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小劇場 第63場 《幻愛》 我不介意,你呢?】
女人開始脫衣服。
在大街上,一件一件地脫。
不是情傷負氣,也不是酒後脫序,而是某種更糟糕的狀況。眾人見狀後紛紛掏出手機,但我們都知道,沒人會按下通話鍵。
畢竟,錄影發動態比報警重要多了。
此時有個女孩突圍人牆,脫下自己的灰色罩衫,緊緊裹住女人。阿樂路過現場,驚覺女人正是阿玲,隨即喝令眾人停止錄影。未幾救護車趕到現場,女孩向警方還原事發經過,阿樂隨阿玲上車,手上留著女孩的罩衫。透過車窗,他望著女孩的側臉,通常在這種時刻,人的側臉最容易走進記憶。
阿樂與阿玲同屬一個團體,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病友團體。
阿樂是小學體育老師,母親不久前過世,幸運的是阿樂穩定服藥,正走向復原的緩解狀態(remission),目前還有些殘餘症狀,但不影響生活機能。影響他的,是女孩的側臉。
幾天之後,女孩出現了。
女孩走進阿樂家的社區電梯,兩人閃躲著彼此的眼神,卻又不禁露出笑意,這種傳接,通常是一場戀情的暗示。
原來女孩一直都住在阿樂樓上,從阿樂上門將罩衫還給她開始,兩人便注定成為一對。他們倚著公屋的圍欄,望著飄進天井的雲,聊著過去的人生,想像著未來的光景。這是母親過世之後,阿樂再度感受到愛。
一直到那天晚上。
「你不准再跟那個神經病見面,他腦袋有問題,萬一殺人怎麼辦!」
叫罵聲、傢俱碰撞聲、女孩尖叫聲依序往下穿透天花板,阿樂隨即衝上樓,只見女孩被父親趕出家門。阿樂帶女孩回家,兩人徹夜未眠,他知道這可能是女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進他家門,因為情況似乎要開始變糟了。
阿樂和孩子踢球時,彷彿又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樓上的家暴實況每天送進他的耳裡,他登門拍喊,卻只換來男人一頓毒打。這世界似乎抹去了女孩的痕跡,阿樂心神不寧,周圍的聲音都往他身上砸。站在車廂裡,電車劃過了屯門的黑夜,卻沒能把女孩送回月台,結果一個過彎,他又看見女孩在車窗上的倒影,這次他沒有猶豫。
兩人在月台重逢,女孩訴說著這段時間的經歷,阿樂望著對方,決定做一件殘忍的事。
他打開了手機的錄音裝置,錄下女孩說的每句話,然後按下回放鍵,來確認自己是否幻聽。
結果一片空白。
那段雜訊正在殺死一個女孩,把阿樂推向夢的邊界,女孩緊緊抱住他,試著不讓他墜落,最後兩人相擁而泣。遺憾的是,這段畫面只存在阿樂的腦中,事實上他正站在月台旁發呆,軌道應聲振動,電車呼嘯而過。至於那件罩衫,還躺在床下的紙盒裡。
全世界都陷入夢境,唯一清醒的,只有那段錄音。
「像我們這種人,哪有資格談戀愛?」
這是電影裡某個病友的台詞,然而現實生活中,我已經被這句台詞洗禮了幾萬次,但每次聽到都還是只有無奈。
我曾看過九十歲的榮民,帶著四十多歲的精障兒子來申請身障證明,每次見到他,我都不確定他的陪伴還有沒有下次。他說結婚時就知道對方有問題,但傳宗接代對他來說,不是想做,而是「不得不做」。但如果再來一次,他會讓血脈停在自己身上,原因很簡單,「因為孩子是無辜的」。
電影畫面停在月台的燦爛光斑上,影片開演二十五分鐘之後,片頭字幕才緩緩浮現。
前二十五分鐘的劇情,取材自導演周冠威2006年的短片《樓上傳來的歌聲》,成了本片《幻愛》的序幕。電影進入中段後,女孩換上另一個身分出場,同一張臉孔,心思卻大相逕庭,女孩究竟有何目的?劇情會如何開展?懸念蔓生,人心難測,電影在短片基礎上,做了更加寬闊的延伸。藉由一個愛情故事,一段心理療程,將「精神病汙名化」、「思覺失調病程」、「情愛妄想」,以及「醫病倫理」等重大議題,悉數串聯起來。
