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摘錄自《#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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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晚安:
我很重視,在不同時空中進行連結。也就是坐著時光機,回到過去,再以現在的閱歷與資源,重新跟不同時期的自己互動。
廖老師的努力,我相當佩服。我們同時藉著這個例子也看到,霸凌所造成的傷,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消亡。
廖老師能接住受苦的靈魂,對我來說,是她願意接住自己的苦。這種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人對內在的傷痛常常避之唯恐不及。
祝願您,藉著這篇文章,願意鼓起一些勇氣,看看以前曾經無力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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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沒有直播,明天要看狀況,但後天(1/31)有直播喔,只是沒贈書,歡迎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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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班的女孩
【文/ 廖玉蕙】
風雨欲來,氣象報告說是颱風即將來襲。天空透亮,空氣裡似乎夾帶著飽滿的水分,天邊一片暈紅,不時地,在某個地段,忽然細雨飄過車窗前,雨刷方才展開工作,隨即發出乾澀的「嘎嘎」聲響,雨又沒了。我一邊開車,心裡疑惑著,什麼樣的人會在這樣的時刻出門,到文化中心聆聽一場定名為《對荒謬微笑──文學與人生》的演說呢?
這些年,南北奔波,常常會在奔赴的當下,感到迷惘:到底所為何來?雖然從事語文教育多年,也不間斷地執筆為文幾十年,但是,相關的文學體驗,能不能精確地傳達給來聽講的人?或者更確切地說,觀眾能不能從我的演講裡聽到些什麼?他們心裡的疑惑會因此得到開解嗎?而我在侃侃而談之時,心裡難道就不無疑惑嗎?車子在鳳凰花盛開的路上驅馳,斑駁的樹影和時飄時停的細雨在車窗上輪番演出,就在反覆思量之際,文化中心已然在望。
午後的文化中心,彷彿沒有受到颱風來襲的干擾,兀自悠然矗立。走進大廳,穿著制服背心的志工忙碌地走來走去,家長則帶著孩子張望著。我不確定演講的廳堂,四下尋索海報,以便確認。終於,在樓梯口處矗立的看板上找到答案。正想移步演講聽,一位女子閒閒站立,雙手交疊在胸口,朝著我微笑:
「不認得我啦?」她說。
略嫌外擴的鼻翼旁,近似圓規畫出的圓臉龐,單眼皮下的眼珠子混濁暗沉。啊!這是一張怎麼也忘不掉的臉啊!屬於我童年的夢魘,大部分來自這張臉的主人。前塵往事忽然一股腦席捲過來!瞬間,高挑的空間忽地顯得壓迫逼仄,我忘記此行的目的,站在樓梯口,腦袋亂紛紛。幾十年來,我被莫名的陰影環繞,不知自己到底犯了甚麼錯必須飽受折磨!我驀地氣憤起來,大聲回答:
「怎麼忘得了!王美麗!就是你!王美麗!」
她完全沒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滿,反倒因為我認出她且叫出她的名字而感到相當鼓舞似的,高興地笑起來,嚷嚷著:
「唉呀!你還真的記得我欸!…你知道嗎?當年有一位甲班的男同學因為喜歡你而被他父親送去日本讀書,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啊!……」
她天真地回憶著往事,彷彿又回到小時候一般。長年積累的氣憤忽然猛爆出來!我等不及她說完,大聲且嚴厲地打斷她的話:
「別再提這麼無聊的事了!妳到底怎麼啦?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小時候,你幹麼老造謠陷害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得罪了你嗎?你折磨得我好慘!到現在,還淨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我將心裡潛藏數十年的憤恨悉數潑灑出去。可能是口氣太嚴厲了,這回,輪到她嚇一大跳!接近六十的婦人陡然搖身一變為犯錯的稚齡兒童般,低聲地囁嚅著:
「哪有!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說到這兒,看我沒接話,她又興奮起來,說:
「當年,學校教跳土風舞,甲、乙、丙三班的男生,爭著跟你搭檔,握過你的手的男生都說手心發麻,得意得不得了,你好有魅力哦……」
「我不是說別再胡說了嗎?你說的事,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哪有什麼手心發麻的事!…我只想知道你造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成天跟我過不去?」
她嘴唇微張,露出納悶的表情,彷彿我說的是外星語言,她一點都不懂。這下麻煩了,我們兩人頓時陷入僵局,一時都不知可以再說些什麼。我看她一臉無辜,猛然揮出去的大刀再也砍不下去,心腸一軟,問她:
「你來幹甚麼?聽演講?」
「哦!我沒辦法去聽你的演講。我在那邊的兒童室值班,要上到四點左右。」她指著斜前方的兒童圖書室。
「你在文化中心上班?還是當義工?」
「都不是。就是馬上救濟專案,你知道的嘛!」
演講時間已到,工作人員前來接人,我來不及問她什麼是馬上救濟專案,便匆匆跟著工作人員走了,連再見都沒說。
「天下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一站上講台,我就忍不住憤恨地向台下的觀眾大吐苦水。
我想起自己一向的座右銘:「對荒謬微笑,和遺憾握手」,如今真正和荒謬貼身相逢,看來卻怎麼也無法豁達地付諸一笑了。聽眾將演講聽擠得水洩不通,工作人員不時地在走道上添加椅子。何其荒謬的人生!聽眾追究卡繆和沙特的荒繆有何不同,我卻心不在焉。雖然沙特一再呼籲,必須拋棄過去的阻礙,寄望未來的行動,創造自己的新存在,卻無助地在自傳中寫著:「我憎恨我的童年,憎恨由它而來的一切…」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超越過去,他如此痛恨童年的不可逾越;而我,不也是如此,被那樣的陰影苦苦纏繞的人生,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確切感受。年少時,閱讀瘂弦詩集,翻開《深淵》裡的第一首詩,入眼即是:「主啊!嗩吶已經響了/冬天像斷臂人的衣袖/空虛,黑暗而冗長」我的眼一下子便迷濛了!我跌坐在黃昏的地毯上,號哭不止,被完全支解開的童年,好像乍然被詩人展攤出來了,我卻完全拿自己沒辦法。
那樣的痛入心肺,無法自我開解,也無法言宣。或者在童年的當下,曾經幾度企圖向忙碌的母親尋求慰藉,然而總是被簡單的打發,諸如:「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愛講就讓他們去講啊!」或者:「哪會常常這樣!一定是你不對,要無,他們怎會這樣。做人就是要……」之類的,要麼不痛不癢,要麼希望你反求諸己,雖然完全符合儒家的那一套大道理,卻對紓解小孩子心裡的鬱悶或傷痛一點也不管用!
