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還不想睡】
#防疫期間的教養筆記
前天是爸爸陪睡日
一如往常的,在爸爸睡著之後
(爸爸通常都是第一個睡著的人)
唯可從房間跑出來
我也一如往常的,做著我的事情
「媽媽你在幹嘛?」他一邊靠過來一邊問著
「我在工作呀」
「那妳完成工作可以陪我睡覺嗎?」
「我工作完成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喔,我事情做完就會進去睡覺了」
我平靜的回應他
他則是開始碎碎念(說些媽媽好忙之類的話)
然後在一旁的地上打滾
我沒理他繼續做我的事情
沒多久他又跑回了房間
工作做完之後,我到洗衣間晾衣服
晾沒幾件我聽到開門以及咚咚咚的跑步聲
唯可又跑了出來
「媽媽你在幹嘛?」他一邊靠過來一邊問著
「我在晾衣服呀」
「那妳晾完衣服可以陪我睡覺嗎?」
「我晾完衣服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喔,我事情做完就會進去睡覺了」
我依舊平靜的回應
到目前為止我的感受依舊是平靜
沒有太多的負向情緒在當中
在我晾衣服時,小孩開始在洗衣間探險
一下去拿正在晾的鞋子
一下去抽晾衣桿的桿子
不停地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我開始感受到一些情緒
覺察了一會後,我開口
「唯可,我感覺有點緊張,因為這裡東西很多,我一邊晾衣服一邊要注意你在做什麼,也有點分心被干擾,我需要專心完成事情,才能盡快進去房間呀!」
唯可想了想,可能覺得我說得有道理
於是丟下一句「那你趕快晾完進來喔!」
又咚咚咚的跑回房間
後面我晾完衣服,再次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
是的,他又跑了出來
「媽媽你晾完衣服了嗎?」
「恩恩,我晾完了」
「那妳可以陪我睡覺了嗎?」
「我現在要去醃肉排耶」
「為什麼?」
「因為這樣明天早餐要吃的小漢堡裡面才會有漢堡肉呀」
「明天是我做早餐日嗎?」(開始閒聊)
「你是禮拜二喔,明天是禮拜一」
👉不直接回答「明天不是你是喬伊」是避免唯可崩潰,要花更多時間調整情緒,所以換個說法,孩子聽起來比較不像被拒絕
「那禮拜二我也要做小漢堡,要捏肉排喔」
「你想做是嗎? 好呀! 禮拜二我們再來做吧!」
我蹲下來給他一個微笑
經過房間時看到房門沒關
「唯可,你離開房間和進去房間時,記得要關門喔!」
「為什麼? 我不想關!」
「喬伊已經睡著了對嗎? 門開開外面的燈光和聲音會影響到他的睡眠,把門關起來他會睡得比較好喔」
他想了想,點點頭
👉關門的另一個目的也是希望唯可進房間後,能不被外面的燈光和聲音干擾盡快入睡,從貢獻的角度去切入,讓孩子感受到自己的行為可以幫助到別人,孩子也會產生價值感
他進房間,也關上門,我就自己去廚房
沒多久,再次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
是的,他又跑了出來
「媽媽你好了沒?」
「我還沒好喔」
「還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耶,我等等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做完才會進房間喔!」
我一邊走一邊說,一邊把晾乾的盤子收回櫃子裡
突然撇見房門是關的
我笑笑地對唯可說
「我看見你有記得把房門關上耶! 你知道這樣喬伊才睡得好對嗎? 你真貼心」
👉不放過每個可以鼓勵孩子的機會,培養在各種狀況中都能看見孩子亮點的雙眼
他靦腆的笑了笑,然後躺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繼續去廚房做我的事
沒多久,我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與關門聲
他跑回房間,而這回是真的睡了(終於阿)
#前後經過了一個小時
/
大樹老師曾說過
我們家兩個小孩都是屬於體力超好的那種
(聽說是遺傳到我媽?)
之前常常帶他們到戶外跑跳
一方便是喜歡親近大自然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消耗他們大量的精力
然而這一個月天天都在家沒出門
無處發洩的精神與體力
就算沒睡午覺,晚上也是很難很快入眠
所以,放下孩子能迅速入睡的期待
因為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
同時練習課題分離👉孩子睡不著是誰的問題?
像是有沒有吃飽、想不想睡
吃跟睡這種生理上的需求都算是個人的課題
試著讓孩子去感受自己身體的需要
除非這件事已經成為你們家的戰場
孩子忙著在爭取關注以及爭奪權力的事上
不停地跟成人戰鬥著
就會忽視自己身體真正的需求
✏️本日金句:
「你在意什麼孩子都知道
你越在意孩子就越故意」
你越在意孩子睡不睡孩子就越不睡
你越在意孩子吃不吃孩子就越不吃
以此類推
所以一起培養無為的態度吧!
