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長文寫於 2016,原收錄在《耳朵的棲息與散步》書中,但今天為了上映中的《麂皮:永不滿足》分享於此,推薦大家進戲院觀賞,也感謝翻面映畫 / B-side Film代理此片完成了大家的心願。
〈So Young〉
文/吳柏蒼
太平洋上空,機艙裡正模擬著黑夜,我在狹窄的位子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去年十二月,回聲樂團結束了暫別前的最後巡演,幾天前,我離開了一手創辦的 iNDIEVOX。近九年來,不曾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放下一切,沒有任何顧忌地遠行。飛行中低沉的背景音裡,我的內心五味雜陳,卻又前所未有地平靜。耳機中,播放的是 Suede 的《Night Thoughts》,Brett 反覆唱著
When you are young...
When you are young...
午夜夢迴間,心思也跟著回到了過去。
※
我發現自己有一個新的能力。
當全神貫注,棄絕多餘的感官觸動,我能讓耳中的音樂變成一層一層的。意識漂浮在 Q 彈的鼓點間,黏著拍分的 bass 像是軌道建構其上,讓人在洪水般奔流的吉他聲裡有所依歸。一九九五年在愛爾蘭的 Féile Festival,The Stone Roses 接連演奏了〈Daybreak〉、〈Breaking Into Heaven〉、〈Driving South〉三首歌,長達二十分鐘的樂音一氣呵成。我在律動中亢奮著,肉身不再有所牽羈,神馳間我陷入不可遏抑的狂喜,直到群眾的歡呼聲漸漸淡出,CD 播畢。
睜開眼睛,抬起頭,我依然和音樂開始前一樣,坐在南陽街大型家教班狹小的高腳鐵椅上,額頭還能隱約感覺到剛剛趴著時被手臂壓紅的痕跡。這裡沒有搖滾明星,然而即將上台的王牌名師卻同樣呼風喚雨。對於不少台北高中生來說,那才是他們崇拜的偶像、能夠改變世界的信仰,學校裡,大夥甚至可以不惜爭得面紅耳赤,只為了證明誰家才有最強的解題口訣。在即將到來的大學聯考前,這成了同學們最緊密的連結之一,而搖滾樂,只是我藏在內心世界裡,一個難以分享的私密救贖,卻也是一片茫然混沌的未來裡,唯一的希望光點。
放學後,從南海路走到南陽街的路上,我總會沿著重慶南路慢慢地閒晃,卡其制服的建中男生三三兩兩的走著,延伸成一條數百公尺的鬆散隊伍,再到貴陽街口和綠色上衣的北一女同學匯流。如果時間較早,偶爾會在總統府門口遇上降旗典禮,這時,所有人都必須停下腳步,觀看憲兵樂儀隊的軍禮儀式。土色與綠色交雜的人群仰望著尖塔上的旗杆,聽著國歌演奏,有些同學會輕聲地開口合唱,直到國旗隨著國旗歌緩緩降下。
再往前走,就是重慶南路書店街。那是國語流行音樂最輝煌的年代,張學友的《吻別》在前一年賣了數百萬張,大街上隨處都能聽見辛曉琪的〈領悟〉和劉德華的〈忘情水〉,王靖雯的〈我願意〉和巫啟賢的〈太傻〉更是吉他社裡正夯的練習曲。而原本和大家一起在社團唱著這些歌的我,卻在高二開始瘋狂迷上披頭四,從此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每天努力地省下零用錢,一張一張蒐集披頭四的 CD,但總是找不到與他們有關的中文讀物。那天,我一如往常,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走進建宏書局,竟然宛若神蹟地在架上看到一本以披頭四為封面的雜誌。我興奮地箭步上前,一頁頁仔細翻閱,奇妙的是,雜誌裡最吸引我的並非封面故事,反而是隨後的一篇樂評,標題是「英國最佳新團—Suede」,文章中用了一句明顯犯規的推薦語:「如果你今年只買一張專輯,那絕對是這張《Dog Man Star》。」對於一個急欲探索未知世界的高中生來說,這句話令人完全無法抗拒。隔天一下課,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西門町淘兒,最後卻選了他們兩年前的第一張專輯。「如果要聽就要從頭開始才完整」,我是這麼想的,一種處女座的怪異執著。
當晚從補習班回家已經深夜,家人都早早睡了。我打開老爸鮮少在用的 SONY 音響,放進 CD,唱盤咻地開始旋轉。兩個小節後,喇叭裡傳出一聲尖叫,我在驚訝、興奮和寒毛直豎的神聖裡,久久無法回神。
那首歌叫〈So Young〉。
※
很小的時候,因為爸媽要上班,我有大半的時間由保母凌媽媽照顧。凌媽媽家位於木柵久康街一條斜坡的盡頭,那條短短不到一百公尺的坡道上,還錯落著幾間簡陋矮房。每次經過,我都會大聲地和幾位坐在自家門口的杯杯們打招呼,記憶中他們總是在那裡,和鄰居聊天或是獨自抽菸。跟許多老榮民一樣,他們操著濃厚鄉音,孤零零地居住著。長大之後,我便不再看過他們的身影,而那些矮房,也早已隨著這個快速變遷但不再動盪的時代,逐漸消逝。
斜坡再上去,市政府正在鋪一條通往政治大學的新馬路。我最喜歡看挖土機,總會要凌媽媽家的幾位姊姊,帶我到門口看塵土飛揚的挖路工程。幾年後,我們家搬到那條新開的馬路上,一直住到現在。我在那條路上做了 Echo 的三張專輯,和草創了 iNDIEVOX。
那時候路邊很容易就能抓到獨角腳仙和鍬形蟲,爆米香車偶爾會來到凌媽媽家門口,「碰」的一聲讓人又怕又期待。逢年過節時,斜坡會因為舞龍舞獅熱鬧起來,五六歲的我看得津津有味。每隻舞獅兩人一組,毛茸茸的獅頭帶著一雙銅鈴大眼,後面披著閃亮的披風,當獅頭昂首一躍時,看起來好不威風。兩隻舞獅後面,跟著一條鮮豔的綠色舞龍,咧開的大嘴上掛著兩條龍鬚,當龍身盤旋時,畫滿鱗片的長長布幔像是被灌注靈魂般活了過來。喧天的鑼鼓聲中,小朋友們嬉嬉鬧鬧,追著巨龍奔跑,一如每張泛黃照片裡,快樂的童年景象。
※
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
Let’s chase the dragon
from our home.
