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三名穿著遊騎兵制服的軍官與一名中情局幹員仔細檢查背包。最後,只獲得簡單戰利品:十二捲底片、二十張以彩色筆修正過的地圖、一個壞了很久的手提收音機、兩本行事曆與一本綠色筆記本。
兩本行事曆引起轟動。軍官瀏覽細小字跡所寫下的內容,並確認那是日記本,日期從一九六六年十一月至一九六七年十月。一所學校被用來當成背包主人的監獄,稍後,在這所學校的門口,設立了一個臨時實驗室,一名中情局幹員翻拍日記內容。所有的物品,由一名上校負責以直昇機送到玻利維亞的首都拉巴斯。
那本綠色筆記本,寫了一系列的詩篇,彼時似乎未激起太大的興趣。
數小時之後,背包的主人埃內斯托.格瓦拉司令,在無花果村(La Higuera)的小學校遭處決,而從他身上搜刮得來的個人物品則被瓜分。
切的日記轉了幾手之後,存放在玻利維亞軍情局辦公室的一個保險箱,配合一項辨別日記真偽的計畫。辨別真偽的計畫尚未完成,玻利維亞內政部部長即偷走日記備份,並將之帶到古巴;自此,《玻利維亞日記》(El diario del Che en Bolivia)在全球發行了無數個版本。
一九八○年代中期,切的日記再度成為新聞焦點。英國著名拍賣公司蘇富比宣稱即將拍賣切的原版日記,預估其價值有二十五萬英鎊。切的日記如何落在蘇富比手中?玻利維亞政府展開調查,結果很快指向玻國前獨裁者路易斯.賈西亞.梅薩(Luis García Meza)將軍,他將原版日記賣給一名「巴西人」,那個「巴西人」再將日記賣給英國一家藝廊。或者那個「巴西人」只是充當路易斯.賈西亞.梅薩的中間人。一九八四年六月,蘇富比放棄拍賣日記,一方面由於玻利維亞政府的不斷控訴,另一方面則因切的遺孀公開指責。
即使走過那段充滿爭執與喧嘩的歲月,切在兩本行事曆上所寫的日記,或多或少還能精準呈現原貌。第三本筆記本的命運,就是那本有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則為奧祕的歷程。內容是切在玻利維亞戰役期間所寫的詩?或是切在最後幾年所抄錄的詩?他對哪些詩人情有獨鍾?還是一本混合兩種可能性的詩集?那些詩代表某種密碼嗎?而綠色筆記本在哪?
Ⅱ
二○○二年八月的一個早晨,切的老友J.A.,一個從未被懷疑過的同伴,在我的桌上放了一疊影本,說道:
「這是什麼?誰的東西?你可以辨認字跡嗎?」
我翻閱著。不禁打起哆嗦。看似切親筆書寫的文件。是嗎?從哪裡取得?我請他給我兩天時間來辨認。
我將這疊影本帶回家,比對切親筆書寫的各種文件:玻利維亞日記的片段、一九六○年代初期的信函影本、告別菲德爾信函的傳真、剛果日記的修正稿。顯然,那是切的筆跡。
我慢慢檢視那一百五十頁,我不否認,尊敬之心油然而生。儘管這麼多年來我與切相當親近,但切從未停止讓我驚訝與感到意外。
那是一本詩集,多半有標題,或註記系列詩篇的號碼,但缺乏作者的資料,除了其中一首標示著「L. Felipe」之外,毫無疑問,係指在晚年流亡墨西哥的西班牙作家里昂.菲利浦(León Felipe)。大部分的詩可辨識。為何切不厭其煩地抄下這些詩?或背誦這些詩?為何會省略作者?為何將詩抄在這本綠色筆記本裡呢?
的確,這就是那本在玻利維亞遺失的綠色筆記本。如何輾轉來到這裡?
我重建了背包內物件所發生的故事。綠色筆記本與其他物品一起落入玻利維亞軍情局的手中,但不在路易斯.賈西亞.梅薩意圖賣給蘇富比的贓物之中。事情的來龍去脈漸漸釐清,近年有人從軍情局的保險箱內偷走,或拷貝複本。
切何時寫下這本綠色筆記本?
書寫的時間很可能在一九六五年剛果行動後,在切離開三蘭港(Dar es Salaam)之前;或是他在布拉格的漫長等待期間,籌備古巴畢納德里約(Pinar del Río)軍事訓練之前,即那為了玻利維亞行動所進行的預備訓練。筆記本的封面印有阿拉伯文。難道是他在一九六五年離開坦尚尼亞之前買下?
毋庸置疑,筆記的部分內容完成於玻利維亞行動期間。有一張照片,用放大鏡細看,好像切攀登在樹枝上守衛,同時在綠色筆記本上書寫。那幾個月,他的背包裡會放哪些書並不是祕密,而我在筆記本所辨識出的詩人,也是那些書的作者。
是抄下?還是憑記憶默寫?我在自己的書房查證,也比對我熟悉的詩篇。沒錯,是切抄下來。如果憑記憶默寫,不會準確記得一段四行詩是以分號結束,或者記得一句詩被強制切成兩行的特定方式。
那麼,為何省略作家資料呢?這些都是切相當喜歡的作家,難道是他的幽默大膽作風?還是一種知識分子的遊戲?(我熟悉這些作家,為何還要放上他們的名字?)也許他想,半認真,半開玩笑,將他的筆記本變成私人文件,僅能以他自己的密碼進出。或許那是一種記憶方式?抄下詩,然後背下來。無論如何,那是一本選集。
那是一本切的選集。一本個人的選集。
Ⅲ
切一生大量閱讀詩。許多軼聞皆有記載。例如有一次,他寫信給醫學院的同窗好友蒂塔.殷方提(Tita Infante):「與其說我自暴自棄,不如說我正處在悲觀時候/……/一旦臨時陷入那種情境,我的解決方式是喝一些瑪黛茶,讀兩句詩。」
在青少年時候,在那段經常忍受氣喘病之苦的時光,由於被迫長時間不動,他在書堆裡,找到一個可以遁逃的平行世界。聶魯達與波特萊爾(Baudelaire) 的《惡之華》(Las flores del mal)應該是他對詩的初戀,令人好奇的是他閱讀法文版的波特萊爾。十五歲時,他與魏爾倫(Verlaine)、安東尼歐.馬恰多(Antonio Machado)相遇在詩中。同時,他也發現了甘地(Gandhi),而令他感動不已。朋友記得他從那時起,便朗誦聶魯達的詩,也朗誦西班牙詩人的作品。一首四行詩一直與他如影隨形:「那是謊言/而謊言變成悲哀的事實,/聽見妳的腳步聲/踩在一個已經不復存在的馬德里。」