當孩子說不想摺衣服,我會說
「等你準備好,想摺的時候再摺吧」
當孩子說不想吃飯,我會說
「你感受一下,肚子餓就來吃吧,我先吃囉」
當孩子說不想睡覺,我會說
「我知道了,如果有感覺身體累累的就去休息吧」
#孩子開了一個戰場父母要有智慧的從戰場上退下
可能孩子沒多久就會開始摺起衣服
跑去洗手準備吃飯,以及跑回房間睡覺
不去想著要改變孩子做什麼以及不做什麼
對孩子越無所要求,孩子就越有所作為
以上是我在教養路上,所發現的小秘密
#正念育兒 #正向教養 #意識父母
吃飽多久可以跑步 在 療心粿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張庭偉,你爸打電話來幫你請下午半天假,你吃完中餐就可以回家囉!」教務主任把頭探進三年甲班,打斷孩子們吃中飯對庭偉說。庭偉早就把書包整理好了,他知道,今天是媽媽生產的日子,早上出門前,他注意到媽媽皺著眉頭捧著肚子,看起來不舒服,但爸爸還是早他一步出門上班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吃完中餐,庭偉熟門熟路地走到校門口旁的計程車行,找一位丁叔叔,一直以來,丁叔叔才是接送他上下學的人,不是媽媽,更不是爸爸。張庭偉的父親每個學期總是預先到車行付齊車資,委託丁司機負責接送孩子。
至於張庭偉的父親,開間工廠,規模越做越大,事業正興旺也忙得很,晚上不常回家吃飯睡覺,更不用說接送小孩,要不是老婆這一個月被醫師下令不准再到處亂跑,準備生產,庭偉的大小事、課業、生活,大多是黏著媽媽的。
言歸正傳,庭偉搭計程車往醫院的路上,他伸出一根手指劃過起霧的車窗,看著窗外車水馬龍,他心裡緊張地像沸騰水面,一方面期待與妹妹相見歡,另一方面,他希望這個妹妹能化為上天為父母情感滴下的甘露。要不是媽媽要生了,他知道,爸爸才不會出現,因為有另一個阿姨正逐漸取代媽媽在爸爸心中的地位,他看過她,也討厭她。
想著盼著,「庭偉到囉!」丁叔叔叫醒發呆的庭偉,還貼心地帶他走到婦產科才離去。
一進到婦產科病房裡,媽媽早已生產結束,臉色蒼白、虛弱地孤單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爸爸竟然還沒有到,庭偉放下書包、把媽媽額頭的亂髮勾往耳後,「你辛苦了!媽媽。」他說著,媽媽睡著。
這時,一位護理人員進房查看,「你是家屬嗎?怎麼只有你,爸爸沒來嗎?」「不知道他在哪。」庭偉轉看窗外,不讓護理人員看見眼角的淚珠。「這樣啊…好吧,等你爸爸來,你就按那顆紅色的鈴,會有醫師來跟你爸爸說話。」護理人員交代完匆匆走到隔壁房去了。
「張庭偉!庭偉!」再睜開眼時,爸爸終於出現在眼前,但阿嬤也來了,不知自己等了幾小時,庭偉睡著在空調太冷的家屬椅上,肯定是要感冒了。「張庭偉,書包背著,跟阿嬤先回去,晚上自己吃飽自己睡,爸爸在這就好。」庭偉的父親命令中不帶任何情感,他和孩子說話一向是如此,像發號命令的軍官。