—〈So Young〉
我知道這句歌詞和我的兒時記憶沒有任何關係,但還是會不禁聯想。我也曾經自行釋義,把「追逐巨龍」解讀為年輕人對於舊時代的反抗,直到長大一點,才知道那不過是放蕩男孩對用藥幻覺的描繪。其餘的,都只是我自身的投射和腦補。
但這更加深了我對搖滾樂的迷戀,也開始在腦中勾勒自己未來的樣子。什麼都不懂的我,買了一把便宜的大搖桿吉他、一顆老師上課用的擴音機當吉他音箱,窩在臥房裡寫歌、錄成錄音帶,想著以後要組一個搖滾樂團,唱自己的歌。
清大畢業再從紐約逃學回來發行《感官駕馭》,已經是六年後的事了。我把家裡的頂樓倉庫清理成一間工作室,作為和團員們寫歌與錄製 demo 的據點。它後來的名字叫「巴士底」,一個在城市邊緣的富麗洞穴,禁閉並期待革命到來的地方。房子中間的天花板上,掛了一隻腳上裝有螺旋槳的原子小金剛,我說他是威風盤旋的守衛者,儘管總是撞到大家的頭。
白天工作、晚上寫歌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好多年。《少年的最後旅行》、《巴士底之日》、《處女空氣》、《獻給生命中的純粹》,我的確實踐著十六歲時想像的人生,除了那些腸枯思竭的夜晚和漫長的孤獨之外。時常在放下吉他、累癱在工作室的床上時,天早已大亮。頂樓三面都有窗子,但沒有裝窗簾,天氣好的時候,強烈的日光直射進來,讓人即使再累都無法入眠。若遇到玉帝、關公,或是其他我不認識的神明生日時,大樓隔壁的廟更會一早就開始慶祝,在激昂的鑼鼓、銅鈸、嗩吶聲中,還有一小時以上的誦經持續放送。我在這四面八方襲來的阻撓中彌留,心裡想著:神明怎麼可能喜歡這種音樂?
在巴士底兼作 iNDIEVOX 的辦公室後,我就更離不開了。白天,我和夥伴們一起寫程式、做設計、開會辦公;晚上下班後,Echo 團員便緊接著來錄音練團直到深夜。有時候時間強碰,兩組人馬就得擠在這個不到十坪大的空間裡一起工作,克難但又溫馨。而我,從那個被姊姊們抱在懷中看挖土機的小男孩,到埋首在音樂裡的成年人,不知不覺地在這條路上度過了好長的人生。路的那一頭,凌媽媽和老杯杯們的房子都早已改建拆除,過節時也不會有舞龍可以追逐;爆米香車消失了,獨角仙和鍬形蟲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路的這一頭,山邊的雨還是得天獨厚地下著,一棟棟蓋起的住宅大廈取代了竹林和滿山蘆葦,我再也不能從窗外看見貓空山上的點點燈火。倒是一整家子的藍鵲和獨來獨往的烏鴉開始飛來作伴,三更半夜依然嘎嘎地叫著,讓我在獨自寫歌時不至於太過寂寞。
那些年常去的唱片行,也一間一間地關了,以前下公車就要進去晃兩圈的政大唱片行,在我去新竹念書後沒幾年就結束營業。我在那裡買的第一張 CD 是 R.E.M. 的《Out Of Time》,這個專輯名稱現在看來就是整個唱片產業的註解。回到台北後,西門町和東區的兩家淘兒也黯然退場,那曾經是我最愛駐足的地方。高中時捷運木柵線剛啟用,放了學我總會繞遠路搭公車到東淘,再從忠孝復興站坐捷運回家。那種被 CD 和音樂雜誌所包圍的快樂讓人成癮,Björk 和 David Bowie 的大型看板旁,放滿新片的試聽機讓人流連忘返;最新到貨的《Select》、《Q》、《VOX》、《NME》封面上,Oasis 和 Blur 的世紀對決正熱烈上演。而捷運新穎的車廂、俯瞰城市的快感,以及驗票閘口的逼逼聲響,則令人恍若置身未來。對一個在升學壓力下生活的少年而言,所謂的微小而明確,指的就是這些。
木柵線後來變成了文湖線,捷運的驗票音也變成了鋼琴聲,唯一不變的只有東淘樓下的麥當勞,多年來始終在原處屹立不搖。忠孝復興站裡,我聽著閘口此起彼落的鋼琴滑音,懷念起以前那個單純的逼逼聲。
我在九一一事件的三天前來到紐約,在那裡短暫求學的幾個月,我目睹了這個城市的重創,卻也見識了它的堅強,在事發後很短的時間內,人們便恢復了正常生活。地鐵站裡的街頭藝人依舊辛勤地演出著,斯文的民謠歌手、賺取學費的學生弦樂家、設備齊全的搖滾樂團、老邁的二胡演奏家⋯⋯當然也少不了用破銅爛鐵和水桶做鼓組的打擊樂手。偶爾,也會遇到車廂內演出的表演者,有的唱歌有的演布偶劇,他們多半會在到站前向乘客們請求打賞,隨後轉往下一個車廂。
我每天都要從上城百老匯街搭地鐵到 W. 4th Street 上課,某天,一名壯碩的黑人男生上車後在我對面坐下,忽然拿出一台音響,接著就無預警地開始饒舌。嘻哈的律動彷彿就存在血液裡面,他穿著一件大號帽 T、白色高筒籃球鞋、放音樂的銀色老 boombox 和身體一樣大。周遭的乘客們面露微笑,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跟著擺動。但更妙的是,在他唱到一個段落的空檔,原本坐在我隔壁不起眼的白人男生,猛不防地接了下去,他的發聲和韻律都跟黑人男生不同,但同樣犀利而帶勁,兩個人一來一往,興致高昂,觀眾們也跟著他們的即興比拚開始血脈賁張。終於,列車到站,兩人擊掌碰拳,在掌聲中黑人男生拎著他的 boombox 開心地下了車。車門關閉,一切回到平靜,街頭的嘻哈鬥陣,紐約的日常。
