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己任老師分享」
最近幾個月來不知道為什麼常常想起“楊小佩”,雖然知道她已經逝世三十多年,可是她的琴聲與最後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仍然常常出現在眼前。郭英聲說他生平拍的第一位女孩就是“楊小佩”,而“楊小佩”在那個年代,是與陳必先齊名才華洋溢的鋼琴家。 雖然她身材瘦小,但鋼琴在她手下卻像個玩具,第一次聽小佩彈琴,立刻被她的琴音迷倒,而更讓我注意的卻是她雙眼中透露出來的憂鬱與哀傷。今天在網路上不經意看到了這篇「遺言」,一眼就認出那位「佩吉·楊」就是楊小佩!她的故事可以為天下父母鑑!「遺言」很長,請耐心的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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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和錯位的愛”
佩吉·楊,42,台灣人,台灣著名鋼琴家
這份遺言是根據我收到的幾盒錄音帶謄寫的,費時不少,是所有遺言中最長的一份,但完成後感到很值得。
寄磁帶的人是遺言中提到的那個被稱為 L 的人。
你好,親愛的先生或女士:
首先我非常感激你給了我這個能讓我說出自己生命中故事的機會。
我不想走,也不能走——這是我此刻最最想說的話。
此刻我對自己的生命已沒有太多的留戀,除了父母和我在音樂界和非音樂界的朋友,當然還有萊昂,我再也無法見到的法國戀人。
可是我的女兒尼娜才只有 9 歲呀!
我不敢想,她從此必須活在一個沒有媽媽的世界裡,這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是肺癌晚期,本來就又瘦又小的身體經過多次放、化療現在已經脫了形,加上掉光了頭髮,你可以想象我的樣子有多難看。
我那樣注重外貌,愛漂亮,現在卻對自己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了!
前天小尼娜來過了,她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大哭起來,哭得那麼傷心。
我從她的哭聲裡可以聽出來,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媽媽,有可憐我的成分,有不懂,還有媽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不知該對誰發火的憤怒。
我住在加州;今天早上,一個紐約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在《紐約時報》上登了一個徵集臨終遺言的廣告,然後她小心地問我是否有這樣的需要,如有,她可以代勞記錄和郵寄。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這樣做真是夠殘忍啊!因為你活生生地把一個人不願意面對的死神提前拉到了面前。
你知道嗎?不論一個人病得多重,離死亡已有多近,他也不願真的相信自己會走,因為我們只熟悉活著時的一切,能看見的生活,而死亡畢竟是件多麼陌生的事!
但我又必須承認,把最後的話留下來對我又是一種多麼致命的需要!
我現在已經不能寫任何東西了,趁現在還能勉強發聲,就把留下的話在電話裡口述給了我在紐約的朋友 L,請她謄寫,然後代為轉寄給你吧。
我一生在台灣教過很多學生,他們當中很多都來了美國,我得病後他們能來的都來看過我了,他們的確都讓我感動,提醒我,在我不太長的生命裡有過他們的身影和關愛。
不過,所有這些人都屬於一個正式的社會的和朋友關係的層面,由於面子和種種其他原因,我一生中最私密的事,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只有紐約的朋友 L 我才可以放心地托付。
我與她雖然只是在加州的那所女校裡偶然相遇,並且她還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人,按理我們之間該有很多政治和文化的偏見和隔閡才對,即使不是仇恨,可是她卻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讓我知道,她是一個能夠讓我把生活裡最隱秘的事放心分享的人。
人真是太奇怪了!剛來美國時我只是泛泛地相信上帝,後來生活走入絕境時開始相信西藏密宗。
而遇到這個大陸來的 L,應該是上帝和佛祖的共同安排才對,讓我能將自己一生裡除了作為公眾人物之外發生的最刻骨銘心的經歷有一個寄托之處。
除了她,我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更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看來,一些貌似偶然的事,其實早已埋伏了日後的必然。
下面的口述,我的朋友 L 無比耐心地用了三個晚上在電話裡陪著我完成了這個最後的心願,完成之後,我的病情加重,她飛來加州看我,並答應陪我走完最後一小段不長的路。
我出生在台灣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親在一家報館做編輯,母親結婚後就做了家庭主婦,五年內他們生了我和弟弟。
我很小時就對音樂有一種反常的癡迷和感覺,似乎那裡才是更值得進去探索的世界,充滿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父親送我去學鋼琴後,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就是鋼琴。
我不需要任何人督促我練琴,我與琴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與別的孩子不同,我坐上琴凳就不想再下來,直到我父母硬把我抱下來。
我 5 歲時得了全台灣幼兒鋼琴大賽的冠軍,後來在所有幼兒和青少年組的鋼琴大賽中都名列前茅,不是冠軍就是亞軍,每次得獎後,我都看到父母的極度喜悅,似乎他們卑微的社會地位瞬間得到了提升,我看到他們在接待親朋好友來祝賀的時候,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他們總是對小弟說,你要向姐姐學,為我們這個家爭光。
中學還沒畢業,我就考上了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拿到了部分獎學金。
為了完成整個學業,我父母決定全家移居法國,靠打工幫我讀完大學;他們賣掉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似乎不考慮是否再回來了。
看著父親忙著這一切時臉上的決絕表情,我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夜裡我獨自暗想,如果我失敗了怎麼辦?可是在父母和弟弟面前,我永遠是一個懂事、聽話和看似樂觀的女兒和姐姐。
後來我的一生都習慣了扮演這個不能改變的角色。
我們到了法國後租了一個便宜的地方住下,父母馬上開始在附近的中餐館和洗衣房找工做。
我每天去上學,進出典雅的貴族式校園環境,坐在精致華美的教室裡聽課、練琴,而我的父母卻在外面做辛苦低微的體力工,強烈的反差讓我心理上感到難以承受的壓力,我只有拼命地學習,忘我地練琴,不敢有半點松懈和歡樂。
我的父親一見到我總會嚴肅地告誡我要努力再努力。
看著由於勞累使他們日漸蒼老的容貌和過早冒出的白髮,我總有想哭的,如果是在台灣,他們並不需要這樣辛苦。
壓力太大時,我開始了抽煙,在法國,十幾歲的女孩子抽煙很尋常,但由於我父母對我的要求很嚴,這事我自然瞞了他們。
我在法國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了當年舉辦的國際蕭邦鋼琴大賽,這是世界上鋼琴界最重要的大賽,父親眼睛裡那種只能贏不能輸的令人發抖的無聲期盼,使我緊張得只能靠拼命抽煙來鎮定自己。
不過,我在真正比賽時,一切都是另一番情景了。
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父母的存在;我感到我就是那個飄離自己祖國的波蘭人,他內心的悲苦和悵惘之情讓我產生了極為真實和強烈的共鳴,那些熟悉的旋律好像就是為我量身而寫的。
參賽前的緊張一掃而空,是蕭邦的靈魂拯救了我。
我獲獎後,最讓我難忘的是我父親臉上突然出現的奇怪而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最後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種近似哭嚎的聲音,嚇得我全身冒出了冷汗。
過了一會兒爸爸才掉下了眼淚,正常地嗚嗚哭起來。
媽媽則用她那雙已經變得粗糙泛紅的雙手不停地擦眼淚,什麼話也沒說,或是說不出來吧。
只有我在法國剛開始讀中學的弟弟自然地表達了他的感情。
他高興而興奮地和我緊緊擁抱,說:
「姐姐,你太棒了,我愛你!」
在向我祝賀的所有人裡,當然有萊昂。
萊昂與我同校,是學大提琴的,高我兩個年級,大我三歲,他溫文爾雅、帥氣、有禮,尤其是他的微笑極具感染力。
我們是在校園裡的一個共同喜愛的角落認識的,我們不約而同地經常在那裡出現;剛來學校不久,由於壓力太大,我特別喜歡去那個安靜又美麗的角落尋找片刻的平靜,而他去那裡竟然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