「啊我還沒看到乖孫呢!」阿嬤的腳步還不想離開,「媽,以後有的是機會看,我現在忙不過來,小孩先幫我帶回去。」不只對小孩,對自己的長輩也是那股牛脾氣。
庭偉和阿嬤祖孫倆便回家了,一個沒見著妹妹,一個沒抱到孫,看起來都有些失落。
隔了兩周,庭偉和產後的媽媽終於再見面,他興沖沖地衝去開門,進門的可不只媽媽,還有媽媽懷裡抱著的妹妹,紅嫩嫩的、小小的、摸起來溫熱溫熱,「好可愛啊~」庭偉的眼睛閃亮亮,像探險家挖掘的珍貴寶物一樣,對眼前的小娃兒惜命命,卻不敢多碰。
「庭偉,我們叫妹妹庭羽好不好,以後你要保護妹妹哦!」
「爸爸咧?」
「他去忙了,不管他,我們趕快帶妹妹去看她可愛的小床。」
「我們老師說,女生生完小孩,要住在醫院裡30天。」
庭偉說的是坐月子,庭偉的媽沒有坐月子,先生在醫院大鬧,不顧護理人員的擔心和阻攔,堅持要帶她回家。庭偉看出媽媽表情的難過,膝蓋想也猜得著,定是爸爸不肯花錢,也懶得顧家庭,所以要媽媽連月子都別做,趕緊回家、要她乖乖地處理家務、顧小孩,好讓自己能在外頭亂跑。
當媽媽把庭羽放在柔軟的嬰兒床上,她不哭也沒有揮舞手腳亂動,捲翹的眼睫毛蓋不住她的好奇心,一雙大眼時而看向媽媽,時而對庭偉微笑。「她笑了!」「對呀!那是愛的表現。」對庭偉的媽來說,先不論先生最近的冷漠與蠻橫,兩個孩子陪伴在她身邊,已是最大幸福。
接下來的日子雖說幸福,但對庭偉的媽來說,一個人應付兩個孩子,又要做家務,時在是累壞了,奇怪地是,先生總是不回家,常常一通電話就消失、聯絡不到人。
庭偉的媽漸漸心裏有個底,當初懷孕時,閨蜜曾叮嚀她要多注意先生,說女人懷孕時,男人最容易做壞,她不信,這下必須面對了。
有天,她在客廳裡親餵庭羽喝奶,庭偉則乖乖地窩在腳邊趴寫作業,她餵到打起瞌睡來,一通電話嚇醒她,「我來接~」庭偉乖巧地去接起電話,「親愛的~」庭偉愣住了,心想電話那頭肯定是打錯電話,正想掛掉電話時,對方補問了一句話,庭偉一聽氣得把話筒壓回去,不許它再吐出半點聲音被媽媽聽見。
因為對方喚了爸爸的名字,要爸爸盡快到某處小套房去找她。
頓了幾秒鐘,庭偉才轉頭過來,簡短又冷淡地對媽媽說,「打錯電話了。」庭偉的媽不是傻子,但第一次看庭偉滿臉怒氣,她這當媽的反而畏縮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地長嘆,心想這事也蹣不住孩子。
「是不是一個阿姨打來的?」知道臉上的情緒沒有收好,藏不住被拆穿了,庭偉顯得有些沮喪,氣得哭出來,庭偉的媽趕緊放下懷裡的庭羽,彎下腰來抱緊庭偉,在他耳邊輕聲解釋,「你猜,這個阿姨會是第一次打電話來嗎?媽媽之前也接過她的電話,我認識她,她是爸爸的好朋友,你不要擔心,不管爸爸媽媽未來有沒有繼續在一起,媽媽一定都會把你守護著,你是我的寶貝。」
庭偉的媽以為這麼說,能稍微緩解庭偉的情緒,但這個年紀的孩子,心中強烈地不願意家庭破裂,不願意爸爸不要他,更不願意某天去上學被同學嘲笑是個「沒有爸爸的小孩。」庭偉愛媽媽,但也覺得爸爸不能丟下他們,更何況現在有了妹妹!
