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曼102歲誕辰】兩年前費曼百歲誕辰時,我寫了這篇文章,內容全靠我自己多年重讀N次所有費曼的書和傳記而寫成(加上後來一點fact check)。我大致把他最有趣和最有意義的生平事跡都寫過了,我想暫時也難再寫另一篇了。
立場link:http://thestandnews.com/cosmos/百年華誕紀念-繼續鬧吧-費曼先生/
//一百年前今天,理查.費曼 (Richard Feynman, 1918–1988) 在美國紐約出生。他的父親梅爾維爾.費曼 (Melville Feynman) 移民自白俄羅斯猶太家庭;母親露西樂.菲利普 (Lucille Phillips) 則來自波蘭猶太家庭。費曼五歲時,父母誕下了第二個兒子。不幸地,這個孩子在四週大時夭折。費曼的妹妹喬安.費曼 (Joan Feynman) 在他九歲時出生。
費曼是誰?他是理論物理學家、諾貝爾奬得主、開創量子電動力學、發明費曼圖;他亦傳奇無數,曾偷偷打開放有原子彈機密的夾萬、為脫衣舞廳老闆出庭作證、在皇室面前邊抽煙邊講爛笑話、身為物理系教授跑到生物系與學生一起上課做功課、飛到巴西參加音樂表演等。費曼從不介意別人目光,他甚至寫自傳細說這些離經叛道的行徑,使他可能成為物理學界裡比愛因斯坦更有名的物理學家。
父親啟蒙費曼踏上科學路
費曼與愛因斯坦一樣,很遲才開口說話。費曼從不認為自己是天才,他把對科學的啟蒙與熱情歸於他的父親。費曼憶述,雖然他父親是個賣制服的商人,但他從父親處學到了如何學習。有一天,費曼在玩一輛玩具貨車。他在玩具貨車上放了一個球,然後他發現當他把玩具貨車向前拉時,球會向後滾。
費曼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玩具貨車明明向前跑,但球卻向後滾?他跑去問父親,父親對他說,「其實球並沒有向後滾,你試試水平看著玩具貨車,就會發現這只是錯覺。」費曼照做,果真發現球其實是向前滾的。他再問父親,為什麼?父親的答案影響他一生往後看待宇宙萬物的態度:「那是個神秘的現象,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普遍的原理是,運動中的東西會繼續運動,靜止的東西會繼續靜止。科學家們叫這做慣性,但事實上,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有慣性。這只是一個稱呼。」費曼的父親教會費曼「知道東西的名字 (Know-what) 」和「知道東西 (Know-how) 」的分別。費曼的父親雖不是科學家,但他有科學家的態度:誠實地說不知道。
我希望分享另一個關於費曼與父親的故事。話說城鎮裡的家庭都會在暑假期間一起到郊外度假。男人們會在週中回城工作,在週末回到度假區陪伴家庭。一天,費曼與其他小孩一起郊遊,他們發現了一隻特別的鳥。其他孩子就比賽誰知道那隻鳥的名字。他們問費曼,費曼說他不知道。他們就嘲笑費曼:「難道你爸爸什麼都沒教你嗎?」
其實,費曼與父親早就見過同一種鳥。費曼父親當時對他說:「理查,我可以告訴你這隻鳥在世界上每種語言裡的名字。可是,到最後除了世界各地的人如何稱呼牠。關於牠的一切,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要觀察這隻鳥,試著理解牠在做什麼。」費曼父親教會他名稱只是人類的創造,與大自然真實的知識毫無關係。
費曼回憶,他父親很喜歡與他一起閱讀大英百科全書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當他們讀到一個段落,例如恐龍,他父親就會停下來,圖像化地解釋:「暴龍身高二十五尺,頭闊六呎,我們來看看這是什麼意思。這代表如果有一頭暴龍站在窗外,牠能從這裡的二樓窗外看見我們。不過牠的頭太大了,穿不過窗戶。」
這影響了費曼日後做物理研究時,往往喜愛從圖像化方式入手把問題簡化。費曼曾說過,如果我們無法把一個理論簡化至大學一年級的程度,我們就不算真正理解這個理論。他發明的費曼圖,大大簡化了量子力學的計算方式,就是明證。費曼圖幫助費曼推導出光與物質的互動——量子電動力學,費曼因而獲頒 1965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
厭惡權威的費曼
費曼厭惡權威,這點與愛因斯坦相似。費曼的父親是個制服商人,看盡世上各種制服行業的虛偽。他曾對費曼說:「教宗衣服下的那個人,也只不過與我們一樣,需要吃飯。」後來,當費曼知道他要從瑞典國王手上領取諾貝爾獎,他仍十分抗拒穿上西裝。
費曼不喜歡榮譽。他在學校的時候,被邀請加入了一個叫做「Arista Honor Society」的精英學生團體。費曼說他不喜歡這個團體,因為他們開會時做的唯一事情就是討論「誰有資格加入我們」。當費曼成為了有名的科學家後,他又被選為美國國家科學院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院士。費曼非常反感每次開會都在討論「誰有資格加入我們」。最終,費曼忍受不住這些沒有養份的會議,不得不請辭。此後,費曼再也沒有加入過任何榮譽團體。
費曼母親:不怕炸了整間屋 更怕扼殺了費曼的好奇心
費曼的科學家性格可能培養於學生時代。他曾在家裡建立了一個小實驗室,製作一些電路和做些電學實驗,有時候更會發生一些小意外。費曼的母親邀請朋友來家裡時,朋友們問她,妳不怕費曼炸了整間屋嗎?她回答說,她更怕扼殺了費曼的好奇心。
費曼喜歡把電器拆開,研究內部結構再重組。有一次,鎮上一個人找費曼幫忙修理一部收音機。費曼簡單檢查了一下,就看著收音機沉思,思考解決方法。那人看了,就問費曼為何還不動手?費曼就說:「我正在修!」最後果真給他想出問題根源,修好了收音機。那人就周圍幫費曼宣傳:「他用想的就能修好收音機!」
與妹妹的約定
有一晚半夜時分,費曼把妹妹叫醒,說有東西要給她看。費曼帶她到外面空地,喬安抬頭看到美麗的極光。喬安問費曼,這是什麼?費曼說「這叫極光,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出現極光。」喬安覺得極光很有趣,便說日後也要成為科學家,研究極光。他們就約定,費曼可以研究世上任何現象,除了極光要留給她。最終,喬安真的成為了一位天體物理學家,一生都在研究她與哥哥約定的極光。
費曼成名後,有一位物理學家想請教費曼對極光成因的想法。費曼說他是有一點想法的,但是他必須先打一個電話。費曼當場向學校借用電話,「喬安,我可以說我對極光的想法嗎?」然後回頭向那位物理學家說:「對不起,我跟妹妹有個約定,這世上所有現象我都可以研究,除了極光要留給她,所以我不能夠回答你的問題。」
精於數學 自創符號
費曼對數學很感興趣,很早就自學超越學校程度的數學了。他想學習微積分,就去圖書館借相關的教科書。可是,圖書館管理員竟然因為費曼只是個小孩而不借給他。費曼要說謊稱書是幫他父親借的,才能得到他想學習的知識。
由於費曼的數學知識大多靠自學,他自己發明了很多數學符號。他也不喜歡記著科學實驗或理論的名稱,他認為只需要知道內容就可以了。這導致他教導同學、寫筆記和交功課時,有時會不自覺用了自創的符號,以致沒有人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後來笑稱,他父親忘記了告訴他名字是跟其他人溝通的重要工具。費曼的數學功力十分深厚,他於高中最後一年贏得了紐約大學數學冠軍賽。
輕視人文哲學題目 卻愛上素描、邦哥鼓藝術
費曼曾認為「真正的男人不會對詩詞和類似的東西感興趣」,這與他後來沉醉於素描和邦哥鼓等藝術相映成趣。由於中學時代的費曼的人文科目成績不太理想,而且他來自於一個猶太家庭,即使他的數學和物理成績都十分優異,這些都使他在升讀大學時碰到不少困難。他曾經試過考哥倫比亞大學 (Columbia University) 入學試,但並沒有被錄取。最後,麻省理工學院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錄取了他。
費曼進入麻省理工學院修讀物理學,成績優異。不過,他有時候還是會用了自己發明的數學符號,使他的同學們一頭霧水。費曼很不喜歡人文學科,可是麻省理工要求學生必須修讀人文課程才能畢業,費曼就勉強選了哲學,因為他覺得這是最接近科學的科目了。
在英國文學課裡,教授要求同學們寫一篇文章,費曼絞盡腦汁也寫不出來。最後,費曼把自己正在研究的物理題目亂寫一通,竟然獲得教授稱讚,並在課堂上朗讀出來!這使費曼從此輕視某些人文和哲學題目。
調皮搗蛋的費曼
費曼也愛捉弄人。在大學裡有間房間,很多同學都會在裡面溫習。每當有人進去問問題後,裡面的人都會大叫「請關門! (Please shut the door!) 」有一天清晨,費曼睡不著,散步經過那房間。他發現兩扇門的其中一扇不見了,只留了一個牌子,寫著「Please shut the door」。
費曼認為應該是有人很煩厭這句話,所以惡作劇拿走了門。費曼覺得很有趣,就偷偷把另一扇門也拿走藏起來。沒有人找到那兩扇門。後來,學生聚餐時就討論該怎麼辦。費曼發言說:「我建議拿走了門的人,可以匿名留下字條,寫出門的藏處。」學生們並未認真考慮費曼的建議。高年級的學長認為事態嚴重,於是對在場的每個人逐一問話:「門是你拿走的嗎?」每個人都說不是。
輪到費曼時,學長問:「門是你拿走的嗎?」費曼回答:「是的,門是我拿走的。」學長就說:「費曼!這是很認真的,不要開玩笑!」然後就去問下一位學生了。之後,門被還回來了。直到幾個月以後,他們才發現原來其中一扇門真是費曼拿走的。他們就很生氣,說費曼不應該說謊。費曼說,可是他明明有誠實回答啊!
