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東京為舞台,WOWOW首次與好萊塢合作的原創作品《TOKYO VICE》將在2022年春天播映
全劇共8話,故事改編自Jake Adelstein 2009年出版的回憶錄,描述美國記者隨著協助警方調查,一步一步踏進東京不為人知的地下暗黑世界
美國記者的男主角Jake是由安索·艾格特飾演,日本演員名單如下:
・人氣No.1男公關「アキラ」:#山下智久
・敏腕刑事「片桐」:#渡辺謙
・Jake的記者前輩「丸山詠美」:#菊地凛子
・利用自己身份暗中活動的刑警「宮本」:#伊藤英明
・黑道組織千原會成員「佐藤」:#笠松将
・黑道組織千原會組長「石田」:#菅田俊
・對立的黑道組織組長「戶澤」:#谷田歩
・高級酒店經理「デューク 杜克」:#萩原聖人
・Jake上司、新聞社社會部總編「莫」:#豊原功補
其他還有 #伊藤歩、#渡辺真起子、#板谷由夏、#松田美由紀 等演員參與演出
美國將會在HBO Max播映,日本則是由WOWOW獨家播映
https://www.wowow.co.jp/drama/original/tokyov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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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暗黑舞踏 在 雙寶vs治療師阿木育兒戰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停課不停閱讀x😍贈書】要不要租個妖怪幫你解決煩惱?暗黑又受小孩歡迎的「妖怪出租」😱😱😱
#妖怪出租~讓雙寶一天看完,就連治療師阿木都瘋狂連看兩本!
👉👉👉【妖怪出租】
躲藏於生活暗處的妖怪不勝其數,或許他們也能實現願望,但代價你可不一定付得起!如果聽見來路不明的聲音或指引,千萬要小心……
在小學生間盛傳著「妖怪出租」的傳言……
一位穿著花和服的男子,會神出鬼沒的出現身邊。他的外套藏著各種妖怪,每個都身懷絕技,只要和他握個手,就能租到能夠幫助你的妖怪。
而「妖怪出租」出現在保健室,什麼?他竟然是新來的輔導老師!
不用等到學生開口,他自然知道孩子心中煩惱。
寧靜的校園即將迎來一波詭譎巨浪,妖怪出租者到底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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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師雙寶阿木分析 : 妖怪出租讀本特色】
🤡🤡妖怪力量大,吸引孩子進入奇幻世界閱讀動機!
日本動漫在台灣相當盛行,因此孩子們對日本妖怪鬼怪主題特別有興趣!別擔心妖怪內容恐怖,比起動畫卡通中的恐怖驚人的畫面,讀本其實更溫和,更適合孩子透過文字來想像主角長相和情節內容。
妖怪出租者裡面都是長得可愛的妖怪,每本讀本末頁更提供書中提到的妖怪圖鑑,能呼應孩子的想像。在妖怪出租者:4敘述每個妖怪成為妖怪都有段悲慘又感人的故事,一點都不可怕!妖怪出租有超乎想像的奇幻故事內容讓孩子有股力量,想探索看下去
🤡🤡🤡《神奇柑仔店》作者廣嶋鈴子,匯集孩子們煩惱和願望,貼近孩子內心
廣嶋玲子這次藉由「妖怪」的力量,卻讓孩子們更想靠近,因為故事中孩子有各式各樣的煩惱,貼近現實中的這些孩子讀者學校生活,他們也希望有不同技能的妖怪來協助,透過「妖怪出租者」的角色,帶領一隻隻的妖怪登場,滿足孩子們渴望的力量。
同時,故事更展現無論許願的出發點是好是壞,也要懂得適可而止,才能免遭黑暗力量的反噬省思。
🤡🤡跟著章節分段、連續的奇幻情節探索,大大提升孩子閱讀力
妖怪出租跟兒童繪本不同,文字比例開始提高,以三張文字配一頁圖像方式,是讓孩子能結合文字思考和圖像想像的讀本,能大大提升孩子閱讀力。
※讀本中的文字皆附「注音」,讓低中年級好上手!
※每行文字「間距很大」,讓孩子非常輕鬆能閱讀!
※ 讀本裡有「分章節」,讓孩子能分段循序漸進閱讀,較沒壓力!
※ 讀本有「連載」,讓孩子在因果邏輯的故事情節裡穿梭,培養思考記憶力!
※ 2~3萬字的中長篇故事 適合低年級身中年級開始來提升閱讀能力
😈😈😈😈😈😈😈😈😈😈
😍😍妖怪出租3:使用妖怪的正確方式
✥ ✥ ✥食厄童子
新之助明明已經很小心檢查了,依舊每天都忘東忘西,是當之無愧的「健忘大王」!眼看又要被老師數落一頓,,還要接受同學嘲笑,妖怪出租者及時出借「食厄童子」,受否就能讓他躲過一劫呢?
✥ ✥ ✥妖蘭
舞華和琉璃子兩位同班同學,雖然性格興趣雷同,但就是無法變成好朋友,從一年級開始就暗中較勁。這次種牽牛花的比賽,舞華一點都「不想輸」的心情,讓他踏進輔導室,得到「妖蘭」妖怪的幫助,他以為對於勝利十拿九穩!但是琉璃子的花苞卻長得越來越多,到底是怎麼回事???
😍😍妖怪出租4:妖怪之所以成為妖怪
誕生於黑暗的妖怪,難道是天生就充滿邪惡嗎?
探索它們的過去與心聲,重新再認識一次妖怪吧!
✥ ✥ ✥古老森林的孩子
骨瘦如材、衣服破賴的孩子,因為能看的到不該看的東西,像黑影或妖怪,被村民排擠的孩子,獨自走進了即將黑暗的森林裡….
