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ERSE》 第三期 #為什麼大家開始愛看台灣電影
#Ayo專欄
#完整食譜都收錄在VERSE第三期
如果講到以飲食、料理作為主題的台灣電影，不能不提到李安導演的「父親三部曲中」的《飲食男女》，其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在片頭一開始，主角老朱為了晚上的家宴做準備，用一連串廚藝美技為整部片打開序幕，俐落的殺魚、切花枝與蘿蔔的細膩刀工、豪爽炸五花肉、快手摺緊蟹粉湯包，短短四分鐘之內，將烹調之美展現得淋漓盡致，令人口水直流。
在這期專欄中，我重現了片中我最喜歡的料理，是老朱為愛人的女兒珊珊精心準備的便當裡的「無錫排骨」，這道也是我從小到大最鍾愛的浙江菜之一，這道菜只用蔥薑、豬五花排、醬油與紹興酒鎮江醋，花上一點時間燉煮至酥爛即可，完全不用炫技，就能帶來樸實又親切的滋味。
這部片最吸引我的地方，是這些美食佳餚不只填飽肚子而已，更是情感的寄託，無論是珊珊便當裡的無錫排骨與豌豆蝦仁的那種溫暖、年邁的老朱在喝下二女兒家倩親手做的「扣三絲」而終於恢復味覺等⋯⋯。在這邊二、三行文字無法說完，看看這部片，那絕對是最好的感受方式。
Photography by Cheng Cheng
#飲食男女
#無錫排骨
飲食男女 家倩 在 影評飲食男女~~一段說不出口的愛內有劇情- 精華區movie 的推薦與評價
前言：搜尋完版上關於飲食男女的文章，全是圍繞父女之情。如果本文說『飲食男女』這
部片是關於『亂倫』，是三個女兒都愛著爸爸的一部片，不知會有何反應？
看完飲食男女之後感動了很久，也第一時間聯想到張愛玲的『心經』。在這邊也強力推薦
看過飲食男女的版友去看張愛玲的這部小說，看完之後再回來看飲食男女，絕對會帶給你
全新感受！心經當中的小寒愛著爸爸峰儀。峰儀最後卻選了小寒的同學凌卿。飲食男女中
，朱爸最後也選了和家倩是好朋友的錦榮。個人覺得飲食男女這部片在很多地方都帶有典
型張愛玲的色彩，例如牆上酷似家倩的母親(朱爸的配偶)的畫像、朱爸桌上的結婚照~~家
倩簡直就是母親的翻版。家倩最後生氣的對著爸爸說：你用薑的膽子太小了！這些細瑣的
細節畫面都非常的張愛玲。但同時不論在某些地方的配樂、整體劇情走向，又帶有歡樂氣
息，已經可以說李安走出自己的風格了。本文並不處理『飲食男女』和『心經』之間的差
異，且一貫地還是按照人物來描寫。
1.深思熟慮後，我決定第一個角色就寫二女兒，家倩。
在最開始的片頭，分別介紹三個女兒時，在家倩的部分大家可以感受到家倩一再重複：在
這個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因為她愛著爸爸，爸爸也愛著她。朱爸為什麼愛著家倩？或
許是因為家倩長得和媽媽一模一樣~~由牆上的相片、父母的結婚照(在朱爸寫食經時，放
在他書桌前)可知。
家倩在和雷蒙做愛完，雷蒙說了：做情人一做就吵，當朋友好很多。為什麼當情人就吵架
？因為家倩愛的是父親。但朱爸始終踏不出那一步(後面會解釋)，家倩受不了了，這個家
待不下了。在雷蒙開車送她回家時，家倩下了車左顧右盼且快步奔跑到家門口，為什麼？
個人解為不想讓爸爸看到。這是偷情阿！
為什麼朱爸要把家倩轟出廚房，不讓她成為廚師？第一種解釋，或許是家倩說的：你根本
就認為大廚是男人的活~~男人的自尊，希望她(永遠)崇拜爸爸。第二種解釋或許是，朱爸
發現自己愛上女兒家倩了，若女兒也幹廚師這行，兩人簡直是朝夕相處，這可不行！由後
面的對話：你不知道我爸小時候多親切多好玩…小時候他老愛帶我到廚房去，家珍(大姊)
常為了這事生氣…他還送我個戒指，~~八角和糖漿做的…可知，爸爸親切好玩時，是把家
倩當女兒；但有一天發現自己愛上家倩了。這可是亂倫哪！不能再讓她到廚房來了。
家倩是愛著父親的，雷蒙要把一個圈圈(炸魷魚圈？我不知那是啥)套在她手上時~~家倩生