日日,我背著沈重的書包,在往城市去的街道間茫然穿梭。夏日裡,鳳凰花開,天空一串串的火紅爆開,像止不住的鮮血,沿著四肢百骸殷殷流淌;寒冬中,木棉的禿枝寒樹,峨然孤立,像煞孤獨國裡狂嘯吶喊的靈魂。而我夏日穿著一襲白衫,冬日則在黑色洋裝制服外,套上母親親手縫製的黑色披風。走進校園時,心情絕望,一如衣衫的暗黑與蒼白。一個鄉下小女孩,表面,以燙得筆挺的制服喬裝風雅,在操場的升旗台上,昂首指揮全校師生唱國歌,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內心最底層,自卑、自憐,徒手迎戰不知從校園的哪個角落發射過來的箭戟,在暗夜中,背著蒼涼的月光舔噬每道流血的傷口。如此這般的童年,讓我苦苦思索探問了四十多年,竟然得到的是:
「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讓我哀痛傷心、無能排解的問題追根究底都是些什麼?它們都因何而起?當年的悲痛猶在,如今,行兇者卻坦然示愛來了!那個磨刀霍霍的陰森孩童,日日追著我或趁隙偷襲或照面狂砍,招架不住的我,只會懦弱地嚶嚶哭泣,束手無策。不就是她嗎? 怎麼她竟露出無辜的笑容,勇毅地站到面前跟我敘舊來了!
事有湊巧,過沒幾日,我應邀到師大向讀者詮解所謂的「孤獨」。滿堂的學生,疲憊地齊聚階梯教室。外頭夜黑風高,教室裡奇異地瀰漫蠟炬成灰的焦灼感,不知怎地,我說著、說著,竟止不住哽咽失聲。蔣勳讚美孤獨之美,強調革命者的孤獨造就了美麗的背影,秋瑾、稽康、魯迅,無一不是體認出孤獨的微妙,發出千古獨唱。然而,如何以尚未成熟的稚齡心智來對抗群體?孤獨的人生若缺乏奧援,如何開拓更大的發展空間?又何來可以期望的未來與夢想?眼前是一群即將展開教學生涯的老師呵!當年我的老師是如何處理孩童的孤獨問題?轉身走開,事不干己?還是嘲笑天真無聊,讓孩童自行摸索療傷?
「還是讓孤獨駐留在書本上吧!現實人生裡,我期待相濡以沫,一點也不希望成為失敗英雄……」焦灼的聲音在挑高的屋宇內高高低低地迴盪,夜越深、我的聲音越來越接近自言自語。
孤獨於童年的我,最直接想起的是太陽下操場裡鐵製地球儀發出的鏽味。
十歲的孩子,渴望被接納的情緒幾近病態的飽滿。陽光下,鐵製地球儀狂轉,如歌的笑聲如爆開的鞭炮拖著斷續的尾音迤邐游移,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我支頤伺機,猶豫又雀躍,在地球儀速度回緩的某個間隙,像兔脫般,衝進,扳住,企圖讓週期性提高的速度將我轉出360度的歡樂,迴旋又迴旋,天知道我垂涎了多久!這種鄉下學校沒有見過的遊戲,翻天覆地的離心力勢將快樂升騰到最高點。然而,不對!哦……哦……沒有想像中的飛昇,速度反而逐漸歸零,孩子群中的領導者,用富權威感的音調在高處發號施令:
「她喜歡玩,讓她自己一個人玩!哼!鄉巴佬!……我們走。」
然後,無異議的,猴兒似的幾個伶俐的孩子身手矯捷地翻身下去,我獨自掛在鐵製的地球儀上,扎眼的陽光毫不留情的將我照得通體透明,我覺得五臟內腑都曝屍荒野,手心的汗水和鐵鏽繾惓交溶出奇特的異味,我就那麼尷尬地隻身掛在那兒,維持不變的姿態。白花花的陽光下,孤獨橫徵暴虐我卑微的靈魂。上課鐘聲響起!我低頭拔下緊箍住鐵鏽至幾乎滲出血的雙手,回身怏怏行近教室的陰影處,眼睛的餘光,瞥見一雙鄙夷和幸災樂禍的眼在暗處熠熠發光。不容易忘記啊!那雙混濁暗沉的眸子竟有那般的光彩,屬於隔壁班的不相識的女生。
接續下來的那兩年轉學生活像長長的恐怖夢魘,悠悠遠遠,似近還遠。每回受挫,隔壁班女孩那雙教人害怕的眼總在我轉身拭淚時再添尖銳的一鞭!感覺眼神裡滿是奚落與落井下石的快慰。
「廖的裙子太短,在台上指揮時,台下的值星官看到她的內褲。」回家哭訴,「隨便伊講!你莫睬伊就好,又不會怎樣。」媽媽輕描淡寫,我急得嚎啕大哭,媽媽氣我懦弱沒用,用雞毛撢子伺候。
「廖是留級生,難怪第一次月考就考前三名,都念過了嘛!」
又回家哭訴冤屈,忙碌的母親一邊炒菜,一邊若無其事說:
「無影的事情,莫睬伊就好!伊嫉妒你。」
「但是,大家都相信,說是潭子國校的同學說的,都笑我是留級生。」
「你若睬伊,伊越好款、越趣味。」
媽媽取過帶泥的青菜,背過身子,往後方溝渠大步邁去,背影好堅強!我失望地掩面痛哭,連帶痛恨自己的軟弱。
「甲班的張某,中秋節到廖的家裡去送月餅!」
「沒有!真的沒有!」我改絃易策,正面迎敵。
「怎麼沒有!張某自己說的。」那個張某到底是誰?他為什麼空嘴嚼舌?眾人指指點點,我回家又哭得肝腸寸斷,母親不耐煩地操起棍子追打:
「叫你別睬伊,你不聽,這款代誌有什麼好哭的!真無聊咧你!認真讀書就好。」
我蜷曲挨揍,心裡流血。啊啊啊……世界總有一個甚麼樣的地方,沒有謠言,沒有心機,可以只是單純地學會雞兔同籠和植樹問題;如若不然,世界的什麼地方總有一個溫暖的肩膀,可以容許我趴在上頭傾訴、痛哭、耍賴,但是,沒有,真的沒有。每天都有新鮮事,大夥兒樂此不疲、言之鑿鑿,彷彿真的發生。
「她媽送禮給老師,所以,老師才選她參加演講比賽。」
「她暑假去隆鼻!你看她的鼻子變得多挺!」
「狗肝有什麼了不起。」導師的綽號叫「黃狗」,我是黃狗的心肝。
啊!真是絕望的人生啊,不由分說的罪行如影隨形。一度,我決定玉石俱焚,用棍棒或飛沙,決定不下,於是,不了了之。而那雙眼長期側視、旁觀,隨著事件的嚴重度調整光亮。我強烈懷疑,那樣的亮光就是謠言的起點,有一種惡質潛藏,只是怎麼也想不出惡意從何而來!雖然全校只有兩班女生,可我和她既不同班,又無競爭。
在學校,我踽踽獨行,只能在分數中尋求勝利,而這樣的勝利又為人際挫敗添加柴火。長大以後,我才知道城裡的孩子不能忍受鄉下小孩的光芒,當時,母親或老師應該有人告訴我:跳格子時要假裝踩線;踢毽子時要故意讓它跌落;跳高時不要竭盡所能;考試得少寫一題;要留一些機會給別人,不能讓其他的同學一整個下課時間都眼睜睜看你一人跳上跳下。遊戲裡永遠不死的角色,越是頭角崢嶸,就越是註定被唾棄。
黃昏回到家裡也不好受。鳳凰木下,昔日的同學對揮著堅硬的長條鳳凰果,舉行聖戰,我興沖沖加入,他們也隨即有默契地走開,天真的女孩還撇嘴瞪眼,小小聲地留下一句:「到台中讀書就了不起哦!」然後,隱隱約約聽說,老師告誡他們:
「廖看不起我們鄉下學校,怕因此考不上女中,所以,轉學到城裡去。你們一定不要讓她看不起!要好好用功,絕對不要輸給她!」
老師說了實話。母親確實是因為不放心鄉下學校的升學率而大費周章將我轉學,這樣的激勵語,果然激勵出那年鄉下小學空前絕後的高升學率,然而,卻也因此讓我遍體鱗傷。星期假日,我灰心地踞坐頂樓窗台邊,俯看鄰居孩子或放膽高歌、或執劍拚鬥、或在樹下展裙兜攏血色鳳凰花,然後互相追撒……,所有的繁華都與我無緣,明明是爛漫的春日,卻無異徹骨的寒冬,而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虧欠這個世界什麼!這個世界為什麼得這樣報復我!