黑暗的森林問他為何不害怕,孩子卻回答:「妖怪不可怕,人類最可怕,森林沒有人類,所以才來這裡!」 。森林想吃掉他,但在痛苦前能滿足他一個願望,但奄奄一息的孩子說:「我沒有想要的東西….只希望未來重生後,能成為有能力保護沒有容身之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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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暗黑舞踏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摘錄自《#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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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晚安:
我很重視,在不同時空中進行連結。也就是坐著時光機,回到過去,再以現在的閱歷與資源,重新跟不同時期的自己互動。
廖老師的努力,我相當佩服。我們同時藉著這個例子也看到,霸凌所造成的傷,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消亡。
廖老師能接住受苦的靈魂,對我來說,是她願意接住自己的苦。這種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人對內在的傷痛常常避之唯恐不及。
祝願您,藉著這篇文章,願意鼓起一些勇氣,看看以前曾經無力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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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沒有直播,明天要看狀況,但後天(1/31)有直播喔,只是沒贈書,歡迎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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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班的女孩
【文/ 廖玉蕙】
風雨欲來,氣象報告說是颱風即將來襲。天空透亮,空氣裡似乎夾帶著飽滿的水分,天邊一片暈紅,不時地,在某個地段,忽然細雨飄過車窗前,雨刷方才展開工作,隨即發出乾澀的「嘎嘎」聲響,雨又沒了。我一邊開車,心裡疑惑著,什麼樣的人會在這樣的時刻出門,到文化中心聆聽一場定名為《對荒謬微笑──文學與人生》的演說呢?
這些年,南北奔波,常常會在奔赴的當下,感到迷惘:到底所為何來?雖然從事語文教育多年,也不間斷地執筆為文幾十年,但是,相關的文學體驗,能不能精確地傳達給來聽講的人?或者更確切地說,觀眾能不能從我的演講裡聽到些什麼?他們心裡的疑惑會因此得到開解嗎?而我在侃侃而談之時,心裡難道就不無疑惑嗎?車子在鳳凰花盛開的路上驅馳,斑駁的樹影和時飄時停的細雨在車窗上輪番演出,就在反覆思量之際,文化中心已然在望。
午後的文化中心,彷彿沒有受到颱風來襲的干擾,兀自悠然矗立。走進大廳,穿著制服背心的志工忙碌地走來走去,家長則帶著孩子張望著。我不確定演講的廳堂,四下尋索海報,以便確認。終於,在樓梯口處矗立的看板上找到答案。正想移步演講聽,一位女子閒閒站立,雙手交疊在胸口,朝著我微笑:
「不認得我啦?」她說。
略嫌外擴的鼻翼旁,近似圓規畫出的圓臉龐,單眼皮下的眼珠子混濁暗沉。啊!這是一張怎麼也忘不掉的臉啊!屬於我童年的夢魘,大部分來自這張臉的主人。前塵往事忽然一股腦席捲過來!瞬間,高挑的空間忽地顯得壓迫逼仄,我忘記此行的目的,站在樓梯口,腦袋亂紛紛。幾十年來,我被莫名的陰影環繞,不知自己到底犯了甚麼錯必須飽受折磨!我驀地氣憤起來,大聲回答:
「怎麼忘得了!王美麗!就是你!王美麗!」
她完全沒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滿,反倒因為我認出她且叫出她的名字而感到相當鼓舞似的,高興地笑起來,嚷嚷著:
「唉呀!你還真的記得我欸!…你知道嗎?當年有一位甲班的男同學因為喜歡你而被他父親送去日本讀書,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啊!……」
她天真地回憶著往事,彷彿又回到小時候一般。長年積累的氣憤忽然猛爆出來!我等不及她說完,大聲且嚴厲地打斷她的話:
「別再提這麼無聊的事了!妳到底怎麼啦?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小時候,你幹麼老造謠陷害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得罪了你嗎?你折磨得我好慘!到現在,還淨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我將心裡潛藏數十年的憤恨悉數潑灑出去。可能是口氣太嚴厲了,這回,輪到她嚇一大跳!接近六十的婦人陡然搖身一變為犯錯的稚齡兒童般,低聲地囁嚅著:
「哪有!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說到這兒,看我沒接話,她又興奮起來,說:
「當年,學校教跳土風舞,甲、乙、丙三班的男生,爭著跟你搭檔,握過你的手的男生都說手心發麻,得意得不得了,你好有魅力哦……」
「我不是說別再胡說了嗎?你說的事,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哪有什麼手心發麻的事!…我只想知道你造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成天跟我過不去?」
她嘴唇微張,露出納悶的表情,彷彿我說的是外星語言,她一點都不懂。這下麻煩了,我們兩人頓時陷入僵局,一時都不知可以再說些什麼。我看她一臉無辜,猛然揮出去的大刀再也砍不下去,心腸一軟,問她:
「你來幹甚麼?聽演講?」
「哦!我沒辦法去聽你的演講。我在那邊的兒童室值班,要上到四點左右。」她指著斜前方的兒童圖書室。
「你在文化中心上班?還是當義工?」
「都不是。就是馬上救濟專案,你知道的嘛!」
演講時間已到,工作人員前來接人,我來不及問她什麼是馬上救濟專案,便匆匆跟著工作人員走了,連再見都沒說。
「天下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一站上講台,我就忍不住憤恨地向台下的觀眾大吐苦水。
我想起自己一向的座右銘:「對荒謬微笑,和遺憾握手」,如今真正和荒謬貼身相逢,看來卻怎麼也無法豁達地付諸一笑了。聽眾將演講聽擠得水洩不通,工作人員不時地在走道上添加椅子。何其荒謬的人生!聽眾追究卡繆和沙特的荒繆有何不同,我卻心不在焉。雖然沙特一再呼籲,必須拋棄過去的阻礙,寄望未來的行動,創造自己的新存在,卻無助地在自傳中寫著:「我憎恨我的童年,憎恨由它而來的一切…」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超越過去,他如此痛恨童年的不可逾越;而我,不也是如此,被那樣的陰影苦苦纏繞的人生,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確切感受。年少時,閱讀瘂弦詩集,翻開《深淵》裡的第一首詩,入眼即是:「主啊!嗩吶已經響了/冬天像斷臂人的衣袖/空虛,黑暗而冗長」我的眼一下子便迷濛了!我跌坐在黃昏的地毯上,號哭不止,被完全支解開的童年,好像乍然被詩人展攤出來了,我卻完全拿自己沒辦法。
那樣的痛入心肺,無法自我開解,也無法言宣。或者在童年的當下,曾經幾度企圖向忙碌的母親尋求慰藉,然而總是被簡單的打發,諸如:「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愛講就讓他們去講啊!」或者:「哪會常常這樣!一定是你不對,要無,他們怎會這樣。做人就是要……」之類的,要麼不痛不癢,要麼希望你反求諸己,雖然完全符合儒家的那一套大道理,卻對紓解小孩子心裡的鬱悶或傷痛一點也不管用!