哭著想著,想到了妹妹。庭偉的小腦袋瓜理出一條結論,他發現,爸爸外遇的時間點,就是媽媽肚裡有了妹妹開始,接著爸爸越來越不常回家,「都是妹妹害的!都是妹妹搶走媽媽和爸爸獨處的時間,所以爸爸才會不回家,才會跟媽媽吵架。」他心中彷彿有個天使庭偉,也有惡魔庭偉,最後惡魔庭偉在這回合勝出。
一個小男孩不說真話,邪惡因子像嗜血的鯊魚,不斷朝他心裏受傷的心頭肉啃噬。每當聽到爸媽又透過電話爭吵、每當爸爸又連續好幾輪月升月落不回家,每當看見媽媽偷偷躲在廚房喝紅酒、每當放學坐上計程車前,聽到同學嘲笑,「他爸爸不要他了,才沒有來接他。」
庭偉的怒氣值就不斷上升,且怒火指向的紅心箭靶就是庭羽小小的臉蛋。
放學後走進嬰兒房,在庭羽床邊看著,庭羽天真地像白陶瓷娃娃,純潔卻易碎,庭偉猜想,他雖然才小學三年級,但妹妹更小,他一隻手臂就可以輕易地把妹妹抓起來摔破滿地。
可愛的妹妹,如今在庭偉眼中成了父母關係裡可恨的黴菌孢子,得趕快消除她才行。
終於,消滅孢子的日子來臨。這天,隔壁的張阿姨來按電鈴,進到家裡來找媽媽聊天,張阿姨和媽媽雖是鄰居,感情卻好得像親姊妹,她知道媽媽是獨生女,家裡沒其他兄弟姊妹,她有個妹妹和庭偉的媽差不多年紀,正好把她當成妹妹般照顧。
先前,庭偉的媽生產,她本來也要去醫院探望的,但當時被庭偉爸爸以身體還沒復原拒絕,現在距離媽媽坐完月子又過了半年多,張阿姨再也耐不住姊妹情,直接按電鈴進來話家常了。
一進家門,看到庭偉的媽跪在地上擦地,張阿姨趕緊去扶起她,「你也拜託一下,才剛生完沒多久,不要這麼勤勞啦!最近你家車庫都空空的耶,妳先生晚上都不回來的啊?」張阿姨畢竟是鄰居,還是挺八卦的,「唉,別說了。你今天沒出去逛街啊?」
兩個都當媽的女人,話匣子一開總是停不下來,她們沒注意到庭偉早已躡手躡腳地走上樓。平時妹妹看到庭偉,大多會不自覺地喀喀笑,但庭偉此時此刻眼神底的邪氣像一隻魔爪準備伸向妹妹,庭羽像是小螞蟻察覺洪水來臨,一瞬間爆哭。
但樓下張阿姨的笑聲爽朗豪邁,媽媽又正開著吸塵器吸地,庭羽的哭聲再銳利,兩個大人都聽不見。但嬰兒房裡的庭偉可慌了,眼見妹妹哭不停,他慌亂地抓起妹妹的幼嫩小胳膊,連抱都不太會,像拎著棘手的燙芋一樣,直接走向二樓另一房的陽台,掀開洗衣機的蓋子,把庭羽像棉被那樣,粗暴地硬塞、對折進洗衣機裡,「砰!」地輕聲關上洗衣機門,庭羽哭得水汪汪的大眼睛隔著洗衣機門,看著哥哥,短短幾個月的性命就要結束了,一個小嬰孩,除了恐懼,其他都還來不及學會。
地板,擦乾淨了,庭偉的媽終於坐下來喘口氣。「我說妳啊,真的不要太善良太賢慧!會寵壞先生的。」張阿姨看她這樣累實在於心不忍,突然,庭偉急匆匆地衝下樓,「庭偉呀!張阿姨都還沒跟你聊到天,你要去哪呢?」「去打球!」隨便應和著,庭偉頭也不回地衝出家門。
「打球?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跟同學約打球了呀?」庭偉的媽納悶地問,她胸口突然痛起來,預感強烈地衝擊腦袋,兒子從小就很不會說謊,方才他急著下樓額頭上都是汗珠…
「欸我就不跟妳聊哦!今天真的有太多事要做,明天換我過去妳家打擾你。」匆匆送走姊妹,庭偉的媽突然想起來,照理說庭羽廳該午睡醒了,怎麼都沒有哭?她帶著狐疑卻又不安的心,試圖穩住腳步卻仍用跑得、小跑步上嬰兒房,找不著女兒,她轉頭往另一間房,看到隨著洗衣機旋轉、被水流淹蓋的庭羽,她放聲尖叫,按下停止鈕、抱出女兒時,已經來不及,洗衣機的液晶螢幕顯示,「標準模式洗滌50分鐘,尚有30分鐘。」也就是說,庭羽溺斃至少20分鐘,早已缺氧過久斷氣了,粉嫩臉蛋早已轉成暗紫色。
衝出家門的庭偉像脫韁野馬,「都是妹妹害的!這一切都是妹妹害的!」他認為家中幸福不再,都是妹妹起的頭,妹妹是惡魔的化身,他代替爸爸媽媽消滅惡魔了,把妹妹塞進洗衣機,直到離開前故意按下開始鈕,腦裡的聲音要他不能停下來,他是最愛爸媽的,他有使命要守護爸媽的感情。