淚水日日流淌。作文裡,不是常說:「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嗎?何以屬於我的時間竟像蝸牛爬行,似乎永無止盡。那年,我也不過十一、二歲,天天躲在閣樓上,背著所有人和馬路上指天畫地胡言亂語的瘋子展開自以為是的祕密外交,且時時萌生自殺的念頭。
終於捱到畢業典禮那天,我穿上雪白的制服,對著台上的師長致畢業生謝辭,心情完全不受無端忘詞的干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雀躍。總算要脫離苦海了!我決心無論如何得設法奔向自由路的女中,啊!終於可以永遠離開這個可怕的深淵了!儘管畢業致謝詞講得纏綿悱惻,實則一絲絲留戀也沒有。我丟開那襲掩飾寒磣的黑色披風,覺得如釋重負。天好藍,身上彷彿長出一對翅膀,眼看不小心就要撲撲飛上青天。我嚮往迷人的陽光、遼闊的大海,雖然像西西弗斯(Sisyphus)那樣帶著荒謬的遭遇,卻願意跟卡繆一樣,仍肯定美好的大自然,希望窮盡今天,盡可能地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自由路並不真的自由,陽光也不特別璀璨。第一天的新生訓練,赫然發現那雙暗沉的眼睛竟然又出現在隔壁的丁班!人群中的諦視微笑,嚇得我魂飛魄散!她像一縷遊魂,窮追不捨,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好不駭人!
然後,就是那樣了!身體抽長,心理掙扎,我成了隱性的憤怒少女,表面乖順,內心悖逆。雖然依舊打從心裡害怕,卻不打算再逃避了,有時甚至刻意迎向她,用稍稍凌厲的眼神和她對視,而她一逕微笑,對我的底細瞭若指掌般。
也許命運就是一連串的巧合。升上高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又如芒刺在背的被編在隔壁八班的自然組,幸而,我們七班是文組的最後一班,定居一樓的角落;從八班起,躍居二樓,除了升旗典禮比鄰,我們不容易見面。奇怪的是,陰影依然罩頂,噩夢仍舊連連。直到唸了大學,出了社會,人際關係一逕畸形扭曲,不是過度拘謹,就是自命清高。慣用倔傲的姿態掩飾內心的渴慕,用鄙夷的嘴角對應可能的拒絕。更糟的是,老覺得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直盯著我的後腦勺,隨時擔心被暗算,心情緊繃,沒辦法和別人怡然相處。
那次演講過後的幾天內,我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經過幾年的文字療癒方才感覺重新和正常接軌的人生,忽然因為那雙眼睛的重現,霹靂啪啦亀裂開來。成天,我抱怨這、懷恨那,「她為什麼這樣對我!」不時掛在嘴邊。接近耳順之年,忽然對人生起了大惑,回頭斤斤計較細微末節的童年往事。家人逐漸都不耐煩了!「不過是小朋友間的惡作劇罷了!值得這樣一提再提嗎?」我從他們的表情裡歸納出這樣的訊息,感覺有一點委屈。有人乾脆建議:「既然妳這麼介意,何不再找個機會當面問個清楚?」我吶吶地回說:「你們以為我不敢!」的確!這正是我的心聲,我不敢,除了那天乍然照面所突生的直覺抗議,我從小就是個膽小鬼,缺少家人支援的豎仔,有事只能往心裡擱,說了反正沒人理。他們總覺得我的煩惱瑣碎、無聊,「只要免睬伊就好。」說的簡單!