氣的一把推開：不要玩這個啦！家倩得知房地產是騙局後，和雷蒙說：很奇怪，我反而覺
得輕鬆自在的！因為我還是得住家裡了！
或許最後朱爸選擇錦榮，因為她連魚都不會煎~~特別是對比家倩的好廚藝。朱爸喜歡當男
人；大廚是男人在做的事，女人就只能削削水果~有兩個鏡頭，朱爸叫家珍去削水果；家
倩在朱爸和梁伯母講話時削木瓜。
家倩和朱爸之間，一直在不停的試探對方。家倩其實很多地方已經表達愛意了，但朱爸就
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家倩說：…有梁伯母可以陪爸聊天…爸回頭冷斥道：我就這麼閒嗎！
家倩在飯局上說：我買了房子也付了頭期款了…朱爸低眼不敢瞧她道：現在”投資”房地
產也不錯。家倩個性也硬：那我…就搬出去囉？朱爸默不作聲了。
在醫院探視溫伯伯時，老溫看到家倩時道：哀哟！來給溫伯伯抱抱，家倩上前擁抱時還親
了老溫臉頰一下，注意朱爸的反應。那是忌妒、憤怒。那不是父女之情。隨後老溫說了：
長那麼漂亮做啥？家倩看著老溫道：給人追阿！這話明顯是對著朱爸說的。但朱爸起身，
走到遠邊的鏡子假裝整理衣領了。家倩一再暗示；朱爸遲遲不敢踏出那一步。
叫家寧(老三)和家倩起床時，也是一種對比。朱爸總是大力的搖家寧肩膀：起床啦！懶蟲
！而有一次叫家倩時，家倩醒著、背靠在牆上想事情，朱爸看到愣了一下說聲：早。家倩
回了一句：早！爸！(提醒他我們是父女，你還要跨出這一步嗎？)注意郎雄的表演~~聽了
無奈的閉了閉眼睛、點了頭。
在家寧(老三)、家珍(大姊)先後嫁出去後，屋裡終於只剩家倩和朱爸了。朱爸在叫家倩起
床時，注意他的表演：先是輕輕的撫摸、輕輕的喚。這是晨間在情人耳邊的輕聲呼喚。但
隨後他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於是擺起父親的威嚴喊了聲：家倩！把家倩驚醒過來。
李安的電影裡，一個人物可能沒有出現在此刻的螢幕上，可是這個人物此時此刻在別的地
方活著。後來朱爸宣布他和錦榮要結婚時，錦榮低著頭說：朱爸爸和我想了很久…但我離
婚也拖了這麼久…所以也沒辦法和大家說…可知朱爸和錦榮已經發展很久了！但大家會很
訝異，朱爸到錦榮她們家不都是在和梁伯母聊天嗎？怎麼突然宣布我要和錦榮結婚？注意
！這是家倩的視角~~事實上，如果要說這部片有第一人稱的話，這第一人稱就是家倩。錦
榮三天兩頭就往朱家跑，家倩『以為』姍姍是來找小阿姨畫畫的；家倩『以為』爸爸到錦
榮家都是找梁伯母的，但事實是，在電影沒拍出來的地方，朱爸和錦榮愛著、火熱著。
李安非常擅長這種手法，在『色戒』當中的易先生也是一樣。在電影沒拍出來的地方，易
先生幹著雙面諜的勾當。(詳見小弟關於色戒的分析)。
爸叫家倩乾一杯時，鏡頭帶到張艾嘉…錦榮低著頭不敢看家倩那方向…想必是知道朱爸和
家倩之間有貓逆！在得知錦榮和朱爸結婚的那瞬間，注意吳倩蓮的表演。
在梁伯母昏倒後 一群人忙著抬他~~家倩立在後方的門旁，看著、凝視著。朱爸最後難過
的回望了一眼。家倩眼中含著的淚水止不住了，沿著臉頰滑落。
家倩是一個強勢的女人，又或許她拼命工作是想得到神韻有點像爸爸的上司的肯定。但上
司還是讓李凱~~一個剛從國外飛來的，誰都不認識的傢伙來『指揮全局』。家倩後來還是
去了阿姆斯特丹，由和國倫的電話可知：回來可和我們說說阿姆斯特丹阿！她的心碎了，
也如願的到了一個全新的、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的活著。
剩下的部分放在朱爸的段落裡。
2.家珍(大姐)：家珍是個總是得不到爸爸的愛的女兒。但她老想取代母親的位置~~她想當
父親的女人。很多畫面都可以彰顯：
A.諸如家珍、家倩洗碗時，家倩說了：…從媽死後，妳就想取代媽的位置(或許有人會
覺得這是大姐應該做的，但我個人認為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一個大家可以認可的原
因。但真正的原因還是家珍愛著父親)。
