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小劇場 第58場 老派排隊之必要】
疫情當前,口罩實名制上路後,藥局排隊人潮洶湧,府方為紓緩藥局人力,陸續升級口罩2.0、3.0政策,將部分物資改以網購通路販售。然而政策施行至今,仍有大批民眾前往藥局搶頭香,引發網友熱議,無論撻伐聲浪或護航措舉,兩造立場各有擁躉。
本刊為深入探討此一現象,特闢【老派排隊之必要】專欄,力邀四位排隊民眾進行短訪(短訪期間以本刊人力代其排隊),並安排心理專家(該專家強調其職稱為臨床心理師,記者覺得有點難搞)解析民眾排隊動機,期許能引領讀者以更多元的角度理解此一現象。
為保護當事人,受訪民眾皆已化名,專欄內容亦經當事人同意後由編輯潤飾,真實度依其自由意志決定,所有內容不代表本刊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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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一:秋田 【我只相信能直接拿到手的東西】
記:能否簡單敘述一下你的背景?
秋:我今年四十五歲,業務,主要做電子零件,以傳產為主,今年剛好滿二十年。
(秋田兄的簡訊提示音沒有斷過,記者感覺那支手機正在膨脹)
記:應該很忙吧。
秋:忙翻了,疫情對電子零件業衝擊不大,而且最近耳溫槍和酒精噴霧器的需求量暴增,連抽空吃飯都很困難。
記: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有時間排隊呢?你有下載「健保快易通 App」嗎?
秋:當然,我第一時間就下載了。我常幫我母親網購,所以軟體操作對我來講並不困難,但後來發生了一件事。
記:什麼事?
秋:口罩少算了一片。那天在超商我沒當場清點,拿了就走,反正我兩天用一片,結果幾天後要見客戶時,打開紙袋居然是空的,空的!
記:比看到帳戶是空的還糟吧。
秋:真的!錢再賺就有,但口罩有錢也買不到啊。我那天急瘋了,對方是個很嚴謹的大戶,沒戴口罩肯定不用談,沒談下來我隔天就不用進辦公室了。還好我是吃早餐發現的,下午三點談,我忽然想起自家附近的藥局十二點開始領號碼牌,於是跳上車直接殺過去,中間還領了一張紅單,但不管了,我有一家老小要養,口罩是我唯一個目標。
記:粉紅色的也沒關係嗎?
(秋田兄的表情有點茫然,很明顯不知道這個時事哏)
記:後來呢?
秋:我拿到倒數第三號,以臨時起意的人來說,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拿到口罩後我差點哭了。
記:如果走出藥局發現又少一片應該才想哭吧。
(然後記者發現自己被瞪了)
秋: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選擇排隊。如果在超商當場清點,就算少一片,店員也只能攤手,但在藥局會立刻補上。最重要的是,口罩交到我手上時會有很踏實的感覺,銀貨兩訖,不會像網購後還要擔心重蹈覆轍。我剛入行時有個前輩說過,『我只相信能直接拿到手的東西』,我當時沒理他,現在我信了,所以我之後都選擇排隊。雖然有點耗時,但一個禮拜才一次,而且跟我一起排隊的人當中,有不少人是吃了App的虧。我知道研發軟體很辛苦,但比起這個,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經驗。
記:針對這種心態,心理師有什麼見解呢?
心:美國心理學家亞伯拉罕•馬斯洛(Abraham Harold Maslow)曾在1943年提出需求層次理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他認為人類就是一種追求「需求」的動物,於是將人的需求分為五個層次,由低到高,分別為:
● 生理需求(Physiological needs)
● 安全需求(Safety needs)
● 社交需求(Love and belonging needs)
● 自尊需求(Esteem needs)
● 自我實現需求(Self-actualization needs)
疫情未歇,口罩的地位絕不亞於食物空氣水,可視為生理需求。購買口罩是為了免於遭受疾病威脅,這是安全需求。然而對秋田來說,除了以上兩種基本需求,他更需要的是「掌握感」,親手確認浮木的存在,將生存權牢牢握在手中。這與人格特質與生活經驗有關,網購的失敗經驗亦會推波助瀾,排隊對他而言,我認為是十分合理的選擇。
受訪者二:滿妹 【沒關係,我最多的就是時間】
(由於受訪者為客家人,受訪時客台語交雜,為使本刊讀者便於理解,在此特將訪稿統整為國語發音,非關歧視,若有不便請見諒)
記:能否簡單敘述一下你的背景?