一九五二年,他二十四歲,去了波哥大,在那裡遇到一個哥倫比亞的學生領袖,兩人談政治,也聊文學。切向他表示,已讀過聶魯達所有愛的詩。哥倫比亞學生於是向他挑戰:
「二十首……」
切毫不猶豫回答:「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寫,例如……」然後繼續。
兩年之後,在墨西哥的一處監獄,他寫一封家書給父母:「假如因任何我無法相信的理由,導致我不能再寫信,且面臨生死攸關境地,請把這幾行字當成告別信,沒有優美的辭藻,卻是肺腑之言。我一生在跌跌撞撞中找尋真理,在這條路上,已有女兒相伴,她延續了我生命,而我也終止了這個循環。從此時此刻起,我不會視我的死亡為挫敗,只是像辛克美(Hikmet)一樣:「唯一隨我進入墳墓的痛苦/乃一首未完的歌。」
一九五六年九月在墨西哥那幾天,切被迫轉入地下行動,「因為墨西哥政府犯了一個大錯,相信我紳士般的言論而釋放了我,並要我在十天內離開墨西哥。」他往返於墨西哥城。偶而回家看女兒伊爾蒂達(Hildita)時,對她朗誦一首安東尼歐.馬恰多獻給李斯登(Listen)將軍的詩:「我的文字從山林到海洋:/假如我的筆等於你的槍/我將自快樂指揮官殞歿。」那七個月大的小女娃看來很喜歡馬恰多式的音律,因為念完詩句後,她就哭鬧,要求再念。
在馬艾斯特拉山區(Sierra Maestra)進行游擊戰時,切建立了一個運輸網路,替他將馬蒂(Martí)的書,以及荷西.馬利亞.艾雷迪亞(José María Heredia)、荷楚蒂斯.德.阿維亞納達(Gertrudis de Avellaneda)、賈布列.德.拉康賽西翁(Gabriel de la Concepción)、魯本.達利歐(Rubén Darío)等人的詩集運到山上,替換他常閱讀的那本埃米爾.路德維希(Emil Ludwig)所寫的哥德傳。從一張照片可看到切斜躺在一間茅屋裡,讀著這本記傳,身上蓋著一張毯子,嘴巴則叼著一根粗大雪茄。
一九六一年一月,他擔任革命勝利後的工業部部長,在一次採訪中,他向伊戈爾.曼(Igor Man)透露:「我憑著記憶認識聶魯達,我在床頭櫃上放著波特萊爾,用法文來讀他。」切還承認,在聶魯達的詩作裡,他最愛〈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Nuevo canto de amor a Stalingrado)。
我曾寫時光與水/我曾描寫哀痛與它的紫色/我曾寫天空與蘋果/現在我要寫史達林格勒。
他的伴侶亞蕾伊達.瑪奇(Aleida March)回憶說:「在空閒時刻,在一個會議與下個會議之間的空檔,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途中,他隨時閱讀。」
如今有一個圖像更有效證明這些事實。在良加瓦蘇(Ñancahuazú)遭玻利維亞軍方沒收的膠捲中,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切攀上一棵大樹,應該是正執行那沒完沒了的守衛工作,手裡捧著一本詩集。
Ⅳ
切一生不僅大量閱讀詩,他也以創作者身分玩味詩藝,曾經親近詩,也曾遠離詩,總是十分重視詩。我會說,他太過於重視詩。他從不滿意自己的作品,認為他所寫的詩沒什麼價值,因此從未付梓出版。
他應該在青少時期就寫詩了,但是今日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少數詩篇,是一九五四至一九五六年間,他旅居瓜地馬拉與墨西哥時所作。那段時期的詩,是一個角色轉型的完整歷程,著迷於那個以某種方式等待他的大千世界,也醉心於前哥倫布時期的遺跡。
在一九五五他寫下:
大海以她友誼之友召喚我/我的牧場 ── 一個大陸 ── /溫柔且不朽地展開/彷彿薄暮中的一只鐘。
再以另一首詩看這類主題:我獨自面對無情的夜/以及那令人厭倦的金錢壓力/歐洲以陳年酒之聲召喚我/受到金髮美女,博物館收藏品的鼓舞。/在新興國家的號角中/我迎面接受影響/那馬克思與恩格斯之歌。
歐洲,拉丁美洲,革命,令人好奇的是還有前哥倫布世界。他對帕倫克(Palenque)的著迷可從一首詩表露無遺:什麼力量讓妳矗立那裡幾世紀/依舊活潑動人宛如處於青春年華?在工作結束後,怎樣的神吹起/妳石碑的生命氣息呢?
他在墨西哥從醫,某次為一個名叫瑪麗亞的婦人看病,婦人患有與氣喘相關的呼吸疾病,病情相當嚴重。婦人與女兒及三、四個孫子住一起,套句墨西哥當時的說法,她的去世「不好不壞」,但他因婦人的不幸感到難過,儼然個人的罪過,於是寫了一首詩:
老嫗瑪麗亞,妳將逝去/我想嚴肅對妳說/妳的生命是一串充滿痛苦的玫瑰念珠/沒有愛人,亦無健康與金錢/只有飢餓與妳共享。
這是一首鬆散的詩,慢慢地從婦人的不幸開始描寫,鋪陳到醫院的診間,以及氣喘所引起的死亡,出現醫生雙手的溫柔窘態,為了向老嫗保證而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希望的男性低沉聲音,那最熾熱與最陽剛的復仇,就是妳的孫子將生活光明。詩以「我發誓」(lo juro)的誇大方式收尾,將lo juro以大寫呈現,然而聽起來真誠。
在墨西哥那段時間,他所寫的詩中,有一首係在秋雷歐(Choleo)農莊完成,當時他正在農莊接受軍事訓練,也許那是他最糟的詩作之一。那是一首獻給菲德爾的史詩,詩中最大的美德反映在兩方面,一方面是著迷於古巴領導人激發了阿根廷醫生(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透過隱祕的通訊小徑/解放你如此熱愛的綠鱷魚);另一方面是他嚴肅地承諾參與革命計畫:假如途中遭武力埋伏,我們要求一塊有古巴淚水的裹屍布/以覆蓋游擊隊員的骨骸/在通向美洲歷史的過程。/就這樣。