萊昂的幽默和熱情讓我緊張的心情得到很大的放鬆;萊昂的父親是巴黎郊區種植葡萄的農民,很支持兒子對學習音樂的選擇,因此他很少有學習的壓力,只有對愛好的甘願付出,這讓我非常羨慕。
我們開始交往後,經常一起沿塞納河騎自行車去郊遊,有時也去他家。
有一次我帶小弟一起去他家玩,他的家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大家都很開心,萊昂的父母是很浪漫和熱情的人,他們當著我們的面跳舞和親吻,讓人感到特別放鬆,他們還為我們做了拿手的烤鵝,味道好得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看得出,小弟很喜歡萊昂。
他聽從了我的叮囑,沒有把我和萊昂交往的事情告訴爸媽。
我們都知道,爸媽為了讓我在巴黎讀書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在讀書期間因為交男朋友而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終於,我以優異的成績從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了。
為了報答爸媽的辛苦付出,我自然開始拼命地找工作,可是,一個中國人在法國找工作是很不易的,我忙了半年卻沒有什麼結果,最後我不得不決定回台灣的大學去任教,因為已經收到了好幾所學校的邀請,這樣我至少可以馬上工作掙到錢,待遇也不錯;而爸媽為了弟弟的學業,決定繼續留在法國。
在我離開法國之前的那個生日,萊昂忽然帶著一大把玫瑰來到我家,當著我爸媽的面向我求婚。
我也第一次告訴了爸媽,我和萊昂已經認識了很久,互相很了解了;萊昂當即表示,他會一生愛我,並為此願意和我一起去台灣生活,他說他可以在那邊教法文和大提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他還說他的父母已經同意了他的選擇,因為他父親當初就是為了和他母親相愛而從比利時的城市來到法國鄉村的。
我父母當時感到非常意外,半天沒有說什麼,然後就是尷尬的沉默。
萊昂難過地離去之後,爸媽才對我說,他們是不可能同意我和這個法國小伙子結婚的。
爸爸很嚴肅地對我說,法國人雖然很浪漫,會送花和說甜言蜜語,但這些都太不實際,不是過日子必須有的;他們還說一看萊昂就不是會過日子的人。
我從小一直是父母的孝順女兒,又是老大,從未頂撞過父母一次,所以我能有的唯一表示就是沉默。
爸爸接著又說,我現在是台灣的著名鋼琴家了,這都是他和媽媽為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才成為可能的,所以我的婚姻必須由他們為我考慮和決定。
那天晚上我幾乎崩潰,僵直地躺在床上,感到自己就要窒息死去。
萊昂是我一生裡唯一真正欣賞我,讓我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讓我第一次體驗到愛的甜美滋味的人。
我從小在父母極為嚴格的管教下生活和學習,對生活裡的其他事情知之甚少,而萊昂為我推開了一扇窗,讓我看到了生命中的種種美好和愛情的美麗,還有自由和屬於個人的追求,這些都是我過去不可能知道的。
和萊昂在機場告別時,我泣不成聲;雖然他一直不懂我的父母為什麼要反對自己已經成年的女兒的婚姻選擇,但還是說他可以理解他們是為了我好。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我幾乎當場昏倒。
為了我好?我情願不要所有已經得到的學位、獎項,以及一切的一切,只要能和萊昂在一起過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沒有勇氣反對我的父母,從來也沒有過,那是萊昂永遠也不可能理解的。
那是中國父母與子女之間在幾千年裡形成的比法律還要嚴厲的無形的約定和永遠也還不清的沉重心債。
回到台灣後我很快就開始了工作,多所一流大學的音樂系聘我去任教、當系主任,待遇也都相當優渥。
此外,我在業餘時間也招收學生,收費自然也不低。
那時,我與另外幾個留洋回來的音樂人被稱為台灣音樂界的三大才子。
來找我教鋼琴的人很多,多是家長陪著自己的孩子來的,這些孩子有的具有一定的音樂天賦,更多的卻是父母的一廂情願和為了自己早年失落的自我實現;而這些孩子是我最不喜歡教的,因為他們學起來總是心不在焉。
那時的我和萊昂分手後,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教起這些對音樂沒有感悟的孩子來,忍不住就會大發無名火,有時,下課的時間還沒到,我心情不好就徑自提前走了;家長們從不敢當著我的面有意見,下次還是會恭敬地把孩子送來。
他們都是慕我的名而來,大概都在說服自己接受藝術家的情緒化表現吧。
後來,我喜怒無常的表現大概傳到了我在巴黎的父母那裡,因為他們的來信裡提到了讓我要嚴格自律,因為我是中國人,不能把法國人的自由散漫之風帶回祖國和工作中去。
回到台灣後,萊昂經常給我打電話安慰我,關心我在台灣的生活,可是他聲音裡的失望我完全可以感覺到。
他也來台灣看過我一次,只一次那一次,我幾乎又想放棄一切與他回法國去,忘記生活裡的一切。
當萊昂了解到我是不可能違背父母的心意時,他眼裡流露出的失望如同一把刀扎碎了我的心。
我恨自己,可是結果還是必須向父母妥協。
回台後我生日那天,萊昂從法國定製了一盒紅玫瑰,用航空快遞發送給我。
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台灣訂購,但他從來不那樣做,似乎那是不一樣的兩件事。
幾年後,我們的聯繫隨時間的流逝減少了,但是每年我過生日,無論我是在台灣的七年當中還是後來去了美國並結了婚,他都會無一例外地在我生日的當天或提前一天用航空快遞給我一盒象徵永恆愛情的紅玫瑰。
我們分手後的 20 多年裡,他竟從未遺忘過一次。
我回到台灣的第二年,大概是怕我和萊昂藕斷絲連吧,我父親迫不及待地托在台灣的熟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台灣的知名商人黃先生,說是介紹,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黃先生一開始對我很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追求我,每天在我教書的校門外面等我一起去喝咖啡或去吃飯。
我知道父母一生為了我不容易,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有錢人,後半生就可以生活無憂了。
而且他們也認為,依我在台灣的聲望,完全有資格與有錢有地位的人攀親。
他們前半生為了培養我,吃了太多的苦,窮怕了,因此我不嫁有錢人是說不過去的。
我知道,感情於我已經是奢侈的事了。
想到此,想到今後的生活,想到萊昂,我開始拼命抽煙。
和這個黃先生在一起,感情自然談不上,但他至少還不讓人討厭。
和萊昂分手後,我就不再奢望能有與他相同的戀愛經歷了。
既然父母竭力促成,我又沒有什麼拿得出去的理由反對,心如死灰的我也就無所謂了。
為了對得起父母,我在認識黃先生三年後和他結婚了。
萊昂知道後祝福了我。
我用蹩腳的法文寫信給他:
「從今以後,我活著與沒有活著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我也不在乎了。
你趕快找個好姑娘結婚吧,我們今生有緣無分,我身不由己,但我下輩子一定會去找你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離開你!」
婚後不到兩個月,我的先生就第一次打了我。
那次只是因為我說我有課,不能和他一起去他父母家吃飯。
他下手很重,我半天都不敢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之後很低三下四地道了歉,但是不久就有了第二次,似乎是打順了手。
台灣男人打女人就像是打自己的一件物品;總之,婚後的他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令人可怕的人。
其實,在我們去巴黎度蜜月的時候,我因為忍不住和過去的朋友一起抽了一支煙,站在一邊的他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
我再也無法專心教書和上鋼琴課;我變得易怒,無端地恐懼,甚至會為了小事而歇斯底裡。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沒有太多猶豫就去醫院做了墮胎手術,事先沒有告訴我先生。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他和他的家人一直想要兒子,因為他是獨子;那一次他把我打得最重,似乎要打死我,我高聲喊叫,並威脅說要報警他才住手。
隨後我離開了那個位於台北的大宅,住到了朋友家裡。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工作,因為身體和精神的原因,我不敢告訴在法國的父母,怕他們傷心。
但還是有人告訴他們了,也許是我先生或他的家人吧。
總之,我父親為此專門回了一趟台灣,我們進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我告訴他我要離婚,他卻說這事讓我想都不要想,為人妻後要先學會忍耐,還說他也打過我母親,但現在他們還不是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嗎?