別鬧了,費曼先生!
費曼大學畢業後,報考了普林斯頓大學 (Princeton University) 的研究生課程,並在物理入學試中取得滿分。他的數學成績也非常出色,可是英文和歷史科卻考得很差。這令普林斯頓物理系主任非常擔心。不過,原來他並不擔心費曼的成績,而是費曼的猶太人身分。因為歧視,大學分配給猶太人的學位很少。費曼最終被取錄,跟隨約翰.惠勒 (John Wheeler) 進行理論物理學的研究。
費曼第一天進入普林斯頓,去了參加院長的茶會。費曼從未參與過這種社交茶會,不知道原來有很多禮儀。茶會上,院長夫人問費曼:「費曼先生,請問你想要加檸檬或是奶油?」不懂如何選擇的費曼說:「都要。」院長夫人就笑說:「嘻、嘻、嘻、嘻、嘻。別鬧了,費曼先生!」費曼後來才知道,每當院長夫人「嘻、嘻、嘻、嘻、嘻。」地笑,就即是有人犯了社交錯誤。後來,費曼第一本自傳的書名就叫做《別鬧了,費曼先生!(Surely You’re Joking, Mr. Feynman!)》。
費曼打算在他的首個研討會上報告他與惠勒共同研究的一個結合量子力學與電動力學的構想。惠勒竟然邀請了大名鼎鼎的愛因斯坦;現代電腦和博弈論之父、數學家約翰.馮諾曼 (John von Neumann) ;以及提出量子力學效應「鮑利不相容原理 (Pauli Exclusion Principle) 」的華夫岡.鮑利 (Wolfgang Pauli) 等人出席!
知道了這些科學巨人將會來聽自己第一次的研究報告,費曼當然非常緊張。研討會當天,費曼很早就到課室準備。怎料愛因斯坦剛進課室,向費曼說的第一句話是:「請問茶點放在哪裡?」想必費曼當時不會知道,未來自己會成為跟愛因斯坦等人一樣有名的科學巨人吧!結果,當費曼開始講解物理的時候,就完全忘記了聽眾是誰,完全不緊張了。
加入曼哈頓計劃 偷走夾萬文件
1942年,正在寫博士論文的費曼,被羅拔.奧本海默 (Robert Oppenheimer) 招募進入極機密的原子彈研發計劃「曼哈頓計劃 (Manhattan Project) 」。研究部門設於新默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 (Los Alamos, New Mexico) ,費曼與其他科學家都必須搬到建於當地的研究所居住。
洛斯阿拉莫斯研究區是軍事重地,保安非常嚴密。進入時必須在入口閘門經過冗長的安全檢查,然而離開卻只需出示證件就可以了。費曼發現圍籬上有個大洞,可以避開安全檢查進入研究所。費曼認為軍隊安全意識不足,然而他愛玩的性格又驅使他不直接報告,而是跟軍隊開個玩笑。費曼利用籬上的洞進入,然後在閘門出示證件離開,如是者不斷地重複進進出出。負責檢查的軍人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同一個人沒有進入過,卻不斷離開?結果他們竟然拘捕了費曼,而不是去正視問題。
大家可能聽說過費曼的開鎖傳奇。研究所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夾萬。費曼研究了夾萬運作方式,發現很多人選的密碼都很容易猜到。結果,他練成了能在短時間內打開研究所內任何人夾萬的技術,經常偷走其他人夾萬內的重要文件,放在他們的辦公桌上,希望提高他們的安全意識。每個人都非常害怕費曼,他的開鎖技術連真正的鎖匠也為之景仰。結果,將軍竟然不是要求眾人更改密碼,而是叫所有人提防費曼。
研發平行運算 改變運算方式
研究所訂了一部當年最新的 IBM 打卡式電腦(即是用打有孔的卡片進行計算的最早期的電腦),足足有一個房間那麼大,用來計算提煉鈾元素的方程式。費曼領導一隊從全國挑選出來的精英中學生,要在幾個月內算出結果。由於計算複雜,而人手更換卡片的速度又慢,進度落後很多。最終費曼與學生們發現,如果分開幾隊人手同時計算不同的部分再整合結果,速度會快很多。這使費曼成為平行運算 (parallel computation) 的創始人,而且是在現代電腦被發明出來之前的人力平行運算!
物理學家的愛情故事
費曼第一任妻子叫做阿琳 (Arline Greenbaum) 。他倆從學校讀書時已相識,是對青梅竹馬,而且亦認定對方為終身伴侶。1996 年的電影《無限 (Infinity) 》描述的就是費曼與阿琳的愛情故事。可惜,天意總弄人,正當一切都看似美好時——費曼是物理學界的明日之星,仍未博士畢業就參與了曼哈頓計劃——阿琳被診斷出患有肺癆,當時這是不治之症。阿琳剛出現症狀時,醫生以為阿琳患的是小病。費曼卻不同意,他自己一個在圖書館裡尋找資料,對比阿琳的病徵。最後是他向醫生建議,阿琳患的可能是絕症。多麼動人、又多麼令人心碎。
費曼在普林斯頓的博士奬學金有一附帶條件,就是受獎人不能已婚。1942 年,費曼取得博士學位後,就立刻向阿琳求婚。雖然費曼的父母反對,費曼與阿琳仍然在紐約史丹頓島 (Staten Island) 的市政廳結婚。由於肺癆會透過接吻傳染,費曼只能在婚禮親吻阿琳的臉頰。沒有親人和朋友來他倆的婚禮,只有一對陌生人見證。
因為曼哈頓計劃是機密,阿琳不可以隨費曼搬到洛斯阿拉莫斯的研究所居住。而且,她因病情嚴重,必須廿四小時住院。費曼於奧本海默的協助下,在新默墨西哥州阿布奎基 (Albuquerque) 找到一間療養院供阿琳入住,以便費曼能於週末駕駛幾個小時的車程穿過沙漠去探望她。
費曼和阿琳喜歡以書信通訊。在戰時的軍事重地都有一個不明文規定,軍隊負責人會拆開所有信件,確保軍事機密沒有外洩,而且會擅自刪改內容。為了不讓其他人明白信件內容,費曼和阿琳就發明了一種只有他倆明白的密碼。但亦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的信件常常通過不了軍隊審查,因為軍隊想要知道他們的密碼有沒有洩漏機密!不過費曼和阿琳很享受寫這些密碼去刺激軍隊,軍隊花時間解碼後發現密碼內容只是日常購物清單之類!