滿:我今年七十六歲,原本住苗栗,年輕上台北跟先生做果菜批發,幾年前先生過世,生意由大女婿接班。另外小孩兩個在美國,一個嫁到南部,我現在一個人住。
記:你年紀這麼大,還要趕早排隊很辛苦耶。
滿:不會早啦,我平常四點多就起床了,藥局九點開始賣口罩,六點半吃完早餐去排隊剛好。
記:有想過用手機買嗎?這樣就不用浪費時間排隊了啊。
滿:我平常又沒在用手機,只有跟美國小孩視訊才會打開,我不識字,巷口自助餐老闆娘也說用手機買很麻煩,雖然我孫子把步驟畫成圖片,但是我很容易把順序搞混。加上我沒信用卡,用手機買要出門轉帳一次,還要到超商再領一次,買個口罩要出門好幾次,還不如排隊一次解決。
記:有年輕人說,那是老人家沒有用心學才會覺得麻煩,或是貪小便宜不想浪費七塊錢運費,你怎麼想?
(滿妹苦笑了一下,是那種會引發記者愧疚感的苦笑)
滿:七塊錢我還付得起,但什麼網路購物這件事可能我真的不用心,我以前就沒有這種習慣,以後也不打算學,我辛苦了大半輩子,對自己的人生還算用心,別人不知道也沒關係,隨他們去講。要學一個我常常會忘記的東西,還不如好好去排隊。
記:那小孩會幫你買口罩嗎?
滿:不用,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排隊買個口罩我還做得到。到了這個年紀,最多的就是時間,最常做的就是睡覺,與其浪費時間睡覺,我還寧願買口罩,至少比較有意義。
記:可是一直排隊不會很浪費時間嗎?可以拿這些時間做一些有興趣或是更有意義的事啊。
滿:什麼叫有興趣的事,我不知道,也沒有人教過我,把孩子養大可能就是我們唯一的興趣。我也不想一直睡覺,但人老了身體就是會累,先生過世之後,沒人帶我去爬山,我變得很懶得運動,所以排隊買口罩反而讓我有機會出來走走。隔壁的阿春也是一個人住,前兩個月跌倒撞斷腿,就請我幫她拿口罩。能夠出來動一動,又可以幫人,我覺得很有意義,我知道在排隊時有些年輕人會一直看我們,好像我們很奇怪,但沒關係,我不會被這種事影響。
記:針對硬派阿嬤這種心態,心理師怎麼看呢?跟需求理論有關嗎?
心:或許有,但更多的是「時間成本」考量,翻成白話,就是「這時間花下去值不值得?」。人一天能拿到的時間都一樣,這很公平,如何分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哲學。也許在我們眼中不值得投資的時間,會因為個別價值考量與身份,在其他人身上產生不同的心理滿足度。心理滿足這種事不需要客觀量尺,意思就是自己爽,最重要。
受訪者三:龍哥 【這場疫情,居然讓我多了一群哥兒們】
記:能否簡單敘述一下你的背景?
龍:等一下,對於你們找人替我排隊這件事,我還是想抱怨一下。
記:怎麼說?
龍:你們剝奪了我這七天裡唯一的樂趣!
記:排隊是樂趣?
龍:不只是樂趣,還是氧氣!
(眼眶含淚)
龍:我今年六十,監理站公務員退休,退休三年。對了帥哥我問你,你知道為什麼公務員退休後,都想再回去上班嗎?
(記者搖搖頭)
龍:七個字,「和老婆關在一起」。
(記者突然陷入沉思,想起過去兩周自己和老婆WFH(在家工作)的情況)
龍: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生不如死對吧。
(記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點了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把這段文字打出來還放上網,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龍:退休這幾年,老婆的眼神讓我很痛苦,然後我就會露出跟你剛剛一樣的表情(記者鄭重聲明自己很愛老婆)。在她眼中,退休三個月後就跟失業沒兩樣。不管是上網追劇、玩個電動,甚至在群組跟老朋友哈拉打屁,都要受到她的眼神狙殺!沒騙你,我的額頭一直都有那種狙擊紅點,而且連洗澡都有這種感覺,那眼神就是一副我很沒用的樣子。但我好歹也當了三十幾年公務員,養家活口任務圓滿,老子也想休息啊!
記:最後這七個字應該不敢跟老婆講吧。
龍:我都用眼神講,但看起來她沒收到。所以這幾年來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光明正大溜出去的機會,直到我被老婆喝令出去買口罩時,我知道機會來了。
(不知為何,記者也覺得有點感動)
龍:排隊時雖然戴上口罩,卻讓人吸到新鮮的氧氣,我只能說這是奇蹟。我瞻前顧後,發現現場只要跟我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大家都露出一樣的眼神,那是一種重生的眼神。每個人都沉浸在那段等待中,沒人想那麼快領到口罩,甚至還有個傢伙手上拿著口罩然後打給老婆說缺貨只能等明天再來排,人只要為了生存,真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記:那段時間你都在幹嘛?