我聽了他的話無比悲哀,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說,如果不讓我離婚的話我很可能會自殺。
爸爸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閉上了一會兒眼睛,睜開後終於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我又告訴他,離婚後我很想去美國繼續學習,修個鋼琴碩士,父親當時沒說什麼,是直到臨回法國之前才同意的。
他在台灣那些日子又忙了些什麼我不太清楚。
我的先生開始根本不同意離婚,認為丟了他家的臉,可是由於我的堅持,他最後還是不得已同意了。
我一拿到離婚書就飛去了加州。
到了加州,我聯繫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女校,該校的音樂系非常好。
由於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便和一個定居加州多年,我在台灣的一個中學同學一起到各地去旅遊。
由於我回台灣後開過多次鋼琴巡回演奏會,加上幾年教授鋼琴課的積蓄,除去寄給父母的錢,我還存下了一些,可以供自己讀完碩士。
我終於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感到特別開心。
從那時拍的照片看,那是我的心情和氣色都是最好的時期,有一張照片是在納帕谷(NapaVally)的葡萄莊園品葡萄酒時照的,我做了個鬼臉,樣子很是滑稽可笑。
一天,父親從法國打來電話說,他有一個定居舊金山多年的老朋友俞老伯要見我,並給了我他的電話號碼。
很快我和俞老伯聯繫好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吃午飯。
和俞老伯同去的還有一個叫威廉的體態微胖的中年男人,俞老伯介紹說,威廉在美國出生,他的父母是他的朋友,也是台灣人,還說威廉是個律師,在舊金山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我立刻猜到了這次飯局的目的,但是由於那個叫威廉的人普通話說得不好,甚至有點好笑,我對他既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太多反感,總之,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不久,威廉開始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
我很猶豫,因為我並不喜歡他,也因為第一次婚姻的陰影還在,因此本能地不想這麼快就再次進入另一個關係。
我多次找借口婉拒了威廉的邀請。
沒想到,我的拒絕似乎刺激了他男性追逐獵物的欲望,他一次次地送花給我,並在我生日那天(大概是從我父親那裡知道的)給我舉辦了一個很大的派對。
那次先是威廉自己打電話給我,緊接著是俞老伯,都讓我一定要去,我實在不好推卻,就和俞老伯一起去了。
來賓都是威廉的同事和朋友,還有不少美國人。
我剛一出現,他們所有人就向我歡呼、吹口哨,大喊生日快樂,似乎我和威廉已經是很熟的關係了。
正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威廉當著所有人向我走來,一只手很隨意地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遞給了我一束黃色的玫瑰,大家再次歡呼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套子,無法出來了。
吃完了巨大的蛋糕,威廉請來的樂隊和歌手開始表演節目,大家開始喝酒,交談,俞老伯剛一提出要先回去時,我立刻也跟著他出來了。
威廉先送俞老伯回家,然後送我回家,那時,我已經在那所女校附近租了一處公寓住下。
威廉一路上問了我開學的時間和要學的課程,然後告訴我說那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女校,在加州和全美的名聲都不錯。
臨告別時,他說我缺什麼可以告訴他。
我謝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剛一到家,就看到萊昂從巴黎寄來的紅玫瑰。
“親愛的 Peggy,只要世界上還有玫瑰,你就永遠活在我心裡。”
他在卡片上寫道。
看著屋裡的黃、紅兩色玫瑰,我突然哭得很傷心,卻說不清是為什麼。
開學的前幾天,我去學校報到,卻被告知已經有人為我交了全年的學費並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我知道這一定是威廉幹的。
回家後,為了求證我第一次給他打了電話,果然他承認是他為我辦的所有事,並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禮物要在開學前送給我。
第二天一早,他打電話讓我下樓來,我來到樓下的門口時,威廉輕按喇叭,我抬頭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不遠處,威廉正坐在裡面沖著我笑。
俞老伯幾次來電話詢問我和威廉的情況,不必說了,他背後必定是爸爸的多次催促。
三個月後,爸爸終於忍不住,親自打來了電話。
「小妹,你要懂事,爸爸是經過了解才介紹威廉給你的。
他父母人很好,我們中國人的歸宿只能是和中國人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你是不會辜負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的,因為你從小就懂事,就孝順,知道心疼我們……」
怎麼辦?我茫然了。
威廉的父母是早年從台灣移民來美的,威廉在舊金山出生,雖然在美國長大,受的是美國教育,但他依然傳統,每星期必去看望一次住在舊金山唐人街的父母。
他似乎比我前夫直率,也更懂禮貌,嘴裡“請”“謝謝”說個不停,家暴的可能應該不存在。
但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感謝。
我想,既然再遇到像萊昂那樣的人今生已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就徹底放棄幻想,再賭一次吧,萬一比上一次好一些呢?如果我不接受威廉,爸媽能輕易同意嗎?為此猶豫煩惱了幾個月之後,我再次向父母屈服了。
誰讓我是老大,誰讓我欠了已經年邁的父母那麼多的情債,誰讓我今生必須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女兒,即使不願意也只能服從呢?
婚姻於我就是那麼回事了,只要我有鋼琴可彈,有音樂陪伴就行了。
我心情一旦煩躁或緊張我就一定會去彈琴或抽煙,我喜歡在那種時候彈德彪西的曲子來放鬆自己;那個外國人的內心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每當我的手指與鍵盤把那種美釋放出來以後,我就會感到舒暢無比。
我經常感到看得見的生活只是虛幻的,唯有音樂裡的世界才是最真實的。
我和威廉的婚禮是在舊金山派拉蒙大飯店舉行的,那天來的客人很多,有威廉的家人和他們在美國的幾乎所有的中國親友,還有威廉的美國同事和朋友。
威廉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吻我,沒人知道的是,那一刻,我只是把他幻想成是萊昂。
在每一張來賓的請柬上是這樣寫的:
請於某年某月某日前來參加威廉·陳,律師,和佩吉·楊台灣著名鋼琴家,19xx年__________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冠軍得主的婚禮,地點是……
萊昂再次誠摯、大度地祝福了我,同時坦承他非常嫉妒我,不過他說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不記得聽過任何中國男人說過這樣的話,無論對誰;我的父親沒有過,我的前夫更沒有。
他們都把自己的需要說成是為了我好,主觀地將其變成了我的需要。
婚後,我們住在灣區離我後來讀碩士的那所女校不遠的一處半山上的大宅子裡。
那裡是富人居住的地區,風景很好,空氣清新,樹木蔥郁,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灣。
威廉每天早上去上班後,我就在家裡練琴。
不久我就發現,威廉雖然出生在美國,可是他和許多台灣男生一樣,生活能力很差,幾乎事事需要我為他準備,比如早上起床後我要給他把漱口水和牙膏準備好,然後給他把當天要穿的衣服和領帶拿出來也準備好,最後他臨出門時,我還要把他的公文包遞到他的手裡。
作為家裡的長女,我從小在家習慣了幫助父母做各種事情,包括照顧小弟的生活,所以一開始也並不太在乎為他做這些事。婚後大約三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威廉似乎很高興。
懷孕期間,我基本上是一邊學習,一邊自己照顧自己;威廉在那段時間裡總愛和同事晚上一起出去,回家很晚,回來就睡了。
半年後,我開始感到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又具體說不出什麼來。
我告訴自己忍忍吧,婚姻也許就是這樣無趣,至少威廉沒有家暴行為。
臨產那天,威廉在外出差,是我自己開車去的醫院,女兒出生時他不在我們身邊,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愛的感覺,所以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和遺憾。
有了尼娜之後,我便暫時休學在家裡照顧她,雖然那時家裡也雇了一個人幫忙。
威廉喜歡逗尼娜玩,他給女兒的笑臉顯然多於給我的。
音樂世界的美和現實生活的平庸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開始讓我感到崩潰。
有一次,我在琴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彈琴彈得忘記了一切——我全忘記了我為人女兒,為人妻,為人母的事實。
從琴房出來時我已經有些恍惚,是尼娜的哭喊聲把我重新帶入了現實。
萊昂知道了尼娜的出生後,給她寄了幾件法國的嬰兒服,這似乎引起了威廉的不悅。
他把包裝盒拿起看了一下,並沒有問寄東西的人是誰,然後放下就走了。
不久我過生日,萊昂又照例從巴黎給我寄來了玫瑰。
我從來都不想拒絕萊昂的生日禮物,因為他是我生命裡唯一能提醒我有著另一種男女感情存在的可能性的人。
我們分手已經 7 年了,他後來和一個學提琴的女孩結婚了。
他說他的妻子能夠理解他給我寄花的事,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她也有,她甚至把她過去的男友請到家裡三個人一起吃過飯。
可是威廉不是法國人,他骨子裡仍舊是個台灣男人,只不過嘴裡說的是英文。
他並沒有能力理解或接受我曾認識萊昂這個事實。
那天快遞員來送花時我在琴房裡,是他開的門。
他把那盒花扔在了我門外的地上,打開後花瓣掉落了許多……
我把花拿進琴房後,迅速點燃了一根煙。
尼娜三歲的時候,我送她去上幼兒園,就在我上的那所女校裡,而我也開始繼續攻讀鋼琴碩士的學習。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和威廉一起開車送尼娜去她爺爺奶奶家。
回家的路上,威廉很平靜地告訴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是他律師事務所的秘書,一個中美混血女孩。
他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現在想搬到一起去住,問我是否同意。
我聽後沒說一句話,到家後也沒有,我把自己關進了琴房,立刻又點上了一支煙,我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我同意與否難道還有任何意義嗎?他那樣平靜地說給我聽,其實只是通知我罷了。
幾天後,他開車把他的被褥和常用衣物都拿走了,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尼娜不停地問我爸爸去了哪裡?我先是說他出差了,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說你自己問他吧。
威廉對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感情的,沒過多久他就打電話來找尼娜說話了。
尼娜告訴我,爸爸說他以後不回這個家住了,他住在另外一個家裡,還說周末可以讓媽媽送我過去住一天。
我聽了幾乎昏倒——讓我親自把女兒送到他和那個混血女孩住的地方去,天下還有比這樣的侮辱更令人窒息的嗎?
可是,我竟然這樣做了,因為我沒有選擇!
孩子要見她爸爸,我不能不讓她見,她還小,不能沒有父愛。
第一次開車送尼娜去他們住的地方時,一路上我一想到自己在做什麼就幾乎要發瘋。
我的手幾乎無法握緊方向盤,可是我又必須克制自己,因為車上還有孩子。
在一個高檔公寓的樓下,威廉和那個混血女孩看見了走下車子的尼娜就一起迎了上去。
尼娜剛一看見她爸爸就呼喊著跑過去,威廉則立刻把她抱了起來。
我沒有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住地抖,威廉抱著尼娜走過來,說請我第二天下午 3 點過後來接女兒。
我沒有看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什麼。
直到尼娜看到我的車子發動起來要走了,才忽然大聲地喊了一句「媽咪,我也愛你!」
我的眼淚立刻奔湧而出,一路上幾次遮住了視線。
那個混血女孩比我年輕和高大,更比我豐滿和性感。
我在這樣的屈辱中生活了兩年,沒有告訴俞老伯,更不敢告訴遠在法國的父母,雖然不是我的錯。
這次婚姻是一次更慘的失敗,比第一次更糟。
為什麼我在外面是個被人羨慕的對象,風光無限的著名鋼琴家,小巧玲瓏的身體被一頭滑順飄逸的披肩長髮包裹著,卻在兩次婚姻裡都被拋入無法啟齒的恥辱境地?