當時,費曼因為介意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而苦惱。阿琳告訴他,不用介意別人的評價,要忠於自己。阿琳在療養院對費曼說:「你管別人怎麼想? (What do you care what other people think?)」阿琳過世後,費曼寫了兩本自傳(都是他口述然後朋友幫他寫出來)。費曼第二本自傳的書名,就是以這句話命名。
當阿琳快不行的時候,醫院打電話給費曼,叫他快來醫院。費曼就借了朋友的車(他們後來才發現這個借車的朋友是間諜),極速向醫院開去,但在途中車子又壞了幾次,幾經波折才趕到醫院,可惜已經來不及見阿琳最後一面。費曼回憶說,他當時很傷心,可是卻沒有哭出來。他看到阿琳床邊放著阿琳送給他的手錶,錶面時間竟然停在阿琳的死亡時間!費曼初時覺得這是阿琳留給他的訊息,然而理性告訴他這不太可能。這手錶曾經壞過幾次,每次都是費曼把它修好。所以,費曼知道應該是護士拿起手錶記錄阿琳的死亡時間時,不小心再次弄停了它。
費曼回憶說,直到很多個月後,他在街上看見一間時裝店的一條裙,心想阿琳一定會喜歡,終於才淚流不止。阿琳生前很喜歡與費曼寫信。阿琳死後一年半,費曼寫了一封最後的信給他的太太。費曼自己一直收藏著這封信,直到他 1988 年離世後人們才把信打開。信中充滿費曼對阿琳的愛,在最後一句,費曼寫道:「附注:請原諒我沒有把信寄出。我不知道你的新地址啊。」
“PS Please excuse my not mailing this — but I don’t know your new address.”
原子彈試爆
史上第一個原子彈試爆時(試爆計劃代號是「三位一體 (Trinity) 」),所有研究人員都被安排在遠處觀看。由於核反應會釋放出極大量的高能量輻射,包括伽瑪射線、X射線和紫外線,每個人都分配有護目鏡。只有費曼沒有戴上護目鏡,他選擇於車內觀看試爆,因為他知道紫外線並不能穿透車輛的擋風玻璃。試爆成功,所有人都非常興奮,因為他們的研究終於成功了。只有三位一體計劃負責人肯尼.班布里奇 (Kenneth Bainbridge) 對奧本海默說:「現在我們都是婊子養的。 (Now we are all sons of bitches.) 」
費曼回憶道,當日本的廣島和長崎被原子彈毀滅時,他們還未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直到後來,興奮感褪去了,費曼才意識到,這將是世界末日的開端。戰後很長一段時間,當費曼看見街上有工人在建設房屋和橋樑時,他都會想:「這些全都沒有意義;這一切都將被摧毀。為什麼還要建設?」的確,當年不少科學家認為世界即將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而且人類會因核戰而滅絕。
隨心研究 由餐碟擺動到量子電動力學
戰後,費曼在康奈爾大學 (Cornell University) 當物理學教授。他曾有一段時間因為想不出新的物理構思而非常苦惱。費曼覺得自己不值得大學高薪聘請,他走去跟物理系主任說:「我想不到重要的問題去研究。」系主任就跟他說:「別擔心,聘人是我們應該承擔的風險,你儘管做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好。」從此,費曼就真的不管任何人,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有一天,費曼在餐廳看到幾個學生在拋餐碟。餐碟上印有學校的標誌。費曼發現標誌旋轉和擺動的頻率似乎有著某個數學關係。他覺得這個現象很有趣,於是立即埋首計算。他把計算結果交給系主任看,主任問他:「這很有趣,可是有什麼用?」費曼回答:「我只是覺得這很有趣,我不管它有什麼用!」
世事難料。費曼在 1965 年獲頒諾貝爾物理學獎,原因是他成功推導出電磁輻射與物質的交互作用的一個完整理論,稱為量子電動力學 (quantum electrodynamics) 。費曼對其中電子自旋的計算靈感就是來自於當年餐碟標誌的計算。
費曼與朝永振一郎 (Shin’itirō Tomonaga) 以及朱利安.施溫格 (Julian Schwinger) 共同獲得 1965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他們三人各得 1/3 獎金,因為他們各自使用不同方法推導出相同結論。其中,費曼的方法與別不同,他用圖象方法代替繁瑣的代數運算,使整個物理過程能表達得更清晰。我們現在稱之為費曼圖 (Feynman diagram) ,是粒子物理學計算不可或缺的工具。或許費曼擅長把物理問題圖象化,是因為他父親的教導。
有一次,工作人員帶費曼去看巨大的粒子對撞機。費曼問:「這些機器用來做什麼的?」工作人員說:「費曼教授,這些機器是用來驗證你的理論的!」「花了多少錢?」「3 千 7 百萬美元。」費曼笑說:「你們這麼不相信我的理論嗎?」
熱愛邦哥鼓 街頭巡遊表演
費曼的父親在 1946 年離世,費曼因此受抑鬱症狀困擾。也是於同時期,費曼寫了上述給阿琳的最後情信。1951 至 1952 年,費曼使用他的研究休假(sabbatical,研究員可在休假的情況下自由進行研究)到巴西授課。
費曼很愛打邦哥鼓 (bongo) ,他甚至因為作為愛打邦哥鼓的物理學家而為人所識。在巴西,費曼深深受森巴音樂所打動,他學習了一種叫「frigideira」的巴西獨有的樂器。他參加了一個地道樂團,而且更被選拔進入街頭巡遊表演!
表演那天,費曼入住的酒店一個相熟的侍應生知道費曼熱愛森巴音樂,就跟費曼說:「教授,今天街上有森巴音樂巡遊表演,你一定會喜歡!」費曼就說:「今天我有事要做。」結果,當費曼的樂團經過費曼的酒店時,那侍應驚喜地發現費曼竟然是表演者之一!他就大叫:「那是教授!那是教授啊!」費曼在巴西歷險之後,沒有再回到康奈爾大學,轉到加州理工大學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任教直到 1988 年離世。
以科學角度欣賞花朵之美
費曼最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可能並非他的科學成就,而是他對知識的態度。費曼的藝術家朋友 Jirayr Zorthian 對他說:「科學拿走了花朵之美,令花朵變得枯燥乏味。」費曼回答道:「我也可以感受到花朵之美。但同時我看到其他人並不一定能立即看出的更深刻的美麗。我能看見花朵之中複雜的互動之美。花是紅色的。這代表花朵演化出顏色去吸引昆蟲嗎?這帶出另一個問題:昆蟲能看見顏色嗎?牠們會審美嗎?如此類推。我看不出研究花朵何以拿走它的美麗。這只會加深。我不明白這如何減少。」
“The beauty that is there for you is also available for me, too. But I see a deeper beauty that isn’t so readily available to others. I can see the complicated interactions of the flower. The color of the flower is red. Does the fact that the plant has color mean that it evolved to attract insects? This adds a further question. Can insects see color? Do they have an aesthetic sense? And so on. I don’t see how studying a flower ever detracts from its beauty. It only adds. I don’t understand how it subtracts.”