情愛妄想(Erotomania),早先被翻成「色情狂」(魯思翁等,1988),又稱「克雷宏波症候群」(De Clerambault's syndrome)。本片主角阿樂除了患有思覺失調,亦有類似症狀,這是一種「被愛妄想」的型態,也就是患者深信自己正與某人戀愛,以各種方式維繫關聯,然而現實生活中兩人可能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你不是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嗎?」某個女病患也曾這樣對我說過,告白當下百感交集,既有一股被認證的悸動,亦有被糾纏的擔憂,但事後證明一切都是幻覺!她之所以叫我罩她一輩子,純粹是她欠了一屁股卡債,而且在所有被她告白的對象裡,我得到的台詞還算少的。
除此之外,這也是一部和「臨床心理師」(Clinical Psychologist)有關的電影,香港稱「臨床心理學家」,簡稱C.P,因此片中出現了幾次會談場景。電影將會談過程稱為輔導(Counseling,原意為「諮商」),然而在台灣,根據心理師法規定,針對精神病人,臨床心理師進行的會談稱為心理治療(Therapy),諮商無法用於精神病患。
但無論治療或諮商,編導確實對會談歷程進行了嚴謹的田調,症狀設定也符合邏輯,包括阿樂之所以患有情愛妄想,某種程度上是因為「缺乏愛」(本身戀愛經驗匱乏,又恰逢案母過世),因此才幻想出一個能夠愛他的對象。其中有段治療對話讓人印象深刻,場景是實習心理師在會談過程中,直接挑戰了阿樂的妄想,目的是希望他能「回到現實」。指導教授當時看著監控螢幕,不動聲色,直到事後督導時才說了下列這段話:
「我們的責任是釐清病人的想法,而不是點破他的妄想,在他還沒找到能夠依賴的對象之前,這樣做是非常危險的。」
十多年前,我的老師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然而一旦走進會談室,打開錄音筆,情勢一緊張,這些理解就會被拋諸腦後,只剩下教條留在對話中。
有時候,妄想能摧毀一個人,卻也能支撐一個人。
影片後半段,女孩的身世逐漸揭露,互動模糊了倫理界線,走向無法預測的結尾,然而比結尾更重要的,是兩人的關係演變。男孩不一定病態,女孩不一定純潔,但他們都觸碰到了彼此的疤痕,當女孩的歷史被一層層掀開時,阿樂只說了一句:「我不介意,你呢?」
即便如履薄冰,兩人也義無反顧地靠近彼此。
《幻愛》是我今年為止最推薦的劇情片,並入圍了三項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音效、新演員),此片很容易被拿來和港片《一念無明》對照,雖然後者更厲害一些(畢竟導演黃進是個奇才),但《幻愛》的製作精良(司徒一雷的攝影讓屯門變身打卡熱點,杜篤之的音效讓幻聽感同身受),劇本更是優秀,懸疑開場,夢境收尾,連結兩個端點的,是豐盈的人情關照。外加兩個優秀的年輕演員(說實話,劉俊謙和蔡思韵絕對是男女主角兩大遺珠),引領觀眾投入一段精神患者的戀愛歷程,不,應該是歷險。
旁人的目光、聲音的迴盪、無法信賴的影像,一般人可能無法想像,精神患者談一場戀愛,需要付出多少代價。自始至終,劉俊謙都保持著一種「擔心症狀會再度復發」的不安感,猶疑的眼神、時隱時現的黑眼圈,甚至額邊的汗珠都讓人心疼,尤其結尾那場崩潰戲難度極高。
蔡思韵則是一次扮演兩個角色(類似《神探》中林熙蕾的設定),但挑戰在於兩個角色會逐漸融合,女孩身世揭露之後,心境轉折必須要能說服觀眾,而她執行得很認真,才讓角色最後的決定顯得合理。
其實,我們離妄想並不遙遠,有時一閉上眼,我們的人生就會陷進妄想八個鐘頭。畢竟對某些人而言,做夢本身就是一種被允許,又有時間限制的妄想形式。一旦妄想變得隱密又節制,我們與症狀的距離,或許就在眼皮的開闔之間而已。
同樣面對妄想,我們總在夢境流連忘返,佇立人間的阿樂卻開啟了錄音裝置。
不知道誰比較勇敢?