我開始沒有節制地瘋狂抽煙,有時一天兩三盒。
我也盡情地酗酒,反正沒有人看見。
然後我開始借瘋狂地彈琴發洩我無法壓抑的憤怒和屈辱,自責和無助。
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內心無比恐懼過,歇斯底裡過,失態地吼叫過,瘋狂地奔跑、狂跳過,也激烈地摔過不該摔
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琴房裡忽然醒悟到,我其實一直都戴著雙重面具在生活,很累很累,從小到大,從內到外,從單身到結婚。
只有和萊昂在一起的短暫時間內我才做了回自己。
那真是個陌生的自己,但卻是個美麗和幸福,自由和快樂的自己。
那個自己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開學不久,我報了一門美國文學課,是該校英文系的招牌課,教課的女教授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頗有名氣。
那天我趕去上課,車開進校門後沿著長長的林蔭道翻過一個個減速板緩慢地行駛著,然後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背著書包獨自在旁邊的小路上走。
我第一次上課時見過她,一看就知道是大陸來的。
那次上的是大課,人多,就沒和她打招呼。
這個學校的中國學生很少,從大陸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將車開到她身邊,搖下車窗,請她上車一起去上課,她略顯猶豫後就同意了。
我們互相簡單地介紹了自己,我得知 L 是從北京來留學的,在英語系的寫作專業讀碩士。
我問她為什麼來美國讀寫作,而不是其他專業。
她一愣,然後說只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原因,我忽然從她那裡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一種接近真實的東西。
在幾乎所有人面前,我一直要求自己表現出一個活潑、開朗、友好,值得別人羨慕的知名鋼琴家的形象;我只穿剪裁合身的衣服,牛仔褲或燈芯絨褲,上身總穿小西服,再配一頭滑順的披肩長髮,使我看上去精致、活潑又可愛。
其實呢,我的身體很瘦小,遺傳自我父親,我知道威廉不喜歡我這樣沒有脂肪不性感的身體,還好,我的外表的確很吸引人,加上我開著紅色跑車和自身的知名度,我總能從別人看我的眼光裡讀到羨慕甚至是嫉妒。
可是在 L 的眼睛裡卻沒有這一切,她的眼睛純淨安祥,似乎只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
如今什麼樣的人專門學寫作呢?就是不為畢業後工作出路考慮,只為了內心的追求非學不可的人。
我當然知道,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寫作和音樂都是對內心世界的追求,都是追求真實的感覺。
我了解那是什麼,它不會欺騙你,就像音樂一樣可靠。
我開始給 L 打電話,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助的,她剛來美國不久,人生地不熟,沒有車,租住在一個廣東人家裡。
她總是說她很好,什麼也不需要。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開車去上美國文學課,那時的我必須用課業來平衡我業已失控的情緒化生活。
前一天發生的令人羞憤的經歷,仍在不斷挑戰著我忍耐的極限。
前一天是星期天,我照例從威廉那裡接回了尼娜,回家的路上,那小姑娘竟然對我說,她想要和她爸爸及那個混血女孩住在一起。
我的手開始握不住方向盤了,因為是下坡路,我只好強忍著把車停在了路邊,我壓下心中的大怒問她為什麼。
這個已經 5 歲的胖女孩直言不諱地說,因為爸爸比媽媽高興,能陪她去不同的地方玩,那個她叫做傑西卡的阿姨也不像媽媽,因為她不抽煙,也不愛發脾氣。
說完了,她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眼睛。
我什麼也沒說,麻木地楞了好半天才把車開回家。
我給尼娜做完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沮喪的樣子。
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女兒竟然也開始嫌棄我了!
我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拋棄了我,可我卻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把車開進校園後,立刻看見 L 正沿著布滿尤克利樹皮的小道上向教室方向走著,看見她安靜的身影,我忽然產生了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她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學生,不是台灣人,不是名人,不是任何我必須顧及面子等因素而必須在其面前表現某種特定形象和展現特定表情的人;雖然她只是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大陸來的陌生人,卻是一個最可以信賴的人。
我請她上車時,就感到自己必須做一件事了。
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灣區最好的心理醫生也對我無能為力,因為這些美國人怎麼可能懂得中國文化裡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讓人去死,但看上去卻有著風平浪靜般的無辜。
西方人最不理解中國人的地方就是“忍”了,雖然他們可以很專業地不去問我為什麼要忍,但是他們臉上一個一閃即過的眉頭微蹙,已經正確無誤地洩露了他們的好奇心。
對一個西方人袒露自己的隱私和內心,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不喜歡那些貌似能專業地幫助你的人,盡管有人告訴我在美國找心理醫生必須像買東西一樣“shoparound”,我卻沒有碰到過一個讓我感到滿意和對頭的人。
我把車停在通往英語系的小徑轉彎處,不再往前走了,L 有些吃驚,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我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L 畢竟是性情中人,她什麼也沒問,就陪著我一起靜靜地坐著。
無聲勝有聲的理解在關閉了車窗的車子裡如同慢板的音樂在回蕩。
忽然,始料不及地,我突然就痛哭起來,就像山洪終於沖毀了堤壩;我哭得那樣失態,那樣盡興,那樣不顧體面,那樣舒暢,絕對是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一次。
L 沒有勸我一句,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陪著我坐在那裡。
她遞紙巾給我時,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全部。
我終於哭累了,掏出一支煙,舉了一下向 L 做了個歉意的表示,搖下車窗後就大口地抽起來。
接下來我開始平靜地,毫無顧忌地對她講起了我真實生活裡的一切:
我的累,我每天人前的千般風光,背後的萬般無奈和偽裝,我的無法訴說的屈辱和感到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的忍耐。
我告訴 L 我不想離婚,不僅因為女兒太小,也因為我對威廉還有著僅存的一點希望,我不敢對這個沒有男人的家的未來做任何想象,雖然挽回的可能似乎已沒有了;但是,我為挽救這個家做了任何事情嗎?沒有。
我的身份和習慣只能讓我除了逃避就是忍耐。
我甚至托人花錢找到了一位剛剛來到洛杉磯的藏傳佛教的密宗大師,請他為我看命理和婚姻歸宿,那位大師說,我和威廉的緣分還沒有完全消盡,所以我才會痛苦不堪。
我也告訴了 L 我在家裡如何瘋狂地酗酒,之後再更瘋狂地彈琴,尤其是在彈德彪西的曲子時,總會產生各種幻覺,鋼琴的正前方會經常出現恐怖的有著中國面孔的鬼怪,猙獰可怕,然後我就會更拼命地彈,似乎在與這些魔怪決一死戰;L 一直都沒說什麼,只是不時地點一下頭。
那天我們都沒有上成美國文學課,我請她陪我一起去幼兒園接尼娜,然後去我家吃晚飯,她同意了。
尼娜似乎很喜歡 L,但是問我為什麼這個阿姨不太愛講話。
晚飯後我送 L 回家,返家的路上,我突然感到經過今天突發的感情宣洩,我輕鬆了許多,而 L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吃驚的反應,她是一個安靜的人,但是我知道寫作的人內心都是不安靜的;她的平靜讓我對自己的突然失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尷尬和歉意,就像一個孩子對母親大鬧一場之後,累了,然後就理所當然地睡著了一樣。
我一生裡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5 月份到了,我和 L 都是那年夏天畢業的。
L 邀請了她班上的同學和幾個朋友參加了我在音樂系小教堂舉行的畢業演奏會,我演奏了最喜愛的德彪西的作品。
演奏會很成功,那一次,我彈琴時可怕的魔鬼幻象沒有出現。
L 畢業後去了紐約另一所學校繼續讀研究所。
她走後,我又去拜訪了那位西藏的密宗大師,這一次他說我和威廉的緣分已盡。
我們終於離了婚,尼娜歸我撫養,那時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他們之前曾讓俞老伯勸過我,但是因為威廉明顯是過錯方,他們也只得接受了現實。
從爸爸在電話中的聲音裡我聽得出,我第二次婚姻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
那年夏天我帶尼娜回了一趟台灣,然後去了法國,爸爸媽媽和小弟第一次見到了尼娜。
那次我吃驚地看到爸媽更加蒼老了。
回到加州後,我申請了去斯坦福大學讀鋼琴演奏的博士學位。
我再次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我賣掉了威廉留給我和尼娜的房子,然後搬進一所公寓去住。
我把賣房子的錢都寄給了在法國的父母,讓他們改善生活,並幫助小弟上一所好的學校。
每天我去幼兒園接尼娜時,經常碰到一個叫雷恩的中年美國白人,他是去接和尼娜同一個班的兒子馬克,有時到的時間早了一點,我們就會聊上幾句。
慢慢地,我發現他似乎開始對我感興趣,總是談起他自己的事情。
他居然是個精神分析醫師,正在和自己的畫家妻子分居。
後來,他逐漸對我就像有了依戀之情,總給我打電話,把自己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想到也許他和我一樣,生活裡需要一個可以真正交談的人,我想起了 L 那時對於我的重要,就讓自己耐心地充當一個傾聽者。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一起帶著各自的孩子出去玩過幾次之後,雷恩開始向我求愛了。
我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雖然與前兩個丈夫都不同,但似乎也沒有足夠而明確的愛的成分,和我對萊昂的感情仍舊是很不同的。
可是,就在他剛對我說過他準備和他的妻子離婚後就和我結婚沒多久,他竟然又莫名其妙地開車去找他已經離開加州的妻子!他在電話裡毫無歉意地對我說,他對他的妻子還有留戀。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告訴我,他剛在超市買了幾個做晚飯要用的青椒。
我終於明白,自己再次掉進了一個陷阱,我無法不責問自己,是否今生就不該再和任何異性有任何關係了呢?為什麼所有父母滿意的人都不愛我,而我似乎也不再有能力去愛任何人了——除了萊昂,那個我心裡永遠的痛和回憶?我暗自發誓,今後再也不去碰與感情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只需專心讀書,好好培養尼娜就行了。
大約和 L 分別一年後的一個晚上,我毫無緣由地突然想起了她,也不管當時是幾點了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紐約那邊正是凌晨,L 被我吵醒後,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很高興,我們一聊就聊到了太陽升起,至少有三四個鍾頭。
我告訴她我的所有近況,包括我正在斯坦福讀博士以及和那個精神分析師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
我也沒有忘記告訴她,萊昂依然每年在我生日那天給我寄來新鮮的紅玫瑰。
我是在讀博士第二年的時候開始時常感到胸悶的,早晨起來還經常會咳嗽幾聲,但我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我知道自己近些年來抽煙很凶,所以盡量減少了抽煙的次數;可是不久以後我就第一次咳血了。
在醫院,那個高個子的猶太醫生拿著 X 光片告訴我說,我需要面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我被確診得了肺癌,並且已經是晚期。
聽了醫生的這些話,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竟然感到一種意外的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那只是個早晚都會來,命裡已注定的結果,躲是躲不過去的。
從醫院回到家,離要接在附近上小學的尼娜還早。
我不顧一切地又抽了兩支煙,以便冷靜下來做比較理性的對身後事的安排。
不抽那兩支煙,我肯定會握不住筆的,我在一張紙上列出了下面這些需要做的事情:
1.此生需要感謝的人名單
2.以自己的名義捐一筆獎學金給法國高等音樂學院
3.捐一架鋼琴給自己獲得碩士學位的女校
4.對尼娜今後的生活和未來的安排
5.對父母和小弟的安排
幾天後我就開始了例行的放化療。
我的爸媽知道後,立刻就從法國趕來了,雖然我前年才去法國看過他們和小弟,可是再見到他們第一眼時,我幾乎完全認不出了。
我的爸媽在知道我得了癌症之後的短短幾天之內一下就變老了!