幾年後,我也在台北看到了乘客們的微笑,只是我從觀眾變成了表演者,地點從老舊的紐約地鐵換到了明亮的台北捷運。我一個人拿著木吉他在淡水線車廂裡唱〈木雕輪盤〉和〈可能性〉,下車後,台北車站滿坑滿谷的紅衫軍一路蔓延到忠孝東路上,我知道,這終究不是台北的日常。
但我始終相信底層孕育的聲音。儘管信義區香堤廣場上,配著〈江南 Style〉的打鼓演出,和五音不全的《鐵達尼號》主題曲,依然令我避之唯恐不及。但也許,西門町六號出口前那個獨立樂團,或是一旁刷著吉他,宣傳社團成發的青澀高中生裡,有一個人,也經歷了我十六歲時那樣奇蹟降臨的夜晚;他會在未來做出一張專輯,成為某個少年苦悶青春的救贖;他會寫下一句歌詞,挑起別人對童年回憶的想念;他會做出一場表演,成為另一個補習班教室裡心馳神往的私密記憶;他願意獨自度過漫長的黑夜,只為了分享一個無與倫比的體驗,就算他熱愛的一切,有一天終將與他告別。
※
When you were young...
When you were young...
歌詞的時態變成了過去,我卻在迷濛的尾聲曲中回到了現實的當下。音樂結束了,飛行中低沉的背景音持續著。我睜開眼睛,機艙依然模擬著黑夜,即便窗戶縫隙的光線洩漏了外面的時間。我趁著遺忘前快速記下剛剛聽到的感觸,闔上本子,便沉沉睡去。我知道當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但在這之前,請讓我再墜入年少的夢裡一次。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54萬的網紅馬叔叔 Uncle Ma,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母胎沒節奏感?沒音感?你可以不再與音樂絕緣!流行音樂教學霸主馬叔叔,打造任何人都能學會的民謠吉他課!此生還沒碰過吉他的人,跟著馬叔叔的十八堂課程,從挑選適合自己的高CP值吉他,到最後一堂竟能自己彈出充滿節奏感的放克,捧著吉他自彈自唱真的不是夢! 民謠吉他教材: http://www.shush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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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長文寫於 2016,原收錄在《耳朵的棲息與散步》書中,但今天為了上映中的《麂皮:永不滿足》分享於此,推薦大家進戲院觀賞,也感謝翻面映畫 / B-side Film代理此片完成了大家的心願。
〈So Young〉
文/吳柏蒼
太平洋上空,機艙裡正模擬著黑夜,我在狹窄的位子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去年十二月,回聲樂團結束了暫別前的最後巡演,幾天前,我離開了一手創辦的 iNDIEVOX。近九年來,不曾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放下一切,沒有任何顧忌地遠行。飛行中低沉的背景音裡,我的內心五味雜陳,卻又前所未有地平靜。耳機中,播放的是 Suede 的《Night Thoughts》,Brett 反覆唱著
When you are young...
When you are young...
午夜夢迴間,心思也跟著回到了過去。
※
我發現自己有一個新的能力。
當全神貫注,棄絕多餘的感官觸動,我能讓耳中的音樂變成一層一層的。意識漂浮在 Q 彈的鼓點間,黏著拍分的 bass 像是軌道建構其上,讓人在洪水般奔流的吉他聲裡有所依歸。一九九五年在愛爾蘭的 Féile Festival,The Stone Roses 接連演奏了〈Daybreak〉、〈Breaking Into Heaven〉、〈Driving South〉三首歌,長達二十分鐘的樂音一氣呵成。我在律動中亢奮著,肉身不再有所牽羈,神馳間我陷入不可遏抑的狂喜,直到群眾的歡呼聲漸漸淡出,CD 播畢。
睜開眼睛,抬起頭,我依然和音樂開始前一樣,坐在南陽街大型家教班狹小的高腳鐵椅上,額頭還能隱約感覺到剛剛趴著時被手臂壓紅的痕跡。這裡沒有搖滾明星,然而即將上台的王牌名師卻同樣呼風喚雨。對於不少台北高中生來說,那才是他們崇拜的偶像、能夠改變世界的信仰,學校裡,大夥甚至可以不惜爭得面紅耳赤,只為了證明誰家才有最強的解題口訣。在即將到來的大學聯考前,這成了同學們最緊密的連結之一,而搖滾樂,只是我藏在內心世界裡,一個難以分享的私密救贖,卻也是一片茫然混沌的未來裡,唯一的希望光點。
放學後,從南海路走到南陽街的路上,我總會沿著重慶南路慢慢地閒晃,卡其制服的建中男生三三兩兩的走著,延伸成一條數百公尺的鬆散隊伍,再到貴陽街口和綠色上衣的北一女同學匯流。如果時間較早,偶爾會在總統府門口遇上降旗典禮,這時,所有人都必須停下腳步,觀看憲兵樂儀隊的軍禮儀式。土色與綠色交雜的人群仰望著尖塔上的旗杆,聽著國歌演奏,有些同學會輕聲地開口合唱,直到國旗隨著國旗歌緩緩降下。