費曼認為,世界的美麗是每個人都可以看見的。但透過科學,除了世界外表上的美,我們更可以看見大自然運作的美麗。後來費曼跟 Jirayr 約定,每隔週末輪流教導對方自己擅長的事。這個禮拜,費曼會教他物理學;下個禮拜,他會教費曼畫畫。最終費曼學會了素描,舉辦了(匿名)個人畫展,更有人以高價買他的作品。費曼說, Jirayr 卻學得不太好。
沒有架子的科學巨人 為脫衣俱樂部辯護
費曼從不擺教授的架子。他試過在休假年走到生物學系上課,因為他對生物學感興趣。生物系的教授就說:「你可以跟其他學生一起上課和實習,條件是你要跟他們一樣交齊功課和報告。」結果費曼真的照做了。
費曼喜歡光顧一家脫衣舞酒吧,他會點一支可樂(他在巴西時戒了酒,從此他未有再喝過一滴酒精),然後計算一些物理問題,或是練習素描。酒吧顧客也不乏其他專業人士,有律師、老師等等。後來,這家酒吧被人告上法院,說他們破壞社區形象之類的。酒吧老闆請求常客們幫他辯護,可是那些專業人士們一個也沒答應,除了費曼。費曼想,我喜歡這裡,而且也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情,怕什麼?費曼就出庭作證了。結果,第二天報紙就刊登了「物理學教授經常光顧脫衣舞酒吧」。
費曼走出失去阿琳的極度傷痛後,曾兩次再婚。他與第二任妻子 Mary Louise Bell 去度蜜月的時候,竟然同時沉迷於破解古馬雅文明的文字,這一點各位男士最好不要學,除非得到了太太的批准……
疼愛子女 遺憾未能見證女兒長大成人
費曼與第三任妻子 Gweneth 於 1962 年誕下了卡爾 (Carl Feynman) ,然後他們於 1968 年領養了米雪 (Michelle Feynman)。費曼曾嘗試使用他父親當年教育他的方式,跟卡爾和米雪一起讀大英百科全書。可是費曼發現這只對卡爾有效。卡爾後來成為了電腦科學系教授,而米雪則成為了著名的攝影師。
費曼很愛他的兩個子女。費曼於 1978 年被診斷出患有脂肪肉瘤(癌症的一種),可能是由於當年曼哈頓計劃時接觸太多放射性物質(他們每天都會用手摸一個放射性物質造成的球)。《費曼的彩虹 (Feynman’s Rainbow) 》作者倫納.姆沃迪瑙 (Leonard Mlodinow) 曾經問費曼有沒有什麼遺憾。姆沃迪瑙本來以為費曼會回答他在理論物理上遇到的難題。然而,費曼眼泛淚光地說:「我最大的遺憾是我可能不能親眼看見我的女兒米雪長大成人。」
關心教育 啟發下一代
費曼也關心教育。他在加州理工學院曾講了一次為期兩年的物理學課程,對象是全校所有新入學的學生。費曼講課生動,深受學生喜愛。結果,很多教授和研究生每堂都會來旁聽,使得座無虛席,連地板和樓梯都坐或站滿了人。這套講義被完整記錄了下來,編成了著名的《費曼物理學講義 (The Feynman Lectures on Physics) 》。這一套三冊紅色硬皮教科書,時至今天依然風行於物理系學生之間。加州理工學院現已把所有《費曼物理學講義》放在網上,使所有人也可以免費讀到費曼教的物理學。
費曼曾經幫助政府審查中學科學和數學課程用的課本。他非常認真的逐書逐頁看完,寫下了很多感想和意見,希望出版社和作者能夠改善。可是根本沒有人理會費曼的意見。費曼也發現,委員之中只有他細心看過這些課本。此後,費曼決定不再幫助政府做任何事。
不以為意諾貝爾獎 發現自然定律便是最大榮譽
費曼並不喜歡諾貝爾獎或任何其他榮譽。他認為榮譽只會為他帶來煩惱。1965 年,當諾貝爾獎委員會於美國半夜時間從斯德哥爾摩打電話給費曼時,他生氣地說:「現在什麼時候?明天早上再打來!」就掛了電話。很多記者一個接一個打電話給費曼,使得他要把電話線拔掉。費曼苦惱地問妻子,他應不應接受這個獎。他妻子就說:「如果你不接受這個獎,你會更加出名。」於是,他無可奈何地就接受了諾貝爾獎。
諾貝爾獎是瑞典國王頒授的,諾貝爾獎得主需要走到台中間從國王手中接過獎項(只有一次例外,就是 2009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高錕因患阿茲海默症,瑞典國王親自走到高錕前)。費曼以為離開時不能背著國王,於是就練習倒後行。後來有人告訴他瑞典沒有這個規定,他才鬆一口氣。
費曼在諾貝爾獎晚宴上看見丹麥公主,他就問可否坐在旁邊,公主說:「可以,你不是其中一位得主嗎?你是做什麼領域的?」費曼回答:「我做物理的。」公主就說:「噢!我們不能談論物理,因為那是沒有人明白的領域。」費曼卻說:「正正相反。正是沒有人明白的東西,我們才要去討論。人人都明白的東西,就不需要討論了。」費曼說得雖然很對,但公主眼睜睜地看著他,面上頓時結冰。
費曼認為能夠發現自然定律,就已經是最大的榮譽。他享受找尋大自然定律的樂趣 (the pleasure of finding things out) ,認為成就不應該由獎項去量度。費曼說,他知道其他科學家會運用他的研究結果,就是他的成就。費曼得到諾貝爾獎後,他以前的一個學生 Koichi Mano 寫信祝賀他。費曼回信問 Mano 現在做些什麼研究, Mano 回覆說自己的研究是「卑微」的。費曼看了,就回信說:「那些你能解決、能幫助解決、能夠出力的問題,就是值得花時間研究的問題。……如果我們能夠做些東西,這問題就不小、不瑣碎。你說你名不見經傳?對你妻兒來說,沒有這回事。」
重回政府助調查穿梭機爆炸慘劇
1986 年,美國太空穿梭機挑戰者號 (Challenger) 升空時發生爆炸, 7 名太空人全部罹難。政府邀請費曼成為事故調查委員會的成員,他本來是拒絕的。可是,費曼的妻子對他說:「如果你不去做,就永遠沒有人能夠發現這意外的真相。」最終,費曼調查出了事故原因:升空當天氣溫很低,不幸地穿梭機的 O 型環在低溫下會失去彈性,導致燃料洩漏並引發爆炸。費曼在聽證會上突然公開做實驗,證明 O 型環在低溫下的確會失去彈性。不過,這其實是委員會中的一位軍隊將領故意暗示,引導費曼找出答案。費曼知道後曾一度非常生氣,不過最後他倆成為了好朋友。
費曼公開展示美國太空總署的失誤,不單令全世界嘩然,美國政府對費曼的擅自行動也非常不高興。費曼獨自寫了一篇報告,可是委員會卻不肯把費曼的報告加入到最終要總統簽署的報告書之中。費曼就說,如果不加入我寫的報告,我就不會在報告書上簽名。這樣的話,調查就永遠不能結束。最後雙方妥協,費曼寫的報告被放在報告書附錄裡。費曼在裡面寫的最後一句話,當為所有人引以為鑑:「對於一項成功的技術,真相必須置於公共關係之前,因為大自然是不可能被欺騙的。」
“For a successful technology, reality must take precedence over public relation, for Nature cannot be fooled.”
晚年醉心研究克孜勒文化
費曼晚年時,曾與好友 Ralph Leighton 打賭世界上有個地方叫做唐努‧圖雅 (Tannu Tuva) ,其首府叫做克孜勒 (Kyzyl) 。費曼覺得這個地方一定很有趣,因為這個地方的拼音裡完全沒有響音。圖雅人也有著唱喉音的傳統,費曼非常希望親身去感受這個地方的文化。可是,圖雅是當時蘇聯的一部分,由於美蘇冷戰,一般美國人是很難得到簽證前往蘇聯的。蘇聯政府提出,如果費曼以諾貝爾獎得主身分去蘇聯的大學演講,就可以獲得特權去克孜勒。可是,費曼一生謹記他父親的說話,非常討厭特權,拒絕用這個方法得到簽證。他們花了很長時間研究克孜勒的文化,並以一般人的身分與很多研究圖雅的專家和教授交流。他們在美國舉辦巡迴展覽,介紹圖雅文化,希望以此換取簽證去克孜勒。
1988 年 2 月 18 日,能夠前往圖雅的簽證終於送到了費曼的家。可惜的是,費曼已經在 3 天前與世長辭。費曼清楚知道自己未必能夠等到簽證去完成他這最後心願。可他仍然堅持原則,不使用任何特權。費曼在人生最後的歷險之中學到了圖雅的文化,他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了。
不死的好奇心
費曼對世界的看法,很簡單,也很深刻。他接受大自然就是我們觀察到的樣子,無論我們喜不喜歡。他覺得,知道自己並不知道,比起以為自己知道但卻是錯的答案,更有趣。他曾說:「我可以與懷疑、不確定、不知道共存。我覺得比起知道可能是錯的答案,不知道反而更加有趣。」
“I can live with doubt, and uncertainty, and not knowing. I think it is much more interesting to live not knowing than have answers which might be wrong.”
