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修正】《#凜霜之冬》#文手聯合冬日企劃
細修了ㄧ些部分,留言收修改的地方。
𝑰. 𝑰𝒏𝒕𝒓𝒐𝒊𝒕𝒖𝒔 追尋者
他是追尋者。
並非人們這麼叫他。在廣袤的雪地裡,他是唯一有生命的存在。那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追尋者忘了原因,不過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這麼稱呼自己。
並非所有事情都需要合理的解釋。他明瞭他是追尋者,正在尋找某樣事物,這樣就足夠了。
他裹起大衣,抵擋北面襲來的冷冽凜風。踏上硬實結冰的地面,些許白霜因此彈起,柔軟而厚實的熊皮靴絨毛阻絕了腳下寒冷。
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和冷風狂嘯,他聽不到其他聲響。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物的蹤跡。連日照也是炙熱的白,蒼白積雪反射晶瑩亮光,刺眼灼熱。
他掏出腰包中的望遠鏡,向遠方一探。令他驚訝的不是一片蒼白——針葉林失去蒼綠,稻草被奪去金黃,紅磚掉了赭赤——除了白皓如骨的死白之外,還是白色;這些情景他早已習以為常。在上個世紀的人類覆滅之後、在「同化」之後,世界早已失去任何色彩。
就跟末日一樣。
他所追尋的,不過是死寂中的一抹色彩——
卻比登天還難。
令他驚訝的是,遠處竟孤座著一幢哥德式教堂。自末日之後,他就沒再見過如此建物。他因好奇而向前趨近,聽到微弱的樂音。再次靠近,樂聲越發清晰,教堂中傳出抑揚委婉的輓歌。追尋者從沒聽過這種音樂,如此淒楚動人,比夜鷹在午間時分的哀悼還要沉痛悲切,音符與人聲迴盪於心懸間,他的情緒忍不住跟著波動。他想哭,他不能哭,他想哭,他哭了。不經意地,淚水落下。淚珠掛在下頷尖端,瑩潤剔透,他伸手抹去,皮製手套上留下一道晶瑩水痕。
淚水是透明無色的。
𝑰𝑰. 𝑺𝒆𝒒𝒖𝒆𝒏𝒕𝒊𝒂 指揮家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同化」之前,世界是有色彩的。不只如此,五彩繽紛的創作更替地球表面增添靈魂上的斑斕絢爛——文學、電影、音樂,那些追尋者曾經聽聞過,卻從未真正接觸過的事物。他腦中只有抽象的形容和概述,從未有過本質的樣貌。
如同過往那些被追尋者忘卻的斑駁年代,教堂是曾經有色彩的。
圓形穹頂上的彩繪玻璃色彩紛呈,明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室內,投影在大理石地板上形成細碎落影。其中湛青最為突出,幽深而神秘,彷若深不見底的汪洋。
藍光照耀在廳內無數尊大理石雕像上,泛著沉重而低迷的氣息。有些石像相當嶄新;有些平放在高台上,像沉寂於棺材內的死屍一樣;有些已被歲月侵蝕,表面凹凸不平;有些並非人像,而是獅鷲雕像,飾於教堂上方,沿著石柱旋繞擺置,各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腳爪下攫著幾顆頭雕。
每個人像的神情皆莊重肅穆,彷彿在為廳內中央的演出致以最高敬意。
湛藍幽光宛若帷幕,輕柔地降臨在舞台正中的指揮家身上。
他閉眼,傾聽不存在的旋律。聆聽,聆聽,用靈魂傾聽。他舉高雙手,比出指揮的手勢。呼吸,呼吸,深呼吸。當腦海中的節拍與外在環境相契合時,靈光閃現,雙手倏地落下,開啟新的樂章。
眾多樂器一同發聲,樂聲震天咋響。隨著節奏起伏,指揮家雙手在空中劃出優美弧線,時而輕緩柔和,如細雨綿綿;時而激情萬分,如波濤壯烈。
在他頭頂上,另一場璀璨靚麗的演出也正在上演。