龍:上網追劇、玩電動,跟老朋友哈拉打屁。我知道你很難理解,但等你到了六十歲,能在耳根子清淨的情況下幹這些事,就是一種奢求。一個月後,我和現場排隊的幾個哥兒們一起成立了群組。
記:群組叫什麼名字?
龍:「熟男罩得住」,怎麼樣,很罩吧。
(超不罩的。)
龍:我們幾個一邊排隊一邊互傳訊息(記者覺得無言),一聊之下才發現幾乎都是退休公務員,男人只要當過兵或幹過公務員,話題就跟開水龍頭一樣沒完沒了,應該沒有人像我們這樣排隊排到笑的(應該是廢到笑吧)。疫情總有一天會結束,但這個群組才正要開始。
記:好的,請教最後一個問題,口罩2.0上路後,老婆沒請你直接網購嗎?
龍:當然有,但那天我的求生欲望非常強烈,故意一邊操作一邊出錯,沒開玩笑,她的眼睛冒出紅色激光,而我冒著被爆頭的危險,最後老婆放棄,然後我吸到氧氣。
記:針對這種蓄意欺瞞老婆的心態,心理師怎麼看呢?這應該跟需求理論有關了吧?怎麼感覺心理師也露出跟我們一樣的表情了呢?
心:並沒有,我愛我老婆。但針對這個案例,它確實比較接近需求理論的第三層,社交需求。這是比較高層次的需求,強調的是某種人際的「歸屬感」,譬如友誼或愛情。也就是說,排隊這件事在他們心中會有一種「哥排的不是口罩,而是男人的約定」之類的老派默契。
此類需求不僅限於男性,師奶聚落也是另一種典型,平常沒機會建立的人脈,反而經由災情串連起來,算是一種生死之交的緣份,我相信他們應該都知道網購的流程,軟體操作也不是問題,只是他們更看重人的連結。
受訪者四:慧瑛 【我很想為家人做點什麼,但又希望他們能看得見】
記:能否簡單敘述一下你的背景?
慧:我今年五十二歲,家庭主婦,結婚前曾經在醫院擔任出納組長,二女兒出生後我就專心顧家,現在兩個女兒都在唸大學。
記:所以你選擇排隊,是因為這也是家事的一部分嗎?
慧:不完全是這個理由。如果把排隊當成家事,那我網購就好了,更省時間。
記:那是什麼理由呢?
慧:這樣想可能有點扭曲,但我不想騙人,老實說,我排隊是想讓他們看見,為了這個家我有多辛苦。
記:家庭主婦很辛苦啊。
慧:嗯,大家都這樣講,但其實沒人了解我們放棄了什麼。財金系畢業後,我一度想當金融理財顧問,不過工時太長,為了照顧孩子,只能選擇朝九晚五的工作。結果當全職主婦後,工時反而比以前更長,責任更重,生活完全陷進去這間房子,被迫跟社會脫節,和舊同事聚餐都只能點頭,退休遙遙無期。等到有一天,孩子長大了,一個個搬出去了,同事也懶得找你了,然後大家跟你說你現在走運了,你終於可以想做自己的事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很悲哀,因為你根本想不到自己想做什麼,如果不照顧這個家的話。
記:你先生呢?
慧:他退休了,在家當老爺,每天上網打電動在群組聊天。
(確定不是龍哥嗎?)
慧:他退休得到滿滿的掌聲,而我退休得到一個空蕩蕩的家,一點都不公平,所以我想讓家人知道,我還有能力照顧這個家。
記:你的意思是,你是刻意去排隊的?
慧:對。我家附近的藥局很小,就在馬路邊,兩側沒有走廊,要排隊只能被太陽曬,一曬就是兩個多小時,中暑是家常便飯。一拿到口罩我就送去孩子的宿舍,孩子不在我就放進信箱。他們說可以自己上網預購,但我希望他們專心唸書,不要為這種事分心,而且這樣做,會讓我覺得自己還能為家人做點什麼。
記:孩子拿到口罩後有對你說什麼嗎?
慧:沒有。我知道孩子們其實都不太在意,中暑也只是像一種抗議,但我還是想這麼做。或許有人可以做到完全不求回報,但我必須誠實地說,我很希望他們能看到我的付出,哪怕幾句感謝都好,至少讓我感覺自己還被需要。
記:針對這種渴望被看見的心態,心理師怎麼看呢?