他們辛苦了一生培養出來的女兒在 42 歲時就要走了,他們注定要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悲劇了!
我在爸爸枯黃的皮膚裡和額上那些深深的皺紋裡,在讓人不敢正視的深陷的淒哀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個父親對生活最深的失望。
我知道,我的兩次婚姻已經讓他的自尊飽受折磨,而現在我竟要用生死離別來對他們做最後的摧殘!
上天,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是我的本意呢?我為什麼無論做什麼最後還是會傷害我的父母——為我付出了一切一切的父母呢?
深夜,我一個人躺在寂靜的病房裡,雖然身體被放化療蹂躪得幾乎不屬於我了,心裡卻澄淨極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此刻和世界上所有得了絕症的人一樣,剩下的日子就是面對並不會起什麼作用的例行治療,繼續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毫無招架之力,然後就是應對一撥又一撥前來探望自己的人們,勉強地和他們說幾句話,感謝他們,然後那一天就終於來了。
人到了這種時刻,對死亡的恐懼其實已經消失,既然不能改變它的必然到來,為什麼不像能迎接春夏秋冬一樣,坦然跟它走呢?
誰說從幾十年生活的重壓下解脫出來就一定是件壞事呢?
我在台灣教過的學生很多都在美國深造,他們大都已經來看過我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縮小了很多,人瘦得脫了形。
他們看見我的第一眼,大都是露出極度意外的神情,接著就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悲傷和憐憫。
在和我握手時,我可以感到他們的手無一不在微微顫慄,因為我那雙曾經讓我一生獲獎無數的靈巧的手,現在已經枯萎成了一個老太太的手,只剩下一層皮和嶙峋的骨。
當清楚地知道和所有這些人的見面是人生的最後一次時,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好像一切都是在夢裡發生的,生活和活著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確定的事實,為什麼人來了又會消失?我感到看見的一切面孔似乎那樣地不真實。
再仔細想想,一生裡真正真實的東西除了音樂和萊昂之外,還有什麼呢?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點也不假。
萊昂知道了我的情況後堅決要來看我,可是我也堅決地拒絕了他。
因為經過放療、化療後,我面容枯槁,頭髮脫光,雖然戴了帽子,但愛面子的我堅決不想讓我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對我的最後記憶是那樣一種可怕的形象。
最後萊昂同意了,但是悲傷至極。
上個月我在醫院裡過 42 歲生日時,他從法國寄來了最後一次玫瑰,也是最大最多的一次。
玫瑰花擺滿了我的房間,我知道一定馨香怡人,可是我已經聞不到了,多次放療、化療已經摧毀我身體太多的功能。
我請人給萊昂寫了最後一封信,裡面只有一句話,
“萊昂,好好活,等著我,下輩子我一定會去找你!”
我所有想說的話到此應該說完了。
我 42 歲的人生隨時就要落幕了——太短了,不是嗎?
此刻我非常懷念我那些和我一起走過音樂之路,分享過音樂之美的人們,那些老師、學生、同學、朋友。
我知道,當年我在台灣教琴過程中遇到情緒不佳時,肯定給我的學生們造成過不小的困擾,我在此向你們鞠躬,跪求大家的原諒,並謙卑地說一聲對不起!衷心希望你們生活幸福,音樂永遠與你們同在。
對了,再說幾句吧。
如果我的一生令人唏噓,希望你們的人生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我從小逆來順受的性格與我的音樂才華似乎頗不相稱,也許有人知道了我的人生故事會難以相信。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身上貌似不可能的矛盾之處不但是真實存在,並且發生在很多人身上。
我的鋼琴雖然彈得很好,但是我的個人生活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曲折和磨難。
不過卡夫卡不也是這樣嗎?我在那個女校的英語系選修課上讀了他的小說,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在自己創造出來的最不真實的世界裡得到靈魂的解脫;而我則是在音樂裡,在手指和琴鍵創造出的另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世界裡才能自由呼吸。
上帝讓我留在世上的時間也許只有一個星期、幾天或者更短,所以此刻我對任何事已無所顧忌。
我臨走前最想說的是:
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萊昂在一起,即使付出的代價是會傷害我的父母,但那應該只是一時的。
想一想我後來為了孝順他們而沒有那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吧,難道不是更深地傷害了他們一輩子?我的不幸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的父母不會懂。
我不敢想像他們如何能承受得了失去女兒這樣最無情的打擊,今後又會如何在悲哀中度過餘生。
可是,孝道如果與人性相違背難道還應成為美德嗎?
天下的父母,請你們把我的人生故事留作參照和思考吧。
※ L 告訴我,她給我寄出那盒錄音磁帶時,佩吉·楊已經去世了。
她說她這個朋友的悲劇人生其實也是很多在中國家庭裡長大的一代人的無奈。
※通過我與 L 的後續聯繫,我知道了尼娜後來被佩吉·楊的父母接到了法國去生活,也已經開始學習音樂。
我聽了之後不由得想,那個小姑娘的外婆和外公會不會把自己對女兒未竟的人生移植到尼娜身上呢?