他從未將這首〈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送給菲德爾。顯然,他不認為那是一首好詩,也不想讓這首詩被當成留念之用。
數年之後,《綠色橄欖樹》(Verde Olivo)的總編輯里昂內.索多(Leonel Soto)出版了這首詩,切氣急敗壞寫了一張便箋警告給他,在未獲得同意的情況下不該出版他的詩,更何況「那些詩句糟透了」。切認為,他的詩屬於個人。還有一次,巴爾多.里亞達(Pardo Liada)提議出版他的詩,或在廣播中朗誦,切開玩笑似地威脅他,會將他槍斃。
很可能他在生命尾聲之際仍持續寫詩,只是這些詩從未公開。
Ⅴ
切在綠色筆記本內所收集的六十九首詩,只有一首標明作者,就是第六十五首〈偉大冒險〉,在詩的尾端寫上「L. Felipe」。其他六十八首並未標示作者。
我開始著手,擬出一張我知道切喜歡的作家名單,結果相當龐雜,我共找出了五十位作家。
我可以求助於知識淵博與熟背詩篇的朋友或專家。我確定羅貝特.費南德茲.雷塔瑪(Roberto Fernández Retamar)應可很快幫我解開大部分的謎團,然而這項挑戰卻令我著迷。隨著古老的福爾摩斯式閱讀,我採用了嚴謹的邏輯:刪除了不可能,再從所留下來的……我先辨認十五首我熟悉、或者有印象的詩。塞薩爾.巴列霍的〈黑色傳令兵》。聶魯達在《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中的第二十首〈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與〈一首絕望的歌〉,以及那首知名的〈道別〉。塞薩爾.巴列霍在《淒美》中的另外兩首詩:〈在那個角落〉與〈今夜我下馬〉。尼可拉斯.奇彥的幾首詩:〈我不知為何你會認為〉、〈先賽瑪亞〉、〈一隻長長的綠鱷魚〉。再加上里昂.菲利浦的那首詩,切早已標示出作者:「時光流轉四百年……」
原則上確定了四位詩人:巴布羅.聶魯達、尼可拉斯.奇彥、塞薩爾.巴列霍與里昂.菲利浦。對我而言,這是第一步。以這四位詩人為指南,我開始查閱所有不在這裡面的詩,把最有疑問的辨認工作放到最後。有些詩的辨識相對簡單,我直覺有些詩來自《漫歌》,有些可能屬於里昂.菲利浦,或是十分相近的模仿者,有些是巴列霍式的句子,有些則為奇彥的加勒比海頌樂。由於我對有些選集較陌生,因此必須借助於巴列霍、聶魯達與奇彥作品全集的各種版本,並從家父的書房裡搜括所有里昂.菲利浦的書。
或許這項工作對一個專家來說輕而易舉,但無法享受這麼多的工作樂趣。一個星期之後,包括幾個晚上,在露出黑眼圈與呵欠連連的情況下,這六十九首詩已被我辨別出六十七首,那剩下的兩首稍後再進行。
在過程中,我踩到了幾個陷阱,切省略了兩首詩的標題,其中一首抄在不同的兩頁上,中間夾著另外一首詩,兩首詩都只抄了片段,而一首詩接著另一首詩,沒切分。
切的詩選集終於釐清。
筆記本收錄了巴布羅.聶魯達、塞薩爾.巴列霍、尼可拉斯.奇彥與里昂.菲利浦的詩選。只有這位四位詩人,沒再多一位。令人好奇的是,詩並未按作家的順序排列,甚至沒有順序可言(一般選集採用年代順序方式)。換言之,切在讀這四位作家的詩集之際,不加區別即同時抄錄下來。起初,可看得出連續性:一首巴列霍的詩,一首聶魯達的詩,一首奇彥的詩;這樣的連續性重複了八次。我思索這樣的連續性是否暗藏著密碼,然而連續性不久後被打斷,之後便察覺不到任何次序。
有些詩令我茫無頭緒,日期看來不一致。奇彥的〈阿空加瓜山〉出版於一九六七年的詩集《宏偉的動物園》,不過先前即於一九五九年,在古巴的《革命星期一》(Lunes de Revolución)刊登;因此,這首詩應該曾出現在某本選集裡,或者切可能保留了當時的剪報。第二個疑惑在於里昂.菲利浦的《喔!這把破舊小提琴》的那些詩,詩集於一九六五年底由墨西哥經濟文化基會出版社(FCE)所發行。但是一點都不意外,里昂.菲利浦可能寄了一本到古巴,在展開玻利維亞游擊戰之前的短暫軍事訓練期間,有人再將書帶到畢納德里約基地,轉交給切。
切所抄錄的詩篇中,僅有些微修改:奇彥的〈姆拉妲〉使用了古巴人的口語拼音,切修改了口語拼音,將「dise」(說)改成「dice」,把「cobbata」(領帶)改為「corbata」,以「narices」取代「narise」(鼻),「veddá」(真相)則變為「verdad」。
還有最後一個疑惑,切最愛聶魯達的那首〈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為何排除在選集之外?為何巴列霍那些有關西班牙內戰的詩也不在選集之中?這些都是憑記憶的了解,我得屏除這樣的論點,因為他也喜歡聶魯達的情詩,而這些情詩收錄在選集裡。因為某些理由,他必須排除那些詩,留下空間給柔情的詩篇與親密的反思。或許那是他生命最後兩年的一首必要對歌,而那兩年籠罩在一場革命旋渦裡,革命事業卻轉眼成空。
面對日常生活中的冷酷,詩彷彿避風港,提供了個人,與美洲、西班牙的歷史視野。
Ⅵ
一九三八年,祕魯詩人塞薩爾.巴列霍在滂沱大雨中死於巴黎,那天是一個星期五,並不是他所預言的星期四,而當時切才九歲。在選集裡的四位詩人當中,切唯獨不認識他。雖然在他活著的時候,切也許曾經讀過他的一些詩,尤其那些獻給西班牙內戰的詩。
巴布羅.聶魯達是他青春時期的詩人。在一九五五或五六年間,他住在墨西哥時,曾寫過一篇有關《漫歌》的廣泛評論,裡面寫著,那些詩包含了「公義的暗喻」、「高雅的純樸」,他並將這部作品評為「詩意美洲最高尚之書」。一九六一年一月,當時切擔任國家銀行總裁,他接見了聶魯達,聶魯達在一本《漫歌》上簽名且送給他;自此,那本《漫歌》便在床頭櫃上陪伴他。