費曼一生都覺得世界是有趣的,以純真的好奇心去看這個宇宙。他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說話,也許亦是他這一生歷險的最佳結語:「死亡很沉悶。我會討厭死兩次。」
“I’d hate to die twice. It’s so boring.”
謹以此文紀念費曼。希望在下個 100 週年,費曼的歷險傳奇和科學態度,仍會繼續啟發世界。//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蘇 菲 旋轉 奧 修 在 擁抱不完美&故事的療癒力量(敘事練功團)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離開31度悶熱的台北、昨天我又來到長濱。
其實我上個月才來。
我是來看稻子的。
睡了個甜美的午覺。傍晚、起風、天氣突然變陰天,
走到戶外,我站在民宿的蓮花池露台上,赤腳、經行、呼吸、吹風。
幾隻野鴨在風中遨翔。呱呱的叫聲、劃破天際。
這裡、有一份自由。
風,吹著,一波波的稻浪在舞蹈。接著,青黃的稻穗、在風中唱歌,
蘇、蘇、蘇,大自然的音樂,如此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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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經常來長濱?為什麼喜歡長濱?」長濱書店打工換宿的P問我。
「很難解釋,就是喜歡這裡的氣場吧。」這麼一說,他懂了。P一直點頭。
他也喜歡長濱。雖第一次來、就愛上這裡。
「這裡不是一般觀光景點。來這裡比較像是在生活。讓自已感覺活的像人。」
我懂、我懂。我也拼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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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濱,我通常就「呆在」民宿看書、寫東西、發呆、閒晃。沒做什麼。
清晨,或稻田間散步、或海邊觀日出、或在長濱街上看老人家賣自家種的菜、海邊摘的海菜。
傍晚,去海邊沙灘走走、泡海水,或金剛大道散步。就這樣。
放空、休息、呼吸、「感覺自己還活著」。這就是我在長濱的樣子。
昨天民宿裡、除了我,還有一對姊妹。
那個姊姊剛好是我上課學員,聽過我講長濱,於是就帶著妹妹前來體驗。
早上,她們坐在面對大海、稻田的大廳木桌上,吃著民宿女主人親手做的蔬菜蛋餅、豆漿、優格,她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個「幸福」,是用錢買不到。
女主人麗玲親切又好客。
早餐過後,她幫這對姊妹介紹附近的景點,耐心地告知如何走,還到戶外幫她們兩照相。這些事,她做的很開心、一點都不勉強。
這樣的「服務」,也是用錢買不到的。
上個月來長濱,發現長濱新開了一家書店:「書粥」。(也是唯一的一家)
一個台南人開的。他說他來到這個「遠的要命的地方、開了一家書店」。
來這裡開書店,當然你別指望要賺錢(不只開書店、其他店也差不多)
「那為什麼要來這個偏鄉僻野地方開書店呢?」
下次如果遇到老板、我一定會訪問他。
是的,聽說老板偶而回來,平時需要在台南賺錢、才能支撐這家書店。
那書店誰來顧?
你放心。老板開店時、已在臉書徵求了「打工換宿」的人來顧書店。
這麼偏僻的地方,有人來嗎?
喔,你放心。聽說想要來打工換宿的人、排班已經排到明年秋天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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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什麼樣的人都有。都是奇才。
這裡很不方便。交通不方便(沒有鐵路、只有公車),購物不方便(只有一家7-11),你說這裡貧乏、但卻又很豐富。
很多看不見的東西、卻足以豐富你的心靈。
尤其是故事,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來這裡的人,都是「奇怪的人」,也都是「活出自己樣子」的人。
他們的故事都很精采。
他們不是來「賺錢」的、他們是來「賺生活」、「賺健康」的。
就拿那對教瑜珈的年輕夫妻(小風、小然)吧,
據說他們來到長濱剛好一年,
小風以前是公務員,工作穩定、但不開心,
他跟老婆喜歡旅行、更喜歡身心靈的東西,
有一年來到長濱,就被這裡的寧靜、人文所吸引,就「黏」住了。
聆聽內在的聲音、靈魂的召喚,後來他果斷離職,
帶著老婆到長濱生活,開始過著跟以前不一樣的生活。
在這裡,他們教瑜珈,他自己也會教蘇菲旋轉、吟唱等,
錢真的賺不多(這裡遊客不多,學生當然不多),但夠用就好。
「夠用就好」。如此想法、是你要對生命有巨大的信任與安全感。不容易啊。
昨晚,
我在街上「馨家小廚」吃飯,吃到一半,光頭小風走進來,一看到我、就開心的坐下來跟我同桌聊天,就像遇見老友一般。
其實我們上個月才認識,我才見過一次。
上個月我來長濱時,民宿主人邀請他們過來帶瑜珈、
一大清早、我們就在陽光下蓮花池邊、做瑜珈。那是個愉快的經驗。
聊天中,感覺他是一個輕鬆自然的人。整個身心都很鬆。
我問他,來到這裡一年,會後悔嗎?
他說:「一點都不後悔。」
住了一年、身心有什麼不一樣嗎?
「有。」他再堅定的回答:「身體變得好。心情好,身體就會好」。
然後,他談起自己的夢想,他說:
「以後我想在長濱開像奧修普那社區那樣的身心靈課程,不要太貴、讓一般人都上的起。」
說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光芒與自信。
或許、這個夢還很遠。但是,我知道,一個懷有夢想的人,他每天起床,都會是笑的。
吃完晚餐,走出來時,我們相互留了LINE。
這個人太有趣了、值得認識。
然後,他突然說:「你何時離開?改天邀你來我家吃飯,我們煮飯請你吃。素食大餐喔。」(小然吃素)
這個邀請,叫我意外、卻很開心。
我想起劉德華說的話:「當有朋友邀請你到他家吃飯時,你一定要去。表示這個人有把你放在心上。這樣的朋友,是值得交一生的朋友。」
我欣然答應。但也跟他說、如果他們忙也不急著這幾天,我會常來長濱的。
就像在晚餐前,我在「書粥」書店、跟打工換宿的P聊天時,
突然間有一個人推開門,劈頭就問P:「你吃飯沒?」
P說:「沒有。」
然後那個人(是當地人)就走進來,丟下兩個包子給他:「包子給你吃。東河的包子。這樣你晚餐就省了。」
這個「給」、這個分享,是如此自然。
(注意、P才來幾天,他們應該不熟的)
然後,P謝謝他。對方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過不久,P拿起包子,把其中一個包子遞給我,「這個給你吃。」
你要知道、東河的包子是很有名,經常大排常龍的,我也喜歡吃。
但此刻、我希望他獨享,這是他的晚餐。
我感謝他、婉拒,跟他說我馬上要吃晚餐了。
就是這樣互動,這樣平常間、人與人之間、有人味、有溫度的互動,
這就是長濱吸引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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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分享長濱,總會有人問我、要如何來長濱,為省去一一回答、
乾脆一併告知:(以下請參考)
從北部下去、除自行開車以外、你可以:
1. 搭火車到花蓮。再從花蓮搭「花蓮客運」到長濱(約2小時20分鐘),網路查時刻表、火車搭配客運時間。
2. 搭火車到「玉里」。再從玉里租機車或搭公車到長濱。
但玉里公車的班次不多(搭到成功的客運、到寧埔轉客運到長濱)、因為要轉兩次、有點麻煩、不會更快。
除非你租機車騎到長濱(沿路「玉長公路」很漂亮),否則建議還是從花蓮搭客運比較方便。
我都是從北部下去。所以如何從南部上來、不太清楚。請自行查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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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長濱的民宿訊息,網路查都有。
這裡的民宿都很有個人特色,你可以依照你的經濟、偏好挑選適合你的民宿。
如果你是背包客,想省荷包,建議你住「阿紫名宿」。
一來你可以認識阿紫這個有故事的女子。
二來你在這裡、可以認識其他有趣的人(來住宿的背包客)。
如果你跟我一樣,喜歡安靜、希望有各人獨立空間,
喜歡大山、四週都是稻田,想住得蘇福一點,那「種下幸福」是不錯的選擇。
我每次來都住這裡。但記得要早點預約喔,這裡熟客很多。
#種下幸福。 #阿紫民宿 #書粥 #長濱
蘇 菲 旋轉 奧 修 在 賴佩霞 快樂家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魅麗大師採訪..