B.家珍和錦榮聊天時很一廂情願的口吻：將來我要照顧我爸一輩子~~
C.她編出來的謊話：九年前根本沒有和李凱談過戀愛；她非常的挑剔男人，因為她想要
留在家裡。
D.家珍和家倩吵架：你有我了解他嗎！家倩說了~~爸需要年紀相同伴侶時(家倩在騙自
己？)家珍冷冷的回了：不要開玩笑！家倩說：媽早走了~~提前結束一場長期抗戰(現在是
我和他的長期抗戰)，家珍：你懂什麼！媽走的時候你才多小！家倩：再小也比你了解他
！
E.媽死後，家珍就搬進媽的房間；家倩說小時候爸只帶她到大廚房玩，家珍常為了這事
生氣~~爸不愛她。男人潛意識會希望自己愛的女人看到自己的權威面，朱爸展現雄風的地
方就在大廚房，在影片的開頭可知，圓山飯店一通電話過來請朱爸過去處理，朱爸在廚房
裡就是掌控世界的上帝~~到處有人打招呼、走路時端盤子的會讓路給他、他一聲：菜單！
旁邊馬上有人展開給他瞧，老溫還在後面幫他戴起眼鏡、他果斷的把菜改成龍鳳呈祥，老
溫說這會花很多錢，他大聲說：賠錢也得做！回頭我再跟上面解釋，那語氣相信大家都可
以感受到那股不可侵犯。在廚房他就是神。但他不在乎家珍有沒有看到這一面。
朱爸不愛她。朱爸愛的是家倩。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朱爸叫女兒起床的畫面，永遠
只有家倩、家寧。好像朱爸永遠不叫家珍起床似的。在影片的最後，家珍搬出去以後，朱
爸才進家珍房間收東西，並且由對話中我們才知道：媽死後，家珍就搬進這個房間了(朱
爸說朱媽生前想一個人靜靜時，就喜歡來這房間。這房間因此給全家『媽媽很喜歡這房間
』的感受)。但李安的手法，很強烈的讓觀眾感受到：朱爸等家珍搬出去，才進這房間。
為什麼？我個人解讀為：朱爸不承認。家珍自己一廂情願的搬到象徵母親的房間，想要當
母親，和朱爸一起照顧兩個小女兒，但朱爸不承認。在收房間東西時，大家可以看到有一
幅朱爸和朱媽媽的結婚照也被封進箱子~~家珍住了多久，那照片就掛在牆上多久，彷彿在
提醒家珍：你別想。
家珍自己也知道，所以一開始家倩說要搬出去時，家珍說了：不知道為啥我覺得心理不平
衡~~今天要是我搬出去，爸會不會有相同的反應？老溫說的最白：你想要的要不來(家倩
不可能愛你)；你想趕得趕不走(老大怎麼不嫁)，我看你們家那位大小姐呀，要巴著你一
輩子！
家珍最後受不了了，她日日夜夜的住在象徵母親的房裡，就像母貓的叫春，但遲遲得不到
回應。對面住家男女合唱著，她卻只能對著操場憤怒的吼著：我為什麼就只能對著空氣！
包括髮型的轉變相信大家可以感受的到。
家珍是個很不被肯定的女人~~在家得不到、當老師時，非常的用心但學生上課打瞌睡、大
家都想還球不想上課。她可以接受這兩件事情，唯獨不能接受上課弄情書這件事，憤怒的
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請大家對比她說：好！那我自己拿去還(這顆球)的表情，還算平靜
~~但為何情書讓她如此憤怒？愛情！愛情！又是愛情！大家可以感受到她的生活圈只有三
個：學校、教會、家裡。她在家已經得不到也處於一個不想去管的地步了，她在學校、教
會，只圖一個寧靜。
在被她先生接走時，她轉過臉來，對著朱爸和家倩流下淚。這是成全。
3.家寧(小妹)：影片中暗示家寧是愛著父親的畫面，最強烈的大概就是有一幕朱爸爸在叫
家寧起床時，伸手大力搖她~~起床啦！懶蟲！注意家寧醒來的表情。那是哀怨、是難過。
想必她心裡當時的OS是：為什麼你老把我當小孩子？特別是對比朱爸叫家倩起床的各幕，
大家可以強烈感受到，朱爸對家寧，就像正常的父親對女兒一般。但朱爸在叫家倩起床時
，總是小心翼翼。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自己是家寧或家珍，活在那樣的房子裡~~走廊上掛著很像家倩的母親的
畫、父親桌上擺著的結婚照、家珍房內的結婚照，感覺上家倩得到了父親所有的愛，你是
家珍或家寧，會有怎樣的感受？
而家寧，更是一個壓抑~~家珍起碼敢搬到象徵母親的房間去住，家寧呢？她要爭父親憑什