日日,我背著沈重的書包,在往城市去的街道間茫然穿梭。夏日裡,鳳凰花開,天空一串串的火紅爆開,像止不住的鮮血,沿著四肢百骸殷殷流淌;寒冬中,木棉的禿枝寒樹,峨然孤立,像煞孤獨國裡狂嘯吶喊的靈魂。而我夏日穿著一襲白衫,冬日則在黑色洋裝制服外,套上母親親手縫製的黑色披風。走進校園時,心情絕望,一如衣衫的暗黑與蒼白。一個鄉下小女孩,表面,以燙得筆挺的制服喬裝風雅,在操場的升旗台上,昂首指揮全校師生唱國歌,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內心最底層,自卑、自憐,徒手迎戰不知從校園的哪個角落發射過來的箭戟,在暗夜中,背著蒼涼的月光舔噬每道流血的傷口。如此這般的童年,讓我苦苦思索探問了四十多年,竟然得到的是:
「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讓我哀痛傷心、無能排解的問題追根究底都是些什麼?它們都因何而起?當年的悲痛猶在,如今,行兇者卻坦然示愛來了!那個磨刀霍霍的陰森孩童,日日追著我或趁隙偷襲或照面狂砍,招架不住的我,只會懦弱地嚶嚶哭泣,束手無策。不就是她嗎? 怎麼她竟露出無辜的笑容,勇毅地站到面前跟我敘舊來了!
事有湊巧,過沒幾日,我應邀到師大向讀者詮解所謂的「孤獨」。滿堂的學生,疲憊地齊聚階梯教室。外頭夜黑風高,教室裡奇異地瀰漫蠟炬成灰的焦灼感,不知怎地,我說著、說著,竟止不住哽咽失聲。蔣勳讚美孤獨之美,強調革命者的孤獨造就了美麗的背影,秋瑾、稽康、魯迅,無一不是體認出孤獨的微妙,發出千古獨唱。然而,如何以尚未成熟的稚齡心智來對抗群體?孤獨的人生若缺乏奧援,如何開拓更大的發展空間?又何來可以期望的未來與夢想?眼前是一群即將展開教學生涯的老師呵!當年我的老師是如何處理孩童的孤獨問題?轉身走開,事不干己?還是嘲笑天真無聊,讓孩童自行摸索療傷?
「還是讓孤獨駐留在書本上吧!現實人生裡,我期待相濡以沫,一點也不希望成為失敗英雄……」焦灼的聲音在挑高的屋宇內高高低低地迴盪,夜越深、我的聲音越來越接近自言自語。
孤獨於童年的我,最直接想起的是太陽下操場裡鐵製地球儀發出的鏽味。
十歲的孩子,渴望被接納的情緒幾近病態的飽滿。陽光下,鐵製地球儀狂轉,如歌的笑聲如爆開的鞭炮拖著斷續的尾音迤邐游移,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我支頤伺機,猶豫又雀躍,在地球儀速度回緩的某個間隙,像兔脫般,衝進,扳住,企圖讓週期性提高的速度將我轉出360度的歡樂,迴旋又迴旋,天知道我垂涎了多久!這種鄉下學校沒有見過的遊戲,翻天覆地的離心力勢將快樂升騰到最高點。然而,不對!哦……哦……沒有想像中的飛昇,速度反而逐漸歸零,孩子群中的領導者,用富權威感的音調在高處發號施令:
「她喜歡玩,讓她自己一個人玩!哼!鄉巴佬!……我們走。」
然後,無異議的,猴兒似的幾個伶俐的孩子身手矯捷地翻身下去,我獨自掛在鐵製的地球儀上,扎眼的陽光毫不留情的將我照得通體透明,我覺得五臟內腑都曝屍荒野,手心的汗水和鐵鏽繾惓交溶出奇特的異味,我就那麼尷尬地隻身掛在那兒,維持不變的姿態。白花花的陽光下,孤獨橫徵暴虐我卑微的靈魂。上課鐘聲響起!我低頭拔下緊箍住鐵鏽至幾乎滲出血的雙手,回身怏怏行近教室的陰影處,眼睛的餘光,瞥見一雙鄙夷和幸災樂禍的眼在暗處熠熠發光。不容易忘記啊!那雙混濁暗沉的眸子竟有那般的光彩,屬於隔壁班的不相識的女生。
接續下來的那兩年轉學生活像長長的恐怖夢魘,悠悠遠遠,似近還遠。每回受挫,隔壁班女孩那雙教人害怕的眼總在我轉身拭淚時再添尖銳的一鞭!感覺眼神裡滿是奚落與落井下石的快慰。
「廖的裙子太短,在台上指揮時,台下的值星官看到她的內褲。」回家哭訴,「隨便伊講!你莫睬伊就好,又不會怎樣。」媽媽輕描淡寫,我急得嚎啕大哭,媽媽氣我懦弱沒用,用雞毛撢子伺候。
「廖是留級生,難怪第一次月考就考前三名,都念過了嘛!」
又回家哭訴冤屈,忙碌的母親一邊炒菜,一邊若無其事說:
「無影的事情,莫睬伊就好!伊嫉妒你。」
「但是,大家都相信,說是潭子國校的同學說的,都笑我是留級生。」
「你若睬伊,伊越好款、越趣味。」