心:對這位主婦來說,排隊已經是第四層需求,自尊需求。也就是希望藉由排隊買口罩,來得到家人的認同或尊重,證明自己還有產能,這或許也與主婦正在經歷空巢期(Empty Nest Syndrome,或稱空巢症候群)有關。孩子陸續離家後,角色功能停止,為了因應空虛,於是藉由排隊來增加成就感與自我效能。
家庭主婦是一份孤獨的職業,被稱為廉價勞工也不為過,CP值超低,沒有職前訓練,上工沒有支薪(丈夫通常把公務費用視為薪資),退休沒有感謝狀,產能被長期忽略,有時連掌聲都是苛求。家庭主婦想要被看見,不應是如此忐忑的喊話,更應該是一種坦蕩的宣告。總之,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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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再次感謝以上四位受訪者,提供了寶貴的視角與訊息,無論是基於「需求理論」或「時間成本」考量,相信排隊現象都有其成因。礙於樣本數量與採樣時間,本次專欄或無法替此一現象進行宏觀剖析,但求從個別狀態耙梳緣由,理解人心。
最後,心理師表示,選擇排隊或網購,反映的是「購物習性」與「個別需求」差異,但既然有不同的選項,就代表這件事「正在分流」,目的都在緩解購物管道的壓力,而不是誰必須被取代。電商平台是很棒的進展,不過老派柑仔店也有它的市場與溫度,你不一定要進去逛,但起碼可以試著理解它活下來的理由。
理解未必能改變現狀,但或許能改變你看世界的形狀。
#需求理論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self-actualization」的推薦目錄: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self-actualization 在 全職旅行的日本人妻 / 風信子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係乜?
一口氣將城中熱話既「我係乜乜乜」幾集睇哂,我好喜歡節目既用心,去探討社會現象同問題,每集都學左唔少野。有趣既係,每請一個「關關地事」既嘉賓上黎,總係可以了解多左呢班人到底有幾真實/離地?
其中一集,有一句出自黃修平先生所講既,所謂夢想。係咪因為社會上大部份人都得唔到夢想,而將好多人既事情、事跡,由傳媒枝筆再渲染,就變成崇高既「追夢」呢? 其實,又會唔會只不過係我地呢個社會,真切地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最底層既Shelter都實現唔到,所以一見到有來自星星的夢想家出現,就突然心躍動? 咦,原來我地連為人既基本需要都未達標,咁何以再談那Esteem及Self-Actualization呢?
既是富足,卻又貧窮。當社會理應越來越進步,我們既生活卻走下坡當中。雖然我很少在這裡談政治,可是,香港真的真的好很陌生。無論係我,抑或我既下一代,到底應該如何走下去?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self-actualization 在 窮瘋流 Un Pauvre Voyageur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一個在流浪的香港人的心底話:
1997年,當時得10歲左右,回歸,睇電視見住彭生走,記得當日下著毛毛雨,呀嫲話,個天都唔捨得港督,我唔知咩事,只係覺得彭生個樣幾慈祥,對住電視同佢講左句byebye你條尾。
之後睇電視,應該係投票掛,只聽到係咁"DongJinWah",果時都唔知咩事,就有另一個慈祥伯伯做香港領袖。
讀中學時,學校冇特別教國民教育,我甚至連國旗係咩樣咩意思都唔太清楚,然後中三果年要讀普通話,只修一年"波、破、麽、科",覺得冇特別,冇乜理,求其合格咪算數。
中四經歷恐怖疫情,人人自危,不幸學校有人中招,因為咳嗽,被校方勸阻回校,我當時覺得香港人好冷漠,好可怕,覺得唔知仲有冇將來…覺得香港是一個被世界杯葛的疫區…被牆圍住,冇自由失自由傷心痛心眼淚流…
中七開始做part-time,走去幫人補習,先開始一邊補一邊睇番中國歷史,覺得好有"趣",尤其對中日戰爭的形容,我軍"以敵人的後方為前方",終於"勝利"。寫得好好,當時冇留意乜叉寫作手法,覺得原來中國都幾好波喎,咁都寫得出…
唔知邊年奧運會,中國跳水隊有靚仔田亮,香港人齊心大叫“中國加油”,果時我以為,哩d就係叫做“愛國”掛,咁我愛靚仔,我諗我都係愛國? 我唔知呀,因為其實我地香港自己有一隊架喎,到底中國隊係乜?