斑斕眩目的波光如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舞台上,隨著指揮家的動作改變顏色。他一抬手,紅與綠就交織成仲夏的繁盛花園;下個節拍,橘與藍融為抑鬱的深夜與明月;手輕落下,黃與紫是尊貴的莊園晚宴;樂音抖落,黑與白形成歌德電影的喟嘆。
指揮家闔眼,完全浸淫於樂音之悠揚。七彩虹光灑落在他身上,彷如頓悟的隱士、上帝的天使長。此時此刻,他是超越萬物生靈的存在,他操控一切、擁有世界。
當靈魂被藝術充盈之時,他知道何時該停止。
旋律越趨激昂,最終止符在高潮,留下韻味無窮。
指揮家汗水淋漓,汗珠順著頸項曲線滑落,溽濕的幾綹髮絲貼平在頭皮上。他重吸一口氣,將氧氣灌入肺部。他睜眼,有那一霎那,那對深邃的雙眸顯得迷濛,彷彿他還沉浸在音樂的回韻裡。後來他甦醒了過來,雙眸回覆神采。這代表他從演出當中獲得靈魂上的昇華。
指揮家轉身,給聽眾敬禮。他耳邊傳來如浪的掌聲,振聾發聵。
儘管這場演出沒有觀眾,更沒有樂團。
𝑰𝑰𝑰. 𝑶𝒇𝒇𝒆𝒓𝒕𝒐𝒓𝒊𝒖𝒎 雕像
追尋者進入教堂內,用他最熟稔且幹練的步伐潛入,輕盈而優雅,像隻雪地中的精靈。但室內過於寬敞,跫音依舊迴蕩在偌大的空間裡。
光線從教堂穹頂射下,照亮整個空間。內部由大理石搭建而成,但也失去了色彩,只剩一片潔白,和偶爾構成陰影的灰階。
他沿著陰影邊緣潛行,試著不要踏進光線照耀之處,似乎是害怕因光線而暴露行蹤。
越接近中心禮堂,音樂就越清晰響亮。他很確定樂聲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透過平台和樑柱相連的陰影,他到達了禮堂門外的位置。追尋者側身躲在門口處,小心翼翼地向內部望一眼。
四支高腳蠟燭燃燒著,火光是亮白的光點,遠處平臺上的光如河瀑流瀉。儘管只有黑與白,但此景可說是藝術之顛,言語無法形容的壯闊美麗。
許多尊人像在平台上,他們的動作看來像在正在演出,只是忽然被停止了。
追尋者知道他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頓時,一頭獅鷲迎面撲來。牠發出聒噪長嗥,尖銳腳爪對準了追尋者臉部攻擊。他靈敏閃身,蹲下勉強躲過突襲。獅鷲繼續向前飛,在空中畫了個弧,然後直線攀升。
這時追尋者才看清楚了那頭獅鷲是大理石做的,一尊會動的大理石雕像。
獅鷲從高空向下俯衝,發動第二波攻勢。他掏出身上的匕首,準備迎擊。霎那間,傳來石塊撞擊的聲響,如雷貫耳。
周遭所有石像都動了起來。
𝑰𝑽. 𝑪𝒐𝒏𝒇𝒖𝒕𝒂𝒕𝒊𝒔 錯誤
這是不知道第幾場演出,指揮家絲毫不感到疲倦,耽溺於自己的夢幻世界裡。
雙臂持續在空中揮舞,順著那聽不見的旋律。
驀地,他停止了。他緩緩地睜開雙眸,眼裡充滿詫異和困惑。他再仔細聆聽了一次。聆聽,聆聽,用心聆聽……
沒錯,一個演奏錯的音符,一個不該被放在那個位置的音符。
這個音符,太噪雜,太混亂,破壞了世界的法則。困惑逐漸轉為憤怒,指揮家望向玫瑰玻璃窗灑下的光,有罌粟的紅、碧空的青、落日的橘、夏藤的綠。這些色彩對他而言也過於雜亂,就像那不協調的音律,在心底留下傷口,灼燒般地刺痛。
一絲怒火竄起,在胸腔間焚燒。燒穿了肺,燒盡肋骨,烈焰蔓延至全身。
形體猶存,靈魂已然只剩灰燼。
啪地一聲,他把指揮棒折斷。
上方的光瞬即失去色彩,黑白如爬藤蔓延至教堂每一處,迤漸擴散到世界所有角落。紅花不再鮮豔,碧空失去蔚藍,萬物被奪走色譜。
上頭紛斕的光海也失去傲人的繽紛絢麗。光海褪色,只留黑白。指揮家抬頭看向被同化之後的藝術品,光的浪潮輕柔地擺動,幾乎能感受到海風吹拂。
指揮家站遠,花些時間欣賞著自己的最新傑作,臣服於這作品的偉大與絕美。現在他就像一隻簍蟻,望著高聳入雲的巔峰,心中唯一激起的波瀾唯有無盡如浪的讚嘆。
輕眨的睫氃間,只餘黑與白的光線。他的心似乎也只剩黑白兩色。
也許這世界少了些什麼。他突然這樣想。