媽媽取過帶泥的青菜,背過身子,往後方溝渠大步邁去,背影好堅強!我失望地掩面痛哭,連帶痛恨自己的軟弱。
「甲班的張某,中秋節到廖的家裡去送月餅!」
「沒有!真的沒有!」我改絃易策,正面迎敵。
「怎麼沒有!張某自己說的。」那個張某到底是誰?他為什麼空嘴嚼舌?眾人指指點點,我回家又哭得肝腸寸斷,母親不耐煩地操起棍子追打:
「叫你別睬伊,你不聽,這款代誌有什麼好哭的!真無聊咧你!認真讀書就好。」
我蜷曲挨揍,心裡流血。啊啊啊……世界總有一個甚麼樣的地方,沒有謠言,沒有心機,可以只是單純地學會雞兔同籠和植樹問題;如若不然,世界的什麼地方總有一個溫暖的肩膀,可以容許我趴在上頭傾訴、痛哭、耍賴,但是,沒有,真的沒有。每天都有新鮮事,大夥兒樂此不疲、言之鑿鑿,彷彿真的發生。
「她媽送禮給老師,所以,老師才選她參加演講比賽。」
「她暑假去隆鼻!你看她的鼻子變得多挺!」
「狗肝有什麼了不起。」導師的綽號叫「黃狗」,我是黃狗的心肝。
啊!真是絕望的人生啊,不由分說的罪行如影隨形。一度,我決定玉石俱焚,用棍棒或飛沙,決定不下,於是,不了了之。而那雙眼長期側視、旁觀,隨著事件的嚴重度調整光亮。我強烈懷疑,那樣的亮光就是謠言的起點,有一種惡質潛藏,只是怎麼也想不出惡意從何而來!雖然全校只有兩班女生,可我和她既不同班,又無競爭。
在學校,我踽踽獨行,只能在分數中尋求勝利,而這樣的勝利又為人際挫敗添加柴火。長大以後,我才知道城裡的孩子不能忍受鄉下小孩的光芒,當時,母親或老師應該有人告訴我:跳格子時要假裝踩線;踢毽子時要故意讓它跌落;跳高時不要竭盡所能;考試得少寫一題;要留一些機會給別人,不能讓其他的同學一整個下課時間都眼睜睜看你一人跳上跳下。遊戲裡永遠不死的角色,越是頭角崢嶸,就越是註定被唾棄。
黃昏回到家裡也不好受。鳳凰木下,昔日的同學對揮著堅硬的長條鳳凰果,舉行聖戰,我興沖沖加入,他們也隨即有默契地走開,天真的女孩還撇嘴瞪眼,小小聲地留下一句:「到台中讀書就了不起哦!」然後,隱隱約約聽說,老師告誡他們:
「廖看不起我們鄉下學校,怕因此考不上女中,所以,轉學到城裡去。你們一定不要讓她看不起!要好好用功,絕對不要輸給她!」
老師說了實話。母親確實是因為不放心鄉下學校的升學率而大費周章將我轉學,這樣的激勵語,果然激勵出那年鄉下小學空前絕後的高升學率,然而,卻也因此讓我遍體鱗傷。星期假日,我灰心地踞坐頂樓窗台邊,俯看鄰居孩子或放膽高歌、或執劍拚鬥、或在樹下展裙兜攏血色鳳凰花,然後互相追撒……,所有的繁華都與我無緣,明明是爛漫的春日,卻無異徹骨的寒冬,而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虧欠這個世界什麼!這個世界為什麼得這樣報復我!
淚水日日流淌。作文裡,不是常說:「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嗎?何以屬於我的時間竟像蝸牛爬行,似乎永無止盡。那年,我也不過十一、二歲,天天躲在閣樓上,背著所有人和馬路上指天畫地胡言亂語的瘋子展開自以為是的祕密外交,且時時萌生自殺的念頭。
終於捱到畢業典禮那天,我穿上雪白的制服,對著台上的師長致畢業生謝辭,心情完全不受無端忘詞的干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雀躍。總算要脫離苦海了!我決心無論如何得設法奔向自由路的女中,啊!終於可以永遠離開這個可怕的深淵了!儘管畢業致謝詞講得纏綿悱惻,實則一絲絲留戀也沒有。我丟開那襲掩飾寒磣的黑色披風,覺得如釋重負。天好藍,身上彷彿長出一對翅膀,眼看不小心就要撲撲飛上青天。我嚮往迷人的陽光、遼闊的大海,雖然像西西弗斯(Sisyphus)那樣帶著荒謬的遭遇,卻願意跟卡繆一樣,仍肯定美好的大自然,希望窮盡今天,盡可能地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自由路並不真的自由,陽光也不特別璀璨。第一天的新生訓練,赫然發現那雙暗沉的眼睛竟然又出現在隔壁的丁班!人群中的諦視微笑,嚇得我魂飛魄散!她像一縷遊魂,窮追不捨,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好不駭人!