再往前走,就是重慶南路書店街。那是國語流行音樂最輝煌的年代,張學友的《吻別》在前一年賣了數百萬張,大街上隨處都能聽見辛曉琪的〈領悟〉和劉德華的〈忘情水〉,王靖雯的〈我願意〉和巫啟賢的〈太傻〉更是吉他社裡正夯的練習曲。而原本和大家一起在社團唱著這些歌的我,卻在高二開始瘋狂迷上披頭四,從此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每天努力地省下零用錢,一張一張蒐集披頭四的 CD,但總是找不到與他們有關的中文讀物。那天,我一如往常,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走進建宏書局,竟然宛若神蹟地在架上看到一本以披頭四為封面的雜誌。我興奮地箭步上前,一頁頁仔細翻閱,奇妙的是,雜誌裡最吸引我的並非封面故事,反而是隨後的一篇樂評,標題是「英國最佳新團—Suede」,文章中用了一句明顯犯規的推薦語:「如果你今年只買一張專輯,那絕對是這張《Dog Man Star》。」對於一個急欲探索未知世界的高中生來說,這句話令人完全無法抗拒。隔天一下課,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西門町淘兒,最後卻選了他們兩年前的第一張專輯。「如果要聽就要從頭開始才完整」,我是這麼想的,一種處女座的怪異執著。
當晚從補習班回家已經深夜,家人都早早睡了。我打開老爸鮮少在用的 SONY 音響,放進 CD,唱盤咻地開始旋轉。兩個小節後,喇叭裡傳出一聲尖叫,我在驚訝、興奮和寒毛直豎的神聖裡,久久無法回神。
那首歌叫〈So Young〉。
※
很小的時候,因為爸媽要上班,我有大半的時間由保母凌媽媽照顧。凌媽媽家位於木柵久康街一條斜坡的盡頭,那條短短不到一百公尺的坡道上,還錯落著幾間簡陋矮房。每次經過,我都會大聲地和幾位坐在自家門口的杯杯們打招呼,記憶中他們總是在那裡,和鄰居聊天或是獨自抽菸。跟許多老榮民一樣,他們操著濃厚鄉音,孤零零地居住著。長大之後,我便不再看過他們的身影,而那些矮房,也早已隨著這個快速變遷但不再動盪的時代,逐漸消逝。
斜坡再上去,市政府正在鋪一條通往政治大學的新馬路。我最喜歡看挖土機,總會要凌媽媽家的幾位姊姊,帶我到門口看塵土飛揚的挖路工程。幾年後,我們家搬到那條新開的馬路上,一直住到現在。我在那條路上做了 Echo 的三張專輯,和草創了 iNDIEVOX。
那時候路邊很容易就能抓到獨角腳仙和鍬形蟲,爆米香車偶爾會來到凌媽媽家門口,「碰」的一聲讓人又怕又期待。逢年過節時,斜坡會因為舞龍舞獅熱鬧起來,五六歲的我看得津津有味。每隻舞獅兩人一組,毛茸茸的獅頭帶著一雙銅鈴大眼,後面披著閃亮的披風,當獅頭昂首一躍時,看起來好不威風。兩隻舞獅後面,跟著一條鮮豔的綠色舞龍,咧開的大嘴上掛著兩條龍鬚,當龍身盤旋時,畫滿鱗片的長長布幔像是被灌注靈魂般活了過來。喧天的鑼鼓聲中,小朋友們嬉嬉鬧鬧,追著巨龍奔跑,一如每張泛黃照片裡,快樂的童年景象。
※
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
Let’s chase the dragon
from our home.
—〈So Young〉
我知道這句歌詞和我的兒時記憶沒有任何關係,但還是會不禁聯想。我也曾經自行釋義,把「追逐巨龍」解讀為年輕人對於舊時代的反抗,直到長大一點,才知道那不過是放蕩男孩對用藥幻覺的描繪。其餘的,都只是我自身的投射和腦補。
但這更加深了我對搖滾樂的迷戀,也開始在腦中勾勒自己未來的樣子。什麼都不懂的我,買了一把便宜的大搖桿吉他、一顆老師上課用的擴音機當吉他音箱,窩在臥房裡寫歌、錄成錄音帶,想著以後要組一個搖滾樂團,唱自己的歌。
清大畢業再從紐約逃學回來發行《感官駕馭》,已經是六年後的事了。我把家裡的頂樓倉庫清理成一間工作室,作為和團員們寫歌與錄製 demo 的據點。它後來的名字叫「巴士底」,一個在城市邊緣的富麗洞穴,禁閉並期待革命到來的地方。房子中間的天花板上,掛了一隻腳上裝有螺旋槳的原子小金剛,我說他是威風盤旋的守衛者,儘管總是撞到大家的頭。
白天工作、晚上寫歌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好多年。《少年的最後旅行》、《巴士底之日》、《處女空氣》、《獻給生命中的純粹》,我的確實踐著十六歲時想像的人生,除了那些腸枯思竭的夜晚和漫長的孤獨之外。時常在放下吉他、累癱在工作室的床上時,天早已大亮。頂樓三面都有窗子,但沒有裝窗簾,天氣好的時候,強烈的日光直射進來,讓人即使再累都無法入眠。若遇到玉帝、關公,或是其他我不認識的神明生日時,大樓隔壁的廟更會一早就開始慶祝,在激昂的鑼鼓、銅鈸、嗩吶聲中,還有一小時以上的誦經持續放送。我在這四面八方襲來的阻撓中彌留,心裡想著:神明怎麼可能喜歡這種音樂?