就在此時,有位小學同學正好來招兵買馬,籌開同學會。我喬裝不經意,閑閑探問。同學笑說:
「她呀!從小就怪怪的,我們都不想理她。她是私生女,小學時,我們都知道她沒有爸爸,媽媽在車站前開一家小旅店。……」
說到小旅店,同學還嘻笑著加強語調說是「供人きゅうけい(休憩)的那種哦」!同學滔滔談起她的身世,我卻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也許,我們是該同病相憐的,差別只在:她飽嘗不被理睬的忽略,我受到過度關注的困擾。我是從鄉下轉到城市的鄉巴佬,企圖透過聯考及第改換門第;她是身世不詳的私生女,同樣是被期待在高階華麗的世界中浴火重生。在地位和金錢環伺的貴族學校裡,家長的社經地位偏高,她必然跟我一樣,備感窘迫。好不容易盼到來了個鄉下孩子,以為終於找到門當戶對的交往對象,她以那雙窺伺的眼和紛紛的謠諑,企圖引我注意、和我產生連結,卻偏偏遇到了敏感且自卑自憐的楞女孩,只知道哭,視她所散發的結交訊息如洪水猛獸。
距離那日重新邂逅後約莫一個月,我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好奇,打電話去她任職的文化中心,打算將幾十年來潛藏內心的困惑,做一次了結。居然一下子就讓我給找到了,電話接通的剎那,我心虛得差點兒當場掛掉逃走,終究還是挺住。她絮絮叨叨地兀自講個沒完,還是和演講日同樣的說詞。這回,我靜靜聆聽,一句話都不回應,假裝莫測高深。她說得興起,下語不能自休。或許是總機小姐不耐煩,動了手腳,電話忽然斷了。我愣坐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我還是跟上回一樣連再見都不說?不行!事情依舊撲朔迷離,我得弄個清楚。於是,又撥了電話。她一聽我的聲音,立刻鬆了口氣說:
「幸好你打來了!我沒有你的電話。上回,我去跟主辦單位要你的電話,他們不肯!真是瞧不起人,他們不相信像我這樣的人有像你這樣的朋友!」
「你是哪樣的人?我又是哪樣的朋友?……我是曾經隆鼻的狗肝嗎?」我本來想跟她開個無聊的玩笑,卻也只是想想。雖然,實際上我只是個記恨的小人,但是,我得符合她的想像,舉手投足像個有教養的人。她語氣熱切,好像有許多不吐不快的事,但是,上班時間談私事,終是不宜,我要了她家裡電話,打算改日另談,跟她鄭重道了再見。
隔了幾日,我們又聯繫上。我仍舊保持沉默,她依然滔滔不絕。說的那些往事,在午後的書房裡,迤迤邐邐,劇情、對白、聲光,一應俱全,似幻還真,我像聽故事一般,聽著自己陌生的童年,感覺非常詭奇。她說的種種,也許是真的,否則,她怎能拼湊得如此天衣無縫又歷久彌新!譬如:有名有姓的愛慕者、綁在手腕間的小手帕、穿起來神氣活現的黑披風……;也或許只是虛構,否則,既是我切身之事怎會自己毫無所悉!譬如隆鼻、送禮、愛男生…等等。我問:「你幹嘛這麼注意我?我們又不同班?」她說:「你不知道當年的你氣質出眾,磁場有多強!剛轉學過來,立刻贏得那位驕傲的音樂老師的青睞,輕易取得指揮的榮銜,那些家世顯赫的女同學如醫生、校長的女兒都嫉妒得眼睛發紅!我不一樣,我是很喜歡你的。」我說:「就算這樣,你也不必造謠啊!」她急了!賭咒又發誓:「我才沒有!是你們班的同學說的,她們姑妄言之,我姑妄傳之而已,我這個人是很誠懇的。」這麼說來,仍舊是我的錯,我不該太過敏感!……哼!姑妄言之、姑妄傳之?對她而言是雲淡風輕的!對我來說卻是跨不過的橫逆。
即便當面對質,往事依舊迷離,宿恨一時難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對我的關切,許多早被歲月遺忘的往事,又被一一召喚回來,她彷彿是我身邊的姐妹,專門負責幫糊塗善忘的姊妹留下恍惚迷離的記憶。我真的被驚嚇到,居然有人比我自己還要熟悉我的過去?而我卻對她一無所悉,這豈不是最大的荒謬!四十多年過去,她猶然抱持昔日的熱情,鉅細靡遺地收攬過去的記憶。聽著、聽著,隔著迢遞的距離和空間,我握著電話的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心裡的某個堅硬的角落像冰山遇熱,逐漸溶解成溫柔的涓涓流水。一宗懸疑多年的公案,終於不清不楚卻又彷彿已有定見地結案。
我想起那天聽眾的提問,同樣是存在主義的健將,卡繆和沙特對荒謬的看法有何差異?
沙特懷著強烈的絕望,把希望寄託於未來,實際上是寄託於想像的世界;而卡繆則把希望寄託於當下,不相信虛無飄渺的明天或來世。他說:「生活就是活用荒謬、凝視荒謬。」他們兩人最大的差別在是否包容自己那充滿誤謬的過去,願不願意在當下也包容所面對的世界,而我此刻最能體會卡繆「我就在這兒,這就是荒謬」的說法,我決定選擇向卡繆致意,必要時,履踐自己演講的主要觀點-對荒謬微笑,否則,說什麼也無法諒解如此荒謬的人生!
……
注記:
對你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大剌剌地照面寒暄,橫亙數十年,潛藏在人生幽影中的窺伺之眼,炯炯注視。任你遍體麟傷,獨舐傷口,她卻若無其事走來,理所當然親暱,彷如知心密友。
你驚怒質問,卻攢不著公道,無端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歲月所賜,竟非飽滿圓融,那弓滿的張力,原來只是漲碎的泡沫。悚慄回首,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作者於文中細數遭受無妄之災的童年,原該遊戲嘻笑的青春,被過度關注給囚困,失去與世界怡然共處的信任感。一路倉皇跌撞,反覆受傷自癒,於荊棘中踏出血路。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執筆演說的同時,她亦反覆思量人生的困惑,直至與荒謬貼身相逢。一連串的追索,讓兩個隔壁班的女孩身影再次浮現。往事迷離,宿恨難解,兜兜轉轉,終究回到最初的開端。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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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萬的網紅Topaau土炮,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我的音樂不嚴肅,音樂會有現場講解,多是用說笑形式。」即將於「粵樂越樂」音樂會擔任節目統籌及指揮、香港中樂團管首席盧偉良笑說。「對呀,輕輕鬆鬆聽音樂是開心事。」負責節目統籌的香港中樂團嗩吶演奏家羅行良亦深表同意。 中樂其實充滿趣味,尤其是跟我們很近身的粵樂。許多曲目單聽名字未必知曉,但音樂一響起...
嗩吶 換 氣 在 DJ 芳翎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10/16 星期五 絕對音樂】
「小時候,哭是搞定問題的絕招;長大後,笑是面對現實的武器;
慢慢才明白,真正的強者,不只是賺錢的能力有多強,
是控制情緒的能力有多強。。」
SO~~現實雖不美好,但並不意味著「不好」。
下午4:00-6:00
「絕對音樂」~~ON AIR))))))
把耳朵借給我,
芳翎和你/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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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爸老媽聊天沒話題嗎?或許可以「採訪」他們的童年》
「那是光復的第二年,也只有那一年,幾乎全庄一起出動,而且不只咱庄,一路經過的鄉鎮,都有很多人加入,都是要去給玄天上帝進香」… 老人的記憶,就像廟裡放籤詩的抽屜,裡面放了一張張內容各異的籤詩。如果沒有刻意的指引,老人會習慣性的只打開幾個固定的抽屜,於是我們聽到的就是不斷重複的回憶。
「阿嬤,你已經講過100遍了」。
老人為什麼會感到孤單?因為可以跟他/她們聊天的人逐漸凋零,兒孫又沒興趣聽。沒興趣聽的原因之一是,老人的話題總是不自覺地「倒帶」,兒孫才會忍不住說:「阿嬤,你已經講過100遍了」。
100遍,當然是誇張的形容詞,但是足以讓老人頓時吞回原本想聊的話題與回憶。不想聽第101遍,還能聊些甚麼呢?