小姑娘會不會成為她母親的影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那些為孝心忘記了自己最基本的需要,背負了一生懊悔的孩子們。
但願佩吉·楊的靈魂是自由的,愛自己的親人,但是不必為此付出愛所不能承受的負擔——那負擔最終壓垮了她作為一個優秀音樂家單薄的身體和靈魂。
※附註:蕭邦音樂大賽冠軍得主,查不到台灣音樂家楊珮及其人。
安息吧
※本文摘錄自「不說,就真來不及了︰紐約客的臨終遺言」一書中的故事。
同時也有3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4萬的網紅啟點文化,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線上課程】《過好人生學》~除了熱情,你更需要知道的事 讓你建立迎向未來的思維與能力! 課程連結:https://pse.is/H8JXH 第一講免費試聽:https://youtu.be/-EHOn0UxMys 【哈克獨門心法工作坊】~穿越迷霧,懂一個人真正的樣子~2019/10/19開課 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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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錄「似水華年」節目時,號稱樂活大叔的理財達人施昇輝載著他在台藝大電影研究所的同學尚若白及夫人黃郁茜一起來接受訪問。
尚若白是法國人,不過他已拿到台灣國籍(編號一百多號,可見在台外國人要拿到台灣的身分證是非常不容易的,許多在台灣教會奉獻四、五十年的傳教士,千辛萬苦才能有這麼一張身分證。)
這個中文講得很好的法國人,拍了十多部紀錄片,今天節目介紹的是他拍的「戲夢蘭陽」紀錄蘭陽歌仔戲團。似水年華今年是第五年播出,每星期六半夜,星期天白天及晚上,在99台播出(大愛二台),每週播一部紀錄片,我在影片播完後,訪問導演或相關的製作人或紀錄片主角,訪談部份在節目播出後會掛上Youtube上,歡迎大家點閱觀賞,若看完訪談對該部紀錄片有興趣,可以再到各串流平台搜尋影片。
我另外還主持一個廣播節目,寰宇廣播電台的「人與土地」節目,也十多年了,每集訪問一位在台灣這塊土地努力的行動者,所有過往節目的音檔也都掛在網路上,只要進環宇電台的網站就可以點開來聽。
人際不糾結的方法
…希望永遠不要跟人有官司糾紛,但是任何人在生活中與人有紛擾不愉快一定是難免的,作者的解決之道是,與人多保持一點距離,因為距離太近,線繩就容易糾結在一起,只要比原先想的再多保持一點與對方的距離,就會發現自己會變得更溫柔,因此持續尋找當下與他人之間剛剛好的距離,也就是舒適的人際互動關係,是成熟大人的課題。
她處理過將近一萬件離婚案件,發現絕大部分夫妻要結婚的理由跟離婚的理由都是同一個。
比如說,起初認為對方「很有領導能力、有決斷力」而結婚,後來卻因為「愛強迫別人個性又固執」而離婚;婚前覺得對方好浪漫很大方,婚後卻覺得花錢太快太花心疑似出軌。婚前覺得對方很有義氣人緣很好,婚後卻抱怨整天為了朋友不顧家庭。當事者說:「結婚後他就變了」,但旁觀者卻很清楚,對方個性原本就是如此,不是他變了,而是自己的觀點變了。
雙方熱戀,神魂顛倒時,會把對方的個性習慣視為優點,但是婚後共同生活,原本的個性也許就變成致命的缺點。
不過作者最後還是提醒,跟人的距離拉遠一點,不是….全文請見連結
https://vocus.cc/article/6036488efd89780001bc6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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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早上送兩少爺上學,不知怎樣總會遲到個三四分鐘。
昨天上學的路上,我才剛義正詞嚴地對兩少爺發表演說,一起討論改善方案。今天早上他們倆就真的自動自發把上學前要完成的準備事項都超前部署,出門時間前十分鐘就自己跑進車庫坐在車上乖乖綁好安全帶等我。
正當我感動不已感恩萬分,覺得兩少爺好體貼好用心,又開心今天終於可以早些到學校(現在全面得來速接送,兩個老師會來車窗外量體溫讓家長簽到時間...每天遲到真的很丟臉),正要發動車子開心上學去的那一刻,才發現...
電瓶沒電,車子發動不了。🤦♀️
保羅已經出門,家裡沒長工支援。我一下子心頭懊惱挫敗,連忙轉頭跟兩少爺道歉,說他們的體貼心意與努力我都有看到有感動到,無奈車子不合作,看起來我們今天是要大遲到了。兩少爺雖然小失望卻也表示理解。
打電話給鄰居我媽求救借車卻也沒人接電話,我最後只能打電話給AAA道路救援。
我心想這一等大概就要等個半小時,於是便讓兩少爺下車去前院玩耍。
等沒多久,我聽到小札克大聲嚷嚷說他們看到一隻狗!!
話說幾週前有個早晨上學時,我車子才剛開到我家街口,就瞄到一隻毛絨絨的可愛大狗竟然自己在冒險過車速極快的大街。
我當時馬上靠路邊停車,誘拐溫順的大狗進小巴。大狗頸圈上有刻寫牠的名字「毛利」和牠家地址,就在隔街而已,於是我們順利開車帶毛利回家。
這事讓兩少爺整個興奮指數大破表,才短短二十秒的路程他們已經完全自以為是毛利的親密好朋友。事後兩少爺仍不斷提起這段小冒險,有事沒事還會到處張望看路上有沒有走丟的狗狗需要救援。
所以今早小札克手指著遠方街頭、嚷嚷著他看到一隻無人狗,我看來看去什麼都沒看到,心想這孩子是想救狗想到失心瘋了吧。小札克仍然很肯定地堅持有看到什麼狗尾巴在搖晃,兩少爺興奮跳躍著問我可不可以過去查看。
我想反正等救援閒著也是閒著,就讓他們去跑一跑放個電也好。於是他們興奮往上坡街頭方向衝去,越衝越遠一下子幾乎不見人影,我只好一把抓了狗鍊也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追了快兩百公尺。(小跑步上坡累死大媽)
我正喘著,突然聽到兩少爺大聲歡呼大叫「毛利」。我終於邁步追上他們,定睛一看,我的天啊還真的是幾週前才救援過、讓兩少爺朝思暮想的毛絨大狗毛利!!
活了四十年來從沒救援過走失的狗,這幾週內竟然兩度救到同一隻是怎麼一回事!?
小巴發不動,我暫沒辦法帶毛利回牠家,只能拿狗鍊牽毛利帶回我家一起等道路救援了。
兩少爺美夢成真,臉上掛著比在迪士尼樂園還興奮開心完全合不攏嘴的笑靨,蹦跳牽著毛利在前院玩耍,又帶毛利到我們後院參觀介紹景點,還把我家的狗都帶出來一起交朋友。
看著孩子與狗狗們嘻哈玩耍,我心中想這synchronicity同步奇蹟也未免太妙,要是我車子電瓶沒擺爛裝死,我們早早出門就絕對遇不到毛利,兩少爺也就不會有這魔幻般美夢成真的一刻,而且誰知道毛利會不會又去冒險過大街被車撞。
我最近除了正念冥想外,還又正在上一個宇宙級超厲害的課程。現是附近大學宗教學系資深教授的老師原本是我的客戶。她背景是普林斯頓大學的神學博士,曾獲耶魯與其他多家獎學金資助研究,年輕時在極保守的基督教基本教義派奉獻了二十年的時間,自己還是牧師娘,後來甦醒發現自己是同性戀,鼓起勇氣出櫃而離婚,也被迫離開教會環境也就是她當時的整個世界,修復創傷過程艱辛,到近四十歲時才因機緣認識了宇宙真相奇書『心靈能量』(Power vs Force)的作者David Hawkins博士,而真正地靈性甦醒,成為霍金斯博士的首席弟子,還幫他編輯了之後的幾本大作。
她在霍金斯博士去世後,花了十年的時間走訪世界各地,訪問多位宗教界靈性界領導人物。像泰瑞莎修女的左右手、西藏喇嘛尊者、伊斯蘭教蘇菲派宗師、世界各地原住民的聖祖母、世界宗教先驅者Huston Smith、位處於摩西收到十誡的埃及西奈山下全世界最古老的基督修道院的神父、史丹佛理論物理博士、印度教瑜珈冥想宗師......族繁不及備載。
在她十年造訪這許多真正有靈性領悟與造物主接觸的高人後的結論是,全世界宗教的最高源頭核心都是一樣的宇宙真理,也都與我之前在研習的靈性復甦是一致的。她花了十年時間,終於完成她的曠世著作The Power of Love(https://amzn.to/3jtU4gf ),在2018年底多倫多舉辦的第125屆世界宗教大會(Parliament of the World’s Religions)被大力推薦,也得到多項獎項。
這本跟聖經差不多厚的書,在我幾個月來修習靈甦的過程中解惑良多。可是書實在太厚,字字珠璣,我一發現我客戶有在用這本書當課本開一個叫做『Paradigms of Healing and Wholeness』的網路課程,就馬上衝去報名了。
班上同學年齡跨十九歲到八十九歲,全美甚至國外跨多個時區遠距來的都有。同學間有著各種職業宗教背景,還有兩名牧師,一位自己經歷過變性手術現在致力幫助變性手術病人復原的同學已經是第三次重複上這個課程。八十九歲的女高音猶太奶奶總是會在開始上課時為我們高唱一曲,整個上課的氛圍就是在造物主的大愛光輝中充滿笑聲充滿愛與分享的療癒環境。
昨天才上到曾經歷納粹集中營的Victor Frankl博士,創立了與佛洛伊德、阿德勒並列三大維也納心理學派的人生意義療法(Logotherapy)。老師書中訪問了致力於推廣意義療法的Victor Frankl博士的孫子與同儕,昨天課後功課是要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練習意義療法的技巧:(1)不管遇到什麼人事物,假設背後都有著隱藏的內在涵意與目的、(2)願意並且祈禱能揭開那深層意義的面紗。
哇塞我電瓶沒電背後的深層目的真的好有意義喔。(驚)
這同步奇蹟根本就是送來給我做功課的吧!
半小時後道路救援終於出現,我們終於可以送毛利回家趕上學,玩得心滿意足做夢都會笑的兩少爺開心與毛利說再見。
兩少爺去上學,我去上班。一個老客戶來電,通知我一直以來與她相依為命的、同樣是我客戶的她哥哥,在得COVID昏迷三個多月之後,終在兩天前去世了。五月時她姊姊才因COVID去世,哥哥在照顧姊姊時也染病從六月就開始昏迷,老客戶之前曾在我辦公室掉淚哭訴著。
我堅定地跟她說,她與哥哥住同屋簷下沒被傳染到,現在活著,背後一定是有意義的。
比前次情緒穩定許多的老客戶哽咽說:嗯,我也是這麼相信的。
下午下班我正要去接小孩時,在公司停車場發現電瓶竟然又沒電了,小巴再次裝死發不動。🤦♀️🤦♀️🤦♀️
好險保羅就在附近修百年老屋,打電話三分鐘後長工就出現支援。保羅幫我充電後,我只能直接殺到維修廠去,由保羅去接兩少爺放學。
開去維修廠的路上,我不免又再次想到我的功課。這第二次電瓶沒電是什麼涵意呢?