然後,就是那樣了!身體抽長,心理掙扎,我成了隱性的憤怒少女,表面乖順,內心悖逆。雖然依舊打從心裡害怕,卻不打算再逃避了,有時甚至刻意迎向她,用稍稍凌厲的眼神和她對視,而她一逕微笑,對我的底細瞭若指掌般。
也許命運就是一連串的巧合。升上高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又如芒刺在背的被編在隔壁八班的自然組,幸而,我們七班是文組的最後一班,定居一樓的角落;從八班起,躍居二樓,除了升旗典禮比鄰,我們不容易見面。奇怪的是,陰影依然罩頂,噩夢仍舊連連。直到唸了大學,出了社會,人際關係一逕畸形扭曲,不是過度拘謹,就是自命清高。慣用倔傲的姿態掩飾內心的渴慕,用鄙夷的嘴角對應可能的拒絕。更糟的是,老覺得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直盯著我的後腦勺,隨時擔心被暗算,心情緊繃,沒辦法和別人怡然相處。
那次演講過後的幾天內,我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經過幾年的文字療癒方才感覺重新和正常接軌的人生,忽然因為那雙眼睛的重現,霹靂啪啦亀裂開來。成天,我抱怨這、懷恨那,「她為什麼這樣對我!」不時掛在嘴邊。接近耳順之年,忽然對人生起了大惑,回頭斤斤計較細微末節的童年往事。家人逐漸都不耐煩了!「不過是小朋友間的惡作劇罷了!值得這樣一提再提嗎?」我從他們的表情裡歸納出這樣的訊息,感覺有一點委屈。有人乾脆建議:「既然妳這麼介意,何不再找個機會當面問個清楚?」我吶吶地回說:「你們以為我不敢!」的確!這正是我的心聲,我不敢,除了那天乍然照面所突生的直覺抗議,我從小就是個膽小鬼,缺少家人支援的豎仔,有事只能往心裡擱,說了反正沒人理。他們總覺得我的煩惱瑣碎、無聊,「只要免睬伊就好。」說的簡單!
就在此時,有位小學同學正好來招兵買馬,籌開同學會。我喬裝不經意,閑閑探問。同學笑說:
「她呀!從小就怪怪的,我們都不想理她。她是私生女,小學時,我們都知道她沒有爸爸,媽媽在車站前開一家小旅店。……」
說到小旅店,同學還嘻笑著加強語調說是「供人きゅうけい(休憩)的那種哦」!同學滔滔談起她的身世,我卻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也許,我們是該同病相憐的,差別只在:她飽嘗不被理睬的忽略,我受到過度關注的困擾。我是從鄉下轉到城市的鄉巴佬,企圖透過聯考及第改換門第;她是身世不詳的私生女,同樣是被期待在高階華麗的世界中浴火重生。在地位和金錢環伺的貴族學校裡,家長的社經地位偏高,她必然跟我一樣,備感窘迫。好不容易盼到來了個鄉下孩子,以為終於找到門當戶對的交往對象,她以那雙窺伺的眼和紛紛的謠諑,企圖引我注意、和我產生連結,卻偏偏遇到了敏感且自卑自憐的楞女孩,只知道哭,視她所散發的結交訊息如洪水猛獸。
距離那日重新邂逅後約莫一個月,我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好奇,打電話去她任職的文化中心,打算將幾十年來潛藏內心的困惑,做一次了結。居然一下子就讓我給找到了,電話接通的剎那,我心虛得差點兒當場掛掉逃走,終究還是挺住。她絮絮叨叨地兀自講個沒完,還是和演講日同樣的說詞。這回,我靜靜聆聽,一句話都不回應,假裝莫測高深。她說得興起,下語不能自休。或許是總機小姐不耐煩,動了手腳,電話忽然斷了。我愣坐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我還是跟上回一樣連再見都不說?不行!事情依舊撲朔迷離,我得弄個清楚。於是,又撥了電話。她一聽我的聲音,立刻鬆了口氣說:
「幸好你打來了!我沒有你的電話。上回,我去跟主辦單位要你的電話,他們不肯!真是瞧不起人,他們不相信像我這樣的人有像你這樣的朋友!」
「你是哪樣的人?我又是哪樣的朋友?……我是曾經隆鼻的狗肝嗎?」我本來想跟她開個無聊的玩笑,卻也只是想想。雖然,實際上我只是個記恨的小人,但是,我得符合她的想像,舉手投足像個有教養的人。她語氣熱切,好像有許多不吐不快的事,但是,上班時間談私事,終是不宜,我要了她家裡電話,打算改日另談,跟她鄭重道了再見。
隔了幾日,我們又聯繫上。我仍舊保持沉默,她依然滔滔不絕。說的那些往事,在午後的書房裡,迤迤邐邐,劇情、對白、聲光,一應俱全,似幻還真,我像聽故事一般,聽著自己陌生的童年,感覺非常詭奇。她說的種種,也許是真的,否則,她怎能拼湊得如此天衣無縫又歷久彌新!譬如:有名有姓的愛慕者、綁在手腕間的小手帕、穿起來神氣活現的黑披風……;也或許只是虛構,否則,既是我切身之事怎會自己毫無所悉!譬如隆鼻、送禮、愛男生…等等。我問:「你幹嘛這麼注意我?我們又不同班?」她說:「你不知道當年的你氣質出眾,磁場有多強!剛轉學過來,立刻贏得那位驕傲的音樂老師的青睞,輕易取得指揮的榮銜,那些家世顯赫的女同學如醫生、校長的女兒都嫉妒得眼睛發紅!我不一樣,我是很喜歡你的。」我說:「就算這樣,你也不必造謠啊!」她急了!賭咒又發誓:「我才沒有!是你們班的同學說的,她們姑妄言之,我姑妄傳之而已,我這個人是很誠懇的。」這麼說來,仍舊是我的錯,我不該太過敏感!……哼!姑妄言之、姑妄傳之?對她而言是雲淡風輕的!對我來說卻是跨不過的橫逆。
即便當面對質,往事依舊迷離,宿恨一時難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對我的關切,許多早被歲月遺忘的往事,又被一一召喚回來,她彷彿是我身邊的姐妹,專門負責幫糊塗善忘的姊妹留下恍惚迷離的記憶。我真的被驚嚇到,居然有人比我自己還要熟悉我的過去?而我卻對她一無所悉,這豈不是最大的荒謬!四十多年過去,她猶然抱持昔日的熱情,鉅細靡遺地收攬過去的記憶。聽著、聽著,隔著迢遞的距離和空間,我握著電話的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心裡的某個堅硬的角落像冰山遇熱,逐漸溶解成溫柔的涓涓流水。一宗懸疑多年的公案,終於不清不楚卻又彷彿已有定見地結案。
我想起那天聽眾的提問,同樣是存在主義的健將,卡繆和沙特對荒謬的看法有何差異?