參考文獻:
● 魯思翁,龍佛衛,陸汝斌:De Clerambault氏症候羣:一例報告。中華精醫1988;2:305-13
● 孫藝文,劉秋平:雙極性情感性疾患之色情狂表現:一例報告。中華精醫1992;6:208-13
#幻愛
#思覺失調
#情愛妄想
「監控 眼 回放」的推薦目錄:
監控 眼 回放 在 486先生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一台抵4台】
螢石360°智慧魚眼全景攝影機,隨時觀看家中情況 父母小孩獨自在家,你安心嗎?
多一點關注,少一點擔心
遠距關愛,兼具保全防盜
486團購首波預購,優惠登記中:
https://goo.gl/G6Gc1q
#.300萬畫素 支援4k ,日夜畫質皆清晰
#360度魚眼全景監控
#金屬機身高質感
#全雙工即時雙向通話
#雙頻Wi-Fi
#四種預覽模式 : 魚眼、180度全景、360度全景、四格畫面
#綁定EZVIZ螢石帳號,有異常狀況時,可在EZVIZ螢石APP上第一手接收消息,同時錄影,隨時回放查看狀況
監控 眼 回放 在 蘇浩 Anthony So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在社交媒體發達的年代,「去組織化」固然是大勢所趨,但一味把「組織」和「政黨」妖魔化,人人避之則吉,我認為是過猶不及。問題的關鍵是如何重建各群體間失去已久的信任,呼籲各大傳統團體和大佬放棄無謂的尊嚴。
最沉重的覺醒
-訪一群「被熱狗」的行動派年輕人
官員與傳媒引述的各路消息人士都說,清場在即。三子早揚言自首,學聯與學民的領袖人物亦先後表明,一旦警方清場,會留在佔領區內等警察拘捕,承擔「公民抗命」的法律責任。即將踏入50日的雨傘運動,是否就要到此為止?
一個潛伏已久的問題終於浮上水面:清走了雙學三子,清走了「大會」,是否就等於清得了場?走在各佔領區,會聽到不少講壇中有年輕人激昂發言,指如果警方清場就轉移陣地圍魏救趙,或另僻地點延續佔領。
為數不少的佔領者,還未甘心就此結束。
雨傘運動促成公民覺醒,同時也催迫著參與其中的人急速成長;除了擔起與京港政府談判大任的學運領袖、在佔領各區縝密組織的學生幹事,也包括一群沒有抗爭經驗卻在傘運中被推上最前線的年輕人。他們在龍和道揭渠蓋起城牆,在旺角抵擋兜頭扑的警棍;他們當中有些人,則「拆」了金鐘大台,三區到處貼「提防左膠」的海報,或在海富橋撒下不滿學聯的單張再殺上傾偈會「踩場」。
許多人因而給他們一個標籤:「熱狗」。聽到自己被人喚作「熱狗」(熱血公民成員別稱),他們卻又會即時「妖」出聲,強調自己完全自發,不從屬任何組織。他們僅透過手機即時通訊群組,與曾並肩作戰的戰友緊密聯繫,適時動員。
在仗義匠人與藝術創作者的感人小故事以外,佔領區之中,暗流竄動;在一場沒有「大會」的運動裏,不跟隨任何組織、不依附任何領袖的參與者,要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
記者訪問了4位來自同一行動群組的學生成員;你或許不認同他們的言行,但他們躁動底下的挫敗與掙扎,你是否也感同身受?