在巴士底兼作 iNDIEVOX 的辦公室後,我就更離不開了。白天,我和夥伴們一起寫程式、做設計、開會辦公;晚上下班後,Echo 團員便緊接著來錄音練團直到深夜。有時候時間強碰,兩組人馬就得擠在這個不到十坪大的空間裡一起工作,克難但又溫馨。而我,從那個被姊姊們抱在懷中看挖土機的小男孩,到埋首在音樂裡的成年人,不知不覺地在這條路上度過了好長的人生。路的那一頭,凌媽媽和老杯杯們的房子都早已改建拆除,過節時也不會有舞龍可以追逐;爆米香車消失了,獨角仙和鍬形蟲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路的這一頭,山邊的雨還是得天獨厚地下著,一棟棟蓋起的住宅大廈取代了竹林和滿山蘆葦,我再也不能從窗外看見貓空山上的點點燈火。倒是一整家子的藍鵲和獨來獨往的烏鴉開始飛來作伴,三更半夜依然嘎嘎地叫著,讓我在獨自寫歌時不至於太過寂寞。
那些年常去的唱片行,也一間一間地關了,以前下公車就要進去晃兩圈的政大唱片行,在我去新竹念書後沒幾年就結束營業。我在那裡買的第一張 CD 是 R.E.M. 的《Out Of Time》,這個專輯名稱現在看來就是整個唱片產業的註解。回到台北後,西門町和東區的兩家淘兒也黯然退場,那曾經是我最愛駐足的地方。高中時捷運木柵線剛啟用,放了學我總會繞遠路搭公車到東淘,再從忠孝復興站坐捷運回家。那種被 CD 和音樂雜誌所包圍的快樂讓人成癮,Björk 和 David Bowie 的大型看板旁,放滿新片的試聽機讓人流連忘返;最新到貨的《Select》、《Q》、《VOX》、《NME》封面上,Oasis 和 Blur 的世紀對決正熱烈上演。而捷運新穎的車廂、俯瞰城市的快感,以及驗票閘口的逼逼聲響,則令人恍若置身未來。對一個在升學壓力下生活的少年而言,所謂的微小而明確,指的就是這些。
木柵線後來變成了文湖線,捷運的驗票音也變成了鋼琴聲,唯一不變的只有東淘樓下的麥當勞,多年來始終在原處屹立不搖。忠孝復興站裡,我聽著閘口此起彼落的鋼琴滑音,懷念起以前那個單純的逼逼聲。
我在九一一事件的三天前來到紐約,在那裡短暫求學的幾個月,我目睹了這個城市的重創,卻也見識了它的堅強,在事發後很短的時間內,人們便恢復了正常生活。地鐵站裡的街頭藝人依舊辛勤地演出著,斯文的民謠歌手、賺取學費的學生弦樂家、設備齊全的搖滾樂團、老邁的二胡演奏家⋯⋯當然也少不了用破銅爛鐵和水桶做鼓組的打擊樂手。偶爾,也會遇到車廂內演出的表演者,有的唱歌有的演布偶劇,他們多半會在到站前向乘客們請求打賞,隨後轉往下一個車廂。
我每天都要從上城百老匯街搭地鐵到 W. 4th Street 上課,某天,一名壯碩的黑人男生上車後在我對面坐下,忽然拿出一台音響,接著就無預警地開始饒舌。嘻哈的律動彷彿就存在血液裡面,他穿著一件大號帽 T、白色高筒籃球鞋、放音樂的銀色老 boombox 和身體一樣大。周遭的乘客們面露微笑,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跟著擺動。但更妙的是,在他唱到一個段落的空檔,原本坐在我隔壁不起眼的白人男生,猛不防地接了下去,他的發聲和韻律都跟黑人男生不同,但同樣犀利而帶勁,兩個人一來一往,興致高昂,觀眾們也跟著他們的即興比拚開始血脈賁張。終於,列車到站,兩人擊掌碰拳,在掌聲中黑人男生拎著他的 boombox 開心地下了車。車門關閉,一切回到平靜,街頭的嘻哈鬥陣,紐約的日常。
幾年後,我也在台北看到了乘客們的微笑,只是我從觀眾變成了表演者,地點從老舊的紐約地鐵換到了明亮的台北捷運。我一個人拿著木吉他在淡水線車廂裡唱〈木雕輪盤〉和〈可能性〉,下車後,台北車站滿坑滿谷的紅衫軍一路蔓延到忠孝東路上,我知道,這終究不是台北的日常。
但我始終相信底層孕育的聲音。儘管信義區香堤廣場上,配著〈江南 Style〉的打鼓演出,和五音不全的《鐵達尼號》主題曲,依然令我避之唯恐不及。但也許,西門町六號出口前那個獨立樂團,或是一旁刷著吉他,宣傳社團成發的青澀高中生裡,有一個人,也經歷了我十六歲時那樣奇蹟降臨的夜晚;他會在未來做出一張專輯,成為某個少年苦悶青春的救贖;他會寫下一句歌詞,挑起別人對童年回憶的想念;他會做出一場表演,成為另一個補習班教室裡心馳神往的私密記憶;他願意獨自度過漫長的黑夜,只為了分享一個無與倫比的體驗,就算他熱愛的一切,有一天終將與他告別。
※
When you were young...
When you were young...