大概就只剩下「這兩天胃口好嗎?」、「晚上睡得怎麼樣?」、「有沒有量血壓?」,也就是一些只剩關心、少了分享的平淡內容,於是老人感到孤單,兒孫感到無聊(無話可聊)。
這樣的對話,也是我與老媽互動的日常,直到有一天,我回娘家探視老媽,母女倆又陷入同樣的情境,關心之後、陷入沉默。天色晚了,老媽站在門口目送我離去,我突然聽到身後緩緩響起噹…噹…噹的聲音。
那是掛在客廳牆上的老式自鳴鐘,人多聲音多時不會注意到它的整點報時,靜夜裡聽到,才會想起來它已經走過的悠久歲月,那一瞬間,我彷彿能感受到母親的孤單了。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身為資深媒體工作者,曾經採訪無數,從達官顯貴、到販夫走卒,卻從未「採訪」過自己的老媽。
採訪與聊天不同,前者有既定目的,後者隨機且隨興。我決定把老媽當成「受訪者」,有計畫性的採訪她,而不是讓她隨機且隨興的「倒帶」同樣的話題,以致最後總是,一個孤單、一個無聊。
採訪要設定主題,而且是兩代都有興趣的主題,否則受訪者也有「拒絕受訪」的權利(很多媒體人應該都有嚐過被拒訪的滋味吧)。
▍ 「採訪」老人,童年是最好的主題
甚麼是老人有興趣的主題呢?這讓我想起一段往事,早年曾經銜命採訪某個社區發展協會,好不容易獲得理事長的首肯,我依約定來到採訪現場,沒想到受訪者不只一人,而是坐滿了一大圓桌的人。
因為理事長與眾理監事們,都對我的採訪、或是說對於媒體抱著疑慮,於是才會出現一個對上十個的陣仗。面對這一桌瞪著你看的「老公仔標們」,我必須儘快解除他們的心防,才能達成後續的採訪任務。
怎麼辦呢?我靈機一動,用很憋腳的台語提問:「你們小時候的五分埔,是長甚麼樣子?」老人們嚴肅的面容立刻和緩下來,七嘴八舌地從古早講起,因為我讓他們瞬間回到了童年。
是的,我決定「採訪」老媽的主題,就是她的童年。
母親的童年是「昭和年間」,也就是老人們所說的「日本時代」,於是我與老媽的「採訪」就這樣開始了。
「你小時候,阿公有帶你出去玩過嗎?」
(童年出遊,通常會是快樂的回憶,我想讓老媽想起那種久違的快樂)。
「小時候都要幫忙做農,插秧、割稻、放羊......稻子收割完後,阿公還要去別的地方幫忙鑿水井、綁屋頂,大人哪會有空帶出去玩啊......」
(顯然不是每個世代的童年,都是「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啊,看來我要換一種問法)
「那你想一想,小時候的竹林村,有沒有甚麼活動,讓你到現在都還記得的?」
(彰化縣竹塘鄉竹林村是母親的家鄉,從地名來看,當年應該是水塘處處、竹林搖曳吧!)
▍全庄出動,去為神明祝壽進香
「有一年,全村出動了幾十個人,有的敲鑼、有的打鼓、有的吹嗩吶,沒有吹樂器的人,手上就提著竹籃,竹籃裡都是供品。從阮庄走到『清柏坑』進香,那次阿公只有帶我去,一路上好熱鬧,到現在還記得…」。
一個成功的採訪,要事先做功課,要臨場反應,才能互相激盪出別人探觸不到的火花。
老媽在以前的「倒帶」中,曾經提過很多次的「清柏坑」,我後來”谷歌”過才知道,「清柏坑」是老一代的稱呼,現代的名稱是「松柏嶺受天宮」,主祀北極玄天上帝,據說已經發展為全台規模最大的玄天上帝廟了。
我把老媽童年的回憶,用Google Map查了一下,不禁脫口說出:「天啊,你們從竹塘出發,要經過溪州、二水,才能走到『清柏坑』啊,那不是要帶便當上路了?」(竹塘鄉到名間鄉,光直線距離就有近三十公里,光復時交通不便,勢必要走鄉鎮小路,肯定更遠)
「係啊,天剛亮就出發了,一直走到中午,才來到山腳下,腳又酸、口又渴」。(玄天上帝聖誕是農曆3月3日,約莫是初夏時節,這真是一趟好奇特的遠足啊,我好奇的是,為什麼當年要如此大張旗鼓的去進香呢?)
「你記得那是哪一年嗎?你們每年都是這樣浩浩蕩蕩地去給玄天上帝祝壽進香嗎?」(要一位出生在昭和年間的老人,回憶特定的時間軸,好像有點強人所難,沒想到老媽很快地就記起來)
「那是光復的第二年,也只有那一年,幾乎全庄一起出動,而且不只咱庄,一路經過的鄉鎮,都有很多人加入,都是要去給玄天上帝進香」(我越「採訪」就越好奇了,很少跟老媽這麼有得聊)
「為什麼呢?這跟臺灣光復有甚麼關係?」(想想那個陣仗,一路都是步行的進香客,跟「大甲媽祖回娘家」的熱鬧應該不相上下吧)
「因為日本時代,不准咱做醮、不准進香,甚麼神明遶境,通通不准。他們信的神跟我們不一樣,台灣光復,日本人走了,我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廟裡,當然要熱熱鬧鬧的去幫玄天上帝做壽進香啦」。(老媽受過日本教育,但我卻從她臉上看到那種終於揚眉吐氣的神情)
「為什麼你們這麼信奉那座廟呢?」(除了聊童年,還可以跟老人聊宗教信仰,保證有一堆鄉野傳奇可以聽)
「聽以前庄裡的老人說,很多代以前,有大陸來台灣的工人,可能怕做工弄髒吧,就把身上配戴的香包取下來掛在樹上,走的時候忘記拿。山腳下的鄉民看到,遠遠的山頭上有一點紅光,就跑到山上找,才發現樹上的香包,後來大家就湊錢蓋廟,這麼多年來,有很多的靈驗…」。
我後來又”谷歌”了一下受天宮的源起,才知道這座宮廟,緣起於明末清初,已經庇佑台灣三百多年。我不知道老人的回憶是否完全正確,但這是她的真實經歷,「一步一腳印」的歷史,不是課本上被改來改去的歷史。
我在「採訪」老媽的過程中,或是說跟老媽的聊天中,等於上了一堂口述歷史課。歷史,其實是無數個拼圖的組合,老人走過我們不曾走過的年代,他們各自持有一塊或好幾塊真實的拼圖,聊出來的歷史,肯定比讀出來的歷史更有趣,也更有幾分可信吧。
前行政院長張善政曾經在報導中提到失智多年的母親,語言能力已經從國語、台語退化到日語,這意味著張媽媽腦海中的「相片」已經逐漸褪色,只剩下幼時經歷過的日本時代,還殘存著一些影像。
跟張善政院長相較,我是幸福的,老媽不只能用日語,還能用國語、台語跟我聊著她童年的種種。跟老人聊天很無趣嗎?老人只能不斷的重複話題嗎?其實不是。
老人的記憶,就像廟裡放籤詩的抽屜,裡面放了一張張內容各異的籤詩。如果沒有刻意的指引,老人會習慣性的只打開幾個固定的抽屜,於是我們聽到的就是不斷重複的回憶。
但若是讓他/她們回答「指定題」,而不是「自選題」,就會發現到,不僅可以跟著老人回到特定的時空,而且不再無話可聊。
一個稱職的記者,是甚麼人都能聊,但不代表只有記者,才能和老爸老媽阿公阿嬤好好地聊一聊。而是轉變心念,從無奈地聽同一卷錄音帶的心情,到陪著老人回到他/她們的時代,去聽聽屬於他們的生命故事。
作者:朱國鳳
(文章來源:https://www.ilong-termcare.com/m/Article/Detail/1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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嗩吶 換 氣 在 蔡小雀宅妖粉絲團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子時•子夜》
……「──我、我怎麼在這裡?你們怎麼在這裡?妳……誰呀?我哥呢?我要找我哥!」
眾人不忙關注大小姐,欽佩的目光全齊齊望向懶洋洋拿回洋芋片的寶寐。
……果然,姐就是傳說。
白婈剛醒就在那兒嗚嗚咽咽又想耍脾氣,白摯眉宇甫要一冷,寶寐已經嫌吵地一掌又把人給拍暈了。
「睡妳的大頭覺去!」她閒閒地回頭。「另一個病人在哪?」
一行人被她的暴力畫風鎮住,於是又領著她晃去隔壁──
只見寶寐輕輕鬆鬆三兩下就把還趴在英俊青年趙特助身上亂親的艷鬼抓起來揉成一團,然後跟打蚊子一樣左右啪地拍散,最後走到掛在病床邊的酒精消毒液按壓兩下,掌心手背來回搓搓消毒。
眾人神情已經從驚愕、悚然、呆滯到崇拜……
「好了,我可以吃晚飯,不,是宵夜了吧?」她嘆了一口氣,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
然後眾人又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一個嬌嬌嬈嬈的女孩子,舉止嫻雅從容地把整桌三分之二的美食掃光!