「成長」
「如果今次爭取唔到,我一定會用盡辦法離開香港。」
中六自修生阿杰如是說。從前,他偶爾參與遊行集會,但不算緊貼時事,「咩新聞都唔睇」,只間中看看被指離地左膠的《主場》;早知道2014下半年香港必有一番風雨,但從未想過要親身走出來。然而,在9月26日深夜,他看到防暴隊出動的消息,沒有猶豫,便立即趕赴添美道。
佔領40日以來,這位年僅18歲的中學少年,習慣了夜夜瞓街,習慣了備齊口罩眼罩安全帽,睡在距警察防線僅數米處;也習慣了在人群中識別誰是便衣,習慣在旺角放哨時停在綠燈前,試探尾隨者。
他也習慣了透過Whatsapp,與因佔領結識的戰友反覆討論「升級」的可能性,從貼海報掛橫額,到佔領與衝擊,都有。10月至今,他曾參與策動過數次以留守(非快閃)為目標的升級計劃,但均因內部分歧或人數不足等問題,終未成事。對於「鳩衝」、「搞事」,甚至是「累及老弱婦孺」的指控,他不以為然:「若然冇被清場嘅覺悟,我覺得,係唔應該落嚟佔領區。」
夜宿街頭,生活顛倒,阿杰爭取的是一個不受內地一再干預,會聽民意的政府,讓香港人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譬如每日百五個新移民,如果香港人最後決定係接受,fine,但要由香港人自己決定。」
若果今次失敗,阿杰預見23條,新界東北等一道道關口,均將接連失守;他形容,香港將走投無路。
「前線」
10月18日,旺角「光復」翌晚,警方再強攻旺角,多名示威者被打至頭破血流。928以前從未參與過遊行的中四學生Mandy,及其同學Katherine,當晚就在旺角站E2出口前線的第二、三排;她們除了口罩一無所有,帶來的雨傘已遞上最前線。面對全副武裝的警員,與高舉著的無情警棍,Katherine與Mandy兩個瘦弱的小女生雖然害怕,仍願意站上第二排,身上只得口罩,卻覺得自己「有裝備,就梗係要幫」。
在警暴陰霾下的旺角街頭,戴上「裝備」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為向警員示意「你要打,就打我」。就讀嶺大的Tweety當晚亦在前線,她形容自己是「full gear」,但在戴上安全帽前掙扎了好一輪。「警棍係專扑有安全帽嘅人,戴咗一定畀人扑……當時係覺得,算啦,由得佢扑。既然你有晒裝備,點解唔行前啲,扑中我好過扑中啲冇頭盔嘅人……雖然我淆到PK,但都叫有層保護。第一排嘅人為咗後面嘅人唔好受傷,點都要食幾吓警棍。好恐怖。」
Tweety的同系同學Peter,正是被警棍打得頭破血流者之一,頭上縫了一針。「呢度係香港,警察拎住支棍唔係扑壞人,係扑普通市民、一啲爭取緊公義嘅市民嘅頭,究竟係咩社會要逼到我哋咁…」警員追打市民的畫面,不斷在Tweety的腦內回放,事發後數晚不能自制地大哭,也無法入眠。「見到旺角班人頭破血流仲坐喺金鐘,我忍受唔到。我明白大家需要喺唔同嘅位置去守,但我良心唔容許我坐喺度一齊唱歌、拍手……我會心理不平衡。」
因為旺角時有危險,本較常到金鐘的阿杰、Tweety、Katherine與Mandy,在旺角光復戰後均決定遷守旺角。Katherine認為:「金鐘相對冇咁危,同埋嗰班人都係純粹過去坐,但旺角係作戰狀態。」
在金鐘可以「一覺瞓天光」,但在旺角則是苦不堪言。睡在前線的阿杰形容,半夜只要有任何喧嘩聲、甚至只是拖喼擦地聲,也會令他即時「彈起」;Tweety則指,在旺角根本不算睡覺而只是合眼歇息,曾試過睡到一半要起身圍堵來犯的藍絲,也有人會故意在深夜走到營帳旁大叫「起身啦!」,干擾佔旺者休息。近來清場傳聞滿天飛,她不敢使用睡袋,「驚有事走唔切」。
守住前線一個月,阿杰身心俱疲抵受不住,近日退至後方當「村民」;看到學聯周永康早前預計,佔領會持續至明年,阿杰第一反應是:「痴線,我想返屋企呀。」