歌詞的時態變成了過去,我卻在迷濛的尾聲曲中回到了現實的當下。音樂結束了,飛行中低沉的背景音持續著。我睜開眼睛,機艙依然模擬著黑夜,即便窗戶縫隙的光線洩漏了外面的時間。我趁著遺忘前快速記下剛剛聽到的感觸,闔上本子,便沉沉睡去。我知道當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但在這之前,請讓我再墜入年少的夢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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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_不是軟弱_而是夠愛自己
你要夠勇敢,夠有自信,還要夠愛自己,你才能自在的求助。然後你會發現,別人多麼樂於幫助你,而他們給的意見遠超過你能想像的。你自己宅在家裡,很難看到陽光。
如果生活劇變造成了創傷,那往後的日子,也許時鐘的指針一分一秒過,但心理的時間,就可能凝結在某個狹窄的範圍,會一直不肯往前走。
看得越清晰,願意看的、不願意看的,都能不加批判,全收納心底。那麼,那些凝結僵固的情緒散開,痛就不會那麼痛,即使痛,也能流動,也就不那麼難承受了...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
愛,是一生的修練
《#你的傷只有自己懂》
📌博客來:https://pse.is/LJJFT
📌誠 品:https://pse.is/KVKTK
📌金石堂:https://pse.is/KJTCJ
📌天下文化:https://pse.is/KZ5KJ
求助,不是軟弱,你要夠勇敢,夠有自信,還要夠愛自己,你才能自在的求助。然後你會發現,別人多麼樂於幫助你,而他們給的意見遠超過你能想像的。你自己宅在家裡,很難看到陽光。
你們不僅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悲傷,也不懂如何面對他人的悲傷。當悲傷來臨時,你們若不是否認它存在,就是盡快轉身背對它,你們以為這樣叫「走出來」。而強者之所以為強者,就是他們不會多浪費一分時間在悲傷上。他們用理性駕馭人生,絕不無謂的多愁善感,他們的眼淚比別人少,就算流淚,他們是往肚裡流。
但是,承認吧,你不是這種強者,這種方法對你來說,不是走出來。或許它可以是應付這個世界的手段,卻讓你的悲傷結成硬殼,變成結石。當它猝不及防被翻攪上來時,你將痛不欲生。有時,這樣的結石真的能要命。你要這樣處理悲傷嗎?
取自《你的傷只有自己懂》
*************************
這本書的時間點,是切在作者臨退休之際,突然經歷失婚、空巢的那一段時間。
如果生活劇變造成了創傷,那往後的日子,也許時鐘的指針一分一秒過,但心理的時間,就可能凝結在某個狹窄的範圍,會一直不肯往前走。
還有,我們的小我常常會過於簡化,會把大量的情緒凝聚在某個不成比例的點。譬如,生活的劇烈變化本身,就會帶來很大的心理調整,對於平常就大量依賴慣性生活的人來說,本來就會有很大的不適。但是小我就可能會說,這些不適,都是失婚造成的,或許再更窄一點的範圍,都是因為對方的背叛……
所以我們才說,大部分地球人,常會以為是外境引發我們的情緒。所以外在的某個人事物,得要為我們內在狀態負責。
如果我們持續如此錯認,我們的傷,要化開就難。
不過,這時候有好的工具,幫我們梳理開來,實在是一件相當好的事。像是以作者來說,文字就是極好的情緒載體,躍然於紙上,讓我們能瞬間以旁觀者的立場,不斷整理、不斷觀照生活的全貌。
看得越清晰,願意看的、不願意看的,都能不加批判,全收納心底。那麼,那些凝結僵固的情緒散開,痛就不會那麼痛,即使痛,也能流動,也就不那麼難承受了。
這段摘文,在梳理悲傷。
生活固然難以仰賴他人的善意過活,但是他人的善意,尤其是我們透過我們的人生智慧篩選出的他人,常可以在無意中幫到我們很大的忙。我自己最近也遇到這樣的善人,幫我的人本身不知道幫了我,但我心存感激。
這種不一定要求回報的善舉,隨喜功德,感受更是深刻,力量有時也異常強大。
邀請各位朋友來欣賞這篇文章,藉著作者的文字之美,一點一點化開我們也經歷過的類似的處境或情緒。別抗拒,即使是悲傷也有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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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並不可恥
【文/ 洪荒】
離婚七個月了,你開始覺得這是一份「禮物」。或者,應該說,你決心把它當禮物,而它終於愈來愈像禮物。
你必須繼續下去,
我無法繼續,
我將繼續。
──山謬.貝克特
臉書營運長雪柔.桑德伯格《擁抱B選項》第一章一開始就引用《等待果陀》作者這句話,心碎而堅毅。桑德伯格夫妻恩愛,先生卻突然在度假飯店的健身房倒下,英年猝逝。雪柔在哈佛心理學教授及親友協助下,從悲傷、孤絕到重生。當人生A選項一夕被上帝撤案時,你必須擁抱B選項。
那陣子,你每週一哭,女兒推薦你讀那本書。她建議你們一起練習書上說的正面思考,每天晚上在家庭 LINE 群組記錄今天最值得感恩的三件事,她在百忙之中帶頭做。剛開始,你覺得很彆扭,尋常生活哪有那麼多可感恩的事。但後來發現,那些尋常正是可感恩的事。譬如,每天早上沒病沒痛的醒來、九十歲老父今天願意走路二十分鐘、公車司機在你下車時說「謝謝,小心」,這些不值得感恩嗎?後來連你八十多歲的老媽媽也在群組裡開始寫感恩的事,你真的很感恩,你所有的家人都在竭盡所能協助你,你怎能不努力?