到大學幫人補習,多了"通識教育",先至知原來中國國旗、國情教育係一科要讀既野,我放棄幫人補中文,唔想因為普通話教到人愈來愈普通甚至唔合格…乜香港語文變得咁快既…
好,出來做野。一個二個“過來人”同我講將來,“做XX好呀,有XX照住,冇咁易炒你架。” “考XXXX啦,薪高糧準,冇得輸架啦!” 所謂將來,叫做“供樓供車結婚生仔穩陣過世”。
好,做XX請盡量避談政治,“唔方便架,咪出聲!” 然後抽身出來,回想,什麼是洗腦? 當所有人在同一環境,接收同樣是“真理”的資料,根本唔知出面世界係點,我估咁樣叫做洗腦? 好似有個旅行中的大陸朋友係臨完行程時,在fb最後遺言,“最後一天在牆外的日子了,明天回國不能再用fb和ig了…”,我想知咁算唔算自由? 算唔算洗腦? 算唔算封閉? 我覺得佢係出冊之後要入番冊…
我好耐冇睇電視,因為我冇錢比第二d台,免費電視台新聞台呀媽成日播,我間中望下,佢講乜接收者聽乜,好直接,一般平民要知多點,要分析多點,要花多點時間,亦唔係個個有哩d閒情逸致去慢慢研究。咁既香港重要媒體,又算唔算洗腦?
呀媽冇再訂生果日報,因為貴。我睇新聞也變左係網上睇,我唔知呀媽仲有冇睇新聞既習慣,我淨係知有一日同屋企人出街食飯,佢同我地講,果日出左去參加反佔中遊行,我問佢點解,佢話“因為約左人”,之後仲比靚相我地睇,我話“我代表香港市民多謝你”。
其實,香港真係好特別,特別到我而家覺得好無奈。
我係一個80後,一個普通草根。
一般草根求穩定,望將來生活得好點。我從來沒特別考慮自由問題,因為我一直以為自由係必然既野,直至開始愈睇愈多,覺得點解香港會咁奇怪,好多人因為麻煩,完全杯葛政治新聞,覺得上街人士阻住地球轉。社會分裂到9彩,我地開始反省,到底“自由”係乜,到底“警察”係乜,到底“香港”又係乜…?
我地死做難做好多人都係為“未來”而努力,但到底我城既未來係點? 我從未試過覺得香港咁“陌生”,咁“可怕”,即使沙士時代,都冇咁可怕。
教過一陣書,開始明教育對下一代既影響,學生真係會問,“你話我上唔上街好,XXX話上左先叫香港人喎!” 咁我作為一個領袖仔,我有責任好好領導佢地,唔係答上定唔上,因為我覺得真正自由係佢地自己諗,我只能做引導角色,我地冇權幫佢地決定,但我知道有學校“勸籲”學生因“安全問題”唔好上街,學生好乖,全部填鴨等你慢慢餵,你話上咪上,唔想咪唔上,哩d叫乖仔乖女。
人在流浪,被人問最多果題係,“where r u from?” 好明顯答案一定係 “Hong Kong”,但遇上N個中國旅人幫我搶答 “China”。試過係hostel飯桌上因為“中國人”定“香港人”而有少許激既討論。就係一句“我們都是中國人”令我覺得唔舒服,甚至我朋友話難聽過粗口。
哩幾日因為香港上左國際新聞,我答完我來自香港之後,佢地冇再話“okay, China”,而係話"okay, different passports" "how's HK?",我因為咁覺得好驕傲。
原本外遊唔會點諗香港,但近哩一星期真係抽離唔到,我好自閉,日日睇新聞,收到呀媽訊息話“香港好亂”,我答“我知”。明明應該係佢叫我小心,而家好似調轉左咁。
平時外遊畫既係當地既野,近排一畫就忍唔住係香港,原來活左廿幾年,香港一直既自由,令我地識左好多野,起碼有教育先至令我知咩叫“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而爭取民主係“Self-actualization level”,中國共產主義的餵飽你你就唔好再出聲係“Physiological level”。
香港人好累,我係外地都覺得好沉重。如果香港人只求3餐溫飽就算,咁大家一定唔會上街表達意見,批判思維係老師教既,免費教育係政府比既,而家調轉頭比人話學生讀屎片,比人追住學生話擾亂社會秩序,我覺得好恐怖。
其實,我仲想教書,因為我唔想第日下一代同我講,“民主自由係坐係屋企乖乖地等佢來,有得食咪算lor”。
希望回來之日,香港仲係叫香港,而唔係叫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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