「好想件事快啲完」,放學後穿著校服來到旺角的Mandy慨嘆。這大概是佔領者與政府之間,唯一的共通點。
「行動」
口裏說著想完,但眼見佔領近50日以來一直未見絲毫成果,這群年輕人仍然堅守在佔領現場,並頻繁討論升級的可能性;清場流言既出,則改為討論如何延續佔領運動。
阿杰的手機裏,有十數個Whatsapp群組互通佔領區消息,有事發生就透過群組動員。這些群組大多在龍和道、海富橋等不同行動中成立,行動起來,毋須任何人領導;他們經常在佔領區相討策略、交換消息,有人話多有人寡言,但沒有人可以主導討論。在行動現場,則靠大家各自「執生」。
四位受訪者所在的群組有二十餘人,除了中學生與大學生,也有出身不久的在職人士,有公職人員,甚至有一位幼兒的母親;群組是在上週六的動植物公園撐黃傘行動、以及同日稍晚的海富天橋行動期間設立的。
被視為「大會」的一方對「升級」有保留的一大原因,是佔領人數本已不足,再闢戰線會危及原有佔領區;但Tweety等人卻觀察到,參與佔領的人不斷流失,正正是因為佔領區相安無事的氣氛:「有不少朋友都開始退吓火線…既然冇咩事嘅,又何必喺度消耗體力。好多人係因為冇升級行動先離場,如果開多一條防線吸返啲肯守嘅人返嚟,點解唔做?好多人走咗,係因為你冇嘢搞。 」
海富橋行動翌晚(週日),即有高登網友圍住大台要求咪手陳小萍就其言論道歉當晚,這一組人圍在立法會旁洗手間外的廣場,討論當晚可能採取的「升級」行動。不同行動群組人員有所重疊,相互通訊之下,當晚有至少4個來自不同群組的代表聚首,甚至一度有一組長駐旺角的行動者來到金鐘待命;行動已有完整方案,但視察目標地點情況後,行動者們考慮到警力與己方人手等不同原因,決定暫緩。
約定下次時地後,行動者便四散;雖然最終沒有「嚟真」,想必亦使一直監視的便衣警員,白緊張了一輪。
「熱狗」
香港社運界中的「左右」之爭由來已久,雙方互相指控,幾到非黑即白的二元地步。關注不同範疇的社運人被一概打成「左膠」,而行事較激進的,又往往會被質疑是「熱狗」(「熱血公民」成員)。本來對香港政治組織光譜不甚了了的幾位受訪者,也因為參與「升級」行動,迅即被喚作「熱狗」。
說起「熱狗」稱號,Tweety即「妖」出聲,而Katherine和Mandy則感傷心、無奈。Katherine如此解釋:「我出嚟唔係有意想搞亂檔;我哋係自發,唔想畀人覺得我哋係有組織咁搞破壞。」
「熱狗」、「左膠」標籤滿天飛,Tweety形容這某程度上是「政黨政治角力……有啲打手或支持者,互相中傷、抹黑」,才導致大家對不同人有成見。但網上訊息太多,來源無從稽考,難以證實;她強調對運動中的所有人,不論本身來自什麼政治組織,都應按其個人的行動去判斷。阿杰對這些指控則較坦然,反指「呢個係民眾自發嘅運動,政黨冇必要插旗。你要(行動)你咪做囉,件事(對運動)有好嘅影響就夠,冇必要畀人知係咩組織。」
「抗命者」的身份,先於任何組織,也先於「網民」。在傘運之前,阿杰與Tweety甚至不是高登等網上討論區的常客,是在運動開始後才多有上高登「收料」;但隨著警方對高登的監控越見嚴密,甚至拘捕在討論區上作呼籲者,高登作為行動策劃平台的功用漸失。將行動派全歸為「高登仔」,也是一種誤讀。
以「熱狗」或「搞事」形容他們並不適當,但他們對「大台」與「左膠」的怨憤,卻是真真切切。在傘運之前,阿杰不知道「左膠」指的是什麼,但在佔領現場看到「提防左膠」的海報,加上幾次行動的經歷才「明白」。那他現在理解的「左膠」是什麼?「我覺得左膠係從內而外去瓦解運動嘅,佢哋做嘅嘢會令到(運動)入面做嘢嘅人投入程度減低、危機意識降低,令人覺得『已經做咗嘢』。」