看看佩霞老師與靜心大師的對談..
#賴佩霞專訪蘇菲派靜心大師 樂喜拉
#與帕金森共舞
➡️樂喜拉(Zahira)
以蘇菲精神為核心,融合老莊無為思想以及禪宗修行等,教導愛、真實與自由,並活在當下。
☑️生命就是靜心,如果你活生生地、有覺知地活在當下,不需要特別去靜心。樹木沒有靜心,花朵沒有靜心,動植物就是這樣存在著。
☑️不要認同自己是任何疾病,要與真正的自己連結,就是與本我、佛性連結。
☑️頭腦很詭詐,它會一再欺騙你。注意那些思想如何進入你的頭腦,讓自己看到自己這種沉溺,然後脫離這種沉溺。
人說「好漢只怕病來磨」。再大的雄心壯志、勇敢堅強的意志都可能因為疾病纏身而層層剝離。今天我們採訪的對象是一位令人讚嘆,不為病痛所綁架的修行人--樂喜拉。
第一次看到樂喜拉是從一支短片中。她燦爛的笑容並未因身體受帕金森控制而減損,相形之下,反而呈現了一個非常獨特的動人畫面。她的身體隨著節奏搖擺,嘴角也隨著每次的抽慉而更顯堅強,她是一位同時散發著溫柔與毅力的快樂女人。這樣的女性,我們身邊鮮少遇見。
她對「帕金森」沒有抱怨,沒有自憐,更沒有氣餒,閒聊中可以感受到什麼叫做全然的接納與臣服。
多少人因為生病而失去鬥志、失去歡笑,然而她卻從罹病中學會了欣然接受自己的不協調,同時進一步與抖動的身體共舞。她告訴自己,這就是屬於她個人的節拍;音樂不再只是存在於外在的環境,也從她的內在發生著。音樂已經佔據了她的神經系統、形體與生命。
她熱愛生命,其中當然包含了她的身體。
打開心
生命從此改變
賴佩霞:什麼是讓你踏上靈性道途的主要原因?
樂喜拉:我在德國出生,從很年輕開始,我就是一個求道者,總是在尋找生命的答案,所以自然而然地遠離社會。我對生命感到不快樂,我不喜歡人生,因為不能做自己,我也不喜歡待在地球上,所以成為嬉皮,離開世界的系統。嬉皮運動改變了當時整個靈性生態,許多人不再拘泥於傳統宗教信仰。
奇妙的是,當我打開心,世界就變可愛了,讓我回轉像小孩,每件事因此而改變。有人送我一張到瑞士的機票,旅程的目的就是蘇菲營。參加蘇菲營時,遇見我的蘇菲上師。他出生在越南,住在印度、美國等地。我到印度旅行好幾次,然後遇到奧修,進而成為奧修的門徒,我的生命再次完全改變。我以前聽蘇菲上師說到,人生就是佛陀的生活,然後我遇到真正瞭解這是怎麼回事的奧修,所以我的生命改變了。
從黑暗走到光明
踏入愛的途徑
賴佩霞:嬉皮運動讓你打開心,在嬉皮運動之前,你的人生過得如何?
樂喜拉:我對每件事都感到厭煩。我在巴黎讀書時,遇到哲學家沙特,還是找不到生命的出路,因為那個圈子的人們仍在頭腦裡打轉。那時我非常沮喪,找不到方法可以讓我不再悲哀。後來隨著嬉皮運動的興起,每件事都向我打開,這是我有過最不可思議的經歷,我從完全黑暗的地方走到光明的底下,我對此充滿感恩。我回到自然的天性,接著靈性就來到,我練習靜心,經歷到稱為上帝或存在的那一位,體悟到在我本質裡的天性。隨著嬉皮運動而來的就是靈性運動。蘇菲派對我是一個驚奇的意外,我之前對蘇菲派全然不知。在瑞士,蘇菲上師立刻點化我,教導我靜心,我得到許多支持,突然之間感覺自己飛起來,因為一切對我都變得有意義了,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
賴佩霞:蘇菲派主要在做什麼?
樂喜拉:蘇菲是一條愛的途徑。雖然我們做的是練習,基本上是在慶祝生命。我最喜愛做的是旋轉舞,在其中享受生命,感謝生命的每時每刻。生命帶領我走出恐懼與負面思想。當我不再視現有的為理所當然,就懂得感恩。所以,蛻變實際上發生在我們的本質裡,每個人的本質都是純真的,但我們對彼此有許多負面的想法,彼此投射,把自己和別人分開。蘇菲與「道」很像。我雖然喜歡蘇菲,但它相當嚴格與強烈,「道」卻能融化這種嚴格。我今年已經六十八歲,而且有帕金森氏症,對理解力的要求不再那麼嚴格,所以比較專精於「道」的講授,這是我近年在教學上所做的調整。
有覺知活在當下
就是靜心
賴佩霞:你現在定居在哪裡?
樂喜拉:我住在紐西蘭,稱為Absurdistan的地方,我有一個共生社區。我雖然得了帕金森氏症,實際上並沒有真正生病,只是有了這個病症。我跟社區的居民一起住,團體生活對我相當有益。我仍然分享靈性工作,每天做飯給大家吃,因為我喜歡烹飪。我們有一大片土地,可以種菜種花,好像天堂樂園,我在那裡教導生命與靜心。其實生命就是靜心,如果你活生生地、有覺知地活在當下,不需要特別去靜心。樹木沒有靜心,花朵沒有靜心,動植物就是這樣存在著。我和大家一起過著正面積極的生活,一切行動來自覺知,而不是僅來自反應。這片園地雖然不是完美的,但很適合我居住。
賴佩霞:你得了帕金森氏症,那未嘗不是一個激發愛的好機會。
樂喜拉:其實我對自己得到這個疾病相當開心,它讓我發現自己不是這個疾病,不是受害者,我的佛性沒有帕金森氏症,那只是我的身體出現的症狀而已。我們需要對自己的身體保持距離,不要認同自己是任何疾病,要與真正的自己連結,就是與本我、佛性連結。
得了帕金森氏症的感覺,就好像「鬼魂」在我們的身體內,它一直想征服你。許多帕金森氏症患者不能喚醒自己的靈魂,不能再照顧自己。我則是每天喚醒自己、召喚自己,進行很多活動,很奇妙地,「鬼魂」就走了,不像以前那樣干擾我。
賴佩霞: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靜心是安靜坐著,是靜態的,但對帕金森氏症患者,安靜坐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樂喜拉:跳舞對帕金森氏症患者相當有益。我們跳舞時,身體開始活動,但不用注意身體的動作,可以做出任何好笑的動作,可以隨時改變動作。唱歌也對帕金森氏症患者有益。我每天都唱歌,各種類型的歌曲都可以唱。拳擊對帕金森氏症患者也很好。此外,盡量吃多種天然的有機食物,因為你需要大量的能量。總之,做一些對自己有益的活動,做你享受的事情。當你享受時,大腦會分泌多巴胺,那是你需要的。
賴佩霞:如果身邊有帕金森氏症患者的親人,或者必須照顧他們,你有什麼建議?