這麼多的掛爐燒鵝、脆皮叉燒、金魚蝦皇餃、上湯糖心鮑魚、粵式鹽焗雞、金華玉樹雞、清蒸東星斑……四十幾籠的各式港式蒸餃,大部分都填了她的肚子。
她肚子裡有個宇宙黑洞嗎?
終於,寶寐放下了烏木鑲金筷子,端莊秀氣地用餐巾微微拭嘴,猶如頭高雅美麗的波斯貓般緩慢伸了個懶腰,「……我飽了。」
他們光看都飽了好嗎!
「我累了,」她慢吞吞地起身。「時辰不早,我要回去睡……回家了。」
白摯玉質般的修長大手持著茶杯,抬眼看著她。「好。」
「先生,那小冬少爺?」
眾人目光整齊盯在白摯頸項上貼的Q版小冬貼紙。
「明天再說。」他輕撫,感覺指尖下那貼紙的紋理……還是銅版亮膜質感的,望向正在舒展筋骨的寶妹,眸中有異色。「寶小姐今日辛苦了。」
「確實很辛苦。」她嬌慵地對他一笑。「我會好好想想,該跟白先生收什麼樣的報酬的。」
「嗯。」他看了賀簡一眼,吩咐道:「派車送寶小姐回去。」
「是,先生。」
& & &
賀簡受命親自開車送寶寐回到大稻埕時,也已逼近午夜了。
「謝謝賀助理。」寶寐下了車之後,笑吟吟地隔著車窗遞給他一個小小摺疊起來的黃紙方符。「喏,送你個平安符,以示感謝。」
賀簡有些受寵若驚,「呃,謝謝寶小姐。」
換作是過去的商場菁英人士賀特助,自然會對此嗤之以鼻,但是今天看見的種種,已經讓他完全不敢再鐵齒。
「路上聽到有人叫,莫回頭。」
眼見那笑孜孜的嬈嬝身影,意味深長地拋下這句提醒後就進門了,賀簡英挺的臉龐頓時僵硬住了……渾身寒毛直豎。
喂喂,寶小姐,有話講清楚啊!
賀簡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意嚇他的,心驚膽跳了好幾分鐘才勉強捏著那紙平安符,趕緊貼身放好。
不管怎樣,待會兒他一定要把車內音樂放到最大聲,最好是震耳欲聾的那種。
賀簡發動這輛公司調派給自己的賓士公務車,手機連線車內音響,選了重金屬搖滾樂就開始磅磅磅地震撼迴盪在車廂內。
賓士車駛離了大稻埕的巷弄,轉入大馬路,一路跟隨著Guns N’Roses(槍與玫瑰)的重磅音樂奔馳……
賀簡腳下踩著油門,大手邊配合著搖滾樂鼓點在方向盤上拍打著,震撼磅礡樂聲和主唱高亢咆哮聲中,情不自禁跟著吼唱著。
「……Welcome to the jungle, we've got fun and games!」
就在此時,賀簡卻隱隱聽見了敲鑼打鼓嗩吶聲恍恍惚惚、由遠至近而來……
「……上馬了!」
賀簡一愣,抓住方向盤的雙手緊了緊──是幻聽,是幻覺,他什麼都沒聽到!
「……新郎倌上馬了!」
賀簡冷汗狂流,臉色慘白,眼神發直地盯著前頭不斷倒退變暗的霓虹市景……後照鏡照映出的是後面逐漸瀰漫包圍追趕上來的大霧……大霧之中浮現一支迎親的隊伍……紙人白臉上塗著圓圓兩團腮紅,咧開猙獰慘然的興奮笑容……
他眼角餘光只不小心掃到了後照鏡上,腳下失控地本能想踩剎車,可剎那間又改瘋狂用力踩下油門,飆速想甩開後頭逼近的霧氣和迎親紙紮人……
「……吉時已到,新郎倌上馬迎親了!」媒婆喋喋尖笑聲也越來越近。
賀簡不敢回頭,睜大的雙眼用力繃到了酸澀發痛,心臟狂跳如擂鼓──別回頭!別回頭!他媽的千萬別回頭!
可是人莫名就是有種詭異的逆反心理,越是不能去想、不能去做的,腦子越是自動想要把自己往那個方向帶……
就在賀簡控制不住想看看媒婆和迎親紙紮人到底離自己還有多遠時,甫回頭的剎那間,就看到一個白漆紅腮死魚眼的紙紮媒婆大臉,正正貼靠他耳畔就要吹氣──
賀簡腦門一炸,驚恐萬分地就要慘叫出聲,可誰知懷裡倏地一燙,眼前金光大盛,紙紮媒婆瞬間哀嚎燃燒了起來,眨眼間消失無蹤!
淡淡的燒紙焦味在車廂內繚繞……
嘎吱地一聲緊急剎車!