尼可拉斯.奇彥與切之間的友誼深厚,他是第一位受邀參訪拉卡巴良(La Cabaña)司令部的詩人,切的第八縱隊於古巴革命勝利後即駐守在那裡。一九五九年二月,尼可拉斯.奇彥為游擊隊員舉辦了一場詩歌朗誦會。他曾獻給切一首我個人覺得相當笨拙的詩。(儼然聖馬丁的純潔之手/伸向平易近人的馬帝,彷彿植物的拉布拉他河前來/與卡屋多河的河水及柔情匯合,/如此格瓦拉,聲音粗獷的高卓人/獻給菲德爾他那游擊隊員的鮮血。)
切住在墨西哥期間,認識了西班牙詩人里昂.菲利浦,當時他流亡墨西哥城。瑞卡多.羅赫(Ricardo Rojo,1923-1996)回憶在一家咖啡廳內的一場聚會,交談中,西班牙詩人與阿根廷流亡年輕人翹著腳,兩人露出破損的鞋底。那場聚會應該在阿根廷醫生烙下深刻印記,在古巴大革命勝利後,切反覆提及里昂.菲利浦,寫信給他,並寄自己的文章給他。
這三位當時仍在世的詩人,並不知道自己在切的背包裡,伴著他進行最後的戰役,以文字向他道別:
聶魯達在《世界末日》(Fin de mundo)的〈為英雄之死悲傷〉(Tristeza en la muerte de un héroe)寫著:我們經歷了這部歷史/這場死亡與/我們那被封存的希望復活/我們選擇了戰鬥/並見到旗幟升揚/我們知道那些沉默者/是我們唯一的英雄……
奇彥在〈切司令〉(Che comandante)寫著:不是因為你已殞歿/而是你的聲音微弱了/一匹火馬/支撐著你那游擊隊員的雕像/在山區的風雲之間。
里昂.菲利浦有一首詩提到駑騂難得的馬嘶,而切一直很喜歡唐吉訶德的這匹馬,在這首詩裡他寫道:你一直是使徒與福音傭兵,也是勇敢與田徑男孩,會跳出致命的三級跳遠。
─── 巴可.伊格納西歐.達伊波二世《切的綠色筆記本》序
2018台北國際書展首賣
南方家園出版《切的綠色筆記本》
淡江大學外語學院院長陳小雀
自西語原文翻譯
定價360元
書展期間單書79折 NT$284
雙書75折 NT$270
2018年2月14日通路全面上市
轉型領導四個原則阿摩 在 財經108問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美國總統歐巴馬昨天發表任內最後一次國情咨文,內容頗受好評。全文如下:
議長先生、副總統先生、各位國會議員和美國同胞們:
今晚是我在這裏做國情咨文的第八個年頭,也是最後一次。
我也理解此時正當大選之季,因此公眾對我們今年成就的期望並不高。但是,議長先生,您以及其他領導人去年年末通過了建設性的預算決議,使得工薪家庭減稅計畫能夠長久實施下去,我對此深表感激。因此我衷心希望今年兩黨能夠在一些重要事務上同心協作,比如,推行刑事司法改革,幫助那些與處方藥濫用行為抗爭的人們。我們很可能會讓質疑者們再次大吃一驚。
但在今晚,我打算少談些像往年那樣的發展計畫。別擔心,我還是有很多計畫要談,比如,幫助學生學習編寫電腦代碼,以及對病人進行個性化治療。我將繼續推動這些未竟事業的進步。完善有漏洞的移民體系。保護我們的孩子們免遭槍械暴力。繼續推行同工同酬及帶薪休假,並提高最低工資水準。所有的這一切對於努力工作的家庭們來說依然至關重要;這些仍是我們要做的對的事情。我絕不會放鬆這些工作,直至他們完成為止。
但這是我最後一次在此發表講話,我不想只談論來年的事宜。我想關注今後的五年、十年,甚至更久遠的事情。
我更關注我們的未來。
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巨變的時代,這場巨變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工作方式,改變了我們的星球和我們在世界上的地位。這種巨變預示著醫學將出現重大突破,也會帶來困擾著工薪家庭的經濟動盪。它為生活在邊遠山區的女孩們帶去教育的希望,卻也使遠距重洋的恐怖分子得以串通一氣策劃陰謀。這場巨變能夠帶來機遇,也會擴大不公。無論我們喜歡與否,這場巨變的進度只會越來越快。
美國曾經歷過種種巨變——戰爭,蕭條,移民湧入,工人運動,以及民權運動。每一次,總有人告訴我們要畏懼未來。每當美國受到某些組織或者言論威脅,將要失控,這些人就告訴我們要停止變革,並承諾恢復往日的輝煌。但每一次,我們都能夠克服恐懼。用林肯的話來說,我們並未遵循“平靜的過去時代的信條”。相反地,我們能夠用新的思維思考,以新的方式行事。我們巧妙地利用變化,始終將美國的潛力擴展至更廣闊的前沿,惠及更多的民眾。正緣於此——因為他人眼中的風險在我們看來是機遇——我們變得比以前更強更好。
過去的真理,現在亦未曾改變。我們的樂觀主義與職業道德,我們的發現與創新精神,我們種族多樣化和法治信條,這些都是我們作為一個國家所擁有的獨一無二的優點,使我們具備了世代繁榮昌盛、國泰民安的一切條件。
事實上,正因有了這種精神力量,我們過去七年才可能取得進步。它使我們得以從幾代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中恢復;是我們改革醫療體系、改造能源部門的動力;保證了我們給予軍人和老兵更多關心和福利。也正因為此,我們能夠讓每個州的人都獲得了與所愛的人結婚的自由。
但是,這些進步並不是註定會發生的,而是我們共同選擇的結果。我們當下正面臨著這樣的選擇。面對時代的變化,我們是將以恐懼對之,閉門造車,各自為戰?還是自我肯定,堅持立場,相信我們能共創奇跡?
讓我們先來談談未來,以及美國需要回答的四個大問題——無論下一屆美國總統是誰,無論哪個黨派掌控國會。
首先,我們如何在新經濟中給每個人公平的機會和保障?
第二,我們如何讓技術為我們服務,而不是與我們對抗——尤其是面臨氣候變化這樣急需應對的挑戰的時候?
第三,我們如何保障美國的安全,同時,在不充當世界員警的前提下,引領整個世界?
最後,我們如何制定政策,使其反映出美國的好,而不是美國的惡?