樂喜拉:對另一半得了帕金森氏症的人而言,生活是相當辛苦的,包括一起住的人,但不要把他們當作生病的人。在社會上普遍的情形是:人們會向患者投射「你有病」。我的建議是不把它當回事。在我的共生社區,雖然有時必須向別人說明這個疾病,但大家就是不把它當回事。我需要任何東西或協助時,跟他們說一聲就行了。他們若過度擔負我的疾病,我會感到很緊張。即便每個人都會幫助我,我還是必須自理一些事情。我在共生社區為大家做飯,一開始不能切菜,所以每個人都在切菜,我只負責煮菜。現在我可以切菜了,我就自己做。所以,患者可以試著自己做一些事情。
關照頭腦
讓思想自由來去
賴佩霞:人們來上你的課或參加工作坊,探索自己,玩得開心。當課程結束,你希望他們回去之後能持續練習的是什麼?
樂喜拉:我總是告訴他們,觀照頭腦裡的思想。因為頭腦很詭詐,它會一再欺騙你。注意那些思想如何進入你的頭腦,因為你習慣沈溺於自己的頭腦,讓自己看到自己這種沉溺,對此產生很深的洞察力,然後脫離這種沉溺。當你看到頭腦對你講的是什麼,它們就消失了。你必須一次又一次看到頭腦跟你講了什麼,如何耍你。
賴佩霞:當我們談到頭腦,似乎總是負面的,我們也需要看到它的正面功能。
樂喜拉:當然,我們也需要看見這一面。小我有他的運作方式,多數時候正面比負面更危險。每個人都喜歡講正面,總是把它與快樂相連,但那是一個鈎子,所以我教導「無念」。「無念」不是沒有智能,而是你不再被頭腦喋喋不休所影響。就像我的頭腦雖然趨向瘋狂,但我不認同它,就讓這些思想來來去去。
賴佩霞:當頭腦來喋喋不休,戲弄我們,我們就是觀照,即便身體會認同頭腦,也會有痛苦的感覺,還是繼續觀照?
樂喜拉:不要成為頭腦的受害者,你必須創造出與頭腦之間的距離,一步一步地習慣於這個距離,然後這個距離會變得越來越強大。你會逐漸看到自己所製造的電影:我想這樣做,因為想讓自己看起來更美,我想那樣做,因為想成為更好的人。你會看見你如何創造出自己的形象,而不是活出你的本相。你會發現你沈溺於自己的形象,一直不想做真正的自己。
賴佩霞:這對我們是一項重大任務。很多人不認為上帝是慈愛的,總覺得自己會被懲罰,做壞事會下地獄。
樂喜拉:那些是宗教的觀念,我不相信宗教,宗教破壞人類自然的本性。實際上沒有所謂的是非善惡,那是頭腦的狀態。我們的意識具備覺知的功能,你的意識不容許你一直做負面的事情。如果你做出一個太超過的行為,不馬上修正,照樣以這個行為反應,你就為自己創造業力。當你開始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修正自己,也會原諒自己,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人,不會再做同樣的事情。
現在靈性的真相越來越多被打開,產生許多影響力,讓人們跳脫框架。宗教是固定的、非動態的信仰。我可以信任它,但不可能相信它,因為它是固著的。人們喜歡教條式的規範,因為教條使他們有安全感。我不批判他們,但不想成為他們其中一員。我喜歡活生生地活著,不再接受任何系統的教導,只回歸自然與生命。
自由與愛相伴
生命有無限可能
賴佩霞:如果我們是自由的,也會是仁慈的。多數人以為若沒有懲罰,人不會善良。核心是我們必須瞭解什麼是愛,那麼自由就是很美的。
樂喜拉:愛與自由總是相伴的,愛的能量無所不在。當我來到台北,看到綠樹,相當開心,那是愛的能量。即便我們把植物放在花盆裡,它們仍是自由的。蘇菲派說,自由是選擇的本質,而佛教徒選擇覺醒。人們認為他們是自由的,可以選擇,不過,真正的自由是你成為存在的通道,你不再選擇了。就像我來台灣,我只是覺得需要來看看我的朋友們,接著事情就發生了,然後我來了。一旦你變成存在的通道,你就不再選擇了,由祂為你選擇,這就是完全的自由,你不需要再選擇什麼。但人們認為這樣就沒有自由了,對我而言,這是我有過最棒的自由。
賴佩霞:當你對準祂,放掉小我,這就是最大的安全。有些人之所以會害怕,因為所有想法來自小我,從小我而來的自由令人害怕,關鍵是有愛,或者沒有愛。
樂喜拉:我的一生是「生命有無限可能」的範例,我年輕時很不喜歡人群,我現在喜歡和人群在一起。我以前對每件事都感到恐懼,現在不再恐懼感,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都有無限的可能。
摘錄自【魅麗雜誌】124期 大師對談單元
不要認同自己是任何疾病,要與真正的自己連結,就是與本我、佛性連結。
頭腦很詭詐,它會一再欺騙你。注意那些思想如何進入你的頭腦,讓自己看到自己這種沉溺,然後脫離這種沉溺。
人說「好漢只怕病來磨」。再大的雄心壯志、勇敢堅強的意志都可能因為疾病纏身而層層剝離。今天我們採訪的對象是一位令人讚嘆,不為病痛所綁架的修行人--樂喜拉。
第一次看到樂喜拉是從一支短片中。她燦爛的笑容並未因身體受帕金森控制而減損,相形之下,反而呈現了一個非常獨特的動人畫面。她的身體隨著節奏搖擺,嘴角也隨著每次的抽慉而更顯堅強,她是一位同時散發著溫柔與毅力的快樂女人。這樣的女性,我們身邊鮮少遇見。
她對「帕金森」沒有抱怨,沒有自憐,更沒有氣餒,閒聊中可以感受到什麼叫做全然的接納與臣服。
多少人因為生病而失去鬥志、失去歡笑,然而她卻從罹病中學會了欣然接受自己的不協調,同時進一步與抖動的身體共舞。她告訴自己,這就是屬於她個人的節拍;音樂不再只是存在於外在的環境,也從她的內在發生著。音樂已經佔據了她的神經系統、形體與生命。
她熱愛生命,其中當然包含了她的身體。
打開心
生命從此改變
賴佩霞:什麼是讓你踏上靈性道途的主要原因?
樂喜拉:我在德國出生,從很年輕開始,我就是一個求道者,總是在尋找生命的答案,所以自然而然地遠離社會。我對生命感到不快樂,我不喜歡人生,因為不能做自己,我也不喜歡待在地球上,所以成為嬉皮,離開世界的系統。嬉皮運動改變了當時整個靈性生態,許多人不再拘泥於傳統宗教信仰。
奇妙的是,當我打開心,世界就變可愛了,讓我回轉像小孩,每件事因此而改變。有人送我一張到瑞士的機票,旅程的目的就是蘇菲營。參加蘇菲營時,遇見我的蘇菲上師。他出生在越南,住在印度、美國等地。我到印度旅行好幾次,然後遇到奧修,進而成為奧修的門徒,我的生命再次完全改變。我以前聽蘇菲上師說到,人生就是佛陀的生活,然後我遇到真正瞭解這是怎麼回事的奧修,所以我的生命改變了。
從黑暗走到光明
踏入愛的途徑
賴佩霞:嬉皮運動讓你打開心,在嬉皮運動之前,你的人生過得如何?
樂喜拉:我對每件事都感到厭煩。我在巴黎讀書時,遇到哲學家沙特,還是找不到生命的出路,因為那個圈子的人們仍在頭腦裡打轉。那時我非常沮喪,找不到方法可以讓我不再悲哀。後來隨著嬉皮運動的興起,每件事都向我打開,這是我有過最不可思議的經歷,我從完全黑暗的地方走到光明的底下,我對此充滿感恩。我回到自然的天性,接著靈性就來到,我練習靜心,經歷到稱為上帝或存在的那一位,體悟到在我本質裡的天性。隨著嬉皮運動而來的就是靈性運動。蘇菲派對我是一個驚奇的意外,我之前對蘇菲派全然不知。在瑞士,蘇菲上師立刻點化我,教導我靜心,我得到許多支持,突然之間感覺自己飛起來,因為一切對我都變得有意義了,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
賴佩霞:蘇菲派主要在做什麼?