麼？
所以她搶好朋友的男朋友。注意，她已經知道自己好朋友很難過(他已經一個禮拜沒來找
我了…)，但下一幕，看到國倫她還是主動過去講話。國倫於是說了：我是來等你的，家
寧也還是讓他載回他家了。後來她朋友知道是家寧介入時，家寧低著頭說：我…你說你不
喜歡他所以我才…但這邊是家寧在騙人！家寧已經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是喜歡國倫的，但家
寧還是讓國倫載她去國倫家！這邊的順序是有意義的，彰顯了家寧『搶』了好朋友的男人
。
因為她搶不贏家倩。
家寧在家裡看似最安靜，卻是第一個離開家裡的。就像家珍說的：你們知道的…就像家寧
一樣…她帶動了家珍的勇氣。
4.朱爸：朱爸是愛著家倩的，家倩也愛著父親，但家倩不停的試探，朱爸始終不敢踏出那
一步(參照前述家倩部分)。朱爸是傳統的人，寫字要用毛筆(寫食經時用的是毛筆；在醫
院時，朱爸看著原子筆，問家倩：你有筆嗎？)而，愛上自己的女兒，是違背傳統的。
在家珍也走了之後，朱爸叫家裡唯一的家倩起床時，大家感受一下這邊的畫面：先是輕輕
的喚、輕輕的隔著空氣撫摸，但最後還是跨不過去擺出威嚴的喊家倩起床。他始終不敢。
在搬家珍房內東西時，朱爸親手把和太太的結婚照也封進箱子。家倩說了：什麼都別動！
要搬，等我回來再搬。這邊我解讀為暗示…我們一起把關於母親的一切搬出這房外。我們
終於可以一起生活了。
但最後是家寧的先生搬的。他們沒有一起搬。
他最後還是選了女兒~~只不過是別人的女兒。在梁伯母昏倒的大混亂之後，朱爸喊：姍姍
我來帶！然後眼裡泛著淚光的、倉皇失措的回望著靠在餐廳旁流著淚的家倩。朱爸心裡大
概在說：我愛你，但對不起。
後來要回家吃飯，錦榮挺著大肚子和朱爸擁抱時，在朱爸耳旁輕聲道：愛你。注意郎雄的
表演。那是釋懷、是平靜安穩、是欣慰的是毫無負擔的笑：我終究沒有違背倫常。
文章寫到這是尾聲了。李安的電影有太多畫面太多暗喻~~我大概只寫出一半。片中所有的
下雨場景，或許是暗示這種畸形的戀愛；車水馬龍的台北的交通鏡頭或許是暗示日子還是
得過，例如…家珍有一幕就是在大白天的車水馬龍的台北街頭，被她先生載著呼嘯而過~~
她終於可以不用在下著雨的夜晚，擺出一廂情願的樣子說：唉！我得照顧我爸一輩子！
李安的電影給我的後勁一如往常，非常的強。我沉浸在最後這一段好幾天了，現在把它當
文章的結尾。
最後的計程車上，越接近家，朱爸在車窗旁月是伸長頸子望呀望的。這是他和家倩生活了
多久的地方呀…但門上貼著已售出的字樣，鎖也換了(代表家倩把心鎖上了)。低頭無聲長
嘆，壓了壓門鈴。
家倩出門迎接：他們有沒有告訴你超音波的結果呢？朱爸：我才不想知道呢！家倩：女的
阿？(又是一段輪迴了，否則你為什麼不想知道？)進了門，望著熟悉又陌生的各景，最後
停在廚房內家倩的身影。喝湯時，朱爸一皺眉。家倩：怎麼啦？朱爸：薑太多了！家倩：
哪有太多！配方和以前媽一樣阿！我就記得你們為了這個鬥嘴…你用薑的膽子太小了啦！
(你的膽子太小了啦！就差那一步你為什麼跨不出去？)就因為這句話(都說的這麼明顯了)
，朱爸才『嚐到味道了』(就在此刻，心愛的女人對自己說你膽子太小了，又一次的試探
，這次朱爸終於也表態了)，但還是不敢看她，然後終於也忍不住了，在家倩捧湯給他時
，也主動伸手捧住家倩的手：女兒阿！(我愛你，但你是我女兒阿)！
家倩：爸！(即使你是父親，我還是選擇愛你)
兩人的愛情在此刻昇華了。
片名取為飲食男女，飲食指的是食慾；男女指的是愛情。空蕩蕩的走廊彷彿回響著朱爸的
嘆息：好滋味，誰嘗過了？
最後還是強烈建議看過飲食男女的版友去看張愛玲的『心經』。看完張愛玲後再回來看飲
食男女，你會有非常強烈的感受！
2010/2/23 KF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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