𝑽. 𝑺𝒖̈𝒔𝒔𝒎𝒂𝒚𝒓 血漬
一個人影蹣跚地步出教堂,他瘸著一條腿,身上流著灰黑血徑,身後的漆黑之門註定為他永久闔上。
傷口刺辣作痛,追尋者終於體力不支,癱倒在雪地上。
他盯著一望無際的蒼白——也許他命定找不到他追尋的事物,又或者他追尋的事物根本不存在。這個想法令他背脊一陣涼。
他絕望地長歎,傷口持續滲血,血水噴濺,如花盛放,在潔白雪地上染下美麗複雜的旋狀花紋。
他看了看,讚嘆自然之巧妙,沒意料到不經意的一摔,能創造如此靚麗之斑紋。
他找到了他追尋的事物。
看似無止盡的追尋,終於來到終點。
他一直以為追尋的是色彩,其實不然。他要找的,是自我的昇華。
他轉頭望向教堂門口——記憶湧現,他曾經在那舞台上演出最完美的藝術,他曾經那麼光鮮亮麗,他曾經天真地以為他完美無瑕,如那靄靄白雪。
就像造物主不滿意自身的造物,科學家不承認自己的發明,指揮家抹煞一切,為了重頭來過——
為了抹滅一切污點。
他需要的,是接受挫敗。就像現在,橫倒在雪地裡,表面上他一無所有,但實際上他擁有所有。
那曾經不可行的,如今看來十分優秀。那曾經盼望的,如今看來相當可笑。
不協調的音符,就像雪地裡的血漬,或許是一個錯誤,但錯誤為絕對的黑與白的增添多樣的灰階。
唯有錯誤,才能成就巔峰。
追求完美,是突破的障礙。
追尋者起身。他決定從此不再稱呼自己追尋者。他曾經是指揮家,今後也會是。他還記得斷裂的指揮棒在哪裡——
他會讓世界恢復色彩。
(全文完)
#雪莉爵士 #短篇小說 #文章 #文學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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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繽紛冬日企劃 #最終棒 #白色 #2020第一篇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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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凜霜之冬》——色彩繽紛冬日企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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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Iɴᴛʀᴏɪᴛᴜs #追尋者
他是追尋者。
並非人們這麼叫他。在廣袤的雪地裡,他是唯一有生命的存在。那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追尋者忘了原因,不過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這麼稱呼自己。
並非所有事情都需要合理的解釋。他明瞭他是追尋者,正在尋找某樣事物,這樣就足夠了。
他裹起大衣,抵擋北面襲來的冷冽凜風。踏上硬實結冰的地面,些許白霜因此彈起,柔軟而厚實的熊皮靴絨毛阻絕了腳下寒冷。
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和冷風狂嘯,他聽不到其他聲響。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物的蹤跡。連日照也是炙熱的白,蒼白積雪反射晶瑩微光,如同繁星點點。