你向來不屑看那些勵志的書,總覺得俗濫,但不忍辜負女兒。開始讀後,發現你和堂堂臉書營運長的悲傷竟如此相似,「我在一片虛空中,我的心、我的肺都空蕩蕩的,沒辦法思考,甚至沒辦法呼吸」,每個字都像替你說的。她曾在開會時崩潰,她也會坐在地板上痛哭,她有一堆遭受嚴重創傷經歷的朋友,其中不乏所謂「強者」,悲傷襲來時,誰都不高明。你開始覺得自己的悲傷並不可恥,學著她一步步處理。
■ 下一朵花開得更好
首先,承認房間裡有一頭大象。悲傷就是那頭大象,它如此巨大,不要假裝它不存在。
這個世界拒斥悲傷,你二十幾年受教育的過程,沒有一門學分叫作「悲傷」。每次人家問「你好嗎」,你都張口結舌。你明明不好,但你學的文明禮儀讓你不能說「不好」,對方也從沒心理準備你可能說「不好」。可是,你受的教育不准你說謊,你沒法明明「不好」說成「好」。所以,人間一句「你好嗎」,竟成為你怕和人接觸的原因。
你們不僅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悲傷,也不懂如何面對他人的悲傷。當悲傷來臨時,你們若不是否認它存在,就是盡快轉身背對它,你們以為這樣叫「走出來」。而強者之所以為強者,就是他們不會多浪費一分時間在悲傷上。他們用理性駕馭人生,絕不無謂的多愁善感,他們的眼淚比別人少,就算流淚,他們是往肚裡流。但是,承認吧,你不是這種強者,這種方法對你來說,不是走出來。或許它可以是應付這個世界的手段,卻讓你的悲傷結成硬殼,變成結石。當它猝不及防被翻攪上來時,你將痛不欲生。有時,這樣的結石真的能要命。你要這樣處理悲傷嗎?
花開花謝,花兒從樹上剝離那一瞬應是劇痛的吧,墜落時應是極度恐慌,枯萎、腐爛時還會發出可怕的氣味。但這些都只是過程,最後,那花完全香消玉殞時,它一生從泥土、天空得到的氮磷鉀和風霜雨露,全都以無形的方式重回大地。「化作春泥更護花」,下一朵花將因它而比原來的它有機會開得更好。生命,一定有這些過程,若沒有,那是塑膠花。而悲傷就是從花辭枝頭到化作春泥的過程,當它完全消化後,它會成為另一朵花的營養。
■ 鼓起勇氣講出來
承認悲傷,而且,不要害怕求助。剛開始,你不敢告訴別人家有變故,你怕自己的血淚變成人家笑談的八卦。但是,在一次餐會中,你鼓起勇氣講出來了。那一桌女強人的姊妹全神貫注聽你困難的敘述,有人眼裡含淚,你知道自己不孤單。每人都有故事,只是平日隱藏在盔甲之下,當你願意敞開時,很多人和你一起得到釋放,而且你們將更親近。
有人約你出去走走,有人約你吃飯,有人提醒你運動,有人推薦宗教課程,有人找你一起看電影,也有人跟你分享婚姻問題。
求助,不是軟弱,你要夠勇敢,夠有自信,還要夠愛自己,你才能自在的求助。然後你會發現,別人多麼樂於幫助你,而他們給的意見遠超過你能想像的。你自己宅在家裡,很難看到陽光。
你常在一個學術機關游泳,大家匆匆忙忙,幾乎不交談。有一天,你正在梳妝間吹頭髮,一位中年女子爽朗的跟你打招呼。後來你才知道這是她的功課,她要求自己主動跟陌生人說話。她說,她最近瘦了十公斤,因為她在大陸工作的先生忽然過世,青天霹靂(天哪,中華文化實在博大精深,區區四字就把這種心情一語道盡)。
她一人到上海處理後事,有條不紊,沒掉一滴淚。三個月後,她才知道什麼是悲傷,每天都哭著睡著。她說,她從來不依賴先生,她也不相信他在大陸能為她「守身如玉」,但他忽然從這個世界消失後,她才知道什麼是背後空了。她「走出來」的方式是「說出來」,讓自己坦然面對悲傷和承認脆弱,「這一點也不丟人」。
你也跟她說了你剛離婚,她把她的辦公室號碼給你,還怕你忘了,給你一個口訣,「123、123、1233,別忘了,1233,有空來找我講話」。多麼可愛的女人,她想用自己的傷溫暖你。
你們背後空了,但周遭有許多友善的人。不要只看你少的,要看你有的,若不是離婚,你不會知道自己擁有如此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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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取自
你的傷只有自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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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鼓板眼口訣 在 馬叔叔 Uncle Ma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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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符合以下何種狀況
A.寶寶喜歡唱歌,但沒想過要彈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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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符合以上哪種狀況,只要有電腦,有雙手,有一點點喜歡馬叔叔,就該跟著馬叔叔學吉他!流行音樂教學霸主馬叔叔,打造了讓任何人都能學會的民謠吉他課!此生還沒碰過吉他的人,跟著馬叔叔的十八堂課程,從挑選適合自己的高CP值吉他,到最後一堂竟能自己彈出充滿節奏感的放克,你絕對想像不到,捧著吉他自彈自唱,真的超快樂!
第1課.如何挑選吉他
挑選一把合適的吉他,就跟挑選另一半一樣,因為你每天都要跟他彈琴說愛好幾個小時,因此挑選一把好的吉他當然重要!如何根據每個人喜歡的琴身、音質,手感,木頭顏色,或根據你手的大小選擇不同把位的吉他,任何小細節,都是一門學問。
第2課.How to 調音
你知道吉他到底有幾根弦嗎?明明就有Do Re Mi Fa So La Si卻只有六根弦這樣合理嗎?把弦彈斷的時候,只能大唱周杰倫的「斷了的弦~再怎麼練~我的感覺~妳已聽不見~」來洩憤卻束手無策嗎?所有問題讓馬叔叔來幫你解惑!從幫每一根弦調音的過程中,除了讓後面的練習能完全到位,更可以享受當每一根弦都完美的落在它的音準上時的那種療癒感。
第3課.音階練習讓指頭不再軟趴趴!