左拐右倒的步伐,庭偉如此瘋狂也如此受創,有誰知道,平時聽話乖巧的他,一天天看著爸爸不回家、看著媽媽傷心、看著妹妹哭鬧,他小小的心靈沒有人來得及導正,早已被大人世界撕裂。
其實,庭偉不夠成熟卻又脆弱的心智,才是真正被惡魔找上的那一個。
庭羽死後又過了兩星期,庭偉的屍體才被找到,就在離家兩公里遠的河濱公園水岸邊,被釣魚的民眾發現,警方後續調出沿路監視器發現,他獨自在外頭遊蕩亂走,被一台高速酒駕的車輛撞飛、摔到橋下,捱著內傷的痛楚,漸漸溺斃在溪水裡,直到屍體浮腫,才漂至岸邊被發現。
至於庭偉的爸媽,痛失兩個孩子後,一個瘋了,一個帶著情婦到國外去了,這個家,終究挽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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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孩子》
第九章:如果妹妹消失(3935字)
作者:粿
原連結: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book/11791/107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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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早安!」 四樓的許姨門縫打開不到一個手掌寬,從五樓小跑步下樓的芳婷,有禮又充滿朝氣地與長輩打招呼。
「芳婷真乖~去上課過馬路要注意安全哦!」看芳婷獨自一人上下學、聽她有禮又乖巧的問好,是整棟老公寓居民快樂的日常之一,大家都知曉,芳婷家有個不務正業的男人或許將成為她的繼父、日夜顛倒工作個沒完的年輕媽媽,在這樣的家庭成長,她要不獨立也難。
許姨看著芳婷逐漸走遠的可愛背影,仔細想想,她與自己的么兒同年,照理說昨日應該剛過10歲生日,但想到這思緒又有答案,「唉。」許姨嘆了口氣,芳婷如何曾嘗過生日蛋糕的美味呢?她家那扇門裡不曾有歡笑聲的,更別說慶生這種幸福家庭才會有的日常,她媽媽養著一個廢男人、一個小孩子,就一個苦字。
芳婷的媽三年前喪夫,當年她才24,在火鍋店熬湯到一半,突然接到醫院來電話,話筒那端的護理人員焦急地說,「你是手機主人的家人沒錯吧?我從通話紀錄裡找到你的,請你現在趕快來仁德醫院,你先生在工地被掉落的鋼筋砸中,現在情況很危急正在搶救。」掛斷手機,芳婷直挺挺地站在廚房恍神了,但眼淚一顆顆滾出眼眶,直到店長看見了,才趕緊來關心,接著要她先下班,別管工作了。
還沒跑進急診室,她就聽見婆婆用悲憧的台語哭調仔喚著先生小名,「阿智啊~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放我這個老人啊~」見芳婷趕到,婆婆馬上抹去眼淚,踉蹌著走到芳婷面前,給她一掌熱辣辣的耳光!「早就跟妳說過了,阿智身體虛,不能做粗重的!當初妳和我兒子在一起,兩個人高中還沒畢業,就給我搞大肚子,然後把他拐走、跟妳私奔,我都找不到他,再見到他人就躺在那裏,妳還要他去做工地?都是妳害的!妳害的!」婆婆的罵聲此時根本入不了芳婷的耳裡,因為她眼睛直盯著病床上的阿智,白布還沒蓋上,但醫師護理師都搖搖頭走遠了,地上一大灘乾到變深褐色的血,腥味重,門口警衛都轉頭偷看,顯然是方才送進醫院,從阿智身上流淌而落的…
阿智頭七還沒過,八坪大的頂加鐵皮租屋房裡,阿智的東西全被婆婆帶走,只剩她和7歲女兒,倆人穿著一身黑,坐在屋裡。從此芳婷也沒了爸爸,母女倆被婆家趕出門,沒有其他親人。