我先說說經濟,基本的事實是這樣的:現在,在全球範圍內,美國經濟是最為強大且堅固的。縱觀歷史,我們現在處於私營部門連續創造就業機會最長的一段時期中。我們創造了逾1400萬個新的就業崗位;這是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就業增長最為強勁的兩年;失業率下降了一半。汽車行業也創造了最輝煌的一年。在過去的六年裏,製造業創造了將近90萬個新的就業崗位。而且,我們在取得這些成績的同時,還將赤字減少了近四分之三。
任何聲稱美國經濟正在衰落的說法都是在傳播虛構事實。實際情況——同時也是許多美國人感到焦慮的原因——是美國經濟正在經歷巨大變革,而且這變革早在大蕭條發生之前就已經開始,到現在還沒有結束。今天,能夠被高科技取代的工作崗位並不僅限於生產線,還包括任何可以實現自動化的崗位。在經濟全球化中,公司可以落戶於世界任何地方,也會面臨更加激烈的競爭。其結果是,雇員要求加薪的籌碼變少。公司對其所在群體的忠誠度更低。同時,越來越多的財富和收入積聚到社會頂層階級手中。
這些變化趨勢擠壓了雇員的生存空間,即使他們擁有工作,即使美國經濟一直在增長。工薪家庭想要通過努力工作,擺脫貧困,年輕人想要開創自己的事業,雇員想要適時退休,都已經不太容易。雖然面臨這些變革的不只有美國,但是這些的確違背了獨有的美國式信念,那就是,任何努力工作的人都應當得到公平待遇。
在過去的七年中,我們的目標一直都是,保持經濟增長,以造福每一個人。我們已經取得了一些進步。但是,我們需要繼續努力。儘管在過去的一些年中,我們有過許多政治上的爭論,但是在一些領域,我們取得了普遍的共識。
我們一致認為,真正的機會在於每一個美國人都能獲得能夠必要的教育及培訓,讓他們能夠勝任一份收入理想的工作。“不讓一個孩子掉隊”的兩黨改革政策,就是一個重要的開端,同時,我們加強了兒童早期教育,進一步提高了高中畢業率,使工程學等專業畢業生得以增長。未來,我們要以這些成績為基礎,通過普及全民早教,讓所有學生都接受電腦實踐和數學課程培訓,為他們將來步入職場做好準備。同時,我們要為孩子們招錄更多優秀的教師,並給予這些教師更好的待遇。
同時,我們要讓每個美國人都能上得起大學。因為,勤奮的學生不應該因為貧困被擋在校門之外。我們已經將助學貸款的還款額降至借款人收入的10%。接下來,我們需要降低大學費用。兩年制的社區大學將為每一位有責任感的學生提供免費教育,這是降低大學費用最理想的方式之一。我會不斷努力讓這個方案在今年啟動。
當然,在新經濟中,我們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優質的教育。我們還需要能夠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的福利和保護措施。如果說在座的各位,是美國為數不多的能夠在同一個地方從事同一份工作30年,還能獲得健康和養老保障的人,也不算誇張。而對於其他人,特別是四五十歲的美國人來說,為退休後的生存點錢或是在失業後重振旗鼓,已經越來越困難。大家都認識到,在他們職業生涯的某個時刻,他們不得不重新接受培訓,重新學習技能。但是,他們不應當失去他們這麼多年辛勤工作所獲得的東西。
這也是社會保障及醫療保險制度在今天尤為重要的原因;它們不該被弱化,而應進一步加強。對於退休年齡較晚的美國人,基本福利應與當今的其他事物一樣盡可能移動化。這就是《平價醫療法案》的意義所在,這個法案旨在填補基於雇主的醫療保險系統的空缺,我們失業、返校求學或創業時,依然能享受醫療保障。目前為止,已有近1800萬人受益。醫療費用通脹也有所緩解。自法案實施起,我們的企業每個月都能創造新的工作崗位。
我想我們在短期內還無法就醫療保險制度達成共識。但兩黨可以在改進經濟保障制度的問題上採取一些新的措施。假設一位辛勤工作的美國人丟了工作,我們不該僅僅確保他能獲得失業保險,而應確保這個制度能夠支持他接受再培訓以勝任新的工作。如果這份新工作的報酬不如上一份工作,那麼就該有薪酬保障制度保證他能養活自己。即使他一直在換工作,也還能為退休儲蓄並能支配自己的積蓄。這就是我們讓大家更好地受益於新經濟的方式。
我知道國會眾議院發言人保羅•瑞恩提到過他對解決貧困問題的看法。美國是一個會給每個願意工作的人機會的國家,我歡迎大家提出可行性戰略,如為無子女低收入人群減稅的方案。
但在過去七年裏還有其他難以達成一致的領域,比如,政府應該扮演怎樣的角色,才能保證制度不向最富有的財團和大公司傾斜。在此,美國人民需要做出選擇。
蓬勃發展的私營經濟是我們國家經濟的命脈。我認為,其有些過時的規則需要改變,有些繁文縟節需要摒棄。在企業連續多年利潤破紀錄之後,如果讓大銀行、石油巨頭或對沖基金制定只對自己有利的規則,或者允許對集體談判的攻擊置之不理,工薪階層就無法獲得更多機會和更多薪水。引發經濟危機的不是那些領食物券的人,而是華爾街那些魯莽行事的人。移民人口不是阻礙薪酬上漲的原因;那些決議是由董事會的人提出的,他們經常將季度分紅看得比長期回報還重。可以肯定的是,正在看我演講的普通家庭不會通過離岸帳戶避稅。在新經濟的形勢下,工人、新興企業和小型企業需要更多發言權。規則應該使他們受益。今年,我計畫激勵那些善待工人的企業,這些企業明白只有善待工人才能讓股東、顧客和所在群體最終受益,這樣我們才能在全美推行這種良策。
事實上,我們有許多優秀的企業公民都是極富創造力的。這也是美國要回答的第二個大問題:如何重燃創新精神,迎接重大挑戰?
六十年前,俄羅斯人發射人造衛星,在太空領域領先於我們,這點我們並未否認。我們沒有就科學水準進行爭論,或縮減我們的研發預算。我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制定了太空計畫,十二年後,我們已經能在月球上行走。
探索精神存在于我們的基因裏。我們是湯瑪斯•愛迪生、萊特兄弟、喬治•華盛頓•卡弗。我們是葛麗絲•霍普、凱薩琳•詹森、莎莉•萊德。我們是從波士頓到奧斯丁再到矽谷的移民和企業家,我們力求建設更美好的世界。
我們保護了開放的互聯網,我們邁出了大膽的一大步,讓更多學生和低收入者加入互聯網這個大家庭。我們已經開始建設新一代製造業中心,我們的網路工具讓企業家在一天內就能獲得創立一個企業所需的一切。
但是,我們能做的還不止這些。去年,副總統拜登曾說,要把治癒癌症作為一項新的登月計畫去實現。上個月,他與國會通力合作,為國立衛生研究院的科學家們提供了大量資源,這是10多年來科學家們獲得的最強有力的資源支持。今晚我宣佈,我們將舉全國之力促成這項新計畫。在過去的40年裏,喬為我們在眾多問題上竭盡心力,因此,我任命他主管這一抗癌計畫。為了我們已逝去的親人,為了我們還能拯救的家庭,我們應該攜手,讓美國成為一個徹底攻克癌症的國家。
醫學研究是重中之重。在發展清潔能源的問題上,我們同樣需要全力以赴。
如果你還要質疑我們針對氣候變化進行的科學研究,你可以試試。你會發現自己孤立無援,因為站在你對面的是我們的軍方、絕大多數美國商業領袖、大多數美國民眾、幾乎整個科學界,以及全世界200個國家,這些國家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想要著手解決它。
就算我們的星球還沒到岌岌可危的地步,2014年也並非史上最熱的一年(因為2015年更熱),我們為什麼要放棄讓美國企業生產並銷售未來能源的大好機會呢?