沙特懷著強烈的絕望,把希望寄託於未來,實際上是寄託於想像的世界;而卡繆則把希望寄託於當下,不相信虛無飄渺的明天或來世。他說:「生活就是活用荒謬、凝視荒謬。」他們兩人最大的差別在是否包容自己那充滿誤謬的過去,願不願意在當下也包容所面對的世界,而我此刻最能體會卡繆「我就在這兒,這就是荒謬」的說法,我決定選擇向卡繆致意,必要時,履踐自己演講的主要觀點-對荒謬微笑,否則,說什麼也無法諒解如此荒謬的人生!
……
注記:
對你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大剌剌地照面寒暄,橫亙數十年,潛藏在人生幽影中的窺伺之眼,炯炯注視。任你遍體麟傷,獨舐傷口,她卻若無其事走來,理所當然親暱,彷如知心密友。
你驚怒質問,卻攢不著公道,無端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歲月所賜,竟非飽滿圓融,那弓滿的張力,原來只是漲碎的泡沫。悚慄回首,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作者於文中細數遭受無妄之災的童年,原該遊戲嘻笑的青春,被過度關注給囚困,失去與世界怡然共處的信任感。一路倉皇跌撞,反覆受傷自癒,於荊棘中踏出血路。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執筆演說的同時,她亦反覆思量人生的困惑,直至與荒謬貼身相逢。一連串的追索,讓兩個隔壁班的女孩身影再次浮現。往事迷離,宿恨難解,兜兜轉轉,終究回到最初的開端。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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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摘錄自
《#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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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暗黑舞踏 在 森樂地Forest Voice - 「你們教室竟然有舞踏課!!!」 最近 ... 的推薦與評價
舞踏或暗黑舞踏(暗黒舞踏あんこくぶとう, ankoku butō, Butoh),是現代舞的一種形式,由日本舞蹈家土方巽和大野一雄於二次大戰後所創,企圖破壞西方對於 ... ... <看更多>
日本暗黑舞踏 在 [轉錄]關於舞踏- 看板Theatre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 [本文轉錄自 Drama 看板]
作者: jeanss (牛皮吹) 看板: Drama
標題: 關於舞踏
時間: Fri Sep 22 00:55:17 2006
日本舞踏的起源與發展 (撰述/球球‧校訂/林于立立)
對習慣於欣賞傳統唯美舞蹈表演的觀眾而言,第一次觀賞日本舞踏,多半會對
對舞踏的表演形式大感震驚,甚至產生不舒服的異樣感受。的確,面對一群光頭
裸體、身塗白粉、奇裝異服的舞者,在舞台上暴烈吶喊,並配合扭曲變形的肢體
語言,呈現一幅幾近原始的畫面,不禁令人懷疑「這是舞蹈嗎?」大部分的觀眾
對日本舞踏荒誕、醜惡、暴力、色情的表現形式感到不安,無法在舞踏表演中看
到所謂線條優美、輕盈彈跳的「舞蹈技巧」,有些人因而不太能夠接受舞踏這種
前衛的表演。
然則,儘管如此,無法否認的是,舞踏藝術確實是二十世紀晚期現代舞蹈藝術
主要的發展之一,其影響就如同早期的舞蹈大師瑪莎‧葛蘭姆〈Martha Graham
,1894~1991〉、瑪麗‧魏格曼〈Mary Wigman,1886~1973〉等人對當代現代舞
蹈的影響,其殊異的表現形式,對全球表演藝術界造成極大的震撼。自八○年代
起,日本舞踏風靡北美、歐洲各地,形成一股舞踏熱潮,各地所舉辦的國際藝術
節、舞蹈節紛紛邀約日本舞踏團體前往演出。如今,舞踏已成為一種獨特而重要
的舞蹈形式,在世界舞壇佔有一席之地。
曾於1994年應國立藝術學院之邀來台表演的舞踏宗師大野一雄〈OHNO Kazuo,
1906年出生於日本北海道的函館,今年十月即將度過百歲大壽 〉認為舞踏表演的
目的,乃在於呈現「靈魂的形式」,而這種來自靈魂最底層的動力,看似可怕猙
獰,實則深深觸動生命的本質,與東方民族的農耕文化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自明治維新〈Meiji Restoration,1868〉以來,日本開始邁入資本主義社會,
在市場經濟的支配下,一切以生產為中心的管理制度乃應運而生。國家透過家庭
、學校、工廠、軍隊逐漸形成單一化的身體語言,不管是戰前的軍閥主義或戰後
的株式會社文化,在在具體呈現市民社會理性、高效率、同一化的價值取向,而
在這些價值觀的主導下,日本人的身體語言乃日趨同一化。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戰敗國日本處於一片慌亂之中,政府為了重建戰後廢墟與強
化資本主義的生產體系,遂與美國簽訂美日雙方保安條約,允許美國軍隊進駐日
本本土。日本政府此一決策,令舉國譁然,以東京大學為主的大規模反美示威抗
爭此起彼落。美國的介入,代表一波現代化浪潮的湧入,造成日本政治、經濟、
