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的特殊性造成他們這次的團結和這個在醫界很難複製的微革命」
真的，其他科，尤其是「重症」，就很難能夠這麼團結～
最近長庚急診集體離職的事情算是各種洗版.大多數人對急診團結洗臉資方財團醫院一片叫好.但是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這背後的邏輯鍊條.
尤其是在素來以不團結而且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醫界.
首先的必要條件是急診的執業特殊性:
急診是極少數必須要一線面對病人卻不需要經營自己客源的專科.簡單說,這個科基本沒有名醫(你沒聽過誰為了給某某急診醫師急救去指定的吧...) 也因為這樣,立場和利益變得相對一致.除了少數的管理階層之外,薪水和loading曲線在資深者和資淺者身上相對一致.也因為這個特質,給予急診人很大的彈性和流動性.也有著更多跟資方叫板的籌碼.
另外是急診的稀缺性.坦白說,台灣的急診來客量十分嚇人,儘管裡面真的需要看急診的一二級病人比例其實很低(通常是我很急不是病很急) 但在健保所營造的扭曲條件下,不想去的基本已經跑光了.能留下來的就剩下少數能夠處理和控制這樣的高壓環境和不友善條件的人了. 正因為這樣的供需失衡,讓急診醫師在不同級別的醫院層級底下所能拿到的薪水不至於有太大的差異.接著是綁定了教學醫院評鑑的急重症條件:需有1/2以上的急診醫師.這個規定讓資方沒有辦法將其他大科人力進行大規模挪動來填補人力缺口,而必須仰賴急診專科.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急診能夠取得相對高pay的重要要素之一.也是這次事件的導火索.
說白了,如果不是綁定評鑑,以資方的心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凹各次專科的fellow以及young VS下來顧急診.你不要?
你有拒絕的餘地嗎?你不信去問問看內外科要考次專的fellow或是young VS看看.人在屋簷下,常常是不能不低頭.
而這一條也是我覺得今天急診能把院方和資方逼上談判桌的重點,當然也加上了輿論壓力.
如果沒有這個,就算醫院很無良的用內外科人力去填補他們離職的空缺.相信我,民眾還是無感.
理由很簡單,他們只是要有醫生可以看,看的人是誰再說.
更不用說急診醫師的能力並沒有辦法用口碑或是個人品牌加以量化.我們圈內人都知道一個優秀的急重症團隊很重要.但是對病人來說,後來幫他開刀,做心導管,胃鏡的那個人才是他的key person.也是他真正來這家醫院的原因.
就好像我們都知道一個好的手術麻醫很重要,但你從不會聽說病人因為這醫院麻醫團隊很強選擇來這裡開刀是一樣的道理. 急診的特殊性造成他們這次的團結和這個在醫界很難複製的微革命.
以我看來,這次長庚高層的作法算是雙輸.
首先長庚背上為了營利和cost down枉顧病患權益和貪婪嘴臉的標籤.在健保的微利和高度軍備競賽的環境下,無法開源只能從最大宗人事下手.只是手法粗燥到這個程度我也是醉了.某種程度這也反映了台灣在人事的壓榨以求取利潤可能也已經到了臨界值. 對這些優秀的醫師來說也是輸.
其實我不覺得他們在離開了長庚之後還能像在長庚這樣有這麼高效的輸出.人跟系統往往是相輔相成的.現在也不是一個英雄主義掛帥而是更追求團隊配合流暢的世界.
更不用說這些人花了那麼多力氣,研究,念博士,教職,教學,在離開了這個地方可能很多要重新來過.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呢?
至於挽留等等,我想都已經太遲了.以資方的角度來看,你們今天團結跟我叫板就像在公司裏面組工會一樣,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條件.哪天ICU,其他科部,乃至人數更多的護理等等跟我提一樣的條件或用更激烈的手法.我如何管理?? 終究現在挽留也只是權宜之計,清洗是唯一能走的道路.要不然怎麼立威,怎麼掌管一個組織? 就勞方的角度來說,今天這樣幹也就是豁出去了,講難聽的你給的我不要也沒有關係了,才會這樣跟你撕破臉.今天被你摸頭,一來沒面子,二來要擔心日後被你清算.三來我又不是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回去又是何苦來哉? 順著這個邏輯走下去,似乎也只有魚死網破這個結局,結局往往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
那這件事情又給我們什麼啟示?
以往醫師被認為是高度穩定不受景氣榮枯和高薪高社會地位的超然職業. 但在醫療資本密集化以及儀器化的今天.
趨向更細分科的同時也一點一點地剝奪了你的自由和加深對整個體系的依賴.或許我們都該認清,在資本家的底下,我們只是比較高階一點的勞工而已.某些角度來說,也沒有什麼人是不能被取代的,除非你擁有很特殊的技能.
而你擁有的特殊技能是不是能夠異地而用,就又是另一個問題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或許是我們在這個快速變動的時代必須時刻銘記於心的.
另外,對於一些人總是試著"教育"民眾我們多辛苦,報酬是合理的等等,我只想說:把你的口水省下來吧.
網路最可貴的就是他的自由.而最廉價的是他不管發出多腦殘的聲音都跟你一樣大聲.
比你好的會說你沒本事,所以只能賺這樣.比你差的會無視你比他多了多少腦力和努力而跳針他幹到死也沒你這種薪水.
聲稱金錢不道德者往往不是出於正義,而是出於忌妒.
這些澄清或是解釋其實是無意義的.換個角度想,我寧願人家羨慕我,也不要人家可憐我. 被羨慕不一定是有什麼值得羨慕的,但是被可憐的人卻通常真的很可憐.
人最能忍受的痛是什麼痛? 別人的痛.
想通了,對那些酸民的仇恨言論你就不會那麼在意.
人生的不如意總是需要出口,網路的平等就是他們最好的出口,每個人都有一個鍵盤,如此而已.
記得一句話,不要跟畜生打架. 贏了,你只是贏了畜生,沒啥光彩.輸了你連畜生都不如. 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因其身之可愛.古人有時候也是挺有道理的,不是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