不到一年,大概是被經濟壓力壓昏頭,又或者日夜擔心芳婷沒有父親,芳婷的媽異常地不再悲傷度日,且很快地交了新男友阿齊,阿齊是她火鍋店的前輩,本來只是普通正職,升上組長那天私下約芳婷的媽去吃熱炒,說是要謝謝芳婷的媽總是和他內、外場搭班順利。7道菜還沒上齊,先灌了她快10瓶啤酒,不,不能說是阿齊灌的,孤男寡女單獨約會加上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是芳婷的媽把自己灌醉的,醉到沒有防備心、醉到渴望男人的擁抱。
眼前剛喪夫的女人看起來格外有吸引力,阿齊匆匆結了帳,扶攙著芳婷的媽直往熱炒店隔壁的老舊賓館走去,進了賓館房間,芳婷的媽突然清醒,但在酒酣耳熱後,再次觸摸到男人肉體,年輕的衝動叫她傻得像隻待宰羊,見牛仔褲已被阿齊褪下,她竟完全不反抗,也沒有想逃,像中邪似地主動脫去上衣、解開胸罩,把自己獻出去了。那晚她半醉或許半醒,微笑著屈服於阿齊不斷起伏的肩頭,聽著他在耳邊衝刺的呼氣聲,芳婷的媽以為阿智回來了。
那天晚上彷彿回到過往,她和阿智兩人就算每天工作累壞了,青春的烈火愛情,總在他們洗完澡後沿著床邊夜夜點燃,一瞬間睡意全消,總要做個愛才肯睡。
「我好愛好愛你。」聽到芳婷的媽這麼回應,就算她看起來恍惚失神,色慾薰心的阿齊也不願理性思考,他心想,原來她早就愛著自己了。
「媽媽怎麼還不回來。」芳婷趴著窗往外看,一片大烏雲突然遮去月光,活脫脫地鬼遮眼,滂沱的雨下來了,等不到媽媽帶消夜回來給她吃,餓得睡著。
隔天清醒,好險剛好排休,芳婷的媽看到自己和阿齊赤裸躺一塊兒,她知道自己犯傻了,想坐起身時,阿齊一個翻身把她粗暴壓回床上,「妳要去哪?妳已經是我的了。」前頭說了,昨晚就算鬼遮眼的獻身,她或許也是半醒的,知道一夜間又衝動地給人生轉了彎,芳婷的媽淡淡回應,「知道。但我要回去看一下女兒。」「那我們是在一起了?」沒想到阿齊是精蟲衝腦後還帶點人性的男人,「恩。你今天也排休嗎?一起來我家吧。」芳婷的媽說完,起身穿了衣服。兩人走出房間到櫃台退房時,連手都沒牽、也沒並肩走著,櫃台還以為他們也是一組來買春的,結完帳對他們說,「昨晚有警察來臨檢,好險你們聲音不大,就你們那間沒被敲門。」
先到家附近的小吃攤填飽肚子,到家後,芳婷也快放學了,今天禮拜三,學校上半天。「待會我女兒就回來了,你就…跟她自我介紹吧。」「喔。她多大啦?你上班沒仔細聊過女兒。」料想阿齊也不是真心想知道,「在一起」三個字說的好聽,芳婷的媽心想,大概只是想把自己當作長期砲友、把她家當免費賓館吧,所以沒回答。
沒過多久,芳婷到家,主動向阿齊禮貌問好,「你好,我是芳婷,請問你是?」「啊?我,我是你媽同事,我們在談戀愛。」阿齊有點驚訝,他本來想,如果芳婷的女兒還是個幼孩子,到時候要分手走人或許方便些,但沒想到芳婷看上去個頭竟然也快到他胸口,且成熟有禮貌,跟他這個讀私立高職還輟學的打工仔比起來,實在不像印象中單親家庭養出來的小孩,芳婷有教養,而且…長的漂亮,像媽媽。
聽到「談戀愛」這個詞,還沒進入青春期的芳婷顯得有些納悶,微微歪頭,阿齊見她的反應接著說,「啊就是我以後可能會常來你們家哦!你好,多多指教啦~」「嗯,我知道了,你好。」眼前這個看上去和媽媽差不多年紀的叔叔,顯然也和爸爸一樣年紀,但看他身上菸味濃,頭髮染著一抹俗人的金,芳婷在心裡咕噥,「輸給爸爸。」
接下來的日子,阿齊每每來總是深夜時候,又或者和芳婷的媽一起下班回來,回到家從不過問芳婷吃飽了沒,以為她睡了。芳婷隔著房門偷聽,耳朵跟著腳步聲走,媽媽和他進門大多往房裡去,接著她就會聽到所謂「大人的事」,她很不喜歡媽媽發出那種聲音,兩人從不忌諱做愛音量被年紀小的芳婷聽見,芳婷越來越覺得噁心,本來阿齊一週只來個兩三趟,後來索性住下來,再更後來一些,阿齊的個性有些變了。
芳婷的媽可以再細談一段,她敢愛敢衝,固然是因為年輕。即便當了媽,有些事仍不懂得經過大腦,不過她是負責任的人,她時時提醒自己要關心芳婷、認真賺錢養大芳婷,因為芳婷就是阿智留下的禮物、最美的禮物。所以就算再累,她也會早早起床,完成一天打兩份工的必須例事。