在行動派年輕人之間流傳著龍和道一役金鐘大台「出賣」眾人之說,指在龍和道被佔領後、警方清場前,有人回到夏慤道召援,但大台卻開咪叫夏慤道留守者毋須前往,指龍和道「夠人」,又放任警員通過佔領區增援,「即係由得我哋死」。這個版本在網上流傳極廣,但傳媒報道均未有提及;記者曾就此向「大台」查詢,事已隔一月,咪手之一張秀賢表示不記得情況,另一咪手陳小萍則表示,不會再就大台運作受訪。
一如過往那些無窮無盡的「左」「右」之爭,雙方各執一詞之下真相隱沒,傘運以來行動派與「大會」的齪語,恐怕將一直延續到之後的運動當中。
週日「散水」後,這一個行動組另有任務:他們以家用印表機印製出數百張A4海報,準備在金鐘佔領區張貼。海報款式多多,有黑警暴行也有議員醜態;有勸大家不要再區分金鐘人旺角人的團結呼籲,也赫然有「提防左膠」。
「公民抗命」
上週某夜近十點,學聯在旺角的傾偈會即將開始。一群目測平均年逾50的叔叔嬸嬸聚集在學聯帳前,未等到傾偈會開始已在討論,討論著戴耀廷的自首建議:「佢自己自飽佢啦」;「成日叫人自首,真係想打柒佢。」有一款在佔領區隨處可見的海報,畫出一個持傘抗爭者對戴耀廷說:「自首你自己去,我哋重要做真抗爭。」
清場流言傳出前,佔中三子已多番呼籲佔領者自首,後又有學民黃之鋒及學聯岑敖暉等人,表明一旦警方清場,將死守已有佔領區,等待警方來捕;因為承擔罪責,是公民抗命的一部份。然而,正如「佔領」已不再是戴耀廷提出的「佔領」,佔領者對「公民抗命」的理解,又可以有幾一致?
四位受訪者均不認為警方有能力徹底清場;阿杰認為,警方沒有足夠警力,無能力同時清三區;Katherine則相信市民自會再走出來,佔領區將無限復活。他們所在的行動組已議定警方一旦開始行動時,將有何對策。
佔領者不言退,但在警方大規模清場陰影下,應否留下被警方拘捕的抉擇並不遙遠。認同抗命者須承擔罪責維護法治的Tweety指,若警強硬清場、佔領行動各戰線全面潰敗的情況下,會接受被捕,但不會自首。一直瞞著「藍絲」家人參與佔領的Katherine坦言,走出來雖已有心理準備在行動中被拘,但因為家庭壓力,行動時會盡量避免被捕、亦不會自首,但她強調「如果屋企人係支持嘅,我唔介意行到嗰一步」。
七月二日凌晨,阿杰身在遮打道;他觀察著學聯預演佔中,得出「班人好蠢」的結論,便轉身離去。面對會否自首、被捕的問題,阿杰認為投案「冇意思」,最多為政府帶來處理上的困難,認為是「成本大、得益小」。
他又引「以法達義」概念來解釋自己的選擇。「人哋話我哋破壞法治,但公民抗命本身係一個合乎法治嘅行為;法治有四個層次,其中最高係以法達義,法律唔代表正義,我可以做正義嘅嘢但犯法。我而家喺條街到集會,其實我冇錯,但我犯法。我覺得講到法治,我唔自首冇問題,因為我做緊一啲正義嘅嘢…我唔係唔接受法律制裁,但我唔會主動去(投案)。」
記者提醒,把法治最高層次以「以法達義」四字概括者,正正是提倡自首的戴耀廷,阿杰一臉驚訝。
監控 眼 回放 在 xmeye pc版2023-精選在Youtube/網路影片/Dcard上的焦點新聞 ... 的推薦與評價
监控眼 xmeye电脑版绿色正式版, xmeye电脑版是一款在电脑上进行视频监控的 ... 监控录像进行快进、回放、缩放等查看功能,需要的朋友快来下载使用吧。 ... <看更多>
監控 眼 回放 在 雲端監視器手機設定操作方式 - YouTube 的推薦與評價
示範範例為ios系統,安卓系統也是以此類推喔! ... <看更多>
監控 眼 回放 在 xmeye pc版2023-精選在Youtube/網路影片/Dcard上的焦點新聞 ... 的推薦與評價
监控眼 xmeye电脑版绿色正式版, xmeye电脑版是一款在电脑上进行视频监控的 ... 监控录像进行快进、回放、缩放等查看功能,需要的朋友快来下载使用吧。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