這是Do,這是Re,手指太肥不小心按到一點點隔壁那條弦,怎麼就馬上變成另一個音?音階練習讓你不再疑惑吉他的神秘,上完馬上跟吉他上的格子變超熟,馬上達到人琴合一第一步,晚上睡覺的時候,腦中都是全音半音的格子在跑馬燈。
第4課.認識吉他和弦譜
以前喜歡的那個女生,被隔壁班的男生用彈吉他追走,恨!那你知道那男的只用了四個和弦嗎?你要是早一點學會這四個和弦不就好了嗎!(馬景濤搖肩膀)現在雪恥還不遲,馬叔叔讓你十五分鐘就把和弦學起來,換你往後五十年的幸福。
第5課.流行歌曲常用十六和弦
你還在樂譜店買翻開來第一首是十五年前的老歌樂譜嗎?這是馬叔叔私藏的流行歌曲最常用的十六和弦,就算今晚哪個大明星推出了一首歌突然爆紅,你也能馬上用這十六和弦自彈自唱。
第6課.節奏型態:慢靈魂(Slow Soul)
馬叔叔特地展現氣質教學,如何在慵懶緩慢的撥弦中,搭配節奏感十足又完全不沈重的敲弦技巧。像是讓人微醺一樣的慢靈魂節奏,一邊彈一邊彷彿幫心靈做了一場SPA,據說慢慢地刷到最後,會刷出滿滿的眼淚。
第7課.節奏型態:民謠搖滾(Folk Rock)
內心裡有個復古的靈魂,但又有一顆熱愛搖滾的年輕心靈,這該怎麼辦?想要炒熱氣氛,但太新的歌大家不會唱,太老的歌又不夠嗨,又該怎麼辦?馬叔叔完美結合民謠彈奏跟搖滾節奏,一秒讓爸爸媽媽阿公阿嬤年輕時的戀愛歌曲,全都變得搖滾又嗨又時髦。
第8課.節奏型態:慢搖滾(Slow Rock)
奇怪?這首歌平常不是很激昂?怎麼今天聽起來,激昂中卻帶著一點憂鬱帥?原來是慢搖滾節奏的創造出的魔法。帶著75%的搖滾,25%的抒情,自己在家也能把每一首歌唱出自己的演唱會版。
第9課.節奏型態:靈魂樂(Soul)
內行人都著迷的特殊口訣跟刷弦節奏,如果不靠全身的律動、不靠投入靈魂,就沒辦法帶出的靈魂樂節奏,剛開始可能覺得自己有點笨拙,但這堂課過後,保證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音樂靈魂,馬叔叔要跟女生說,蝴蝶袖也可能順便瘦。
第10課.封閉和弦與移調夾
6...7...8...9...10!恭喜你K.O了封閉和弦!別讓移調變成變調,封閉和弦沒按好,琴聲悶悶的,你旁邊的妹子也會悶悶的。快訓練你的食指跟弦比氣長,壓的越實,指側越痛,就能長出性感又有成就感的繭。
第11課.技巧篇:打板(擊弦)
沒有人陪你組團,也沒有鼓手朋友在旁邊敲邊鼓,邊緣人該怎麼用吉他創造熱鬧的氣氛?在一派正經的撥弦之中,驚喜的偷渡打板技巧,竟然能創造出一人彈兩人團的效果!馬叔叔溫馨提醒,就算是邊緣人,也不要因為孤單寂寞打板打得太用力,手可能會噴血喔!
第12課.技巧篇:左右手切音
有些歌曲,讓你餘韻繚繞,不絕於耳。有些歌曲,則是輕快俐落,流露出濃濃的Man Power。馬叔叔教你,怎麼透過一些外行人不會注意到的小技巧,一秒讓歌曲的每一個斷點,都讓人對下一個和弦充滿期待。
第13課.技巧篇:搥音與勾音
啊喲?前幾天還什麼都不會,現在隨手可以談幾個和弦,還開始覺得這些和弦聽起來有點單調無味了?就像吃乾麵卻遇到肉燥不夠鹹,今天教你利用左手手指神奇的一勾一搥,增加和弦的修飾音,彷彿有小精靈來一起和聲,像乾麵上的蔥花、蚵仔麵線上的香菜一樣畫龍點睛。
14.技巧篇:滑音與推音
平常聽歌遇到間奏的solo,你都只能用鼻音忘我的模仿,今天馬叔叔教你怎麼運用滑動指板的方式,讓和弦轉換得比藤原拓海過彎更流利。配合推弦的方式,讓和弦組成音有更多細緻微妙的變化。平平是無敵四和弦,別人彈起來只是校園王子,你加上了滑音與推音,馬上變成校園金城武,聽起來滿滿pro氣勢。
第15課.技巧篇:抖音與泛音
彈吉他跟唱歌一樣,有時需要放慢步調,再加上情感豐沛的抖音,營造一種向世界的中心呼喊我~愛~你~~~的回音感。緩慢中揉動琴弦,或用高八度的海豚音來聚焦節奏,讓整首樂曲有快慢不同的步調,今晚你一個人就是這個場子的最佳DJ。
第16課.技巧篇:三指法(Travis Picking)
食指跟中指看似隨性的撥弦,學會這一招,保證讓你像風一樣的男子一樣充滿優雅的帥勁。穩定的節拍,夾帶著豐富的層次,馬叔叔教你利用和弦根音與組成音的交錯出現,帶有旋轉動感的三指法,讓音符跟著指法飛躍起來。
第17課.技巧篇:右手悶音
在右手彈奏的瞬間,利用手掌側面同時消音,營造強烈的節奏感,讓樂曲帶有更多的power。利用悶音的手法,和弦根音聽起像bass一樣,具有重低音的效果。是的沒錯,邊緣人又有福了,誰還需要擅長bass的朋友呢?
第18課.節奏型態:放克(Funk)
古人說的好,傷心的人別聽慢歌,節奏明快的 Funk 曲風,是改變心情、炒熱氣氛的救命技巧。利用十六分音符的來回刷動,放射出七彩音階的舞動活力,快看馬叔叔怎麼用 Funk 帶給你滿滿的~大!舞!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