倒是阿齊見她這樣積極過生活,變得好吃懶作了起來,他發現芳婷的媽不僅身材好,可以當長期砲友,還能當長期飯票呢!彷彿賺到似的,日日爽過不工作了,偶爾溫柔地待芳婷的媽好些、說些甜言蜜語,很好呼攏過去。不過話說到底,揭開阿齊骨子裡的真實面,其實他不是什麼好人,輟學後到開始打工、認識芳婷的媽那段期間,他從沒說過這段期間的過往,畢竟倆人「交往」相處的時間,大多是情慾交流嘛。
其實,阿齊有前科的,除了性騷擾前科,他還曾偷拍女生裙底被逮過,只是後來都因犯罪年紀輕,被縱放了。
芳婷的媽早起出門上班後,阿齊總是睡到中午過後才醒來,翻翻冰箱、東晃西晃,有天,他進了芳婷房間,那天是禮拜三,阿齊沒注意芳婷已經快到家。進了女友女兒的房間,阿齊亂翻衣櫃,本來是想芳婷的媽有沒有可能把一些錢偷藏在這,但翻著翻著,隨著他摸著芳婷衣服的觸感,可怕的念頭在腦中復燃。他想起以前犯下的性騷擾案件,受害者的年紀彷彿跟芳婷差不多大,對於少女、小女生的外表和身體,他開始回味、想像…
突然間,芳婷開門了,不知何時進得家門,或許早已發現阿齊在她房裡,一開門就語帶怒氣地問,「請問你在我房裡做什麼?」雖是生氣,但還是語氣有禮的用「請問」兩個字做開頭,「哦!我想說要送你個禮物啦!啊本來要藏在你衣櫃裡,哈哈哈哈。」這笑聲做結尾可真尷尬,芳婷才不信他,但她也沒放心聲,這次的事她沒向媽媽提起。
後來,阿齊開始注意到,每個禮拜三火鍋店限時推出優惠家庭方案,芳婷的媽似乎都會加班比較晚些才回來,有太多鍋子和碗要洗,且家庭客總喜歡聊天到很晚,店長總是先下班,留她一人洗地、擦桌打烊。
開始有些不對了!芳婷發現,媽媽還沒下班到家,或是加班到很晚的時候,阿齊越來越喜歡找她聊天,甚至打擾她寫作業,屢次進她房門晃晃、看看,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存的零用錢還不夠買通訊行裡最便宜的空機,她不知道在害怕的時候,如何第一時間聯絡媽媽,想等媽媽回家的時候談?但媽媽回家的時間都太晚,她早睡了,又或者阿齊叔叔都在,不方便說。
芳婷擔心的情況,一一都成了阿齊心頭計畫好的事。
有一晚,那是颱風夜,台灣的民眾很特別,颳大風下大雨、天氣變涼的時候,彷彿全台灣的餐廳只剩火鍋店,就算要在門口排隊三個小時以上,也甘願要帶家人吃一頓火鍋,看著門口排隊登記入位的客人早以是長長隊伍,店長叫來芳婷的媽說,「你看這人潮,估計今天沒到三點無法下班,你就一樣報加班,其他工讀生時數不能超過,你剛升正職,還是得拜託你哦!」
在家的芳婷,晚餐乖乖地買了超商微波食品吃,眼見風雨大,在大房間的阿齊顧著和電話另一端的女網友甜言蜜語,她索性拿了膠帶進房間,打算把床邊那扇窗用膠帶黏緊一些,今天放學前,老師有教大家「防颱措施」該怎麼做,拿膠帶進門,芳婷卻忘記照往例鎖房門了…
膠帶撕開的聲音很大,一條條貼窗貼到一半,芳婷卻聽見喇叭鎖「喀拉!」一聲,轉頭一看,阿齊微笑著走進來,直接朝背對著門的芳婷走來,接著站在她身後接過膠帶,在芳婷耳邊說,「叔叔幫你黏。」芳婷想往左、往右躲開,但阿齊雙手「刷!」的撕開長長一條膠帶,順勢擋住了,要往後撞,卻被阿齊用龐大的身體往前撞回窗面。
接著阿齊迅速將膠帶往芳婷的臉上捆黏,將她的嘴封住,並抱起她丟到小床上,芳婷知道擔心許久、可怕的事發生了,她不斷踢腿掙扎,但都被壓制住,阿齊咧嘴笑得好驚悚,像隻趁母羊不在,竄進窩裡準備品嘗幼牲的豺狼,他腦袋裡滿滿的都是以前性騷擾小學生的回憶,芳婷遺傳媽媽的美麗外表、成熟懂事的性格,讓他再次大膽地想重溫犯案的刺激感。
窗外狂風爆雨像萬馬俯衝,強颱豪雨潑打在鐵皮屋子,像是老天焦急地想破門拯救芳婷。
芳婷越掙扎,越感覺呼吸困難,漸漸地她感覺不到阿齊強硬插入的痛楚,喉嚨不自覺地一次次鼓動、脖子往上仰,且眼珠子竟往上吊,最後,她的目光模糊瞬間,看到阿齊笑臉消失,轉為錯愕。芳婷斷氣不掙扎了,阿齊也馬上停下,他享受著芳婷掙扎的模樣,見她身子突然不動,阿齊嚇著了。
不斷拍著芳婷臉頰、叫著她,就是不見芳婷醒來,本來以為她是裝的,但是,真斷氣了!