賀簡大口大口喘息著,豆大冷汗濕透額頭後背……槍與玫瑰的搖滾樂又重現在耳際,四周的街道霓虹燈恢復明亮如初,他顫抖著手掏出懷裡那張寶小姐給的平安符,黃紙符上金色的卍字閃了閃又悄悄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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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音樂不嚴肅,音樂會有現場講解,多是用說笑形式。」即將於「粵樂越樂」音樂會擔任節目統籌及指揮、香港中樂團管首席盧偉良笑說。「對呀,輕輕鬆鬆聽音樂是開心事。」負責節目統籌的香港中樂團嗩吶演奏家羅行良亦深表同意。
中樂其實充滿趣味,尤其是跟我們很近身的粵樂。許多曲目單聽名字未必知曉,但音樂一響起,原來大多耳熟能詳。《龍飛鳳舞》是唐山大兄、《花花姑娘》是燒雞翼我鍾意食、聽到《滿場飛》內心就會哼起荷李活有間大酒店……
「粵樂,如果廣義來說,整個廣東省的音樂都可以算是粵樂,包括香港的粵語流行曲。狹義的話,主要指珠江三角洲內的地方音樂。包括戲曲、粵曲及廣東音樂。」盧偉良解釋。
廣東音樂最初的興起,就是在戲班內,當樂師休息時即興玩起來的音樂,本質上很富玩味。事實上,聽盧羅二人吹奏時,亦不時有即興的演出。「中國音樂特別是地方民族音樂,很多都像爵士樂,有一個骨幹旋律,從中自由即興演奏,我們稱之為『加花』。」羅行良說。「表現方法可以是相近的,亦可以是他吹簡單的,我在其中轉來轉去,所謂的你繁我簡、我簡你繁。」當中變化無窮,正是好玩之處。
粵樂的世界不斷演化,其中之一就是融入西樂。「五六十年代的香港,有些酒樓會有樂池,有樂師演奏,有人跳舞。如果很正經地奏廣東音樂,未必有市場。所以就加入爵士鼓、色士風、小提琴和低音電吉他演奏,跳舞的元素更豐富。」盧解釋。「廣東音樂的老前輩馮華,形容這種音樂為精神音樂,因為一聽了就精神為之一振,哈哈。」
音樂會上,羅行良吹奏的《滿場飛》亦經過改編,植入了海頓一段小號的協奏曲,並且加入了一段奧地利的軍樂。這段軍樂卻似曾相識,「香港人把它填了詞,就是『你阿媽大減價……』,有時通俗的音樂最深入民心。」正因為雅俗共嘗,就連經典的流行曲,葉德嫻的《我要你的愛》都可以換上中樂演奏。「所以呢,不認識廣東音樂就會覺得土氣,但認識的話吹奏時會很開心。」羅行良笑說,其實吹奏的快樂,作為觀眾亦會聽到會心微笑,粵樂原來可以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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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馗喬遷吉慶圖〉 夏荊山2012作品,水墨設色絹本,502X41.5cm
資料來源 2020.6.8人間福報 文/佛光山佛陀紀念館提供
夏荊山(1923─2019)位居當代書畫藝術界承先啟後之地位,畫風具宋元道釋人物繪畫的工整細緻,富含書畫藝術中特有的文人畫精神,結合西方透視技法,並賦予自身感悟和創新,自成筆墨語言。在其筆下,佛畫超越了宗教信仰的圖像規範,開創清麗脫俗的跨時代美學新境界。其代表作已受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北京故宮博物院及中國國家博物館等殿堂級博物館所典藏。
【展品賞析】
夏荊山運用傳統書畫長卷、以散點透視法特色描繪出鍾馗喬遷之喜慶。主軸從鍾馗的視線帶入與後方乘坐於牛車上妹妹的情感交流,相互牽引;魍魎隨從結隊前行,各司其職,彼此呼應,大張旗鼓喧鬧的陣隊,突顯出熱鬧歡愉的氣氛。On the fifth day of the Huang Daoji day, Zhong Kui selected dozens of gratifying ghosts and puppets and restored their human form to their younger sister. In a trance, Ehwa felt that he was riding on a horse with a red drape, and his brother was riding on a tall horse. He smiled at her and bowed to her, congratulating her: "Congratulations sister, congratulations!" Ehwa returned with a shame.
Zhong Kui led the way in front of the horse. The ghost pawns in the red lights were blowing suona, happily, some made grimace, some shrugged their shoulders, danced and cheered the bride! It is also joyous to marry a girl on earth. Brothers and sisters Zhong Kui riding on horseback, you smiled at me, I smiled at you, and forgot the separation of yin and yang!
Zhong Kui married his younger sister, but since then she has a heartfelt affair and repays her affection. She never cares about family affairs on earth anymore, so she feels relieved to be his exorcist general!
鍾馗嫁妹
黃道吉日五更天時,鍾馗挑選了長相可喜的鬼卒數十名,恢復人形送給妹妹。梨花在恍恍惚惚中覺得,自己騎在披紅挂彩的馬背上,哥哥也騎在高頭大馬上,眉開眼笑的朝她拱手,向她祝賀:「恭喜妹妹,恭喜妹妹!」梨花含羞回禮。
鍾馗騎馬在前面引路。送親的鬼卒在通紅的燈火中,吹著嗩吶,歡天喜地,有的做著鬼臉,有的聳肩扭腰,邊走邊舞,向新娘喝彩!也同人間嫁女一般歡樂。鍾馗兄妹騎在馬背上,你朝我笑,我朝你笑,一時忘記了陰陽相隔!
鍾馗嫁了妹妹,從此了卻了一樁心事,報答了恩情,對人間家事再也無牽無掛,便安心當他的驅邪斬祟將軍了!
鍾馗不是生下來就會抓鬼的~
話說唐朝時,終南山下有一秀才鍾馗,家裡十分貧窮,父母早亡,和妹妹梨花相依為命。
鍾馗少有大志,性情豪爽,遍訪名師學得一身文韜武略。
這年秋天京城開科試,鍾馗想進京趕考,苦於沒有盤纏,正在著急,同鄉好友杜平慷慨解囊,贈送紋銀,才得以成行。
鍾馗在路上曉行夜宿,片刻不留地趕路結果病倒了,日昏昏沉沉地來到了一座破廟前,他實在是走不動了,倒地昏了過去。
昏迷中一群小鬼兒「打了牆」,眾惡鬼見鍾馗長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嫉妒的連聲怪叫。一個怪模怪樣的丑鬼說:「乾脆把他的樣貌給改變了!」於是眾惡鬼呼啦一聲撲了過來,把鍾馗按倒在地,血淋林的扒皮換貌。
鍾馗被一陣刺骨的疼痛驚醒,惡鬼們一陣獰笑,頓時沒了蹤影。鍾馗忍痛起身趕路,終於來到了京城,通過考試果然獨占鰲頭。
皇上聽說新科狀元才華出眾,召他前來殿試。見鍾馗那醜陋的面目,心中不悅,不肯點他為狀元。主考官一再懇求皇上,說鍾馗才華出眾是少有的奇才。
鍾馗也告知了進京路上,在破廟的不幸遭遇。皇上不信頓時大怒,以欺君之罪賜鍾馗死罪。
鍾馗火爆脾氣,火冒三丈,大叫「冤枉啊!」一頭撞向銅鼎,血流如注,喪了性命!