樂喜拉:蘇菲是一條愛的途徑。雖然我們做的是練習,基本上是在慶祝生命。我最喜愛做的是旋轉舞,在其中享受生命,感謝生命的每時每刻。生命帶領我走出恐懼與負面思想。當我不再視現有的為理所當然,就懂得感恩。所以,蛻變實際上發生在我們的本質裡,每個人的本質都是純真的,但我們對彼此有許多負面的想法,彼此投射,把自己和別人分開。蘇菲與「道」很像。我雖然喜歡蘇菲,但它相當嚴格與強烈,「道」卻能融化這種嚴格。我今年已經六十八歲,而且有帕金森氏症,對理解力的要求不再那麼嚴格,所以比較專精於「道」的講授,這是我近年在教學上所做的調整。
有覺知活在當下
就是靜心
賴佩霞:你現在定居在哪裡?
樂喜拉:我住在紐西蘭,稱為Absurdistan的地方,我有一個共生社區。我雖然得了帕金森氏症,實際上並沒有真正生病,只是有了這個病症。我跟社區的居民一起住,團體生活對我相當有益。我仍然分享靈性工作,每天做飯給大家吃,因為我喜歡烹飪。我們有一大片土地,可以種菜種花,好像天堂樂園,我在那裡教導生命與靜心。其實生命就是靜心,如果你活生生地、有覺知地活在當下,不需要特別去靜心。樹木沒有靜心,花朵沒有靜心,動植物就是這樣存在著。我和大家一起過著正面積極的生活,一切行動來自覺知,而不是僅來自反應。這片園地雖然不是完美的,但很適合我居住。
賴佩霞:你得了帕金森氏症,那未嘗不是一個激發愛的好機會。
樂喜拉:其實我對自己得到這個疾病相當開心,它讓我發現自己不是這個疾病,不是受害者,我的佛性沒有帕金森氏症,那只是我的身體出現的症狀而已。我們需要對自己的身體保持距離,不要認同自己是任何疾病,要與真正的自己連結,就是與本我、佛性連結。
得了帕金森氏症的感覺,就好像「鬼魂」在我們的身體內,它一直想征服你。許多帕金森氏症患者不能喚醒自己的靈魂,不能再照顧自己。我則是每天喚醒自己、召喚自己,進行很多活動,很奇妙地,「鬼魂」就走了,不像以前那樣干擾我。
賴佩霞: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靜心是安靜坐著,是靜態的,但對帕金森氏症患者,安靜坐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樂喜拉:跳舞對帕金森氏症患者相當有益。我們跳舞時,身體開始活動,但不用注意身體的動作,可以做出任何好笑的動作,可以隨時改變動作。唱歌也對帕金森氏症患者有益。我每天都唱歌,各種類型的歌曲都可以唱。拳擊對帕金森氏症患者也很好。此外,盡量吃多種天然的有機食物,因為你需要大量的能量。總之,做一些對自己有益的活動,做你享受的事情。當你享受時,大腦會分泌多巴胺,那是你需要的。
賴佩霞:如果身邊有帕金森氏症患者的親人,或者必須照顧他們,你有什麼建議?
樂喜拉:對另一半得了帕金森氏症的人而言,生活是相當辛苦的,包括一起住的人,但不要把他們當作生病的人。在社會上普遍的情形是:人們會向患者投射「你有病」。我的建議是不把它當回事。在我的共生社區,雖然有時必須向別人說明這個疾病,但大家就是不把它當回事。我需要任何東西或協助時,跟他們說一聲就行了。他們若過度擔負我的疾病,我會感到很緊張。即便每個人都會幫助我,我還是必須自理一些事情。我在共生社區為大家做飯,一開始不能切菜,所以每個人都在切菜,我只負責煮菜。現在我可以切菜了,我就自己做。所以,患者可以試著自己做一些事情。
關照頭腦
讓思想自由來去
賴佩霞:人們來上你的課或參加工作坊,探索自己,玩得開心。當課程結束,你希望他們回去之後能持續練習的是什麼?
樂喜拉:我總是告訴他們,觀照頭腦裡的思想。因為頭腦很詭詐,它會一再欺騙你。注意那些思想如何進入你的頭腦,因為你習慣沈溺於自己的頭腦,讓自己看到自己這種沉溺,對此產生很深的洞察力,然後脫離這種沉溺。當你看到頭腦對你講的是什麼,它們就消失了。你必須一次又一次看到頭腦跟你講了什麼,如何耍你。
賴佩霞:當我們談到頭腦,似乎總是負面的,我們也需要看到它的正面功能。
樂喜拉:當然,我們也需要看見這一面。小我有他的運作方式,多數時候正面比負面更危險。每個人都喜歡講正面,總是把它與快樂相連,但那是一個鈎子,所以我教導「無念」。「無念」不是沒有智能,而是你不再被頭腦喋喋不休所影響。就像我的頭腦雖然趨向瘋狂,但我不認同它,就讓這些思想來來去去。
賴佩霞:當頭腦來喋喋不休,戲弄我們,我們就是觀照,即便身體會認同頭腦,也會有痛苦的感覺,還是繼續觀照?
樂喜拉:不要成為頭腦的受害者,你必須創造出與頭腦之間的距離,一步一步地習慣於這個距離,然後這個距離會變得越來越強大。你會逐漸看到自己所製造的電影:我想這樣做,因為想讓自己看起來更美,我想那樣做,因為想成為更好的人。你會看見你如何創造出自己的形象,而不是活出你的本相。你會發現你沈溺於自己的形象,一直不想做真正的自己。
賴佩霞:這對我們是一項重大任務。很多人不認為上帝是慈愛的,總覺得自己會被懲罰,做壞事會下地獄。
樂喜拉:那些是宗教的觀念,我不相信宗教,宗教破壞人類自然的本性。實際上沒有所謂的是非善惡,那是頭腦的狀態。我們的意識具備覺知的功能,你的意識不容許你一直做負面的事情。如果你做出一個太超過的行為,不馬上修正,照樣以這個行為反應,你就為自己創造業力。當你開始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修正自己,也會原諒自己,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人,不會再做同樣的事情。
現在靈性的真相越來越多被打開,產生許多影響力,讓人們跳脫框架。宗教是固定的、非動態的信仰。我可以信任它,但不可能相信它,因為它是固著的。人們喜歡教條式的規範,因為教條使他們有安全感。我不批判他們,但不想成為他們其中一員。我喜歡活生生地活著,不再接受任何系統的教導,只回歸自然與生命。
自由與愛相伴
生命有無限可能
賴佩霞:如果我們是自由的,也會是仁慈的。多數人以為若沒有懲罰,人不會善良。核心是我們必須瞭解什麼是愛,那麼自由就是很美的。
樂喜拉:愛與自由總是相伴的,愛的能量無所不在。當我來到台北,看到綠樹,相當開心,那是愛的能量。即便我們把植物放在花盆裡,它們仍是自由的。蘇菲派說,自由是選擇的本質,而佛教徒選擇覺醒。人們認為他們是自由的,可以選擇,不過,真正的自由是你成為存在的通道,你不再選擇了。就像我來台灣,我只是覺得需要來看看我的朋友們,接著事情就發生了,然後我來了。一旦你變成存在的通道,你就不再選擇了,由祂為你選擇,這就是完全的自由,你不需要再選擇什麼。但人們認為這樣就沒有自由了,對我而言,這是我有過最棒的自由。
賴佩霞:當你對準祂,放掉小我,這就是最大的安全。有些人之所以會害怕,因為所有想法來自小我,從小我而來的自由令人害怕,關鍵是有愛,或者沒有愛。
樂喜拉:我的一生是「生命有無限可能」的範例,我年輕時很不喜歡人群,我現在喜歡和人群在一起。我以前對每件事都感到恐懼,現在不再恐懼感,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都有無限的可能。
摘錄自【魅麗雜誌】124期 大師對談單元
賴佩霞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