七年前,我們在清潔能源領域進行了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投資。成果如下:從愛荷華州到德克薩斯州,現在風能比污染環境的傳統能源價格低廉。從亞利桑那州到紐約州,每年太陽能為美國民眾減少了上千萬美元的能源支出,同時創造了多於煤炭行業的就業機會,並且這些就業的收入高於平均水準。我們正在逐步採取措施,讓每家每戶都可以生產並儲存自己的能源——環保主義者和茶党人士正為此事通力合作,為家庭自產能源提供支援。同時,我們的石油進口量下降了近60%,減少的碳排放量居全球第一。
2美元1加侖的油價也不算貴。
現在我們不得不加速實現從污染能源向清潔能源的過渡。我們不應該補貼過去,而是應該投資未來——尤其是在依賴化石燃料的社區。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敦促改變石油和煤炭資源管理方式的原因,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反映納稅人為此支付的稅款以及地球為此付出的代價。通過這種方式,我們把錢重新投入到這些社區,讓成千上萬的美國人一起構建21世紀的交通運輸系統。
所有這一切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誠然,還有許多既得利益者想要維持現狀。但是,改變現狀能讓我們創造新的就業,節省更多資金,我們的星球也得到了保護——這種未來才是我們應該留給後代子孫的。
在眾多問題上,我們的安全與世界緊密相關,氣候變化只是其一。因此,我們需要回答的第三個大問題是:怎樣在不被孤立、不充當世界員警的情況下,保持美國的安全和強
剛才我說了,所有認為美國經濟衰退的言論都是政治性的大話。所有你聽到的關於美國的敵人越來越強大、而美國卻越發虛弱的言論,都是逞口舌之能。美利堅合眾國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無需其他任何廢話。而且我們還會一直強大下去。我們的軍費投入比排在我們後面的八個國家的總和還多。我們的部隊是世界歷史上最精銳的戰鬥力量。沒有任何國家敢攻擊美國或者美國的盟國,因為他們知道那是自取滅亡。有調查顯示,目前美國的國際地位高於我當選總統之初。當重大國際問題出現時,世界人民不會指望中國或俄羅斯來領頭解決,他們會找我們。
我每天的工作從聽取情報簡報開始,因此我知道現在是一個危險時期。但這並不是因為美國力量的削弱,或者某個超級大國的崛起。在當今世界,與其說邪惡獨裁國對我們構成威脅,不如說經濟衰退國對我們的影響更大。中東正在經歷一場將持續二三十年的大變革,其發生的根源可追溯至一千年前的衝突。中國經濟的轉型正在對我們產生衝擊。儘管面臨自身經濟衰退,俄羅斯依舊投入大量資源到烏克蘭和敘利亞——這兩個正脫離正常軌道的國家。二戰以後我們建立的國際體系如今難以適應新形勢的需要。
我們有責任重建國際體系。而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對事務進行優先排序。
美國政府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美國人民,打擊恐怖主義網路。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都直接威脅到美國人民的安全——在當今世界,哪怕只有一小撮無視他人和自己生命的恐怖分子,也會造成巨大危害。他們利用網路毒害美國境內人們的思想;他們破壞我們和盟友的關係。
但當我們集中精力消滅“伊斯蘭國”時,卻有人言過其實地說這是第三次世界大戰。這種說法正中某些人下懷。許多武裝分子登上皮卡車,靈魂扭曲的人在公寓或車庫裏謀劃著生命著——這些都對平民構成巨大威脅,必須予以制止。但恐怖分子並沒有威脅到美國的“國家存在”。
這就是“伊斯蘭國”想要透露出來的資訊;這是他們招募恐怖分子時的宣傳伎倆。我們不能先壯大他們然後顯示我們可以來真的;也不能中了“伊斯蘭國代表世界最大宗教之一”的圈套,導致在這場鬥爭中重要盟友離我們遠去。我們要認清他們的真面目——他們就是殺手、瘋子,必須予以追蹤、緝捕並摧毀。
而這恰恰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過去一年多,美國領導著60多個國家的聯盟,切斷“伊斯蘭國”的資金來源,發掘他們的陰謀詭計,阻止武裝分子的人員流動,消除他們邪惡意識形態的影響。我們發動了近萬次空襲,除掉他們的恐怖頭目,破壞他們的石油供給,搗毀他們的訓練營和武器。我們為正在逐步奪回伊拉克和敘利亞領土的武裝力量提供培訓、武器裝備和其他支援。
如果本屆國會真的希望贏得這場戰爭,同時向我們的軍隊和整個世界傳達反恐決心,你們就應該授權軍事力量介入對抗“伊斯蘭國”。可以投票表決。但美國人民應當知道,無論國會是否行動,伊斯蘭國也必將和以往的恐怖分子一樣,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你們懷疑美國或是我個人伸張正義的決心,不妨問問奧薩馬•本•拉登。問問去年被擊斃的葉門基地組織頭目,或者已成階下囚的班加西事件主謀。如果你和美國過不去,美國絕不會放過你。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但我們的記憶力很好,我們的打擊沒有時限。
我們的外交政策焦點是“伊斯蘭國”和基地組織的威脅,但並不僅限於此。因為即使沒有“伊斯蘭國”,未來幾十年裏,全球許多地區(包括中東、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中美洲部分地區、非洲和亞洲)仍將動盪不安。它們中的有些地方有可能變成新的恐怖主義溫床;有些則會深陷民族衝突或大饑荒,滋生新一輪難民潮。世界人民會指望我們去解決這些問題,我們的回應不能只是嘴上功夫:不斷使用強硬的措辭,做給平民們看。這種回應可能在電視新聞上起點作用,但世界人民感受不到切實的鼓舞。
我們也不能接管和重建每個陷入危機的國家。那不是領導力,那樣只會將我們拖入泥潭,白白浪費美國人民的熱血和財富,最終削弱我們自己。這是越戰和伊戰給我們的教訓——我們早該銘記在心。
幸運的是,我們有更明智的辦法。這是一個耐心、克制的策略,能充分發揮國家的每一分力量。這個策略就是:美國一定會採取行動——必要時單獨行動——以保護我們的人民和盟友;但在全球共同關注的問題上,我們會動員全世界與我們一起行動,確保其他國家也盡到自己的職責。
這就是我們應對敘利亞等衝突時採取的方法:我們與當地軍隊合作,領導所有國際力量,共同幫助這個千瘡百孔的社會實現長久和平。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建立全球聯盟,通過制裁和有原則的外交手段防止伊朗擁有核武器。現在,伊朗已放棄核項目,運出濃縮鈾儲備,世界避免了又一場戰爭的爆發。
這也是我們在西非阻止埃博拉病毒傳播時採取的方法。我們的軍隊、醫生和研究人員先搭好平臺,然後集結其他國家加入抗擊埃博拉的戰役。
這還是我們建立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時採取的方法。該協定能打開市場、保護工人利益、保護環境,還能增強美國在亞洲的領導力。它將取消針對18000種美國製造商品徵收的關稅,創造更多優質就業機會。在TPP協定下,中國不再是當地貿易規則的制定者,我們才是。你們想要美國在本世紀展現它的強大國力?那麼就通過這一協議。給我們執行協議的工具。
孤立古巴的50年未能推進這一地區的民主進程,反而削弱了我們在拉丁美洲的影響力。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恢復與古巴的外交關係,開啟旅遊和經商之門,幫助改善古巴人民的生活。你們想要鞏固我們在南半球的領導力和可信度?那麼就承認冷戰已經結束,解除禁運吧。