阿齊嚇地跌下床,怎麼會死呢?他又不是殺人,只是想獲得快感、只是想回味小女生身體而已,他還試圖想安慰自己。突然,阿齊從床邊的角度斜看注意到,膠帶不僅封住芳婷得嘴,也封住芳婷鼻子了,膚色特厚的「防颱膠帶」捆得太緊,連同芳婷口鼻一起封住,芳婷窒息死的。
恍神了十來分鐘,阿齊眼見鑄下大錯,想起自己已有前科,這次竟殺了人,「完了完了,我完蛋了。」想著要坐牢、被關,他頓失理智,先前的前科要不是因為未成年、有認識的黑道幫忙,他本來要被關的,這次鐵定逃不了了。
走出芳婷的房間,經過料理台看到菜刀,阿齊簡單的腦袋沒啥好怕,衝動地拿起刀子往肚裡捅,瘋了?不,狡猾的他本來是想,受了傷或許被逮捕也不用被關、不用坐牢,但彷彿天注定,他挑了最小最窄的尖刀,卻一刀刺中腹內臟器,血是用噴的、噴滿地,不到半小時,阿齊失血過多,也死了。
「芳婷,媽媽今天太晚回來了,你睡了嗎?」終於下班已是快凌晨五點,芳婷的媽背對著進屋、收傘。轉過身來,嚇得往後一彈跌坐門口。八坪大的鐵皮屋,一進門正對眼就是料理廚台,看到掉落地上的染血尖刀、半身倚靠料理櫥檯慘死的阿齊,她嚇得說不出話,接著只想到芳婷,她邊喊著芳婷的名字,邊往芳婷小房間裡跑去。
衝進芳婷房裡,看到她的睡褲被褪到膝蓋,內褲是被硬扯破的,嘴鼻被膠帶封黏,死不瞑目。
芳婷的媽跪坐在地,哭再大聲也比不過風雨聲,時間無法倒轉,打從她帶阿齊回家那一天、打從她疏忽過問阿齊背景、打從她隨便跟阿齊單獨私下約會、打從她衝動喝了酒和阿齊上床…往回推算一個個造成悲劇的環節,這一切在號稱「今年最強颱」造訪台灣的夜晚,就註定發生。
芳婷的媽是這麼想的,她覺得錯都在於自己,阿智的媽說的沒錯,阿智是她害死的,現在連唯一的女兒,也被她害死。再回過神,天已經亮了,但大雨還是下著,颱風還沒離台,悲劇還沒完結。芳婷的媽重複呢喃,「芳婷沒有了,我的唯一寶貝沒有了,阿智,都是我的錯,我去找你,去找你和芳婷。」
頂加的鐵皮屋便宜出租,房東才不管什麼裝潢,當初搬進來時,一根長滿鏽斑的鋼梁橫穿在屋頂邊,當時阿智說,「等我們存大錢,有更多錢,再租好一點的屋子,就不用擔心遇到這種坑人的房東了!哪有人屋子裡這樣裝潢的啊?」那一天,陽光很亮很暖,芳婷的媽捧著孕肚依偎在阿智懷裡對他說,「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如今,她得靠這跟醜鋼梁才能去找阿智,把抽屜裡薄衣服一件件綁成長巾,繞過鋼樑打個死結,站上椅蹬脖子放上去,芳婷的媽想著女兒、阿智,自縊輕生。
「欸老公,你這兩天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很像老鼠死掉的味道。」許姨看著颱風走後救災第七天的專題報導,突然打斷先生看新聞的思緒,戳戳他的腿問著,「你這麼說,我倒想問你,我這幾天早上出門上班都沒有遇見芳婷,你有遇見她嗎?」「你亂講什麼啊!你不要嚇人。」「我是跟你講真的,那個後來和芳婷她媽交往的男生,我跟他碰頭過幾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不是什麼好東西。」許姨夫妻倆一搭一答,決定明天上樓按個電鈴。
「颱風夜驚傳命案!一家三口離奇慘死頂加鐵皮屋,頭七之日鄰居聞怪味。」隔天,許姨的兒子自己在家看著電視新聞,標題是這樣下的,他爸媽去警局做筆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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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孩子》
第六章:死老鼠味(5433字)
作者: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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