社會價值、人際關係的急遽轉變。日本知識份子在一片迷思當中,藉由文學、藝
術來抒發反動意識。在六○年代,因學生運動而孕育出不少小劇場,如:鈴木忠
志的「早稻田小劇場」、唐十郎的「狀況劇場、寺山修司的「天井棧數」等,都
具有相當的影響力。ꐊ
文學家如:三島由紀夫、? 澤龍彥;攝影家如:細江英公;畫家如橫尾忠則、中
西夏之,以及音樂家如:黛敏郎等人,當時都是站在反抗保守勢力的革新立場,
支持前衛藝術的活動。此外,另有一群表演藝術家也從日本傳統舞踊和西方現代
舞之間開始,探索日本人的身體美學,這就是肇始於一九五九年,由大野一雄和
土方巽〈HIJIKATA Tatsumi,1929~1986〉創始的「舞踏」〈Butoh〉,又稱為
「暗黑舞踏」〈Ankuku Butoh〉。
基於現代舞所持的精神內涵,及其反應現實動亂社會現象的使命;更警覺
於日本舞蹈漸漸受西方舞蹈影響而失去原有的風貌,有鑑於此,自1930年代起開
始受到德國表現舞蹈啟發的大野一雄和土方巽,從這兩個背景訴求之中,發展出
一套舞蹈的殘破美學,重新詮釋身體語言,藉此解放日本身體文化之原型,並試
圖對日本皇權提出批判。由於舞踏的基本精神起於反叛,因此第一代舞踏的舞蹈
風格傾向於最原始最暴戾的聲音與動作來傳播其藝術理念。
身體權力的恢復、性與暴力的主題常為舞踏家用以表達其理念的重心;而舞踏所
獨具的美學形式,暗示著其原創性與革命的意識型態,例如:「全身抹白」一方
面是將傳統歌舞伎中的假面化之意義,延伸到舞踏之對肉體的否定,專注於心靈
的展露,另一方面,則是要把每一個人的差異性都抹掉,使人回歸自然、回歸單
純;「光頭」象徵著脫離紅塵、重回母體的原胎;「性倒錯」,亦即「性別倒錯
」,意為女扮男裝或是男扮女裝,則是對於現今社會男女角色地位被固定的反動
,企圖尋找人性中同質且人人皆具的原始根性。
舞踏使日本人真正認識自己縮曲而有別於西方人的身體,再者舞踏也展現了日
本人戰後受屈辱的心情;因為「暗黑舞踏」所呈現的身體並不是西洋文藝復興時
期所崇拜的黃金比例身體,而是戰敗後日本人的真實形態。舞踏沒有西方舞蹈那
樣充滿外炫、自覺的力量,而是儘量把情感壓抑在四塊榻榻米大的空間之內〈此
為一般日本人平均佔有的個人空間〉,對日本人而言,場地愈小愈能使身體縮曲
,如此一來,才可以籠罩住靈魂。舞踏家並不認為身體是物理構造,相反地,他
們是根據「感性」來展現身體,這樣的表演方式,令西方人感到不可思議。土方
巽反對舞蹈只講究漂亮舞姿的表現,相反地,他認為:舞蹈的目的,是為了用身
體的知覺去體會反社會的解放感。因此,身體內部所深藏的欲求在土方巽的舞踏
中就成為重要的哲學思想。為此,土方巽替舞踏找到了一個重要的精神狀態,就
是一種由中心領域向外出走到邊緣的意識,用異質性的活力來顛覆一個宿命的日
常規律,這種顛覆性的、異質性的活力來自於對自己肉體的確認。異質性的活力
,誘使原本潛藏於肉體黑暗處的「色慾」〈eroticism〉,使其徹底地顛覆桎梏於
程式化動作中的身體。
土方巽的肉體美學是從人的身體的兩股之間找到原點。農耕民族基於對土地所
懷有的神聖感,特別選擇下半身作為靈魂棲息之處。農耕民族的身體好像被種植
在大地上的一棵樹,無論它長得再高大,它的根依然深植在土裡〈西方芭蕾舞的
雙足,卻好像把身體從地上切除,讓身體拋向另一個時空的新世界〉。農耕民族
的舞蹈與土地的關係既然如此密切,身體動作的流動是以營造人類實際地存在於
環境之中的某種空間意識為主要走向,這個空間意識的產生是因為身體動作在流
動之中,漸漸牽動內在肉體活動而產生心靈的恍惚意境,在它所支配下的表演現
象,使一個表現身體與天地結合的心靈空間才得以實現。農耕民族的舞蹈有許多
表現對大地的崇拜,原因即在於此。而倘若就地心引力來詮釋舞蹈,西方人以「
向上跳躍」來抗拒地心引力,東方人卻以「下沉禪定」的哲學來解決地心引力的
宿命。
承上所言,農耕民族認為靈魂棲息於下半身,然則,下半身並不只指雙足而已
,還包含了腹部這個部位。日本武士切腹自殺,就是基於古代解剖學,認為腹部
是靈魂和愛情所棲宿之處的信念。腹部的交感神經中樞比心臟在精神作用上更敏
感地受到刺激,記載中國氣功理論的古籍亦言「臍下腎間動氣者,人之生命也」
。美國現代舞之母瑪莎‧葛蘭姆利用腹部至肛門這條經絡產生身體動作的伸縮作
用,讓感情的表達深透著一股引出「色慾」的肉體慾望。土方巽亦是將身體重力
集中於股間的生殖器部位,所以身體必須呈半蹲狀,雙足還要形成八字狀,身體
在這樣的狀態中,感到生殖器的存在,精神意識漸漸進入一種恍惚的情境之中,
彷如莊子所提到的「輒然忘吾有四肢形」。土方巽說過,肉體的解放並不是來自
一發不可收拾的情緒氾濫,肉體解放的真正來源,正是這種欲仙欲死的恍惚感。
土方巽從種種的自身體驗當中,意會到自己的身體知覺所衍生出來的意象,這
其實就是自己在觀照自己身體內部的一個小宇宙,而這個小宇宙只有將現實的時
間與空間疏隔開來之後,身體才能通過夕陽移動的視覺感、風聲拂過耳邊的聽覺
感,一點一滴地累積更為純粹的時間意識與空間意識。舞踏家在表演時必須有一
個假想空間,也就是說,用一個心理空間來容納一個像是種植在土地上的樹木一
樣的身體。舞踏的「動作」是在於細膩地將感知事物的過程一點一滴地表現出來
,像風拂過皮膚的過程,在皮膚上立即產生知覺變化,形成自己身體內部的一個
小宇宙,其時間是靜寂的,空間則是封閉的。
被稱為「舞踏之父」的大野一雄認為:舞蹈就是一種對「自己」或是「生命」
極為珍惜的心情;當他跳舞時,不是使用頭腦,而是用「心」來跳舞。而生命的
誕生必伴隨著死亡,生和死是共存的。就好像嬰兒在母胎中時是靠著胎盤藉由母