他掏出腰包中的望遠鏡,向遠方一探。令他驚訝的不是一片蒼白——針葉林失去蒼綠,稻草被奪去金黃,紅磚掉了赭赤——除了白皓如骨的死白之外,還是白色;這些情景他早已習以為常。在上個世紀的人類覆滅之後、在「同化」之後,世界早已失去任何色彩。
就跟末日一樣。
他所追尋的,不過是死寂中的一抹色彩——
卻比登天還難。
令他驚訝的是,遠處竟孤座著一座哥德式教堂。自末日之後,他就沒再見過如此建物。他因好奇而向前趨近,聽到微弱的樂音。再次靠近,樂聲越發清晰,教堂中傳出抑揚委婉的輓歌。追尋者從沒聽過這種音樂,如此淒楚動人,比夜鷹在午間時分的哀悼還要沉痛悲切,音符與人聲迴盪於心懸間,他的情緒忍不住跟著波動。他想哭,他不能哭,他想哭,他哭了。不經意地,淚水落下。淚珠掛在下頷尖端,瑩潤剔透,他伸手抹去,皮製手套上留下一道晶瑩水痕。
淚水是透明無色的。
II. Sᴇǫᴜᴇɴᴛɪᴀ #指揮家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同化」之前,世界是有色彩的。不只如此,五彩繽紛的創作更替地球表面增添靈魂上的斑斕絢爛——文學、電影、音樂,那些追尋者曾經聽聞過,卻從未真正接觸過的事物。他腦中只有抽象的形容和概述,從未有過本質的樣貌。
如同過往那些被追尋者忘卻的斑駁年代,教堂是曾經有色彩的。
圓形穹頂上的彩繪玻璃色彩紛呈,明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室內,投影在大理石地板上形成細碎落影。其中湛青最為突出,幽深而神秘,彷若深不見底的汪洋。
藍光照耀在廳內無數尊大理石雕像上,泛著沉重而低迷的氣息。有些石像相當嶄新;有些平放在高台上,像沉寂於棺材內的死屍一樣;有些已被歲月侵蝕,表面凹凸不平;有些並非人像,而是獅鷲雕像,飾於教堂上方,沿著石柱旋繞擺置,各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腳爪下攫著幾顆頭雕。
每個人像的神情皆莊重肅穆,彷彿在為廳內中央的演出致以最高敬意。
湛藍幽光宛若帷幕,輕柔地降臨在舞台正中的指揮家身上。
他閉眼,傾聽不存在的旋律。聆聽,聆聽,用靈魂傾聽。他舉高雙手,比出指揮的手勢。呼吸,呼吸,深呼吸。當腦海中的節拍與外在環境相契合時,靈光閃現,雙手倏地落下,開啟新的樂章。
眾多樂器一同發聲,樂聲震天咋響。隨著節奏起伏,指揮家雙手在空中劃出優美弧線,時而輕緩柔和,如細雨綿綿;時而激情萬分,如波濤壯烈。
在他頭頂上,另一場璀璨靚麗的演出也正在上演。
斑斕眩目的波光如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舞台上,隨著指揮家的動作改變顏色。他一抬手,紅與綠就交織成仲夏的繁盛花園;下個節拍,橘與藍融為抑鬱的深夜與明月;手輕落下,黃與紫是尊貴的莊園晚宴;樂音抖落,黑與白形成歌德電影的喟嘆。
指揮家闔眼,完全浸淫於樂音之悠揚。七彩虹光灑落在他身上,彷如頓悟的隱士、上帝的天使長。此時此刻,他是超越萬物生靈的存在,他操控一切、擁有世界。
當靈魂被藝術充盈之時,他知道何時該停止。
旋律越趨激昂,最終止符在高潮,留下韻味無窮。
指揮家汗水淋漓,汗珠順著頸項曲線滑落,溽濕的幾綹髮絲貼平在頭皮上。他重吸一口氣,將氧氣灌入肺部。他睜眼,有那一霎那,那對深邃的雙眸顯得迷濛,彷彿他還沉浸在音樂的回韻裡。後來他甦醒了過來,雙眸回覆神采。這代表他從演出當中獲得靈魂上的昇華。
指揮家轉身,給聽眾敬禮。他耳邊傳來如浪的掌聲,振聾發聵。
儘管這場演出沒有觀眾,更沒有樂團。
III. Oғғᴇʀᴛᴏʀɪᴜᴍ #雕像
追尋者進入教堂內,用他最熟稔且幹練的步伐潛入,輕盈而優雅,像隻雪地中的精靈。但室內過於寬敞,跫音依舊迴蕩在偌大的空間裡。
光線從教堂穹頂射下,照亮整個空間。內部由大理石搭建而成,但也失去了色彩,只剩一片潔白,和偶爾構成陰影的灰階。