21世紀,美國體現領導力的方式並非只有下面兩個選擇:除了打擊恐怖主義,再不關心其他世界事務;抑或,佔領和重建每個正在土崩瓦解的社會。領導力意味著明智地運用武力,團結全世界的力量實現偉大目標。它意味著將海外援助視為國家安全的一部分,而非施捨。當我們領導近200個國家簽署史上最具雄心的氣候協定時,不僅幫助了易受氣候變化影響的國家,也在造福我們的後代。我們協助烏克蘭捍衛民主,我們幫助哥倫比亞結束長達十年的戰爭——這同時也鞏固了我們賴以發展的國際秩序。當我們幫非洲國家解決饑荒、抗擊病疫時,我們也防止了下一場大規模疫情危及美國。目前,我們正努力消除愛滋病帶來的危害,我們也有能力消滅瘧疾——這也是今年我會督促本屆國會資助的項目。
這才是國力,這才是領導力。這種領導力需要美國做出表率。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致力於關閉關塔那摩監獄:這一監獄耗資巨大,沒有必要,只會為我們的敵人繼續招兵買馬提供說辭。
這就是我們不該在政治上以人種和宗教區分別人的原因。這不是政治正確性的問題,而是我們必須知道美國強大的原因。世界敬重我們並非因為我們武力強大,而是因為我們的種族多樣性,因為我們的包容和對每種信仰的尊重。教宗方濟各曾站在這個講臺上和在座的議員說過:“如果你像暴君和殺人犯一樣充滿仇恨和暴力,那你也會很快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有的政治家侮辱穆斯林,有人肆意破壞清真寺,有孩童受到欺辱……這些都不會讓我們的國家更安全。我們美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這種做法大錯特錯。它貶低了我們在世界眼中的形象,讓我們更難達成目標。而且它背離了美國的國家本質。
“我們合眾國人民”。
我們的憲法以這三個簡單的詞開始,也是這三個詞讓我們認識到,這裏指的是所有人,而不是一部分人;這三個單詞堅定地認為我們應該共進退。這就是我想說的第四點,也可能是今晚我想講的最重要的一點。
我們期盼的未來:每個家庭都享有機遇和安全;生活水準得以提高,以及為孩子們創造一個可持續的、和平的星球,這些都是我們可以實現的。但是,要實現這些期盼,我們必須一起努力。只有經過理性、且富有建設性的辯論,這些期盼才可能實現。
要實現這一期盼,我們必須解決政治問題。
更好的政治形態並不意味著意見始終統一。美國是一個大國,有不同的地區,不同的看法,不同的利益。這也是我們的優勢之一。開國先驅們將權力分配給各個州,各政府部門,希望我們像他們一樣進行辯論,探討政府的規模和形態,探討貿易和外交關係,探討自由的含義和安全的必要性。
但民主確實需要公民之間的信任紐帶。如果我們認為與自己觀點相左的人都心懷惡意,或者認為我們的政敵都不愛國,那民主就無法實現。如果不願意妥協,連最基本的事實都存在爭議,而我們只聽那些贊同的聲音,那麼民主就會停滯不前。如果只有最極端的聲音受到重視,那我們的公共生活就會衰落。最重要的是,當人民大眾覺得自己的呼聲無關緊要,而整個社會體制被有錢、有權或者個別人的利益所操控時,民主就將崩潰。
目前,很多美國人都有這種感受。這是我總統任期內的幾件憾事之一 ,各黨派之間的積怨和猜疑並未減弱,而是變得更深。毫無疑問,如果具備林肯或羅斯福那樣的才能,可能黨派之間的嫌隙會調和得好一些,我保證,在我任職期間,我會不斷努力,爭取做到更好。
但是,美國同胞們,這不僅僅是我的責任,也不僅僅是某位總統的責任。在座的當中,有不少人期盼在更多方面相互合作,期盼在華盛頓有更高層次的辯論,但卻因為受到選舉利益的羈絆而無法做到。我知道這種情況,聽你們說過。如果我們想優化政治形態,僅換掉一個國會議員或參議員,甚至換掉一位總統是不夠的,我們必須改變整個體制,來展現更好的自己。
我們要取消劃分國會選區的做法,因為劃分選區後,政客們會自己去選擇選民,而不是讓選民選擇他們。我們必須降低金錢對政治的影響,這樣就可以防止少數家族和幕後利益集團用資金影響選舉。如果關於競選資金的現行辦法未能獲得法院通過,我們就要共同努力,尋求真正的解決方案。我們要讓投票更容易,而不是更難,我們應順應現在的生活方式,使投票方式現代化。今年,我打算走遍全國,來推進這
但僅憑我一人之力,是無法做到這些的。政治進程的變革,不是改變誰當選,而是改變當選的方式。只有美國民眾要求進行變革時,變革才會發生。這是由你們決定的。這就是“民有、民治、民享政府”的真正含義。
我所提出的要求絕非易事。相比而言,變得憤世嫉俗,認為變革不可能發生、政治已經無藥可救,並且認定自己的呼聲和行動毫無意義,這些事情更容易做到。但是如果我們現在放棄,那我們也放棄了更加美好的未來。擁有金錢和權力的人會在更大程度上左右重大決定,可能是將年輕士兵送往前線,可能是批准會引起災難的經濟政策,也可能是為了維持控制權,駁回歷代美國人民為之奮鬥犧牲的平等權和投票權。如果這樣的倒行逆施持續下去,又會有人催促我們回到部落時代,讓那些與我們長相不同,信仰不同,選舉方式不同,背景不同的同胞當他們的替罪羊。
我們不能選擇那條道路,因為路的盡頭沒有我們追求的經濟繁榮,沒有社會安定,最重要的是,無法讓我們成為如今這樣令世人羡慕的國家。
我的美國同胞們,無論你信仰什麼,無論你支持一黨制或無黨制,美國的未來掌握在你們手中,需要你們自願履行好自己作為公民的義務。你們要參與選舉;你們要敢於發聲;你們要為他人,尤其是弱勢群體,爭取權利,要清楚知道我們能在這裏就是因為有人在某個地方支持著我們。你們要積極參與公共生活,讓美國人民的善良、禮貌以及樂觀滲透每個角落,就像我每天接觸到的美國民眾一樣。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的民主道路也很艱難。但是,我能保證,一年之後,我已不再是美國總統,我將和你們一樣,是一個普通的美國公民,那些曾經幫助美國前進的公平與遠見之聲、堅韌之聲,以及幽默與和善之聲,也會讓我倍受鼓舞。這些聲音告訴我們,每個人的身份,無論黑人還是白人,無論亞裔還是拉丁裔,無論性取向如何,無論是移民還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我們首先都是美國人,並且有著共同的信念。用馬丁•路德•金的話來總結就是:不靠武裝發聲的真理以及無條件的愛。
這些人,這些聲音一直都在。寂靜無聲,不求關注,但卻一直在為這個國家奔忙。
在美國這片熱土上,我所到之處都能看到這麼一群美國人的身影。我看到了你們所有人,我知道你們都是其中的一員。正因為有你們,我才能如此自信于美國的未來。因為我知道一直有著默默無聞,堅定勇敢的美國公民為美國的未來奮鬥。
有一位在裝配流水線上工作的工人,每天加班加點以確保公司正常運營,而他的老闆也會給他加薪,讓他繼續堅守崗位。
有一個女孩有著自己的科學夢想,為完成科學項目徹夜不休,而她的老師會提前進教室給她上課,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她會成功發現某種治療疾病的良方。
有一位美國人服完刑期,想要重新開始,而有位老闆給了他第二次開始人生的機會;抗議者希望彰顯社會公平正義;年輕的警官在街上巡查,尊重他人,兢兢業業,默默守護我們的安全。
有個士兵為救自己同胞不惜一切,身受重傷;有位護士悉心照料他,直至他痊癒參加馬拉松;而所在社區的人紛紛為他加油。
有這麼個孩子勇敢地做自己,敢於出櫃,而深愛他的父親也會放棄自己的舊觀念繼續愛他。
有一位老婦人,只要自己還有選舉權,她都會親自排隊去投上一票;有位美國新公民第一次高興地投上自己的選票;選舉站的志願者深信每一票都很重要,因為他們都懂得這投票權的分量有多重。
這就是我所認識的美國。這就是我們熱愛著的國家。人們明辨是非,慷慨善良,並且樂觀地相信,不靠武器發聲的真理和無條件的愛必將主導這個世界。因此我才如此堅信美國的未來。因為有你們,我相信你們。因為美國的強大,我才能如此自信地站在這裏。
謝謝,上帝保佑你們,上帝保佑美利堅合眾國。
來源:三劍客
轉型領導四個原則阿摩 在 陶傑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What Can You Learn From Israel?
