去見。其中有一份係做接待,要招呼學生同家長嗰啲。我有事先講明自己係行動不便,但佢都叫我照去。去到見到仲有幾個正常人同我爭,其實自己都打定輸數㗎喇。雖然把口就緊係話我係行得樣衰啲姐其他嘢都應付到,但當人哋問我電話響同細路急尿要帶去廁所你會做咗邊樣先,我諗都唔諗就答聽電話。我堆砌咗個理由嚟解釋點解係打電話先,無如實講我帶唔到小朋友去廁所。最後人哋當然無請我,而呢件事令我反思嘅係:殘疾人搵工真係好L難,但咁係基於自身能力嘅限制,而唔係我道聽途說嘅「人哋走嚟歧視我」。
即係咁,我相信佢唔請我,除咗係因為我見工嗰陣表現唔好之外,我身體嘅問題都的確係原因之一。咁算唔算係歧視呢?對我嚟講唔係。好老實講,咁份工就係要行行企企招呼人,你見到我行成咁,再加上當時有其他能力比我強嘅正常人喺度,你請佢唔請我,完全係好合理的。當然我可以話,我行得慢啲姐,扶住周圍一樣帶到小朋友去廁所,你唔應該因為我隻腳咁就唔請我云云。唔好忘記殘疾人係出嚟見工,我好好彩遇到好上司好同事,凡親要拎嘢已主動會幫手,但呢樣嘢唔係必然㗎,無人有義務體恤你嘅傷殘。尤其喺商業社會,而加人哋係請緊人,唔係開善堂,當然係以賺錢、以請到最幫到手的員工為先--雖然如果世上多幾個願意提供額外協助的僱主,我哋會易生存好多。
好似我上面咁講,我都好想去apply一啲教人做功課之類嘅工,特別係教SEN嗰啲,真係可以去到$200一個鐘的。我曾經以為智力正常係萬能,講學歷的話,我唔會係最差嗰堆。但現實就係,教人唔止要用腦,仲要用手腳,你要handle到班失控的細路,淨係得個腦係無用㗎。所以我一直無真係去apply,因為我覺得要請的話,人哋都請咗正常人先啦。人大咗,我慢慢發覺世上真係無咁多歧視,正如我識咗班正常嘅朋友,人哋一齊去旅行去玩但無預根本照顧唔到自己嘅我,咁難道又係歧視?無錯,朋友係可以照顧埋我,落手落腳幫我沖涼換衫,都係無問題的。但幫係人情,唔幫係道理,呢啲嘢從來都不是老奉㗎。又有幾多人諗過,點解你哋會覺得健全嘅人一定要幫殘疾人?點解因為你係殘障我就奉旨要同你一組、同你做朋友,否則就係無知冷血涼薄刻毒?點解傷殘就一定要求人哋幫自己?點解殘障好似大L晒,喺地鐵度撥開一個隻腳會踢到人嘅自閉小朋友都係錯--我阿媽或者同我出街的朋友都會咁撥開同埋擋住有機會整到我嘅人,但不是打,會講唔好意思的--點解只有弱者有資格保護自己,健全人反擊就係歧視兼法西斯?點解要設立關愛座去令殘疾人士優先,卻間接限制咗正常人使用嘅權利?唔通啱啱落街嘅我真係會攰過一個企咗十個鐘嘅sales?點解一搬傷殘出嚟就會得到支持,即使野蠻都變得合理?我唔明,我真係唔明。
社會一定會存在歧視,無可否認傷殘確實係弱勢,但對我嚟講,歧視係明明你知道我有能力勝任呢份工作,甚至比正常人做得更好,卻因為見到我嘅殘障而決定唔請我;歧視係明知我可以同你哋一齊去商場食飯,卻因為驚同我一齊行出街會俾人笑而唔預埋我。有錢人係可以做善事,但凡事都有個譜,你無可能叫佢哋捐晒成副身家出嚟,幫啲有需要嘅人;唔係只有窮人啲錢先充滿血汗,有錢人嘅金錢,都係一手一腳賺返嚟㗎。
我無特別清高,殘疾人有嘅福利,例如傷殘金同$2搭車優惠,我都一樣照拎緊用緊。就連去迪士尼,我都會拎傷殘證去換張卡,玩所有機動遊戲都唔使排隊。我想講嘅係,殘疾真係慘㗎,但都唔好恃住自己慘而橫行,唔好因為自己喺某啲事情上比唔上健全人,就認為全世界都要遷就你,更甚係用殘疾嚟開脫自己所犯嘅錯,一般人係未必要因為一個人嘅特殊需要而去忍讓佢的--社會係好好,見我哋慘,已經俾咗我哋一啲額外嘅好處:正常人會好慷慨咁對我哋投以讚賞,話我哋係學習榜樣,如果唔係都唔會有咁多勵志故事啦!SEN喺大學入面,攞獎學金都容易啲㗎!我唔係叫你歌頌殘疾,殘疾係仆街㗎喇,不過都要知道,去迪士尼之所以唔使排隊,係因為健全人體諒我哋、想我哋唔會因為無辦法等得太耐,而失去玩嘅權利,但正因為咁,我每個機動遊戲,都只會玩一次。要記住正常人都係人,同樣要留返啲資源同空間俾佢哋去使用。講到底,要消除歧視,達至真正的「傷健共融」,最好嘅唔係高呼要別人包容,而係盡量做好自己,不要過份強調自己嘅障礙,嘗試去融入呢個社會,喺有能力嘅時候,都主動分擔吓正常人嘅工作。
當你尊重健全人應有嘅權利,我發現其實佢哋好自然會接納你成為其中一份子,更加唔會介意分多啲資源俾你,佢哋真係會欣賞你嘅努力同明白背後嘅得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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