他沿著陰影邊緣潛行,試著不要踏進光線照耀之處,似乎是害怕因光線而暴露行蹤。
越接近中心禮堂,音樂就越清晰響亮。他很確定樂聲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透過平台和樑柱相連的陰影,他到達了禮堂門外的位置。追尋者側身躲在門口處,小心翼翼地向內部望一眼。
四支高腳蠟燭燃燒著,火光是亮白的光點,遠處平臺上的光如河瀑流瀉。儘管只有黑與白,但此景可說是藝術之顛,言語無法形容的壯闊美麗。
許多尊人像在平台上,他們的動作看來像在正在演出,只是忽然被停止了。
追尋者知道他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頓時,一頭獅鷲迎面撲來。牠發出聒噪長嗥,尖銳腳爪對準了追尋者臉部攻擊。他靈敏閃身,蹲下勉強躲過突襲。獅鷲繼續向前飛,在空中畫了個弧,然後直線攀升。
這時追尋者才看清楚了那頭獅鷲是大理石做的,一尊會動的大理石雕像。
獅鷲從高空向下俯衝,發動第二波攻勢。他掏出身上的匕首,準備迎擊。霎那間,傳來石塊撞擊的聲響,如雷貫耳。
周遭所有石像都動了起來。
IV. Cᴏɴғᴜᴛᴀᴛɪs #錯誤
這是不知道第幾場演出,指揮家絲毫不感到疲倦,耽溺於自己的夢幻世界裡。
雙臂持續在空中揮舞,順著那聽不見的旋律。
驀地,他停止了。他緩緩地睜開雙眸,眼裡充滿詫異和困惑。他再仔細聆聽了一次。聆聽,聆聽,用心聆聽……
沒錯,一個演奏錯的音符,一個不該被放在那個位置的音符。
這個音符,太噪雜,太混亂,破壞了世界的法則。困惑逐漸轉為憤怒,指揮家望向玫瑰玻璃窗灑下的光,有罌粟的紅、碧空的青、落日的橘、夏藤的綠。這些色彩對他而言也過於雜亂,就像那不協調的音律,在心底留下傷口,灼燒般地刺痛。
一絲怒火竄起,在胸腔間焚燒。燒穿了肺,燒盡肋骨,烈焰蔓延至全身。
形體猶存,靈魂已然只剩灰燼。
啪地一聲,他把指揮棒折斷。
上方的光瞬即失去色彩,黑白如爬藤蔓延至教堂每一處,迤漸擴散到世界所有角落。紅花不再鮮豔,碧空失去蔚藍,萬物被奪走色譜。
上頭紛斕的光海也失去傲人的繽紛絢麗。光海褪色,只留黑白。指揮家抬頭看向被同化之後的藝術品,光的浪潮輕柔地擺動,幾乎能感受到海風吹拂。
指揮家相當滿意。
只不過這世界似乎少了什麼。
V. Sᴜ̈ssᴍᴀʏʀ #血漬
一個人影蹣跚地步出教堂,他瘸著一條腿,身上流著灰黑血徑,身後的漆黑之門註定為他永久闔上。
傷口刺辣作痛,追尋者終於體力不支,癱倒在雪地上。
他盯著一望無際的蒼白——也許他命定找不到他追尋的事物,又或者他追尋的事物根本不存在。這個想法令他背脊一陣涼。
他絕望地長歎,傷口持續滲血,血水噴濺,如花盛放,在潔白雪地上染下美麗複雜的旋狀花紋。
他看了看,讚嘆自然之巧妙,沒意料到不經意的一摔,能創造如此靚麗之斑紋。
他找到了他追尋的事物。
看似無止盡的追尋,終於來到終點。
他一直以為追尋的是色彩,其實不然。他要找的,是自我的昇華。
他轉頭望向教堂門口——記憶湧現,他曾經在那舞台上演出最完美的藝術,他曾經那麼光鮮亮麗,他曾經天真地以為他完美無瑕,如那靄靄白雪。
就像造物主不滿意自身的造物,科學家不承認自己的發明,指揮家抹煞一切,為了重頭來過——
為了抹滅一切污點。
他需要的,是接受挫敗。就像現在,橫倒在雪地裡,表面上他一無所有,但實際上他擁有所有。
那曾經不可行的,如今看來十分優秀。那曾經盼望的,如今看來相當可笑。
不協調的音符,就像雪地裡的血漬,或許是一個錯誤,但錯誤為絕對的黑與白的增添多樣的灰階。
唯有錯誤,才能成就巔峰。
追求完美,是突破的障礙。
追尋者起身。他決定從此不再稱呼自己追尋者。他曾經是指揮家,今後也會是。他還記得斷裂的指揮棒在哪裡——
他會讓世界恢復色彩。
(全文完)
(2020/01/21作品)
#雪莉爵士 #短篇 #小說 #文章 #文字