巴黎「查理周刊」屠殺案,事後法國總統廣邀世界領袖來巴黎出席哀悼遊行。以色列總理不請自來,法國無奈,只能接待,此事引起舉世矚目。因為以色列是一個獨往獨來、氣質類型的強國。以色列於一九四八年立國,其過程艱辛驚險。在此之前近三十年,由英國託管。猶太人經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大屠殺,在慘烈的創痛之中,一定要立國於再生,此一意志無人可以阻撓。
強大的民族,正如強人,一旦作出決定,或立志完成一件事,是沒有人能制止的。以色列驕然立國至今,為現代文明貢獻巨大。雖然屢遭恐怖主義挑釁,耶路撒冷、特拉維夫和其他城市,無一不在恐襲的陰影之下,但以色列六十多年來,在世上豎立了成功的典範。
除了美國有強大的猶太人社團,遙為奧援,猶太人的強大意志也是主要的內因。然而,許多人不知道,以色列雖然在中東,四周有敵意的回教國家橫伺,但卻絕不孤立。因為以色列生存壯大之道,是與世界其他國家推廣合作。以色列並不是一座孤島,而是與國際社會建立的一張大網絡而居中的大蜘蛛。
一九五八年,以色列政府在立國後僅十年,就成立了「國際合作組織」(MASHAV),歸外交部管轄。與國際的科技、經濟、政治合作,是以色列外交的重大環節。
由於猶太人天賦聰明,創意旺盛,以色列有許多新發明,世界需要借鑑以色列的科技,多於以色列需求國際的救助。美國、荷蘭、新加坡、以至遠東的台灣,以色列都有經濟貿易和科技的合作往來。五十多年來,已經有二十萬以色列青少年參與了這個計劃的訓練課程。今日,全球各國,有一萬名以色列專家奉派工作,指導各國的創意和管理。
當第三世界只能向外出口廉價勞工與家庭傭僕,以色列出口這一萬人,不但是舉國精英,而且是世界急需的頂尖人才。世界衛生組織、世界銀行、聯合國援助第三世界的各項慈善計劃,都有猶太人做主管,而且還在前線。MASHAV 體現了很獨特的國家哲學:鼓勵第三世界的精英專才來以色列,學習以色列的經驗,然後回到本國,將以色列的先進經驗結合本國實況,但大前提是必須遵守國際文明社會既定的原則和規條,不可為獨裁政權利用,欺壓善良百姓。
換言之,以色列的技術和人才出口,是有條件的:必須以增進人類社會幸福為唯一的前提。在此之下,如海水化淡、食物安全、氣候和大自然的共生關係,以色列都有解藥。但他的解藥不隨便給人,像聖經上說的:「只有小孩能到我這裡來。」只有善良的人才可以到以色列學習猶太人古老而創新的智慧。
譬如,以色列的農業部,有一個國際農業發展合作計劃,教授有機食物種植、水土保養、安全營養等知識。來以色列取經,如果語言不通,不必擔心,因為以色列有大量導師懂阿拉伯、法國、西班牙和俄文。以色列教你灌溉和農作物資源的保護,牛奶類產品的釀製。那些舉國都是食品污染的國家,肯定沒有派人去過以色列,因為他們不懂得謙卑。
今天的以色列,可供學習的太多了。香港中學生面向世界,不一定要背靠大陸。畢竟天地廣闊,山外有山,以色列是摩西出走、在西奈山領受上帝聖旨的道德搖籃。這一點,光爍今古,還不夠嗎?
遠東另外一個時刻喃喃自稱「國際大都會」的新土豪 Chinatown,以色列不就像一塊照妖鏡,為一個愚昧的世界辨識甚麼是真貨、甚麼叫做山寨?
當五角星變成香港的圖騰,本期封面的星多了一角,無疑會令一些人稍感不安。
不錯,「茶杯」的視野,向來是世界。特別是當香港愈來愈多人覺得走入了絕境,如果你還記得,在古老的舊約之中,引領猶太人出埃及、渡紅海、開拓出一片生天的摩西,是猶太人。
香港正在衰老,而以色列卻愈來愈年輕。因為香港正在由一羣失去方向感的舊官僚與小政客在盲衝冒撞,而以色列,卻早已在歷史的創傷中轉型,重塑自己,在精英的領導下,也正在 Redefine 這個世界。
香港的管治者,還在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瞰凌亂的蒼生,他們指摘年輕的一代是麻煩製造者,然而他們不知道,也不承認,自己才是問題的本身。
七八十年代,曾經為亞洲四小龍之一的香港,一度是中國明天所繫的 Model City,連鄧小平也希望「打造十來個香港」。然而到今日,香港漸成國際的黃台舊瓜,中國的白眼釘刺,魔法消失,魅力不再,因為香港不但不再獨特,而且失去了章法。十八年特區,不斷在抄襲,由中環的摩天輪到空中樓閣的高科技港、中藥中心,香港沒有了身份,然後連抄襲也茫然不可終日,應該像澳門,還是學新加坡?還是深港同城化、融入珠三角?你以為從老董到梁振英會有答案?沒有的。香港在世上失去了 Reference。
以色列一度也成為特首施政的艷羨對象,因為以色列是一個小美國。舊約的發源地,上帝的選民,以色列立命於創造,猶太人生存於突破。歷史的祝禱,民族的基因,以色列獨步環球,猶太人的智慧超然,六角星的靈感,可以觀照,唯不可以移植。
儘管如此,以色列對香港的年輕朋友,可以有無窮的想像空間。
(CUP Magazine 157 期二月號《創世之王》經已出版,各書報攤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