在維修廠舒服的大廳等車子,我也就終於得以在忙亂中抽出時間在手機上開始寫了這篇文章。
一個小時不到,維修人員把車子開出來,告知我去年才換的電瓶仍在保固期,所以他們直接幫我裝了一顆全新的耶。(大媽心有爽到)
開到百年老屋去接兩少爺,發現他們超雀躍地在欣賞仰慕他們老爸幾個月來的作品。只有在開修前來看過這房子兩次的小札克不敢置信地說他以為這是鄰居的房子,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然後兩少爺還超開心地報告說把拔剛剛帶他們去吃冰淇淋!!
啊,我突然想到,兩少爺這幾週來已經好幾次跟我說過希望哪天爸爸能去接他們放學,希望能夠有課後父子玩樂時間。(然後我一直忘記跟保羅報告噗)
今天根本就是兩少爺的宇宙送貨日啊!媽媽我根本只是在一旁幫忙同步的casualty吧!!
喔對了我們百年老屋前鋪了南加州迪士尼樂園的特製磚塊耶!(沒有米老鼠)https://www.instagram.com/p/CFoElAcnZQa/?utm_source=ig_web_button_share_sheet
還有保羅終於自製完成百年老窗的紗窗!!https://www.instagram.com/p/CFnyWjVnjVa/?utm_source=ig_web_button_share_sheet
請大家多多關照中年男子神隊長保羅的IG@Velasco_vil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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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本段內容文稿:
歡迎來到「一天聽一點」,相信對台灣有一定熟悉程度的你,一定會知道,台灣揚名國際的名產,除了「夜市」跟「人情味」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宮廟文化」。
無論你住在哪個城市,特別是人口密集的大都會區,只要你在大街小巷裡穿梭,很容易就會發現三步一小堂,五步一小廟;甚至到了比較近郊的地方,也很容易看到各大寺院、精舍的成立,讓人眼花瞭亂啊!
我個人相信喔,有宗教信仰、願意修身養性,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只是喔在很多社會案件裡,宗教的斂財、神棍的騙色…都時有耳聞。
因此呢,在尋找心中的清境地的同時,要如何能夠避免自己誤入陷阱,這絕對是刻不容緩的。
因此啊,在這一集裡,我會跟你分享那些邪教控制人心的四個手法,以及哪種人,特別容易的被邪教所吸引。
要避免誤信邪教,首先你一定要知道,邪教跟所有的偶像崇拜,都有類似的手法,就是會對你進行洗腦;讓你一步步的去接受他們的想法,對他們敞開心房。最後呢,他們就能夠控制你的行為,讓你對他們百依百順。
所以,無論你再怎麼樣喜歡某個領袖,或者是某個特定的團體;在參與的過程裡,你一定要特別意識到下面的四個要點,如果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你就要格外的小心。
這四個要點分別是喔,第一個叫「得寸進尺」。
你可以先觀察一下,在參與團體的過程裡,這個組識,或者是某個特定的人士,他會不會用一些你無法拒絕的理由。
像是捐款拯救貧苦人家、那些危難的人、建造新的廟宇或者是屋舍,讓神明可以開心,香火可以傳遞的更遠,要求你為組織無條件的奉獻。
而這裡的奉獻也許是金錢,或者是身邊的人脈跟資源,或者是你的時間或體力;等到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會要求你奉獻得更多,來表達出你的忠誠。
甚至於進階到更高的管理階層,可以更接近神明或者是師父,好獲得更多的保佑,說服你一步步的投入更多,以換得更好的位置。
那這時候你會為了求安心或者是賺大錢的渴望,而聽話照做嗎?還是你會先停下來想想看,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控制了呢?
再來第二個,叫做「有志一同」。
請你要特別留意,在這個組織裡,是否有任何跟組織想法不同,或者是公開討論某些不同意見的那些個人,很快的就會被打壓?
變成是「一言堂」的組織,只有領導者說了才算數,其他人都不准有自己的意思跟看法,否則就會被排擠跟攻擊。
如果你身處的組織,確實有這樣的情況,那麼我邀請你思考一下,這個組織有什麼理由,要維持統一的想法或做法?不准有其他新的可能性發生,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你可以深思一下喔!
德國有一位我很喜歡的哲學家,叫漢娜・鄂蘭曾。她曾經說過:「最可怕的邪惡是停止思考。」
當一個組織,制止你有獨立思考和判斷的能力的時候,通常會開始極端化,最後就會做出駭人聽聞的事情。
而接下來的第三點,就是宗教騙徒必備的技能,那就是「展現神蹟」。
你可以想想看喔,你的組織領導者是否宣稱自己有超能力,或者是某位神佛的降生轉世?
說到這裡喔,我要特別澄清一下,我會這樣講,並沒有否定這個世界上,會有一些特異人士的存在;畢竟我自己也只是凡胎肉身,也有很多未知的世界,和值得探索的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但在這裡,我想強調的是,不管你眼前那個「展現神蹟」的人,看起來有多麼的了不起,能夠治病或者是一語成讖...。
其實你都得先有個自覺,你眼前的一切,都很有可能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你可以停下來問問自己,對方透過展現神蹟,想要贏得你的什麼?
或者是對方做出不可思議的事情,想要展現你和他的差異的時候,他是否不斷的在墊高自己的地位和階級,好贏得你的崇拜,讓你感覺到自卑?
在你確定這些答案之前,不要太快被所謂的「超自然現象」或「超自然能力」迷惑,這樣子會對你來說是比較安全的。
而最後,第四點,那就是「受苦的儀式」。
我邀請你回想一下,在你加入組識的初期,也就是所謂的「入會」的時候,是否會經過一些痛苦、刁難,或者是一些屈辱的儀式呢?
我相信只要是人,難免都會有難過、脆弱的時刻,所以我們會需要朋友,需要一個能夠接納他,甚至於給他幫助的地方。
然而弔詭就在這裡了,是什麼樣的組識,會在人們特別脆弱、上門求助的時候,還要刻意的去羞辱、刁難他呢?這背後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你可曾有想過?
有沒有可能這樣的組識,就是要去抓住人們脆弱的時刻,運用「受苦的儀式」,去剝奪人們最後的理性跟自尊,也就是台語俗稱的「壓落底」;讓人產生扭曲的忠誠度,一輩子不敢反抗呢?
我相信聰明的你,可以自己做出一些判斷。
正因為台灣的宮廟的密度如此之高啊,我相信正在看影片的你,或許身旁就有家人、朋友很熱心的投入宗教活動。
那麼我就有義務要提醒你,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要有個心理準備;因為可能聽起來會有一點刺耳、會有一點不舒服。
然而如果你認為自己是玻璃心、心臟不夠大顆,我會建議你,這段視頻看到這裡就好了!我實在是無意造成你的不舒服,但對於我的節目的忠實聽眾來說,我還是有義務說出我的相信。
其實喔,要破解宗教的詐騙,還有更釜底抽薪的方法,那就是先了解人為什麼會「迷信」?
要拆解「迷信」這件事,不免俗的,我們得先知道「迷信」它是怎麼來的,得要好好追本溯源一下。
事實上喔,關於「迷信」這件事,早就跟隨著演化,深入到我們的血液裡;因此呢,人類的文化有多長,迷信的DNA就流傳了多久。
我來說兩個例子,你馬上就會明白。
在古希臘裡,最偉大的帝王是「亞歷山大」。據說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前,就夢見雷電擊中母親的子宮,造成一團火焰。
而且這團火焰更以雷電的速度,從馬其頓王國向四周擴散開來,這就預言了亞歷山大將征服歐亞非三洲,建立前所未有的大帝國。
回到我們的文化傳統,也有很多類似的傳說,就像《唐書》裡面記載的唐太宗李世民。
他在出生之前,就有兩條神龍,在李淵家的大門口遊蕩了三天才離開,當神龍離開之後,李世民就出生了。
那我們以現代的角度來看喔,我們都很清楚,這些古代的開國君王,是為了能夠去穩定國家的統治、讓人民有一個擁載的理由。
所以會為自己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目的就是想要灌輸人們「君命天授」這樣的思想;顯示帝王統治地位的合法性,就能夠讓老百姓更聽話,打自內心的服從。
而且這樣的把戲,幾千年來屢試不爽啊!才會演變到今天,一些思想比較封閉、保守的地方,還是有人去相信,我們的領導人出生的時候天降異象;三歲就能夠開車,五歲就能夠開戰車…這樣「神蹟」,一直流傳到今天。
而這些迷信,之所以能夠深植人心,那背後更深的本質,就是把自己的權利,交給了帝國、或者是不可挑戰的神佛。
他不讓你有任何理性挑戰的空間,最後只剩下「絕對相信」這個概念;它讓你失去了判斷力,變成是一個被操控的玩偶。
那你會不會很好奇,時至今日,極權統治已經被推翻,教育也打破了很多迷信跟謠言;但為什麼還是有人會誤信邪教?甚至於這些人裡,可能有高級知識份子,一樣會受騙上當。
假如你對2019年的年初,有一款爆紅的電玩遊戲,叫「還願」還有印象的話,你就可以更快的去體會到,一個太過迷信的父親。
因為內在的軟弱,和不想面對一些核心的問題,他就對所謂的「何老師」的一個迷信喔,迷信到妻子跟他離婚、女兒也死了,才相信何老師是神棍,有多麼的匪夷所思對這種事!