頭頂頭皮刺痛 在 藍橘子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我能看見人頭上的生命蠟燭】(4)
(1)http://bit.ly/2E3m5sY
(2)http://bit.ly/2XbzXJ6
(3)http://bit.ly/2EpRrd7
動作俐落得連何魯詩自己也嚇了一跳,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其他人頭上的蠟燭,掌心傳來真實的觸感,證明一直以來看到的都不是幻覺。
闖進屋內男人像是被剪掉絲線的木偶一樣整個人軟癱在地上,何魯詩母親馬上掙脫退開。
男人砰一聲倒在地上,手上的刀子甩開。何魯詩看一眼手上的蠟燭,在剛才拔掉的瞬間就熄滅了。
蠟燭底端仍黏著頭皮屑,男人頭頂只有一個細小的傷口,但出血奇多,就像被扭開了蓋子的果汁一樣汨汨溢出,啡紅色的血泊從地板緩緩擴散開去。
何魯詩看著屍體沉思,蠟燭被吹熄的話,會在一定時間後遇上意外身亡,如果蠟燭被拔除,便會馬上死亡。
那麼說來,自身的力量比起黑影還要猛烈呢…
「媽,妳再退開一點。」
何魯詩將地上的刀子踢開,正打算將屍體拉進屋內把家門關上。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的升降機打開,何魯詩下意識的縮回屋內。
升降機內的人是尾隨著男人的警察,發現何魯詩家門被打開,對視一眼便走到門前。
家裡漆黑一片,靠著走廊的微弱燈光,隱約看見屋內有一個躺著的人形,警察馬上拔槍戒備。
「有人嗎?!」警察大叫,何魯詩呆愣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警察掏出掛在腰帶的電筒打開,照射在何魯詩母女兩人身上。
「妳們是…?」警察搞不清狀況。
「不!求求你把電筒關掉!」何魯詩處於極度恐慌狀況,她回頭一看,因電筒照向她,影子長長的印在牆上。
把頭轉回來,兩名警察頭上的蠟燭已不知何時被吹熄了。
他們沒有即時倒下,反而將手放在腰際的手槍上,慢慢接近何魯詩。
「別、別過來,你們的蠟燭熄滅了…」
「我聽不懂妳說什麼,舉起雙手!」警察大喊。
警察的手槍會威脅到母親的安全,這個簡單的念頭,令黑影把警察頭上的蠟燭吹熄。
警察步步進逼,跨過男人的屍體,目光一直緊盯著何魯詩與她身後的母親。
突然,兩名警察腳步一滑,整個仰後倒下,試圖穩住跌穩往身旁一抓,想抓住身邊的同僚…
不料,同僚被推了一下,踩到男人的頭顱而失去平衡。
『砰砰』兩下槍聲幾乎同時間爆響。
兩個警察同時倒下,沒有再站起來,太陽穴多了個冒煙的洞,兩秒後,熱燙的血液噴射而出,與男人製造的血泊交合起來…
使空氣凝結的寂靜令何魯詩回過神來,把家門關上。
「他們…全都死了嗎?」母親。
何魯詩呆站著,家中客廳變得很擠,即使是人生經歷比較多的母親,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三具屍體。
有兩具屍體還是警察,想逃也一定逃不掉。政府會派人來拘捕,儘管黑影能殺光第一批入侵者,之後也會被狙擊槍或炮彈什麼的殺死…
何魯詩感到一陣眩暈,眼球刺痛,未來怎麼想都是一片絕望。
無論如何都不能開燈,何魯詩只能與母親摸黑進行清理,揪起屍體的腳挪進浴室內,地板的血軌來回用毛巾洗刷,再在客廳狂噴空氣清新劑。
母女第一次合作做家務竟然是清理屍體,真是萬萬也想不到。
雖然看不清楚,但大致上已清理完成,兩人全身乏力的癱坐在沙發上,身體深深陷入其中。
好累,想睡…
嗅著清新劑的香氣,不知怎的更有一種剛完成工作的成就感。
人類真是可怕的生物,即使是奪去人命,也只不過花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能適應。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即使家裡的屍體沒被發現,也不能長久留在家裡。