親提供養分,母親以血肉之軀供養胎兒,胎兒每成長一寸,母親的生命力、生命
期就消耗一尺。死而後生、週而復始,這是宇宙亙久不變的真理。隨著歲月消逝
,肉體日漸衰弱,終至死去,但是,精神卻會不斷地往上提昇,「即使死去,我
的精神仍將繼續跳下去。」一九九四年,時值八十八高齡的大野一雄如是云。
舞踏在一九五○年代末期興起,六○年代至七○年代這十年間,其發展卻停滯
了一段時間。這十年間,在日本所形成的現代文明,已經不像明治維新時期那樣
一面倒向西歐;雖然很多層面仍顯現「西歐意識」,但是相對地,「反西歐意識
」也開始滋長。在兩派爭論之中,除了還在變革的開端時期看到一點西歐文化展
開的影響力之外,真正的西歐意識已逐漸消失。尤其在戲劇和舞蹈方面,在繼承
西方形式的背後,卻喪失了自然的表現及理性的追求。曾有人認為,日本戲劇和
舞蹈在那十年之內根本是一個「鎖國」時代。
入七○年代,舞踏開始有了新的突破。1970年,土方巽創立「燔犧大踏艦」舞
團,培育舞者,發表新作。土方巽認為舞踏只要把握現代精神,即使形式宣告死
亡,舞踏的生命還是能夠繼續存在。1972年,原為前衛劇場演員的磨赤兒成立「
大駱駝艦」,對於土方巽早期建立的舞踏美學,如:光頭、全身抹白、性倒錯、
暴力等形式,大駱駝艦將它們視為舞踏的重要精神而維持下來,但磨赤兒並沒有
陷溺其中造成形式美學的氾濫,他的理性使舞踏成為一首壯闊的敘事詩。大駱駝
艦善於塑造火光十色的特殊景觀,以表現潛伏於文明社會的深層面貌;現在歐美
等地掀起的舞踏熱潮,說是大駱駝艦造成的,並不為過。
舞踏發展到了七○年代下半期,開始產生急遽的變化,也就是第二代舞踏的誕
生。這時較引人注意的舞踏團體是1976年天兒牛大創立的「山海塾」。天兒牛大
原為大駱駝艦的成員之一,曾學習芭蕾舞及現代舞,對劇場元素十分熟習,山海
塾的演出,以優雅洗練、形式唯美著稱。山海塾試圖追尋在「解放」與「西化」
之間的日本人的身體文化之造型。他們最著名的表演之一,是在都市摩天大廈頂
端的邊緣,表演他們被繩子吊起到垂,緩緩下降到地面。全身抹白的舞者被逆吊
的姿態,像子宮裡的胎兒;當舞者們隨著巍巍顫顫的繩子著地,意味著出世是一
個受難的過程,他們似乎是在追求一個屬於宗教的境界。而其倒吊的身體美學,
也暗示著在工業社會的急速變遷之下,人類所承受的高度壓力與極度孤絕。
1980年由大須賀勇創立的「白虎社」,總結了日本舞踏家們一直在精神層面上
,探索日本人靈魂寄宿所在的問題。大須賀勇原來也是大駱駝艦的主要團員之一
,1976年,他曾經環遊東南亞一圈,他聲稱此行是「舞踏行腳」。這段回歸日本
文化的母體而使他再一次被重新孕育的經驗,使他在成立白虎社之後的舞踏精神
,完全走上神秘、顫怖的祭典形式,而展現出一套獨特的表演觀,藉以面對當代
的時空狀態,其鬼魅似的形貌乃是針對管理社會而展開的批判。
「白桃房」舞踏團是土方巽晚期身體美學之所寄託,其主要舞者蘆川羊子直接
師承土方巽。白桃房的表演主要在喚起人們對大自然的關注,該團的舞踏家在表
演時,常想像自己是枯草、樹木、風等自然界的生命狀態與現象。
值得一提的是,舞踏藝術除了在日本蓬勃發展之外,其概念在非日本語系國家
已有所傳承。自從1978年舞踏被介紹到西方以來,例如:法國的瑪姬瑪漢舞團和
陽光劇團,甚至德國舞蹈劇場大師碧娜‧鮑許〈Pina Bausch〉都受到舞踏某種
程度的影響。這樣的影響為西方即將萎縮的表演藝術注入新血,即使連莎士比亞
的古典劇和貝克特的現代劇,都被再度以舞蹈的概念繼續延伸,而從一個新的起
點重新出發。
舞踏在舞蹈藝術中是屬於前衛的範疇,一種近乎極端實驗性的舞蹈表現。在日
本,舞踏尚未能被完全接受,在日本,舞踏尚未能被完全接受,甚至被譏為荒誕
、暴力、色情,但它卻以清楚的理念、大膽的風格,備受歐美身體藝術家矚目。
從泛文化的觀點審視之,舞踏出自其本身非來自西方肢體的語言,源自真實的日
本景象。舞踏以本土身體文化為骨架,以活生生的身體為素材,以身體的原質性
構建動力,呈現當下情境的表演。當西方現代舞蹈漸漸走向後現代,舞踏以來自
東方的獨特身體語言,呈現一片新穎的舞蹈視域。
一花一世界,一石一宇宙,暗黑舞踏所開出來的「幽玄之花」,充滿原始之美
。這樣一朵現代的、東方的、內省的奇葩,喚醒現代人靈魂深處的愛慾。不同的
文化孕育出不同的藝術,而各種藝術的堅持與風格,皆有其可貴之處。
資料來源:https://blog.yam.com/asiabaroque2006/archives/209467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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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9.155.16
※ 編輯: jeanss 來自: 140.119.155.16 (09/22 00:56)
※ jeanss:轉錄至看板 Drama1968 09/22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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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8.32.13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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