但是事實上,這樣的一個你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背後,一個很隱微的心理動力,那就是「不想要負責任」啊!
太多人太想要一步到位,去獲得錢財或者是幸福,但是他又不願意去付出相對應的努力,或者是承認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所以轉而崇拜一個虛無的對象,去逃避自己的問題。
結果呢?等到自己頭洗下去,捐出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財產,也不能夠保證婚姻幸福、工作順利之後,那些所謂的「忠誠信徒」,他就可以去怪「這些神棍太壞了」。
或者是,去怪這些團體「不應該仗著宗教的名義騙人」這些理由,就能夠一直把手指頭指向別人,自我合理化「其實我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我很可憐啊」!
這樣子他就可以繼續的躲回「受害者」的角色裡討拍,然後再尋找下一個「老師」,為他的人生負責。
說得再白話一點喔,「迷信」是讓人逃避自己最省力的方法。
因為你只要相信這些,你就可以別人說什麼,你就跟著做就好,你根本不用自己承擔思考和做決定的責任跟風險。
如果你看了我的視頻,終於弄懂了,身旁的人為什麼會這麼的迷信;或者是大夢初醒一般,發現自己已經陷入邪教太深了啊!
你想要離開的話,那我會建議你,不要太快的想要搖醒那個「還深信不疑的人」,或者是突然就跟你現在的組織「一刀兩斷」。
因為如果你還不具備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和相關判斷訊息真偽的能力,你的任何反擊,都會被那些組織用更強力的力道打壓,你有信心自己真的能夠挺得住這些攻擊跟排擠嗎?
因此啊,如果你真心的想要改變,希望自己變得更有力量,不想要繼續用「受害者」的面具來自我保護;或者是跟所愛的人,因為這樣子撕裂關係。
那我會很鼓勵你,有機會走進我的教室,特別是在10月15號開課的【高難度對話】課程。
在這一門課裡,我會讓你明白,怎麼樣看出對方「不真」的訊息;去聽出對方那些「可疑」的陳述;去問出對方的「關鍵訊息跟情報」;同時依照整體的局勢,去做出最適當的回應跟選擇。
只有這樣子,你才能夠開始擁有屬於自己的判斷力,不管外界怎麼調包你的問題,你都能夠堅持自己的信念,不會被洗腦。
然而我很希望喔,今天這一段內容,不只是跟你分享關於「邪教」的這件事,還有一些我們可以給你的幫助。
我更希望無論你會不會踏進我的教室,有時候認知的開啟,才有機會造成我們後續行為跟重新選擇的改變。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很希望透過這一段視頻,起碼你退一步,能夠知道怎麼樣保護自己。
然而進一步,很渴望你能夠幫自己透過有效的學習,哪怕不是進我的教室,只要是這個學習能夠幫助你,產生屬於自己的力量,跟屬於自己的獨立思考跟理解,我都很鼓勵你,這是人生當中最好的投資。
希望今天的分享,能夠帶給你一些啟發與幫助,我是凱宇。
如果你喜歡我製作的內容,請在影片裡按個喜歡,並且訂閱我們的頻道,別忘了訂閱旁邊的小鈴鐺,按下去,這樣子你就不會錯過我們所製作的內容。
然而如果你對於啟點文化的商品,或課程有興趣的話,如同今天最後跟你分享的【高難度對話】課程;這一門課,在10月15號開課。
這是今天2019年的最後一期,我希望你能夠把握這個機會,因為如果你錯過的話,下一期就要等到2020年的3、4月之後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在錄影的這個時候,我們的名額也在倒數,其實我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在你看到這一段影片的時候,還有沒有名額。
如果那個時候還有的話,我真心渴望你能夠踏進教室,為自己長出判斷的能力,並且跟值得的人,和你想要圓滿的事情,有效的達成必要的共識。
希望我能夠在10月15號的教室裡見到你,謝謝你的收看,我們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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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一封信讓呂俍慧淚崩,
婆婆的一句話產生多年心結,
黃越綏老師如何解決婆媳關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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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7 婆媳之間眉角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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滷汁絕對清澈的- #滷三層肉
我們經常聽到身邊的人這麼說『婆婆和媳婦的關係,絕對不可能像母女一樣』。
其實這話說得沒錯!
我也相信大部分的婆婆和媳婦,還是有著一種『安全距離』。
但是誰說婆婆和媳婦的關係,要有如親生母女般的融洽(因為真正的母女之間,也不一定可以相處的融洽),這根本就是不需要勉強的事。
母女、父子、婆媳、朋友……等等,不用一定要怎樣的親密吧!如果現在我們處不來,可以先給彼此一點空間、時間嗎?何必急呢?又何必強人所難呢?(別人急、別人為難你,妳可以慢、你可以不為難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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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和我一開始是這樣的!
我想~她很驚訝!
我成為他兒子的女朋友(後來還成為媳婦),因為長久以來,她只在電視裡看過我主持節目,怎麼會來到她的家中,還是兒子帶回的女朋友。(若是換成我,我也是一時很難反應的過來吧!)
在當時婆婆的心裏,我顯然不是她心中想要的媳婦。
因為我離婚還帶著媽媽和兒子,還是個藝人。我猜想這幾個原因,都讓婆婆覺得,這樣的媳婦有點不一般。所以婆婆一開始對我“很冷感”。
『怎麼跟你說的差這麼多,你不是說你媽很喜歡看我主持的節目嗎?』我納悶的問著老劉?
『我媽很慢熱,要慢慢來,她還不習慣你』老劉輕鬆地回答我。
只是這慢熱和不習慣我,大概在我們婆媳之間“存在了好幾年”。
後來那些年,我們每次回家都一樣(冷感)……
但是那時的老劉都會告訴我,你感覺舒服就待久一點,感覺還可以的時候,就多說一些話。冷感、沒有話題時,就少說少互動,不用勉強裝熟。
我記得那些年,我一回老劉家,就會快快地到廚房去,可能是廚房讓我覺得很有安全感。
我喜歡待在廚房,看著婆婆做菜然後在一旁協助她,我喜歡默默地成為婆婆的助手,看著她、聽著她如何分享她做菜的技巧和方法。
結果從那時候到現在,這個習慣始終都一樣,我每次只要回婆婆家,一定會先進廚房和婆婆待在廚房裡。
幾年下來,真的就是幾年下來,從看著、聽著婆婆做菜,到這兩年來,我會跟我婆婆說我是怎麼做菜的,怎麼照顧她的兒子的,和怎麼照顧我們共同的家,我們之間真的就慢慢的“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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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謝謝老劉,一直在我們之間扮演一個平衡的角色,不急不除,不偏不倚,他讓婆婆和我慢慢磨合,慢慢的發酵出一種,專屬於我們婆媳之間的特殊情感“風味”。
也讓我慢慢地瞭解,原來老劉的慢熱和默默的貼心還有美感,都是來自我婆婆的遺傳。
婆婆教我的滷肉是我好喜歡的一道家常菜,也是我和她學的第一道菜,從只是都看著、吃著婆婆做的,到自己動手親自做這道菜……雖然花的時間有點久,但這一切都值得呀!
『下次我炒花生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我旁邊,我教你怎麼做。我告訴你喔,炒花生的時候是很辛苦的,一定要一路站著顧火候到花生炒好』我的婆婆帶著很有把握,我可以接受進階的考驗對我說著。
『好喔!媽~我沒問題的』我開心的回答的很有自信。
從慢熱、冷感、到不習慣,到今天我的婆婆會經常在廚房跟我講一些貼心話,也會跟我分享很多家裡的事,最重要的是她的經驗食譜願意教我這媳婦。
這一切真的是我們婆媳,一路上慢慢來,慢慢的讓彼此認識,讓彼此接受。
想想我們之間的婆媳過招(也有許多互相說的悄悄話),真的都在廚房進退之間的互動裡,慢慢磨合出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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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滷三層肉來自婆婆口訣』食譜
1. 蒜苗斜切。
2. 三層肉800g切5公分寬。
3. 熱水川燙,洗淨。
4. 放入鍋中排列整齊(這會影響後面要加的醬油水)。
5. 鍋中倒入醬油200cc+水600cc(等於婆婆口訣1杯醬油、3杯水)水要微微蓋過三層肉,這時三層肉放整齊,倒入的醬油水就會容易蓋過肉)。
6. 大火煮滾後改為小火慢慢滷30分鐘
7. 再放入蒜苗煮10分鐘,熄火後悶一下(當然隔夜食用更入味)。
✽我的婆婆說:這樣小火慢滷的滷肉,湯汁才會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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