鍾馗帶著怨氣來到了地府,見到了閻王爺,破口大罵:「你身居閻王要職,卻縱容惡鬼毀我容貌,害得我中了狀元也被一筆勾銷。」
閻王爺被罵的一頭霧水,鍾馗接二連三一輪猛罵:「陽間的皇上是昏君,陰間的閻王是昏王,這個世界陰陽顛倒,亂七八糟。」
拿起殿前一根金光閃閃的寶杵,不分青紅皂白,向閻王打去。無巧不成書,寶杵是閻羅殿上的鎮殿之寶,拿手裡,所向無敵,鬼兵鬼將統統不敢抵擋。
鍾馗揮舞著寶杵,無意間打在了一口大鐘上。三丈六尺高的大鐘,聲音洪亮清遠。原來這是通天鍾,這「嘭」的一聲,經動了玉皇大帝。玉帝問:「冥界出了什麼事兒?」太白金星掐指一算,把鍾馗的事兒說了一遍。
玉帝有了上次孫猴子大鬧天宮的教訓,又怕被搞得天翻地覆,趕快叫太白金星傳閻羅王來問話。
不一會閻羅王上了凌霄寶殿。玉皇說道:「鍾馗是人間奇才,懷才不遇,含怨撞鼎身亡,惱怒之下才會大鬧陰曹,情有可原。
玉帝為平息他的憤怒,封他為驅邪斬祟大將軍,統領鬼卒三千,專管人間妖魔邪祟。
閻王化敵為友,送給了鍾馗一把青鋒斬妖劍,和一口化鬼葫蘆,當他的隨身法寶。同時大辦酒席,宴請新上任的驅邪斬祟將軍。閻王殿裡歌舞昇平,嗩吶齊奏,好不熱鬧。
誰知鍾馗淚流滿面。閻羅王問他為何傷心,鍾馗答道:「微臣在陽間本與妹妹梨花相依為命,此番我一命歸西,可憐妹妹一個人孤苦伶仃,觸景生情啊!」
鍾馗請閻王批准自己迴轉陽間,看望妹妹。閻王也到感動,特許他隱身走一遭,看望他的妹妹,可是要他早去早回。
鍾馗到了人間,先到趕考途中那個破廟,吆喝一聲眾惡鬼們抬頭一看,是驅邪斬祟大將軍鍾馗,個個嚇得是魂不附體。鍾馗舉起斬妖劍一揮,「爾等惡貫滿盈,今天就收了你們的鬼命永世不得超生!」舉起葫蘆 朝向四處奔逃的小鬼,沒一會兒完惡鬼一個個越縮越小先後被吸進葫蘆里,片刻化為縷縷青煙,從葫蘆口裊裊地飄出。
斬完惡鬼,鍾馗飄飄悠悠來到了京城,看到成群結隊的香客,正向一座金碧輝煌的新廟走去。走到近前看到「鍾馗廟」三個鎏金大字,很是驚奇,剛想進廟,就見杜平領著一幫人,抬著福禮,香燭
進廟點香叩拜祈禱。
原來杜平聽到鍾馗觸頂身亡既悲傷又憤怒,就捐錢建廟。
恰逢大旱,杜平帶人進廟祭祀,祈求上蒼普降甘露,造福人間。鍾馗陣陣的感動,暗想想杜平仗義疏財,對自己有恩,很想把孤苦伶仃的妹妹嫁給他。
不過眼前的旱災生靈塗炭,還是救災要緊,打了個主意先回去叫閻王到凌霄寶殿轉告玉帝,命五龍降雨。人間普降甘露,百姓歡天喜地!
鍾馗為人間求雨,妹妹梨花也正在幾次祭祀巧遇杜平,兩人互生愛慕,可就是愛你在心口難開。
這當時,驅邪斬祟將軍十分了然,施展神威,同時託夢給二人,講明了自己來到陰曹地府的經歷,讓親人不要擔心。並希望杜平和妹妹成親,自己要親自嫁妹送親。
杜平和梨花同時從夢中驚醒,說了一模一樣的夢境,兩人也就不再矜持了。
選了個黃道吉日,五更天,鍾馗早挑選了生前長相可喜的鬼卒數十名,恢復人形送給妹妹。梨花在恍恍惚惚中覺得,自己騎在披紅挂彩的馬背上,哥哥也騎在高頭大馬上,眉開眼笑的朝她拱手,向她祝賀:「恭喜妹妹,恭喜妹妹!」梨花羞答答地暗喜不已。
鍾馗騎馬在前面引路。送親的鬼卒在通紅的燈火中,吹著嗩吶,歡天喜地,有的做著鬼臉,有的聳肩扭腰,邊走邊舞,向新娘喝彩!。鍾馗兄妹,你朝我笑,我朝你笑,一時忘記了陰陽相隔!
到了天亮,前面隱隱傳來鼓樂聲,杜平的迎親隊伍來了。鍾馗戀戀不捨地向梨花道別,送親的眾鬼卒又朝新娘喝了一陣采,才在鍾馗的帶領下漸漸遠去。
鍾馗嫁了妹妹,從此了卻了一樁心事,報答了恩情,對人間家事再也無牽無掛,便安心當他的驅邪斬祟將軍了!
書畫大師夏荊山(1923-2019)位居當代書畫藝術界承先啟後之地位,被喻為「跨世紀佛畫藝術第一人」,畫風具宋元道釋人物繪畫的工整細緻,富含書畫藝術中特有的文人畫精神,結合西方透視技法,並賦予自身感悟和創新,自成筆墨語言。在其筆下,佛畫超越了宗教信仰的圖像規範,開創清麗脫俗的跨時代美學新境界。其代表作已受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北京故宮博物院及中國國家博物館等殿堂級博物館所典藏。
展覽名稱:荊山經典:佛畫藝術大師夏荊山名作特展
展覽時間:至2020-04-18至2020-06-21
展覽地點:佛陀紀念館本館二樓第三展廳
展覽專網:http://lnago.com/ADO38
嗩吶 換 氣 在 《心鎖》 文/鄭勳琦,圖/OB 爸爸一直是反對我吹嗩吶的... 國中時 的推薦與評價
一次,在學校的尾牙,我演奏著嗩吶名曲《喜豐收》,就在高潮處,我用循環換氣的技巧持續了最後那個高音,接著我走下台,伸出了沒用到的右手,一一和校長、主任們握手,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