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個冷血的傢伙!
我才不會承認我下班之後都在想著要如何幫公司行銷曝光、寫文章回粉專、還有找外文資料來增加自己的技術呢!
【通勤時間該不該算工時?】
今天因為被公司外派受訓,早上開車出門的路與平時上班不同。你知道,身為一個研發工程師,邊開車邊思考昨天想到的新機構設計也是很理所當然的;而腦袋進入autopilot模式的代價,就是身體依照固有程序記憶,自動帶我開上了往公司的路。
好在發現得早,加上我開車出門總是有提早二十到三十分鐘的習慣,所以並沒有遲到。但是,這讓我想起了這兩天新聞引發「通勤時間該不該算工時」的爭議。
贊成方的意見不外乎是「通勤本身就是為了上班」、「通勤是勞工為了上班的成本」之類的,聽起來似乎頗有道理——畢竟,現行法規已經把通勤發生事故列入勞災(實際上也不止我國如此,有興趣的朋友請google一下),某種程度上算是肯認了通勤與工作間不可分割的關聯性。
於是乎,「通勤」作為「因工作而額外付出的個人時間成本」,似乎就具備了列入工時計算的正當性了,是嗎?
如果將正當性的來源簡化成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那問題就大了——我們簡單想想,你所認識「真的」從事「研究發展」的人(不論學界或業界),有多少可以在「下班」之後把腦袋關機,不再繼續思考自己的研究?
或許是我的世界太小,但就我認識的人而言,幾乎沒有。就連我自己,昨天一整晚都沒睡好,就是在腦中反覆審視新機構是否有什麼我沒設想到的錯誤。
如果「為了工作而付出的個人時間」本身就涵括了計入工時的正當性,那麼我想所有平常坐辦公室的研發工程師,在現在勞基法下,絕對都是嚴重「過勞」的族群。
畢竟,「為了工作」,甚至與實際工作內容沒有直接相關的「通勤」都算是工時的話,那麼因為與工作內容直接相關的事項造成茶不思飯不想睡不安穩,算入工時也是非常合理的了。
「哎呀,你這樣說不對啊!」一定會有人這麼反駁:「通勤時間是一段可以明確定義的時間,你們研發工程師下班有沒有動腦誰知道啊,這時間難道是你們自己說了算嗎?」
是的,沒錯。我們先不提通勤時間究竟有沒有辦法明確定義(你可以先假裝自己是公司的老闆或HR,然後想想應該要怎麼定義才『公平』),但毫無疑問,研發工程師下班有沒有動腦是沒有人知道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幾乎沒有看過日薪是八小時基本薪資的研發工程師——或是反過來說,開這種薪資給研發工程師的公司,通常研發不出什麼鬼來。
換句話說,研發工程師自己的時間成本,早已反應在薪水中——假如身為研發工程師的你,薪水跟你的產值相比低得不成比例,那麼你真應該考慮找新工作(不過研發大部份時候是反過來,產值遠低於薪水⋯⋯)。
那麼,假如我是單純出賣勞力的輪班勞工,然後我將通勤時間納入工時中,會發生什麼事呢?
理所當然,不是A.我的通勤成本反應在我的薪水中,就是B.我找不到離我居所太遠的工作。
前者影響的是可替代性高,但薪資高於基本薪資的勞工:我原本工作八小時領1600,現在多了通勤時間兩小時,但薪水依舊是1600,反正還高於基本工資不違法嘛!但是萬一,有個替代我的人選,通勤時間只要一半或者更少⋯⋯你覺得老闆會給他八小時1600,還是八小時1280?
至於後者,影響的則是可替代性高,但薪資約略等於基本薪資的勞工:原本工作八小時領1120的人,現在可找不到需要通勤的工作了。
而那些覺得會因為通勤時間納入工時而加薪的朋友⋯⋯嗯,萬一發生了,你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而你的幸運,是奠基在更多人的不幸之上。
總而言之,台灣的就業市場是資方市場,這是現實。在這樣的情形下,通勤納入工時,並不會給真正需要的勞工朋友帶來任何正面幫助。而不管如何,提高自己的核心價值與不可取代性,才是徹底擺脫低薪與過勞的途徑。
至於那些真的不幸需要輪班與長時間通勤的朋友,我知道這也許並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或許也需要一些制度上的協助——但這「協助」絕對不會是「通勤計入工時」這個愛之適足以害之的東西就是了。
=====
說這些現實的東西,常常會招致『冷血』的批評。
但我覺得,那些忽略現實的殘酷,將自己既得的『利益』視為理所當然的『基本權利』大加宣揚,並肆無忌憚地批判別人『冷血』的人,恰恰才是更惡劣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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