不論哪一個負責外出購買食物,都實在太危險了,叫外賣也會增加屍體被發現的風險。
「小詩,妳從小到大,都是個善良的孩子。」母親摸著何魯詩被汗水濕透的頭髮。
「就算有別的小孩搶妳的玩具,妳也會死忍著不哭出來,怕別人會感到不快,也怕其他小孩被父母責罵,這種個性使妳不斷避開與其他人接觸。
但是啊…在這個社會,善良的人只會被欺負,逃避只會惹來更多麻煩。
並不是要去霸凌其他人,但有時候,必須展示自己的力量和勇氣,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但…我不知該怎麼辦…」何魯詩。
「不用顧慮其他人的想法,問妳自己的意願吧。」母親。
聽完母親的說話,何魯詩心情平靜下來,一道熱流從心底裡湧出。
何魯詩打開客廳的燈,地板還殘留著像塗鴉般的血跡,她與母親看見後不禁失笑。
何魯詩堅定的盯著踩在腳下的影子:「妳最好給我老實點!」
影子安分的一動也不動。
突然,一種不能言喻的感覺從腦海中萌起。
就跟汗水滴進眼睛裡要閉上眼睛,痕癢使抓搔般的本能動作一樣。
何魯詩用前額緊貼著母親的額頭,雙手溫柔的摸著母親的臉,閉起雙眼凝斂心神。
「媽,謝謝妳。在我心目中,妳就是我的英雄。」
半晌後,何魯詩睜開眼,額頭退開。母親頭上的蠟燭重新燃燒起來。
何魯詩用自己頭上的蠟燭,燃點母親的生命。
這不單是殺人的能力,還能救人。
何魯詩高興得哭出來,母親不明究理,也跟著哭了起來。
『叮噹』門鈴響起,嚇得何魯詩緊閉著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請問,妳們想要處理屍體嗎?」門外的人大喊。
何魯詩訝異,從防盜門眼窺探出去,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紳士帽子的男人直挺挺的站在外面。
男人察覺到有人正在看著他,有禮地將帽子脫下,微微鞠躬。
何魯詩瞟到男人手背有一個古怪的刺青…
一個手掌,掌中一隻眼睛的刺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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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刺青呢?!想瞭解世界觀,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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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在洗頭 有時候天天洗 不會超過三天洗
像我昨天才洗頭的 為什麼髮根撥動一下就會痛呢?也沒有長痘痘 我不太覺得是什麼毛囊
炎 因為也沒有傷口 沒有紅腫熱 就只是撥動會痛 這要怎麼才能改善呢?我洗頭都很認真
在洗 用落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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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167.178.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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